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惹禍精 第十六章

周六早上,維爾坐在書桌前,身邊都是揉起來的紙團。他想要寫一封信給麥爾斯爵爺,那本來很容易,可是莉緹叮囑他要寫得委婉一些,這下他反而無所適從。

維爾正想要去找她,要她把「委婉」兩個字解釋得清楚一些,她正好推門進來。

「麥爾斯爵爺來了,」她說。「從他的表情判斷,應該不是社交拜訪。」

幾分鐘後,他們在圖書室見面。

麥爾斯爵爺風塵僕僕,滿面于思且因旅途而顯得十分疲憊。「她們倆不見了,」維爾和莉緹一近來,他立刻說。「看在老天的分上,請你們立刻告訴我,她們安全的在這里。我是說麗姿和艾美那兩個女孩。」

維爾冷漠而茫然地注視著他。

莉緹連忙從邊桌的盛酒器倒一杯酒,交給麥爾斯爵爺。「請先坐下來再說。」

「她們不在這里?」他的肩膀垮了下來,沉重地坐到椅子上。「這正是我最害怕的,可是我一直希望不會是這樣。」

害怕、希望、告訴我她們安全的在這里。

房間變暗、縮小,又膨脹起來。維爾的內心有太多黑暗與沉重的東西在翻攪。「該死的,」他咬著牙說。「你連讓她們安全地待在家里都辦不到?」

「安全?」麥爾斯跳起來,他的臉蒼白而僵硬。「我愛那兩個女孩,像我親生的孩子。可是我對她們的疼愛毫無意義,因為我不是你。」他從口袋抓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砰地拍在桌上。「你自己來看她們寫的,那兩個被你不屑一顧、丟在一旁的女孩,你從來不去看她們,不給她們片紙只字,在你眼中,她們幾乎跟她們的父母以及弟弟同樣埋在棺材里面了。可是,她們仍然離開我庇護著她們的家,不管我們是如何深深地寵愛與保護著她們;只因為她們愛你,忠心于你。」

「請你坐下來,爵爺,」莉緹說。「你累壞了。而昂士伍說話也太過分。」她促請麥爾斯坐下,把酒杯再次塞回他的手中。

維爾讀著那張留言。只有幾行,可是每行都像一把匕首用力插入他的心中。他看向他的妻子。「她們想要來參加我的婚禮。」

她拿走紙條,很快的看一遍。

麥爾斯喝口酒,臉色漸漸恢復。他繼續說,他相信兩個女孩應該是在星期一黎明十分離家,他和他的連襟十點多開始尋找。可是雖然只晚了幾個小時,可是一點蹤跡也找不到。客棧、馬廄都沒有兩人的蹤影。

麥爾斯拿出兩張小畫像放在圖書室的桌上。「她們的相貌並不平常,怎會沒有人看到她們?」他說。

維爾垂眼望向兩張橢圓形的小畫,並沒有拿起來。羞愧腐蝕著他的嘴,心上則壓著冷冷的巨石。他在她們臉上看到他的查理堂哥,但是他幾乎沒有听過她們的聲音,他幾乎不認識她們。

可是她們逃離愛和保護,想要到場臂禮他結婚,因為麗姿寫道︰「我們必須讓他知道,我們為他高興。爸爸如果還在,他會為他高興,也會去參加婚禮。」

維爾逐漸听到妻子的聲音。「我們讓麥爾斯爵爺休息,雖然他一定不願意,」莉緹對他說。「把你的朋友都找來,越多越好,你帶一半的僕人,我帶另一半,大家分頭去找。你也要帶幾個女僕,女性看到的地方跟男人不同。我也會去聯絡所有能幫忙的人。」

她轉而對麥爾斯說︰「你必須送個信給你的夫人,向她保證事情已在正確進行。我知道你會想要等到好消息再告訴她,但是讓她在家苦等會很可怕。」

「你真慷慨,讓我很慚愧。」麥爾斯說。

鮑爵夫人的眉毛揚了起來。

「我們用身世排斥你,」麥爾斯說。「因為你出身不高,還有那些丑聞。」

「她是柏家的人,」維爾說。「是丹恩侯爵的表妹。你們竟然排斥柏家的人,真夠勢利眼的。」

麥爾斯疲憊地點頭。「我也听說她是柏家的親戚。我以為只是謠言,但我剛才看到我的錯誤。」他起身,發抖的手小心放下杯子。「我太久沒睡,本來以為是我眼花。」他想微笑,但是沒有成功。「但是,你的樣子跟丹恩的父親、也是我在上議院最大的敵人非常相象。」

