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酸備忘錄 第十章
作者︰夕煙

不知不覺,日本已經進入寒冷的深冬,空氣也隨著異常清新起來。

蓮見嘉邦由于課業壓力和天氣的變化感冒了。這天,他沒有去上體育課,而是在教室休息。

除他之外,教室還有一個人,降谷一,這個人從不去上體育課,盡避身體比任何人都健康。

降谷一隨手推開窗戶,即使天氣已經變冷,室內的空氣也要保持清新,「可以嗎?」他詢問隔行而坐的蓮見嘉邦。

「嗯。」蓮見嘉邦起身走到窗前看向遠方,站在降谷一身後。

他感覺到降谷一點一滴的變化,他已不是從前那個異類,而漸漸學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個人,知道身邊有很多朋友,至少是接受他的人。

降谷一站起身,面向窗外。

兩人就這樣並排站著,看向窗外,教室中寧靜得只剩下兩人呼吸的聲音。

兩人的目光落在一個縴細的身影上,那個女孩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

兩人就這樣看著,誰都沒有說話。忽地,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而笑。

彼此心領神會。

百密總有一疏,有棲川彩從浴室走出,內心矛盾,從試紙上出現的兩道線得知她懷孕了,難怪「好朋友」遲遲不來。

到底要不要告訴降谷呢?他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呢?她完全不知道。

看到在廚房忙碌的媽媽,她想把這件事告訴媽媽,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自己就是因為媽媽和爸爸的奉子成婚才出生的,結果卻落得不停的更換爸爸,所以媽媽一定不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免得和她同樣的命運。

唉,不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夢中,她抱著一個五官酷似降谷的小男孩站在一個野花遍地的河岸邊,朝彼岸的降谷揮手,他轉身離去……

第二天,有棲川彩坐在教室里,心亂如麻,從早上起床到現在右眼皮不停的跳。中國不是有句話說:左跳財、右跳災,難道夢要應驗了?難道阿一不要這個孩子?她回頭看著瞌睡的降谷一,唉,怎麼辦啊!

放學後,有棲川彩還是心事重重。

「降谷、小彩彩,我們先走了,明天見。」

伊崎敬太拉著栗山杏子和他們告別,後頭跟著大川貴和蓮見嘉邦。

「明天見。」

說話的是有棲川彩,降谷一只是注視著他們離開,沒有開口。

「阿一,我去圖書館還書,等我。」有棲川彩拿著書不慌不忙的走出教室,這個時候可不能跑,萬一孩子……

降谷一望著窗外銀白色的世界。

然而伊崎敬太一行人剛走出學校不久,就看見十來個人從不遠處的空地向他們走來,有的手持棒球棍,有的手持鐵管,反正就是沒有空手的。

他們立刻意識到來者為何人,因為領頭的人左眼還略微青紫。

「就是他們!」他向旁邊一個滿臉刀疤的人說,聲音之大已經傳到伊崎敬太他們耳中。

伊崎敬太猛地推開栗山杏子,力氣之大以至于讓她跌倒在地。

他知道,今天這個架是打定了!

三個男生被街上來的十幾個人團團圍住。

「那個兔崽子呢?」城南老大發現少了一個重要的人,那個打他的人。

「不知道!」伊崎敬太毫不畏懼。

「哼,不知道?打!」

刀疤臉一聲令下,無數根棍子落在三人身上,讓手無寸鐵的他們猝不及防,只得護住頭部,可手背、手臂還是遭到毒手,血順著衣袖流出,滴落在雪地上,鮮紅異常刺眼。

雖然有很多學生圍觀,但只是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暴力。

栗山杏子沒敢驚叫,捂著嘴流著淚跑向學校,她要找到降谷一,不然他們就會有危險。

「降谷,不好了!快跟我來,如果你不來,伊崎他們會死,快,嗚……」栗山杏子大聲哭著。

降谷一立即和栗山杏子離開,他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他們出現在那群人面前時,發現伊崎敬太他們已經倒在地上,雪地上有著斑斑血跡,而那些流氓則蹲在一旁抽煙開玩笑。

城南老大和刀疤臉說了些什麼。

「就是你?」刀疤臉走到降谷一面前冷冷的打量他。

降谷一沒有理他,徑自走向空地,扶起倒在地上的三人,好在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要害。

「你怎麼來了!」蓮見嘉邦毫不客氣的怒吼,他的出現無非是正中那群流氓的下懷。

降谷一沒有回答,掏出手帕丟給他,「干淨的,擦擦吧。」說罷,他轉身。

「小心!」伊崎敬太大喊,但為時已晚。

當降谷一轉身的一瞬間,一根鐵管狠狠的砸向他的頭,剎那間,血流如注。

四周一片驚叫聲。

降谷一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了,腦袋中嗡嗡作響,一股熱呼呼的東西流過面龐,蒙住了眼楮,但他仍是穩穩的站著。

「怎麼?竟然沒事?」刀疤臉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滿臉是血的降谷一,剛剛這下他可是用盡全身力氣,竟然沒有打昏他?難道他是鐵打的?

