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再見幸福 第4章(1)
作者︰千尋

那是對依依不舍的戀人,他們站在那里很久了,至少有一個小時。

侑亭自窗子往外看,酸酸的感覺在心口泛濫成災,其實她早就該知道,從姐姐搬到家里第一天,厲平哥就對她好特別,姐姐不理人,他還是想盡辦法留在她身邊,他待在她房里的時間永遠比待在她房里多,他買給姐姐的東西也永遠比買給她的好。

有時候,她生氣了,厲平哥就說︰「侑亭,你要懂得體諒姐姐,姐姐的媽媽不在了,你不可以鬧脾氣,要對她加倍好,知不知道?」

她不想當小心眼的討厭鬼,也努力對姐姐好啊,可是姐姐對她還是冷冰冰的,讓她好害怕。

但她對厲平哥真的不一樣,是因為厲平哥始終對她很好嗎?不知道啦,她只知道再這樣下去,厲平哥很快就會被姐姐搶走。到時候,她要怎麼辦?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厲平哥,好想當厲平哥哥的新娘啊。

淚水滾下,她轉到窗簾後頭。如果……如果跟姐姐談判,她會不會把厲平哥還給她?她那麼凶,肯定不會吧。

「侑亭,你怎麼了?」靜雰走過來,看見女兒的淚水,訝異問。

「沒事啦!」她抹抹眼淚,轉身跑開。

靜雰看著女兒,轉身望向窗外,發現院子里兩道親密身影,心震。

侑萱和厲平!他們什麼時候……侑萱不是對任何人都冷淡得不近人情?她明明記得,侑萱是誰都不理會的,怎麼會……

如果厲平和侑萱在一起,她的侑亭怎麼辦?侑亭那孩子從小就對厲平死心塌地,想到侑亭瘦弱的身子,她的心發慌,侑亭會受不住的,她是個死心眼。

如果她找侑萱談呢?不,那只會越談越僵,侑萱最大的快樂就是見她痛苦,痛苦……會不會這不是三角習題,侑萱毒厲平只是……報復?她怔住。

院子里,侑萱坐在草坪上,涼風吹拂,半圓月亮在天上高高掛。

厲平很忙,本來只要陪她到家,就馬上回去工作,但今天的月色美得不像話,而且皎潔月光下,倔強的孤傲美人增添幾分柔和,美不勝收。

穿山甲的盔甲除去,刺蝟收斂了針錐,她像所有談戀愛的女孩一樣,溫馴甜美,即使她對愛情仍然不敢百分百放心,但依然陷入的感情,總是叫人身不由己。

她愛上他了,不只是喜歡,而是愛,可惜他的口風很緊,說來說去都吐不出一句我愛你,喜歡好像已經是他的底線,看來,需要更多的引誘,才能逼他把理智拋去。

「你喜歡我嗎?」

侑萱承認,自己沒有安全感,自從確定兩人的感覺叫情之後,她每天都要問上幾回。

「喜歡。」厲平想也不想回答。

「有多喜歡?」她追問。

「喜歡到你用冷臉貼我的熱情,我都不害怕。」

「我已經很久沒有對你發出寒冰掌。」她斜眼瞪他,這是無妄指控。

「我知道,哪一天當你對所有人都不再發出寒冰掌的時候,我會更喜歡你。」

這是得寸進尺,是軟土深掘。

她斂眉不語。

「怎樣,不願意?」他知道她變了臉,卻仍然溫柔對她說話,因為他明白,那是個太深的傷口,需要很長的時間、很大力氣才能修補完成。

「這是勒索?」她嘟起嘴。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沒意見。」他攤平兩手。

「你知不知道我很勇敢?」

「針對這點……我想,認識你的人都不會否認。」

「你知不知道,對于威脅恐嚇,我一向不放在心上。」

「我沒有威脅。」他挑出她語氣里的毛病。

「勒索和威脅的差別在哪里?」

「差不多了,男人向女人勒索感情,那是因為我愛她;孩子向父母親勒索關心,那是因為他愛他們;我向你勒索,對所有人付出熱情,那是因為我希望,這個世界回饋你溫情。」

「我不在乎這個世界給不給我溫情,我只在乎你。」

「我的,你已經得到了,而且我確定,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一個充滿善意的世界對自己有多麼重要。」

