愛在星光閃爍時 第3章(2)
作者︰桔梗

兩個身著白袍的男醫生經過嚴子越身邊,一前一後跑進急診室。

嚴子越緊貼著急診室的白簾,屏住呼吸傾听里面的情況。

先進去的男醫生比較年輕,渾身上下寫著驚慌二字,急急地說︰「鐘醫師,我是外科的值班醫生。」

「哦,你好。」鐘無依打過招呼,說,「病人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有一顆子彈離心髒非常近,需要馬上手術取出來。」

「鐘醫師,我得和你說個情況。」年老的醫生跑得比較慢,遲了幾秒進來,「我剛剛看了胸部的X光片,那顆子彈距離心髒只有一厘米,而且壓著一根血管。手術比我預料的要復雜。」

鐘無依拿起X光片,細看了一分鐘,說︰「梁主任,這種情況以你的經驗應該不會有問題。」

「對。如果是在白天,肯定沒問題。但是,現在是夜晚,我身體不好,怕撐不住。」梁主任指指年輕醫生,「他應付不了。」「其他醫生呢?」

「醫院規定,一科留兩個醫生值晚班。鐘醫師,今晚這個手術能不能由你主刀呢?」

「我?」鐘無依指指自己。

「對。坦白說,以鐘醫師的水平坐我的位子綽綽有余。」梁主任淡淡一笑,「請不要推辭。人命關天。」

鐘無依看看躺在病床上呈昏迷狀態的病人,不再猶豫,點頭應承下來,「好。事不宜遲,馬上準備手術。曉清,中恆,送病人進手術室。我隨後就到。欣欣,幫我買一杯黑咖啡。」

「鐘醫師,你的胃?」欣欣月兌口而出。

「沒問題。快。」

鐘無依頭也不回走出急診室,等待她的是一臉怒氣的嚴子越。鐘無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向手術室走去。

嚴子越與她並肩而走,口氣不善︰「剛剛你們的對話我全部听到了!」

「那又怎麼樣?」

「你只是急診室的醫生。」

「這里不是警察局。」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懂不要亂說話?」

「明白就好。」

一股急火攻心。嚴子越狠狠甩下一句話︰「如果徐徹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鐘無依走進手術室,一手扶住大門,轉頭直視嚴子越的眼楮,干脆利落地說︰「請你不要懷疑我的能力。」

手一松,手術室的大門倏爾閉合。

擋住嚴子越。

亦擋住每一次相遇而來晦氣。

嚴子越無力地癱坐在長椅上,一個人等待未知的結果。夜晚的醫院走廊長而空曠,空無一人。

一如嚴子越的擔憂,沒有回應,一絲一縷,綿長不絕。

嚴子越將頭埋于並攏的雙膝之上,在煎熬中等待手術結束。一只手輕輕地踫觸他的肩膀,嚴子越以為是手術結束,馬上抬頭,見到的卻是隋唐。眼楮內突然燃起的火焰頓時熄滅,高高揚起的心重新跌回原點。

注意到他臉色的轉化,隋唐在他身邊坐下,口氣不悅道︰「即使不是你等的結果,也不至于這麼失望吧?」

嚴子越沒有心情與他開玩笑,悶悶地說︰「有那麼明顯嗎?」

「非常明顯,簡直是從艷陽高照轉到陰雲密布。」隋唐的語調夸張,「西區警局總署鼎鼎大名令歹徒聞風喪膽聞名抱頭鼠竄的重案組嚴sir,你怎麼了?」

若日往常,隋唐這一長串的贊美一出口,嚴子越必定仰天長笑。但,今時今日,他無心玩笑,「徐徹在里面。」

「我知道。」隋唐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說,「子越,不必擔心。」

嚴子越轉頭看著隋唐,雙眼內盡是血絲,聲音听得出哽咽︰「隋唐,他十一點進手術室,已經四個小時了。」

「我看過片子,子彈離心髒很近,手術比較復雜,至少需要五個小時。」

嚴子越只是嘆氣︰「要是由你主刀我就放心了。」

隋唐笑了,試探著問︰「你心情不好一方面是因為徐徹受傷,另一方面是因為主刀的是鐘無依?」

「對。」嚴子越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鐘無依的不信任,直接坦白地說,「她只是急診室的醫生。」

「我和她同樣在急診室呀。」

「那怎麼能一樣?我知道你主修外科。」嚴子越反駁他。

隋唐又笑了,拍著嚴子越的肩膀說︰「子越,听著,鐘無依是我的師妹。在仁心,如果鐘無依說自己的成績排第二,那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應第一。你明白了嗎?」

嚴子越大吃一驚,食指指著手術室,問︰「你說在里面主刀的那個女人比你厲害?」

「至少不比我差。」隋唐陳述事實。

嚴子越有片刻的失神,僅僅因為隋唐對她醫術水平的承認。他的爸爸與隋唐的爸爸是世交,來往密切,加上他與隋唐年齡相當,兩人自小便成為好朋友。隋唐外表謙遜,看起來隨和有禮,骨子里卻非常驕傲,輕易不會向人服輸。可是,一向自負的隋唐竟然公開承認她的成績,而且心平氣和,沒有半點嫉妒。