「好吧,如果我們不趕快找到兩個女孩,她也立刻會成為我們兩個最大的敵人,」維爾簡短地說。「我帶你上樓,你盥洗一下,吃點東西,如果可以,不妨睡一下。我希望你的腦袋能正常運作。」

他握住麥爾斯的手臂。「來吧,讓莉緹指揮大軍,她策劃任務時我們最好躲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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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文郡艾思特莊

「我說,樸小姐,你真是難找啊。真不懂,這個莊園那麼大,丹恩為什麼不設置可以把小姐們從這一頭送到那一頭的馬車?害我找得這麼辛苦,幾乎要覺得你是刻意地躲避著我呢。」博迪稍微嚴厲地看她一眼。「尤其你明明知道我想要說的是什麼,這樣做顯得太沒有運動精神了,不是嗎?」

「噢,我的天。」她一逕扭著手。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心里沒有意思,只是喜歡引誘男人上鉤的人,」博迪說。「你總不會現在才要說,你不喜歡我,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吧?」

她的臉變成了粉紅色。「我很喜歡你。」但是她的表情哀傷而令人不安。

「既然那樣,」他也有些不安,但是沒被嚇退。「我們最好結婚吧。」

她四下看著艾思特莊的音樂室,沒想到會被他逼進這個角落。今天是星期天,他從昨天他們抵達就開始尋找機會,他原本打算明天再求婚,而且不管地點或有誰在身邊,反正再古怪的事情丹恩和潔絲都見識過。

「或許我應該跪下來,發表一篇演說,你是想要我那樣做嗎,樸小姐?」博迪皺出一張苦瓜臉。「我只會說我是多麼可怕地喜歡你,即使是聾子或瞎子都听得出或看得到了。」

眼鏡後面的眼楮緊張地睜大。「噢,請你不要下跪,」她說。「我已經很尷尬了。我不該這麼膽小的,公爵夫人對我一定會很失望。」

「膽小?我的天,你不可能是害怕我吧?」

「不,當然不是,我真是不會說話。」她拿下眼鏡在衣袖上擦了擦,再戴上去。「你一定可以理解,我從未計劃要欺騙你。我不姓樸,我的真名叫做溥棠馨,我也不是孤兒,我的父母都在康瓦耳,可是我逐漸受不了他們,而且情況太過嚴重,我只好離開。只有公爵夫人知道內情。」

「啊。」他有點困惑,但既然她說他應該可以理解,那他也不能讓她失望。「受不了他們?那你當然只好離開了。我也很受不了我姑姑,我不想傷害那些女孩,所以我也只好逃走。」

他把眉頭一皺。「我倒是沒想到可以改名字,還是你比較聰明。」他高興起來。「我很喜歡溥棠馨,就像小精靈的名字。」

她凝視著他,微笑起來,現在她也覺得自己很像小精靈。一個戴眼鏡的小精靈,不過,他總是很願意站近一點,讓她不戴眼鏡也可以看到他。

「這表示‘我願意’嗎?」他問。「我們干脆把你名字變成‘崔博迪夫人’,再也不用管其他的名字了。」

「如果你對其他的事也都不計較,那就是願意。」她調整眼鏡,直視著他。「顯然,我的父母不會給我任何東西,而即使是為了你,我也不會接受公爵夫人給我任何嫁妝,我知道她一定會強迫我接受,但是我不會。所以我毫無身家,崔爵士——」

「博迪。」他說。

她咬一下嘴唇,輕聲說︰「博迪。」

「啊,听來真美妙。」他立刻把事情變得更美妙,抱起她吻得兩人都暈眩了。

若不是想起他們尚未結婚,他一定會讓他們更暈眩。但是,做男人就要守規矩,不管他喜不喜歡。但是,除非絕對必要,男人也有權利要求牧師盡快做好他們該做的事。所以,崔博迪抓住他未來新娘的手,出發去找丹恩幫忙,把這未來弄得盡量的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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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思特莊或許是英國最大的莊園之一,但因為丹恩也在找他們,所以雙方很快就在大樓梯的轉角處踫到面。