侑萱定定看他,想過半晌之後,緩緩搖頭。

「那麼固執啊?」厲平笑問,連口氣都溫柔得讓人好舒服。

「對,那麼固執。」能做到不起沖突已經是她最大能力極限,再多,恐怕只是害怕。

但……只要搬出去,所有的問題通通能獲得解決,她樂觀想。

「記不得記我們討論過,如果你每天問我喜不喜歡你,我回答喜歡就算集一點,你要集滿幾點才能換成一個我愛你?」

「一千五百點。」她回答,這是一個讓人很不滿意的數字。

「沒錯。」她今年十八歲,二十二歲是正式談戀愛的好時機,他是個做事相當有計劃的人,所以一天一點,他定下一千五百點。

「我已經集二十七個。」

「如果你願意試著對周遭的人和善,我可以打九折,用一千三百五十點來換。」

才打九折,真嘔!她板了臉,他以為仗勢著她的喜歡,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不行,戀愛初期就讓人「壓落底」,她還能出頭天?

「周厲平,請你不要對自己過度自信,說不定我集到後來,累了、厭了,就不想集點。」

她背轉過他,說過了,她是個既固執又勇敢的女人誰都別想威脅她。

厲平看著她的背影輕嘆,這個女生呵,都不知道這個脾氣讓自己多吃虧。

伸手,勾住她的身子,把她拉進懷中,他自身後抱著她、環著她,輕輕地搖晃她的身體,嘴里哼唱著一首不知道從哪里听來的歌,曲子軟軟的,用他溫柔的嗓音哼出來,軟了她堅硬的背脊。

厲平安慰自己,她的剛硬是因為沒有得到太多的疼愛,往後,他會寵她、愛她,直到他的愛她的心泡得柔柔軟軟,那個時候,或許她會願意對世界和善。

厲平很忙,為了新醫院的籌備,忙到一天睡不到三小時,但再忙,他都會抽空去看侑萱的舞蹈表演。

侑萱越來越有名了,許多電視節目邀她表演,為了增加舞團知名度,她從不拒絕,即使學力測驗迫在眼前,念書念出熊貓眼,她還是乖乖上每一個邀請節目。

這點讓厲平不高興極了,他在她桌上擺滿各種維他命和保健食品,他定時打電話提醒她吃飯,有的時候,她在練舞沒時間接听,他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管家替她把食物送過去。

她的行程很簡單,學校、舞團,除開這兩個地方,不會有第三處。

大考前夕,晚上十二點半,她還在舞團里為下個星期的表演練習新舞,厲平終于被惹火,一口氣沖到舞團,像包粽子似地,用衣服把她整個人裹起來,丟進轎車里。

侑萱這才明白,原來他不是不發脾氣,只是還沒把他惹到底。其實,他固執起來也滿嚇人的。

她對他撒嬌,說︰「江老師對我很好,這些年,她像媽媽一樣照顧我、幫助我,我對媽媽的印象漸漸模糊了。作文簿里「我的媽媽」,我寫的是江老師……」

侑萱的話不多,但他拼拼湊湊,拼出她對江老師的感激,江老師的栽培鼓勵、她的一路支持讓侑萱在有能力回饋時,願意付出所有力氣。

這是第一次,他看見侑萱的溫柔,原來她不是不懂感激,她也會對人好,只不過,對象不是她的家人。

听完她的話,他沉默。

時間太晚,為了不驚動方叔叔一家,厲平帶侑萱回自己的家,他讓她吃飯洗澡,然後讓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他的眼神不溫柔,直視她,要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入睡。

棒天,他帶著電腦到考場堡作,陪她在近四十度的天氣中苦熬。

大考結束,爸爸為了獎勵女兒,要帶她們出國玩樂,侑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她要排舞、上電視。

