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愛 第9章(2)
作者︰洛彤

「閻大俠。」小婢被嚇著,趕忙福身解釋。「易大夫還在幫病患診病,城主夫人叮嚀我幫大夫帶些防寒的衣物送過去,說是易大夫像是受了風寒。」

他心里的空泛,被眼前小婢的幾句話引走,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上。

「她病了?」這是她幾日未歸的原因嗎?他急切的追問。「她還好嗎?沒請大夫來看嗎?」

小婢用一種很疑惑不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之後,才吶吶的開口。「她自己就是大夫了,還要請誰幫她看診呢?」

此話一出,閻焰一愣,俊臉上閃過窘迫,聰明如他,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是啊,他是急瘋了?還是急傻了?怎麼會忘記她自己就是大夫了呢?

「那她是累壞了?古昊沒讓她休息嗎?」閻焰臉色一變,神情陰冷。「他不知道她只是義務幫忙?沒有必要留下的嗎?」

小婢趕忙搖頭。

「不不不,是大夫不願休息,城主見她臉色蒼白,硬是派了奴婢幾個,架了她到內室休息,但她躺沒一個時辰,趁著城主離開就跟著起身,誰也拿她沒辦法。」听著小婢的報告,閻焰的臉色凝重。

她是想怎樣?累死忙死她自己?她想借著這個方法懲罰他,讓他感到自責嗎?

不!他不會允許她這麼糟蹋她自己,絕不會!

這些小婢能把她架到內室休息,那他也能把她架離這個地方,就算是劈昏她,他都要帶她離開這里。

主意才定,閻焰轉身離開,幾個縱身便消失在夜風中,絕塵而去。

「什麼叫「大夫被隔離了」?」閻焰被阻擋在閉鎖的城門外,冷眼瞪著眼前的幾個侍衛兵,這道門擋不住他,他之所以會停下,只是想知道原因。

「大夫說她也被傳染,不能出閘門,也不準沒有染病的村民們進入閘門,她說除非是藥材及時趕到,或是患病較輕、能以針灸達到控制之後,才能夠離開。」侍衛兵解釋。

她真被傳染了?

閻焰臉色難看得緊,銳利的黑眸緊盯著眼前的侍衛兵,冷漠的情緒因為他的幾句話而破壞殆盡。

「告訴我她在哪里?要不然我殺了你。」他冷冷開口,直接揪住那人的衣襟,說的不是威脅,而是貨真價實的宣告,雙眼閃著噬血的光芒。

侍衛兵被這麼一雙眼一瞪,差點兒沒跪在地上求饒,全身骨節被晃得發疼,懷疑自己再不讓路,真會被活活折成十八段,尸骨無全。

夜正深,許多人都已趁機休息,但顯然的還有主事的人在。

「進了隔離的閘門,一整排的房舍就是暫時的醫療所,易大夫就在最後一間房休息。」古昊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他知道這一道臨時設置的閘門,是不可能擋得住閻焰。

閻焰看了古昊一眼,眸中情緒復雜。

「是你把她拉進這一團混亂里。」閻焰目光嚴厲,把這一切算在古昊的頭上。

迸昊沒有辯解,只是沉默,這一切他的確難辭其咎。

李斯明沖著小歡來,甚至為了轉移眾人目標,而在城里的飲水下藥,在鼠輩身上注入病菌,進而造成鼠疫,連累了一整座城的村民,他雖然已經賠上他的命,卻也連累不少人因為藥材不足,而無辜跟著走上黃泉。

「我要帶她走!就算是劈昏她,我都要帶她走。」閻焰把丑話說在前頭。「不要試想阻止我,否則別怪我大開殺戒!」

迸昊把拳一握,知道自己沒有強留下她的權利,再說這病微並不是非要她不可,他們欠缺的只是藥材。

「好,只要易大夫想要走,我絕不強留,並送上白銀千兩,感謝易大夫挺身相救。」古昊沉穩而篤定的保證。

閻焰冷哼一聲,對于他的慷慨沒有多置一語,他只想見到她,盡快、馬上的見到她!