「我說,丹恩,溥小姐和我想要結婚。」博迪說。

「你必須稍微等一等,」丹恩說。「我接到昂士伍的信,他的受監護人失蹤了,你必須帶著樸小姐去倫敦幫我表妹的忙。」簡單解釋過情況,他對棠馨說︰「請你務必諒解,我的妻子雖然不承認她嬌弱,可是我不能讓她沒有充分休息就再踏上另一次長途旅行。但是如果知道莉緹有你這樣的女性在她身邊,我相信潔絲會安心許多。」

「我的天,我當然應該在莉緹身邊,」棠馨說。「我一個小時就可以出發。」

「博迪,我要祝你幸福,」丹恩在樸小姐離開後說。「雖然我一輩子可能都想不通她究竟看上你哪一點。」他聳聳肩。「沒有時間解這個謎了,昂士伍需要人幫忙,然後我要狠狠揍他一頓。」

丹恩繼續上樓。「我甚至不知道他還有兩個受監護人,潔絲告訴我,查理死後,她們就住在麥爾斯爵爺的家。這可惡的家伙!為什麼我要透過別人才能知道這些事,問題是他們那一家也太多訃聞,弄得我搞不清誰活著、誰又死了。我問潔絲︰‘麗姿是誰?’她說︰‘我們結婚一年前死去的那個小男孩的姐姐。’‘但是她應該死了。我明明記得我回來替華戴爾送葬時,也曾趕到莫家去參加一場葬禮。’潔絲說︰‘那是小男孩的母親。’‘那麼我簽名的那封悼念小男孩的信,又是寄給了誰?’潔絲說︰‘是小男孩的階級。’」

他們步上客房這一區。「看來,姐姐不只沒有死,而且還有兩個。她們住在麥爾斯的家,這一家已經有九個孩子,而且高齡四十五歲的麥爾斯夫人又即將要再生一個。」

侯爵推開博迪的房門。「昂士伍早該告訴我。」

「他也沒有告訴我。」博迪跟著近來。

「他跟你不熟。」他退出房門,去找貼身男僕。

他回來時又說︰「我結婚半年了,我可以去把那兩個女孩帶來這里住,又不是沒有房間,對不對?潔絲也會喜歡有幾個女伴,何況她們還是查理的孩子。他是我所認識最好的人之一,要不是我那白痴朋友沒有把他的葬禮告訴我,我一定會從巴黎趕去的。等我知道,查理都已經安葬一個星期了。」

他找出博迪的皮箱,扔在床上。

安卓來了,但是丹恩把他趕開。「博迪的事我來,你去整理我的東西,夫人會告訴你需要些什麼。」

安卓離開。

丹恩一邊拿出衣櫃里的東西,一邊說︰「我該去參加查理的葬禮,他們把那孩子葬在父親身邊時,我應該去陪昂士伍。這種時刻,男人最需要朋友,可是查理的姐妹不會把昂士伍當朋友,我敢當著查理的姐妹以及她們那些丈夫的面這樣說。」他把一堆衣服扔在床上,看著博迪。「至少這一次他們懂得向他求助,我覺得這是因為我表妹的關系。你帶樸小姐——」

「是溥小姐。」博迪強調。

「隨便啦。」丹恩拿出一些背心。「反正就是你的未婚妻。你帶她去倫敦,我表妹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莉緹對倫敦了若指掌,她所擁有的線民也許比內政部更多。」

「你認為這兩個女孩去了倫敦?我覺得她們到不了,也許早就回家了。」

「也許,」丹恩說。「問題是,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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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猛力推開恍若熱帶叢林那樣茂密的林木往前進,利爪似的樹根突然伸出來,令他跌倒在地,他奮力爬起,繼續前進。周遭是一片的酷寒與黑暗,月暗星稀,光線完全透不過頂上濃密的樹叢。他看不見前面的路,只盲目的听著聲音,那是小男孩驚駭的哭聲。

冰冷的汗水,令他襯衫全濕。

我來了,他要喊這幾個字,可是聲音出不來。男孩听不見他,不知道他在叫他,他以為維爾把他拋棄了。

我沒有,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永遠、永遠。

但是維爾拋棄了查理的孩子,把他留給一群傻瓜、怯弱之徒或更嚴重的人。

所以,他現在才受到乘法,他的聲音被奪走、他快要窒息,同時男孩也快要窒息……當體內那片白喉的翳狀物逐漸擴大並致命。

維爾的手猛擊大理石,手指尋找可以抓住的把手,可是那白色的雙扇門動也不動,它們鎖住了。他敲了又敲,可是它們如石如鐵,毫不屈服。

不!