于是方家三口出門,美東十二日游。

這十二天,侑萱天天在舞團里拼命,而晚上,就會有一個裹粽子越來越上手的男人把她綁回家,他們躺在床上說話,他們去陽明山看星星、他們坐在陽台上肩並肩、頭靠頭,越來越像一對情侶。

八月初,大考放榜,侑亭考上中部的私立大學,侑萱沒有意外地進了台北市的第一學府,這讓靜雰的計劃破盤,她沒想過,把跳舞擺在第一位的侑萱,居然會考出這麼好的成績。

她本想,如果侑萱考上別縣市的大學,住校這後,和厲平拉開距離,新學校、新朋友,四年下來一切都將不同,沒想到……冥冥中的注定,誰也更改不了。

侑亭在家哭了兩天之後,決定留在台北、請家教,明年重考。

至于侑萱……靜雰決定找丈夫和她做一次深談。

全家沒有人因為侑萱的杰出優秀感到驕傲,只有厲平在第一時間上網查詢她的學校,第一時間向她說恭喜,第一時間跟她約定了五天的慶祝旅行。

厲平和侑萱去拉拉山采水蜜桃,厲平的鏡頭里收納了她滿滿的笑容,她成天都在笑,笑得他忘記她是一個不愛笑的女生。

他們去清境農場,趕綿羊、吃烤肉,大熱的天,他們戴著超大型草帽,在太陽下嘻鬧。

他們在集集火車站拍照,他們到日月潭吃魚,他們在台南安平古堡的石階爬上爬下,興致一起,侑萱在石頭上面跳起舞,有人認出侑萱,又叫又跳,吵著要和她合照簽名,還有幾個年輕的大男生,靦腆地遞出電話,問︰「我們可不可以當朋友?」

侑萱在中興林場認識一種叫做桃花心木的筆直大樹,听著當地人的形容,她興奮得不得了,她很想要一棵會長出很多竹蜻蜓的大樹,不,不要一棵,她要三棵,一棵爸爸、一棵媽媽、一棵寶寶……

厲平看著她的興奮,理解了她對家庭的渴望。

要不是時間有限,他們打算一路玩到高雄屏東、台東花蓮宜蘭,把台灣逛一圈。

厲平的後車廂里有滿滿的土產紀念品,侑萱根本吃不了那一堆,但她堅持要買,厲平沒意見,由著她任性,直到她說︰「我要每天把它們從頭看一遍,模一遍,就會覺得自己還在和你一起旅行,沒回去。」

她說,他笑,大大的笑容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形。

車子經過桃園,睡了好一會兒的侑萱清醒,她揉揉眼楮,埋怨說︰「你應該叫醒我的。」

「為什麼?」

「我睡著,你一個人開車,沒人陪你說話,不是很可憐?」

「不會。」

厲平听見她語氣里的關心,听見她願意陪他辛苦,這讓他再度心情大好,其實,她並不是大家認知中那樣孤傲。

「這就是當男人辛苦的地方,為了男子氣概,再累也不能說。」她嘲笑他。

「沒錯,硬撐是一件滿辛苦的事,所以……」他眼光向她掃過。

「不要影射我,我從來沒有硬撐,我做的每件事都游刃有余。」

「這句話就很硬撐了。」

「哪有?」

「是誰在練舞練得太累,摔到站不起來?」

他堵住她了,侑萱皺皺眉頭,沒接話。

「上星期是誰腳痛到躲在角落掉眼淚?是誰打死不去看醫生,怕趕不上兩個小時後的錄影?是誰餓到胃痛,雙手冒冷汗,還上場表演?」厲平越說越大聲,習慣性的溫柔再度失蹤。

「你怎麼知道……哦哦,江老師出賣我?」侑萱恍然大悟,但怪不得江老師,他這種溫柔男生,想套哪個女人的話還不容易。

她橫他一眼。

「有力氣怪誰出賣你,為什麼不把力氣留下來好好照顧自己?」

她橫他他才想對她丟白眼咧,以為自己年輕,身體都不必照顧的嗎?她以為太平間里向的都是老人沒有年輕人?她沒听過一種名為過勞死的疾病?