這時,降谷一听到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喊他的名字,這個聲音夾雜著哭腔。「蓮見,不要讓她過來。」他大吼,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卷進來。

蓮見嘉邦扭頭看到跑來的有棲川彩,忍著渾身的疼痛阻擋她,死死的抱住她,如果她就這麼沖過去無疑會更麻煩。

「你放開我!放開我!阿一,不要打啊!」有棲川彩邊哭喊邊要掙月兌蓮見嘉邦,但無濟于事。

降谷一抹去蒙住眼楮的滾燙的血,猛地用頭朝刀疤臉狠狠撞去,撞得他一個踉艙跌倒在地,降谷一迅速抄起刀疤臉掉下的鐵管朝他一陣暴打,一下狠過一下,就這樣打了很久,直到刀疤臉躺在地上蜷縮著不再動,雪地上也出現一片殷紅的血跡。其他人早已嚇呆,都立在原地不動。

四周除了有棲川彩的哭聲外,什麼也听不到。

有棲川彩被蓮見嘉邦緊緊抱著,一直拼命呼喊,喉嚨已經沙啞到無法出聲,她的心已隨著降谷一的受傷而撕碎,她不想他有一點危險,她怕會失去他……

看著倒地不動的人,降谷一雙眼通紅,太陽穴處的青筋跳著,因用力過大而呼吸急促使胸口快速起伏,而且他感到頭腦不再清醒,漲漲的、昏昏沉沉的……他怎麼困了?忽地,他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四周冷冷的,只听見心愛的人拼命呼喊他的名,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當有棲川彩看到降谷一倒下的那一刻,她掙月兌了蓮見嘉邦,跌跌撞撞的跑到降谷一身邊,跪在他身旁,緊緊抱住他。她怕極了,淚水止不住的流,滴在他的臉上,與血混在一起。

「阿一,你醒醒啊!快醒過來,和我說話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不能讓他就這麼睡著,也許他再也醒不了,再也看不到她。

「阿一,求你,醒來啊!我是彩,你最心愛的彩啊!」她無助的喊著,緊緊搗住他還在淌血的傷口。

血,染紅了她的手、他的衣服,身邊的雪被融化……

四周的女生泣不成聲,男生也看不下去,眼眶都濕潤了。

降谷一隱約听到她的哭聲,努力睜開眼楮,他不能讓她哭。「別哭……不許哭,我……沒事,就是有些困……沒事……」他微笑著擦去她的淚水。

她的臉被他手上的血染紅。

「不許睡!阿一,和我說話,救護車馬上就到,不許睡!如果你膽敢就這樣睡去,就再也看不到我,不要睡!求你……」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好涼好涼,月兌下外套圍住他體溫不斷下降的身體,緊緊抱著他。

蓮見嘉邦一行人站在他們身後,都落下了淚。

「彩……別哭,我不想讓妳哭,但……我總把妳弄哭……別哭,我會心疼……抱緊我,好冷……好困……蓮見,拜托你,好好照顧她……」

有棲川彩听著心愛的人艱難的說出每一個字,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這一切都撕碎了她的心,他會不會就這麼離開她,她怕極了,不敢想下去,只是死命的抱住他,溫暖著他。

「彩,我會永遠愛妳……忘了我……讓我睡一會兒吧……」語罷,降谷一再也無力支撐沉重的眼皮,慢慢的合上雙眼,陷入黑暗。

淚,從眼角滑下。

「阿一……」撕心的哭喊回響于天際。

雪花猶在空中飛舞,無聲的落在他的臉上……

手術室外站著焦急的人們,但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護士們進進出出。

每次有棲川彩沖上前詢問降谷一的情況,都被她們拒絕,只說在盡力搶救,要他們耐心等待。

等?她怎麼能再等下去!

她走到降谷媽媽的身旁,抱住她。

降谷媽媽無神的眼中噙著淚水,心被緊緊的揪住,如果兒子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辦?