他抓住那鎖,將它扯開,拉開巨大的門朝那逐漸消失的聲音跑去。棺材的兩旁都點著蠟燭,他退開棺蓋、扯下尸衣,將男孩抱起來。可是他抱住的只有冰冷的霧,一個逐漸消失的黑影。

「不,不!羅賓!」維爾的叫聲把他自己驚醒。

他跪著,抱著一個枕頭。他的雙手發抖、皮膚濕黏、淚流滿面。

他扔下枕頭,擦了擦臉。他走到窗邊,看著黑暗的窗外,和迫使他們停止搜尋的濃霧。時間也晚了,僕人都又餓又累。但是他們比較幸福,不像他們的主人,因為罪惡感而不眠不食。

維爾打開窗戶,听著細細的雨聲,天快亮了。星期二,兩個女孩失蹤已一個星期,但是沒有任何人找到她們的蹤影。

他盥洗後自行更衣,他讓亞契留在倫敦幫莉緹。亞契對地下社會很了解,哪里都能去。維爾不願想到地下社會,不原想到他的受監護人像許多逃家的孩子落入那些人的手中。例如溥小姐踫上布克蕾那種人,而布克蕾只是許多的掠食動物之一。

你們只要把這種畜生關起來……

那天在醋坊街,莉緹這樣要求有良心的英國人、尤其是英國的統治階層。可是他放走了布克蕾,讓她繼續有機會屠殺別的女孩。慚愧早已是他心頭上的巨石,再增加這一點有何妨,讓它來吧。

他拿出莉緹要他帶著的書寫工具匣,拿出紙筆,開始寫他的報告。

莉緹自封為將軍,倫敦是總部,外派的軍官每天要交兩次報告。僕人和朋友擔任信差,兩地來回奔走。

搜索大隊已經擴大到倫敦外圍五十里,仔細搜索的範圍是三十里。隊伍沿著驛車所通行的道路進行,例如丹恩負責的是倫敦通往愛賽斯特和南安普敦的馬路,前後四十里。維爾和麥爾斯奉派到梅凳黑德,前往巴斯、司特洛與格洛斯特的路在這里交會。

維爾和丹恩因為靠的比較近,也會固定交換消息,例如昨晚兩人都知道自己一無所獲。維爾盡責地把昨天和今天都沒有結果的事實向莉緹報告。

「我們必須放寬對敏敏的要求,」他絞盡腦汁想寫些比較有希望的事。「她老是離開指定的路線,跑去打听許多無關緊要的閑話。一般人很願意接近她。昨天我們給了她一輛狗拉的車,並讓麥爾斯的僕人陪著她到處去。她昨晚沒有回來,但是你向我保證她很可靠,而且有一個強壯的僕人陪著她,我才沒有很擔心。我告訴自己,她正以自己的方法在追查一條線索,並希望她成果豐碩。」

他皺眉看著自己寫的東西,覺得冷漠又充滿事實,但他的報告都是這樣。只可惜,它們並非全部的事實。

他起身,在室內踱步,然後再次坐下。拿出另一張紙,重新提筆。

我的愛︰

每天兩次,我向你說我沒有找到她們。但是,我並沒有說,我找到什麼。

她們的弟弟在這里,我逃不開他。羅賓和我曾經在附近旅行,我在每個轉角看見當時他和我一起看見的事,從馬車的窗戶、馬背上或走路,他都在我的身邊或肩上。

曾經,我用烈酒、妓女和打架把他擋開,我也因此躲避跟他有關的任何人和任何事。自從你來到我的生命,這些怯懦的行為已被戒除。你要我帶你去貝福郡時,我戒除了最後的怯懦。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我受托照顧兩個孤兒,身為記者,你一定知道這件事,你要我去帶她們來到我們的身邊,並親自給予照顧。一如你照顧蓓蓓、敏敏和溥小姐。

我知道她們三個是你挑選的,而且是謹慎挑選的,否則倫敦每個孤兒都會跑到你在蘇荷廣場的家中了。但是我想起丹恩夫人所做的事,她如何讓丹恩把私生孩子帶回家中,因為照顧那孩子是丹恩的責任。我認為你對責任的看法,跟她一樣,你們都不容任何人推卻他應該負起的責任。