那天他听到江老師說這些的時候,氣得差點沒沖進攝影棚里把她抓出來痛打一頓。

「我有啊,你說,我這五天不是每餐都吃很多。」

「就五天,然後接下來五百天、五千天、五萬天呢?繼續折騰自己的身體?」

「放心啦,我哪活得了五萬天……」她嘟嚷。

「還說!」他的溫柔被狗吃掉了,口氣很凶。

「好啦、好啦,保證不會了,最可怕的大學聯考已經結束,我不會再忙成那樣,不必擔心。」

「最好是……」他還想繼續往下念,侑萱真心打開CD,一首曲子從匣里流出,她細細听著歌詞,把他的嘮叨摒除。

侑亭發燒了,剛吃過藥,毅達和靜雰坐在床邊哄她入睡,好不容易她睡著,夫妻倆輕手輕腳離開她的房間。

回房,毅達轉身,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侑亭打電話給厲平,在電話里听見侑萱的聲音。」靜雰說完,嘆氣。

「侑萱和厲平在一起?她不是和朋友去旅游?」

「那個朋友恐怕就是厲平。」倒一杯茶,她將水遞到丈夫面前。

方毅達接手,喝掉。

「怎麼會這樣?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不知道,不過厲平從小就對侑萱特別照顧,我沒在意,你知道的,厲平那孩子一向同情弱者,他想保護侑萱也無可厚非。」她在他身前坐下。

「沒錯,厲平善良、富有同情心,那時侑萱剛失去母親,他自然會對她更特別。」

「我希望厲平對侑萱只是同情。」

「應該是,厲平和侑亭不是一直處得很好?何況老周也很喜歡侑亭,厲平應該知道我們長輩的想法。」

「可我擔心,厲平把我們的話當成玩笑,根本沒認真過,如果這樣的話就慘了,侑亭告訴過我,除了厲平,誰都不要。」靜雰皺著眉頭,每次想到女兒絕對的表情,都讓她心情凝重。

「我知道。」

「你想……我們要不要找厲平來談談?」

「先不要,認真說來,侑萱、侑亭都才十八歲,思想還不成熟,現在談這個太早。」

「我知道,可你也看到了,侑亭才在厲平的手機里听見侑萱的聲音,就急得發燒了,這種事,我們能拖,侑亭能拖嗎?」

「侑亭被我們寵壞了。」毅達搖頭嘆氣,一個是獨立孤僻到不需要別人關心,一個是任性驕縱到得時時捧著哄著,這兩個女兒怎麼就不能平衡一下,別那麼極端?

「要不是她的身子差,我們也不會把她寵成這樣。」

「好吧,我們找侑萱談,先探探她的想法,說不定她對厲平根本沒意思,只是侑亭在胡思亂想,依我看她啊,她對誰都淡淡的。」

「有道理,也許她根本連想都沒想到這上頭,說不定……」話未說完,她眉頭皺了一下,她不該往這方面想。

「說不定什麼?」他追問。

「說不定侑萱和厲平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我。」

她不知道六歲的孩子這麼能記仇,她曾經想過,只要真心真意對待侑萱,將她視如己出,他們會成為美滿的一家人,沒想到侑萱這麼倔,十幾年來,始終清清冷冷,對她的努力視而不見。

盧律師說,她母親的死亡帶給她太大傷口,而當時,她最需要依靠的父親又不在身邊,所以必須很多的時間才能復元。

可是,十二年過去,這不是短時間啊,她知道,侑萱仍然把自己當成壞女人,對于侑萱,她早就心灰意冷,只能期待她快點長大,嫁出去,徹底離開自己的生活圈。

「不會的,你不要想太多。」

「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想,可是侑萱的眼光……我實在沒辦法想得太單純。」她親眼看見侑萱刻意在侑亭面前牽厲平的手,那時,她帶著挑釁眼神。

「好了,想什麼都是多余,一切等侑萱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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