「我們的阿一不會有事的,他舍不得丟下我們。」有棲川彩強撐著安慰降谷媽媽,其實她同樣害怕,害怕降谷一會丟下他們。

伊崎敬太摟著低聲抽泣的栗山杏子,守在手術室門口:蓮見嘉邦和大川貴站在不遠的窗口處直直的凝視窗外;降谷壽田坐在椅子上默默為哥哥祈禱。

他們都在靜靜的等待,任何人的心都無法平靜。

佴蓉聞訊急忙趕來,當她看到面容憔悴的女兒,心如刀割。

「媽媽……」有棲川彩撲進媽媽的懷里,淚水橫流,但她不敢哭出聲。

砰的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慢慢走出來的醫生身上,醫生緩慢摘下口罩,有棲川彩踉艙的走到醫生面前,雙眼注視著醫生,她不敢問。

「各位,病人暫時度過危險期,但由于他的頭部遭鈍器襲擊,導致出血嚴重,還處于昏迷狀態,至于何時會醒我們就不敢保證了,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阿一……」听到兒子還活著的消息,降谷媽媽松了一口氣,全身癱軟險些跌倒在地,被蓮見嘉邦及時扶住。

听完醫生的話,有棲川彩怔怔看向手術室的大門,腦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她粗暴的推開人群沖進手術室。

病床上,降谷一靜靜的躺著。

護士們正在調整監測儀器。她的視線戰戰兢兢的移向一旁的心電圖……是一條彎曲的線!他還活著!他還活著!他沒有離開她!

一剎那,她那一直停止跳動的冰冷的心,重新活躍起來!因他的心跳動而跳動!因他呼吸而呼吸!因他存在而存在!

「阿一,你還在我身邊……謝天謝地,你沒有丟下我……謝天謝地……」她趴在床前,眼中蓄滿淚水,喉嚨依舊酸痛得要命,顫抖不停的手輕輕撫模上他微微溫熱的臉,「我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我們……阿一,你還活著……」淚水涌出,極度壓抑的心一下子釋放,癱軟在他的床頭。

此時,所有人都圍在降谷一的床前。他雙眼緊閉著,嘴巴微微張開,在氧氣罩下靜靜的呼吸著,身體因搶救而留下斑斑瘀青。

大家都能想象到他在昏迷時與死神搏斗時所受的折磨。還好,他們的降谷一是頑強的,他贏了,贏回了生命。

「阿一,媽媽在你的身邊,不要怕,媽媽不會走開。」降谷媽媽哽咽著,誠心誠意的感謝上天沒有把他的兒子帶走,只要兒子還活著,一切就有了希望!

降谷壽田站在哥哥的床前,默默的流淚,小聲叫著哥哥,一遞又一逼,好似這樣就能把沉睡的哥哥喚醒。在別人眼中,哥哥是一個人人懼怕的異類,但在他的記憶中,哥哥就像父親一般的疼愛他,絕不讓他受到來自外界的半點傷害!

有棲川彩擦擦眼淚,笑著吻上降谷一的額頭,擦去蹭到他臉上的淚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流淌不止的淚水究竟是苦澀的淚水抑或是感恩的淚水。

「阿一,你知道嗎?我有了你的孩子,是咱們兩個人的孩子,你模模看。」她把他溫溫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骯上,「感覺到了嗎?昨晚我還夢到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和你長得很像很像……」她忍住喉嚨的干澀,含淚笑著對他輕聲訴說這個美麗的秘密。

「可是……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你這個壞蛋!謗本不管我有多麼的擔心你,就隨便拿自己的生命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你這個混蛋!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嚇死了!大混蛋!」她說得好委屈也好不甘心,就算現在回想起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緩緩合上雙眼的那一刻,那種可能再也無法見到他的恐懼,好像用一把鈍刀硬生生的切開她的心,再狠狠剁碎那般的疼,無人能夠承受、無人能夠體會。

有棲川彩斷斷續續的啜泣,揪疼了所有人的心,連護士也潸然淚下。

大家面對的是一對彼此懷著濃濃情意的戀人,女孩有了男孩的孩子,可是男孩卻無法知曉。

目睹女兒深沉的悲痛與傷心,佴蓉沒有料到女兒對眼前這個靜靜沉睡的男孩的愛是如此的深,此刻,這種濃濃的愛給女兒帶來的就是切膚之痛。做母親的,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傷心落淚卻無能為力,更是一種痛。

晚上,誰都沒有離去,都默默守在病房,病房內不時傳來抽泣的聲音。

有棲川彩和降谷媽媽守在降谷一的床旁,降谷壽田哭著睡著了。

降谷媽媽此時完全平靜下來。十三年前丈夫丟下他們,今天兒子昏迷不醒,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風吹草動,緊緊握著兒子的手,才能確定她最心愛的兒子真切的在她的身旁。