然而,男人即使明知逃不掉,還是會想逃,尤其是你嫁的這個男人。

現在,我的愚蠢受到了懲罰,並無時無刻不為自己的浮夸自我鞭打。例如,我會想起我那篇你應該嫁給我的、慷慨激昂的演說,實在有夠白痴;我只需要跟你說,我受托照顧兩個孤兒,需要你幫忙。

事實是,我從來沒有想到她們,我把她們跟羅賓一樣擋在門外。查理留給我天下最珍貴的禮物︰他的孩子,可是我——唉,卻把它搞成一堆大便。甜心,我只希望我有機會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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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緹坐在她的梳妝台前,把昂士伍的信看了至少第十遍。它于上午稍晚送達,她把第一頁交給負責記錄並在圖書室大桌的地圖上做出標記的棠馨,第二頁則利用一份份報告近來的空擋,拿進她的書房一讀再讀。

如今已過午夜,他的第二次報告也到了,這次只寫一般報告行蹤的事。

那些信否很容易回,說的也是她這邊的一無消息和新的建議,有時是來自桃茜那些一天送來好幾次的歇斯底里的信中的一些資料。莉緹也借由桃茜的這些信,逐漸了解兩個女孩帶了些什麼東西,並且把資料傳布出去。

她最想傳給昂士伍的資料是︰「我來陪你。」然而,那不可能。她不可能把所有調度的事交給棠馨,那女孩的組織能力很好,腦筋也很清楚,但是這樣的負擔終究太大。她得追蹤進度、回答各種問題,讓每個人保持鎮定,不要無事忙。

所以,莉緹改為寫信給她的丈夫。

我不認為那堆大便是你一手制造出來的,你有一群幫凶。我相信查理是你們那群堂兄弟姊妹中唯一還有點腦筋的人。從桃茜的來信,我毫不驚訝你的兩位受監護人為何能如此一手遮天。而在上議院坐了二十五年的麥爾斯竟被兩個女學生所騙,我真不知他能找到什麼借口。無論如何,如果她們騙得過這對夫妻,就騙得過馬夫、客棧主人和純真的村民。請你記住,我親愛的,一切資料顯示,她們是兩個可怕的女孩,我簡直等不及把她們弄到手中。

羅賓的部分比較困難,但是她盡力而為。

你告訴我的肩上的小表魂我很理解,我妹妹莎拉在我心中已經十五年。等我們相聚,我們可以相互分擔一些。目前,我要命令你拋開這一切的「但願」,只看你跟他一起時看到的。她們是羅賓的姊姊,如果你經由他的眼楮去看,或許你也能看到兩個女孩所看到的。他曾跟你一起旅行六個月,桃茜告訴我,他回來之後,改變之大讓她覺得不認識他。你教了他什麼技巧,你這壞家伙?盡量想想看,因為他也可能教了他的姊姊。或許,她們也有你那種能力,光用微笑就能讓旁人相信黑的其實是白的?

信寄出之後,她開始變得很煩躁。她知道寫那孩子的事情讓他非常痛苦,更因為被壓抑了這麼久而更加哀痛。他向她傾訴,可是她的回信好像並不重視他的哀痛。然而,她又真的看不出像桃茜那樣激動地呼天搶地,能有任何幫助。

再讀他的信,莉緹仍然認為自己沒有做錯,這是此刻的她所能做到最好的了。他當然為那男孩哀傷,但是令他焦慮的仍是麗姿與艾美,莉緹幫他把思緒轉往積極的方向。他會想要有所行動,而非于事無補的同情。目前,找到兩個女孩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全都次之。

她把信收好,下樓去要棠馨回房休息。博迪和蘇珊是一組的,他們每晚負責搜尋皮卡迪利區從海德公園的收稅關卡(兩個女孩若乘驛車,可能在這里下車),到公爵府這一段,希望能在這兩個逃家者經過這里到聖詹姆斯廣場之前攔下她們。

她有一個最樂觀的理論,可也並非完全不可能,那就是兩個女孩如果真的笨到利用天黑才走路,她們就難逃蘇珊的鼻子。桃茜盡責地讓人送來兩個女孩前一天穿的衣服,所以蘇珊已經熟悉她們的味道。它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任務,據博迪說,它每天都很認真的聞嗅每位女士,使得對方很緊張。