他大刺刺的走進閘門,往水荷休憩的房里前進,一路上能見到許多病患在地上躺的躺、昏的昏,看來門內的情況,遠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閻焰不明白為何水荷還要在里面攪和,今晚無論她同不同意,他都要架走她,叫她遠離這一團混亂。

輕輕推開房門,閻焰心想如果水荷正在休息那就好,他可以直接抱著她,不需要經她的同意,他們便可以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只可惜他的算盤雖然打得極好,但是老天並不配合。

水荷沒在睡,她正支著下顎,望著窗外在發怔,他的輕手輕腳沒有吵到她,卻讓他借著月光,看清她瘦削許多的背影。

「水荷?」閻焰遲疑的開口,見窗邊的身影倏地一震,像是被他嚇著。

緩緩的,她轉過了身,背著月光,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她全身的僵凝,像是無法相信他的出現。

「你、你怎麼來了?」水荷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里,露出訝異與欣喜,見到他,她矛盾的感到快樂,卻也無可避免的想到這些日子的痛楚。

「我來帶你走,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這里的病人這麼多,藥材又不夠,你遲早會出問題,我可不希望再惹上麻煩。」閻焰用冷漠言語包裹他的關心,用尖銳的言辭遮掩他就要繃出胸口的心跳。

他的話像針,一針一針的刺在她的心口上,挑起這陣子她極欲忽略的傷痛。

麻煩……在他的眼里,她始終就是個麻煩。

胸口有點痛,連眼楮也感覺迷蒙,她知道那是瘟疫在騷擾她,她愈來愈看不清楚,今晚甚至無法下針。

她借口要休息,讓城里的大夫接手其他的工作,其實她心里有數,她的時間已經不多,甚至開始在倒數,她只想找個房間躲起來,讓自己在發病的時候,不要再去傳染給其他人。

而閻焰在這個時候卻突地出現,說希望她不要再帶給他任何的麻煩……「你快走吧!我不會離開。」水荷柔聲說道,仍是背著光,清楚的看清他好看的眉、好看的眼,想要把他的長相清楚的記在心中,好陪伴她剩下的日子。

他走了,也好,至少他是安全的。

「你快走吧,不用理我這個麻煩。」水荷催促道,這閘門內的疫情一直無法得到控制,她倍覺無力,這一次她真的想撒手了。

「易水荷,你馬上跟我走,要不然我就直接劈昏你。」閻焰不想再花時間說服她,想索性直接付諸行動。

「我不想走,我也不會走,你馬上離開,我不會阻止你。」水荷同樣很堅持。

閻焰微眯著眼,似是正在考慮應該怎麼做。

「不想改變主意?」他的聲音平靜,把話說得像是風雨前的寧靜,一張薄唇抿得極緊,擺明脾氣已瀕臨崩潰邊緣。

「不,我絕不改變主意。」水荷只是搖頭。

她不能走,因為她患病了;她不能走,因為她不想再這樣跟他繼續相處下去,為的只是他的任務;她不能走,因為她不夠堅強,她不能這樣下去。

她的一再拒絕,終于激怒了他,怒氣陡然爆發。

「我不會接受你的拒絕,我說過,就算把你劈昏,我也要帶你走……」閻焰像是受夠了,對著她大吼一聲,並大步朝她走了過來。當真想一掌劈昏她,直接結束這樣的對峙。

「因為「屠血戒」嗎?」水荷拔出手中的戒指,雙眼含淚的瞪視著他。

那雙美麗的眼里,有著不安、有著倔強、有著不認輸的勉強,只是他看不到,背光的他,除了她憤怒的聲音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是!那是我的任務,我說過,為復師命,我必須帶你拿到「醫典」,完成我的……」閻焰的話還沒說完,那枚「屠血戒」就被她用力的擲了過來,直沖著他的臉,毫不留情的丟在他的臉上。

當然,他接隹了那枚戒指,阻止了她的突襲,也同時听到她猛然吸氣的……啜泣聲?

她在哭?是嗎?那是她在哭的聲音嗎?

「走!」她對著他大吼,憤怒而疼痛的喊道,再也受不了他恁地無情言語,那些疼痛的啃噬,已經教她無法忍受。「帶著你的屠血戒回去復命吧!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醫典」了,我也不要你的陪伴了……走!你走!」

他的話,像刀、像劍,全部砍在她的身上,那枚留住他的屠血戒,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烙著她的指、烙進她的心,她再也無法忍受。

握著該是渴望已久的屠血戒,閻焰難得的愣住。

她叫他走?她連屠血戒都不要了,就是叫他走……為什麼?