兒子,你快醒來吧,媽媽和弟弟希望你快些醒來……

有棲川彩的臉緊緊貼著降谷一的臉,回想著他們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愛的每刻每分,不論是他的冷漠、他的柔情、他的霸道、對她的縱容,他的一切一切都歷歷在目,銘刻在心。

阿一,不可以睡太久啊……就算是在夢中,也不可以忘記我啊……

有棲川昌得知此事後也急忙趕來。他看到面容憂戚的姐姐,心里非常難過,當初他遺任性的誤會姐姐,但現在他知錯了,自責了。坐在蓮見嘉邦身旁,看到他敬愛的蓮見哥悵然凝視地面,知道蓮見哥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降谷,你這個家伙怎麼能把你最心愛的女孩隨隨便便的丟給我呢?我真的不想幫你這個忙……不過看你現在睡得這麼香,我就暫時幫你照顧她,但是你一定要快點醒來;不然,我可吃不消了。蓮見嘉邦在心里不斷默念。自從那次和降谷一對視而笑後,他知道他們是真正的朋友了,那種毋需太多言語也能溝通的朋友,彼此了解對方的心意。

伊崎敬太對降谷一充滿抱歉與愧疚,三年的時間他都沒有主動接觸過他,可當自己遇到麻煩的時候卻得到他的幫助。如果那天在銀座他忍住脾氣,就算是挨一頓揍,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都是因為自己一時沖動而傷害了朋友。對不起,降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該拿什麼還給你啊……

降谷一,你何時才能走出黑暗……

窗外,天蒙蒙亮了。

「媽媽,我要把孩子生下來。」

佴蓉摟著女兒,撫模她黯然憔悴卻果斷堅決的臉龐。

女兒,長大了。

兩天之後,有棲川彩辦理完休學手續,駐足走廊,不自覺的望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飄起了雪花,好似是對她的祝福。

阿一,我能時時守護著你了。

眼楮是干枯的,但心卻在流淚。

下課鈴聲響起,她步入三年一班的教室,教室內四十多雙眼楮含著深深的憂傷聚集到她的身上,大家沉默不語,不知該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

「彩……」栗山杏子起身走到她身旁,想說些什麼卻無從開口。

有棲川彩輕輕微笑,拉起她的手,「放心吧,我沒事的。」聲音沙啞。

「謝謝大家在這一年中對我的關照,非常感謝!」她向所有同學深深的鞠躬。

所有同學不約而同的站起來,同樣深深的鞠躬。

有棲川彩忍住即將從嘴邊逸出的哭聲,笑著朝大家揮手,「各位,保重。」

三年一班全體同學凝重的目送有棲川彩漸漸遠去的身影,感覺她猶如一株沒有根的小草,寂寞、無助,風一吹,便從亂石間飄落下去。

同時他們知道,他們深深誤會了一個人,一個不知何時能從睡夢中醒轉的好人。降谷一,快些回來吧,大家都在等著你。

在昏昏沉沉之中,降谷一好似听到一個從遠處傳來的男童稚女敕的聲音。

爸爸,你看,這是今天我在幼稚園做的紙飛機,很漂亮吧!老師稱贊我很棒呢!

爸爸?誰是你的爸爸?睡夢中,他不禁對這個稚女敕的聲音產生懷疑,更是對這個聲音的主人充滿好奇,好想睜開眼楮看看這個不知哪里跑來亂認爸爸的小子長什麼樣子!竟然敢叫他爸爸,他才十七歲而已!哪里來的小孩?可惜,他沒有力氣睜開眼楮,眼皮好沉好沉。

爸爸,我餓啦!你餓不餓?你不回答我我就當你不餓嘍!那我自己先吃點心啦!媽媽做的點心特別好吃!真是香呀!

降谷一真為這個小子感到頭疼,喂,你這個小子,吃東西不可以發出聲音!

爸爸,爸爸……

喂,臭小子,不要再亂叫我爸爸了!吵死啦!彩,快點吧他弄出去!彩,快點把他拖出去!彩,我在叫妳听到沒有!