無論怎樣,這都讓博迪每天晚上有事情忙,他也忙得很勤快,莉緹交辦的每件事都做得很好。她沒想到會在他身上找到這麼多優點,每次她說出一個想法或忘記做的事,他都說︰「啊,我去處埋。」而且處理得很好。

博迪至少懂得巡邏回來就去睡覺,睡眠充足地開始另一天的任務。棠馨就需要人催促個不停,這正是莉緹到圖書室打算要做的事。

她尚未抵達梯底,有人敲門,值班的男僕開門。她看見那是昂士伍的信差,急忙走過去接下信件,並要他去僕役廳找東西吃。

她一邊拆信,一邊匆忙走回圖書室。

我的愛︰

老天保佑你寫的那些智慧之言,也感謝你派敏敏跟著我。

她往北進入貝格區,我正要派人去找她回來,但是你的信讓我暫停。我想起羅賓和我去過那里,我們曾經去爬安斯伯里附近的庫姆山。長話短說︰根據敏敏听來的街頭傳言,我們發現兩個女孩曾在安斯伯里的旅店住了幾天。艾美生病了,但是她們在星期六出發時,她已經好了。她們于星期天抵達王子村,艾美在這里換了男孩的衣服,留下她棕色的洋裝沒有帶走。男孩的衣服來自人們留在教堂給窮人的一籃二手衣。敏敏審問了牧師太太許久,總算問出她穿了什麼。

他接著詳述男孩的衣服,又說,他們正追尋一條線索往南,沿維爾和麥爾斯負責的一條驛車道搜尋。現在他們問的不是兩個女孩,而是一個女人帶著一個男孩,他相信這樣應該會有更好的結果。

莉緹看完,把重點告訴棠馨。

「我們必須叫醒僕人,」莉緹說。「通知倫敦所有的搜尋人員。她們可能已經在倫敦,或隨時可能進來。每個人都要提高警覺。」

「我會把服裝的描述抄寫幾份給每一個信差,這時候叫醒他們,每個人都睡眼惺忪,根本記不住我們說了什麼。」

「也只好麻煩你了,」莉緹說。「我讓他們送一壺咖啡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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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雖清晨,但是讓麗姿和艾美在柯芬園下車的農夫似乎很清醒。幾分鐘前麗姿才听見教堂的鐘敲了六下。

他拒收她們的錢,說他本來就是順路,而且她們又沒有佔去多少空間。何況他的隻果可以在倫敦賣得很好的價錢,他賺的錢夠多了。

麗姿相信他的話,因為雖然才剛天亮,馬車一停立刻有小販圍上來選焙隻果,麗姿扶著愛困的妹妹要下車時,農夫已被那些人包圍。

他沒有听見她們的道謝,幸好這一路上麗姿已經謝他好幾次,所以麗姿帶著妹妹用肩膀頂開人群往外走。

「接下來就容易了,」麗姿告訴妹妹。「聖詹姆斯廣場離這里應該不遠。」

問題是我不知道方向,她困惑地看著如兔子窩般四通八達的市場。因為毫無太陽,她也無從定位,她真氣自己沒想到該帶個羅盤。問題是她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起碼她就沒想到預定為兩天的旅程竟會變成可怕的八天。

她們並未攜帶足夠的旅費,原本就帶得不多的東西一路變賣或交換,至今已所剩無幾。艾美很餓也很累。她們曾因為農夫的堅持吃了幾個隻果,但因不願意削減他的利潤,也不願多吃。

但是辛苦很快就會結束,麗姿告訴自己。她們已經到了倫敦,現在只需找到前往聖詹姆斯廣場的正確方向……

這時,艾美晃了一下,癱倒在她身上,麗姿听到一個尖銳的聲音說︰「啊,我的天,那個男孩生病了,我們快過去幫忙,妮莉。」

麗姿完全沒有時間幫妹妹的忙,或說她們不用別人幫忙。天地在瞬間變色︰一個俗麗的紅發女孩把艾美拉走,人群圍上來,有人把麗姿的手臂扭到身後,痛得她呲牙咧嘴。「對啦,小妞,別說話。你若作怪,小心妮莉在你的小朋友的脖子抹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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