看來,他要重新審視這個叫做鐘無依的女人了。

漂亮,驕傲,與眾不同。

只可惜,這個念頭只是在嚴子越的大腦里轉了一轉,尚未下達心間形成決定。「手術中」的紅燈一滅,嚴子越立即拋卻所有的念頭,一心一意等待徐徹出來。

最先出來的是躺在病床上依然昏迷的徐徹。嚴子越不理護士的阻攔,抓著徐徹未打點滴的手就喊︰「徐徹,徐徹!」

「先生,請你冷靜。我們要送病人到病房,請你明天再來探望。」推車的護士拿掉嚴子越的手,繼續向前推。

一顆高高吊起充滿擔憂的心無法歸位。嚴子越順手抓住隨後走出來的鐘無依,一把將她扯向自己,大聲喊道︰「他為什麼還不醒?你說過他不會有事的!」

連續工作將近二十個小時的鐘無依出手術室的時候雙腿已經麻木,只是勉強隨著其他幾個護士機械邁步。嚴子越的大力搖晃令她的頭痛加劇,腸胃絞在一起,幾乎站立不穩。她想擺月兌嚴子越鉗在自己右肩上的大手,奈何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只好用可自由活動的左手去推,用力從嘴中擠出一句話︰「請你放開。」

此刻的嚴子越情緒正處于激動狀態中,鐘無依毫無殺傷力的這句話根本對他發揮不了作用。他的力道不降反升,怒氣陡然多了幾分,「你忘了我的話嗎?我說,如果徐徹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眼楮瞟到隋唐,鐘無依知曉自己不可能說服嚴子越,搖晃著一只左手,喊︰「師兄,師兄。」

注意力一直在嚴子越動作上的隋唐沒有察覺到鐘無依的異狀,直到听到鐘無依虛弱的求助他才看出她的疲倦。他緊走兩步,上前握住鐘無依的左手,一股冰涼順著手心傳到心里,「師妹,你哪里不舒服?」

鐘無依的臉色越發蒼白,喃喃自語︰「叫他放開我,你叫他放開我。」

「子越,徐徹不會有事的。」隋唐插在兩個人中間,好言相勸,「你先放開她,我們有話好好說。」

隋唐低估了徐徹對于嚴子越的重要性,以為簡單的一句話便可以令嚴子越放手。可是,嚴子越的擔心已經壓倒了自身的理智,他繼續搖晃鐘無依,聲嘶力竭︰「我說過不準讓徐徹有事的!」

這聲呼喊痛至心扉,情真意切。它穿過長長的走廊,游蕩在空氣中,形成回音,不斷回響。

鐘無依看著他痛苦的表情,突然就停止了掙扎。她疑惑,一個人怎麼可以對另一個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彼此之間沒有一根叫做親情的線牽引,說到底不過是陌生人啊。他憑什麼那麼在乎他?他憑什麼那麼關心他?他憑什麼可以如此全心全意?

鐘無依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走得那麼突然,那麼決然,拋棄妻子,拋棄女兒,只是為了一個年輕女子。她在想,如果有一天是我躺在手術室,那個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爸爸會不會像他一樣痛徹心扉?

到底會不會呢?

鐘無依慢慢閉上眼楮,自己對自己說,我要想想清楚。

嚴子越覺得右臂上的重量加重,低頭一看,鐘無依已然暈倒在自己懷里。他看著那張漂亮的臉,毫無血色,蒼白得如一張透明的紙。齊涌上來的怒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有些驚訝,呆呆地注視,沒有任何動作。

充當和事老的隋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呆呆地注視鐘無依透明如水晶的臉。

那個清醒時分驕傲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鐘無依此時溫和,寧靜,她的長發垂在半空中,面色宛如一個洋女圭女圭一般可愛。

蹬蹬蹬——

蹬蹬蹬——

蹬蹬蹬——

走廊里響起一連串的跑步聲,夾著一個清脆的叫聲︰「隋主任!隋主任!」

欣欣一路從急診室跑到手術室,從走廊的一端看到隋唐和那天幫過自己的先生比肩而立,呆立在手術室門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隋主任,有沒有看到鐘醫師?我听說病人已經轉到病房了,她怎麼還沒有回急診室呢?」

隋唐慢慢轉過身來,指指靠在嚴子越懷中的鐘無依。

「啊!」欣欣大叫,「怎麼會這樣?你們兩個還愣著干什麼?趕緊叫醫生!鐘醫師從早上八點到現在都沒休息過,中間只喝了三杯黑咖啡!」

「怎麼會這樣?」隋唐問。

「本來鐘醫師十點就可以下班了。但是,臨時來了一個病人,外科那邊不敢主刀,您又不在,鐘醫師只好親自上陣。上手術室之前她的胃就不舒服了。」

「怎麼不早說?」隋唐急道。

欣欣小小聲反駁︰「您讓我和誰說?」

隋唐為之氣結,半天說不出話。

嚴子越心懷愧疚,打橫抱起鐘無依,邁開大步就向急診室跑,一刻不敢耽誤。

鐘無依。他叫著她的名字,自言自語道︰你一定不要有事。等你醒過來,我一定向你道歉。

懷中的鐘無依仿佛只是熟睡,鼻翼稍稍皺起,煞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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