「可是……你不要「醫典」,你還希望我替你完成什麼任務?」閻焰一顆心幾乎要停止,隱約知道她把屠血戒丟給他,代表著某種意義,一向沉穩的性格,因為她的舉動完全無法反應。

「我什麼都不要了。」水荷只是搖頭,心痛到極點的搖頭。「現在我什麼都不要了。」

而她,也什麼都要不起了。

「你走,我只要你走。」水荷柔柔的開口,她的身體愈來愈不舒服,她的膝蓋也幾乎撐不住她的重量,這是個危險的地方,再怎麼身強體壯的人,都不該在這里停留太久,他必須走,馬上就走。

「我使用我對于屠血戒的權利,命令你馬上離開。」她緊緊的閉上眼楮,怕目送他離開,會讓她心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今晚來這一趟,閻焰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這是兩全其美,真是太好了,好到教人拍手叫絕,好到令人瞠目結舌,他輕易的完成了任務,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回屠血戒,他能復師命了,他能離開了……

只是,為何他的一顆心卻無法輕松?

他可以走了,為伺他卻突然腳步沉重?

「水荷……」他不由自主的朝她又走近一步。

「別過來。」她試圖向後貼,只是後面已經是窗欞,她無路可退。

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他會有危險,他會被傳染的……

人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刻,才能知道什麼是最在乎的。

而在這個時刻,水荷知道,他的安全是她唯一的顧慮,她知道就算自己會心痛而死,她也不願他有一絲一毫的傷害,寧願看著他轉身離開,走出她的生命。

而她的態度,終于讓他感覺出不對勁。

他不容拒絕的朝她走進,在月光下將她轉了身子,借著明亮的月光,他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水、水荷?」閻焰的輕呼里,有著遮掩不住的心疼。

她的唇白、頰白,幾乎沒有血色,雙眼泛紅,縴細得像是瘦了一圈……她是怎麼了?

「走!你快走!」水荷試圖用力的推開他,但虛弱的她又怎麼能推開他有力的雙掌,氣急敗壞。「我都說了,我要你走,走得愈遠愈好,你听不懂嗎?」

「你病了?」這不純粹只是過累,她擺明是被傳染了瘟疫。「你為什麼要讓自己弄成這樣,為什麼不自己想些辦法?」

「你走……你快走,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水荷試圖垂下臉來,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般模樣,也不願這樣極近的距離,提高他被感染的可能。

閻焰牽握著她的手,讓她不得不停留在他的胸前,托起她的下顎,專注的看著她的眼楮。

「為什麼……你總是能招惹一堆麻煩?」先是那些來求診的人,後來是古昊,接著是李斯明,現在又有新花招。

水荷無奈苦笑,他的指責總是沒有盡頭。

「是啊,那你快走,走得愈遠愈好……只要遠離這里,遠離我,一切都會回歸原點,你可以自由了,還不快走?」她心里感到更加挫敗,淚水一滴滴的落下。她承諾過自己,不哭,可是只要一牽扯上閻焰,她的眼淚就止不了。

「怕麻煩的話,現耷就走,我快死了,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放心吧,我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她索性直接把話說明,用盡力道咬緊下唇,才能克制不去發抖。

閻焰看著她,沉默似是認真的考慮著她的提議。

這樣的反應教水荷好傷心,她用力咬住唇,直到嘗到口中血腥的滋味。她寧願疼,也不願在他的面前掉淚,所有的情緒往腦門里沖去,洶涌到無法抑制,就在閻焰的懷里,她昏了過去。

「水荷!」閻焰的心跳停了,在她軟倒在他懷里的那一刻,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與害怕,怎麼也沒想到,她真有可能會在下一秒死去……光是想像這個畫面,就讓他無法喘息。

「來人啊!來人啊!」閻焰朝著門外大喊。

他不準她死!他不準!

如果她死了,那他該怎麼辦?如果她死了……

不!她不能死!無論如何,她不能死!一向鎮定的他,發現他的手在發抖,他也發現那痛到幾乎無法喘息的心痛一一

那是因為她,那只是因為他有可能就要失去她。

懊死,在他還來不及反抗的時候,他已經愛上了她,已經……深深的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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