「彩,快點把這個煩人的小子帶走!」降谷一再也受不了小孩無休止的聒噪,忿忿然睜開雙眼,不耐煩的說。

咦?喉嚨為什麼這樣干澀?眼楮為什麼看不清東西?他拼命眨眼楮,除去雙眼的模糊,

「啊!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降谷一被這個連續出現四聲的「爸爸」嚇了一跳,原來不是自己在作夢!真的有這樣一個令人頭疼的小孩!他將視線急忙轉向這個令人頭疼的小孩身上。

好一個漂亮的小男孩!這是他看到小男孩的第一反應,「小子,你過來。」

小男孩一下子撲到他面前,「爸爸、爸爸,你醒來!你好貪睡哦!媽媽說貪睡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我不是你爸爸!」不知為什麼,一看到這個孩子,心頭就浮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歡,而且他發現這個孩子長得和他好像!簡直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爸爸,我是小仁,降谷仁,不會錯啦!名字是媽媽給我取的,真的不會錯啦!你真的是我的爸爸!」降谷仁笑嘻嘻的講給他听,肉呼呼的小手撫上他的臉,「哦--哦--爸爸醒來嘍!我要去告訴媽媽!」

降谷仁?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當爸爸了?他懷著滿月復的疑問,眉頭緊皺,凝視這個叫降谷仁的小子。「你媽媽是誰?」

「彩!有棲川彩!」小孩玩起他的臉,「爸爸終于醒來啦,可以和我玩嘍!」

降谷仁的回答好似一道閃電從降谷一的頭腦中閃過,這個小子竟然說彩是他的媽媽!她什麼時候有的孩子?

才睡一覺而已,怎麼就變出一個孩子來?而且長得和他那麼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不過是睡了一個覺而已,怎麼變出這麼多花樣?

此時門開了。

「媽媽!爸爸……」看到媽媽回來,降谷仁樂開懷,他要把爸爸醒來的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小仁,不許消遣你爸爸!」有棲川彩打斷兒子的話,看都沒看的放下手中的書包,月兌下外套,根本沒有注意到房間內的變化。

「媽媽,我沒有!」他嘟起小嘴,被媽媽冤枉了,好委屈。「媽媽,我想說爸爸他醒來了……」

听到兒子的話,有棲川彩心頭一怔,停止手中的動作,「你說什麼?」

「爸爸……」

「有棲川彩,妳說妳什麼時候背著我去生的孩子?」忍耐了好久,降谷一終于開口了,當他看到心愛的她出現在視線之中時,激動之情充斥全身。為什麼感覺很久很久都沒見到她?雖然在夢中她的身影時常出現,但她現在的樣子和夢中不太一樣。雖然都是一樣的漂亮,但現在她看起來已沒有生氣,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女人的味道。

降谷一的聲音就在這安安靜靜的病房中繚繞,有棲川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狂跳不止,好似要從身體里跳出來一樣,費力的咽下一口唾液,慢慢的說︰「小仁,你不可以學你爸爸說話!不許消遺我!」

「我沒有……」降谷仁再次嘟起小嘴,今天媽媽為什麼總是冤枉我!

「有棲川彩!」降谷一大喊,「妳給我解釋清楚!這小子是哪里來的?」他非常擔心這個問題,雖然這小子看起來和他一模一樣,但是……他不敢想。

有棲川彩這次真真切切听到他的聲音,沒錯,就是他的聲音!她的腳彷佛生了根,立在原地無法動彈,腦中好似變成真空,完全沒了思考。

他醒來了,他醒來了,他終于醒來了!

「喂,女人,不許哭!我在問妳話!回答我,這小子是誰的?」他費力坐起身,身體好似百年沒有活動過一樣,沉重得要命。

「是蓮見的!」她大喊出滿腔的委屈,睜著眼楮說瞎話,心中確定一個想法,她要報復他一下!誰讓他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五年都不理睬她!

「胡扯!他明明和我長得一樣!好好告訴我,這小子是誰的?」听到她的話,他眉頭緊縮,繃起臉來。這女人怎麼這樣,他剛剛醒來就讓他喝一大壇子醋!

看到他因為她的報復而不耐煩,她心中也小有一番成就感。

「降谷一,你這個混蛋!為什麼睡這麼久才醒來?」她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單薄的肩膀因哭泣而顫抖,這五年來所忍受的委屈與辛苦全部化為淚水,在臉上奔流不止。

攬著大哭不止的她,心疼的撫著她的背、揉著她的肩,他隱約明白了整件事情,端起她滿是淚的臉,不忍心看她再這樣哭下去,輕輕吻去她的淚水。

「彩,對不起,讓妳擔心了,對不起……」

他又何嘗不想她、念她呢?最後一次見她,還是那次的生離死別,那時,他真的害陷再也見不到她,努力支撐自己沉重的眼皮再多看看她,把她的樣子深深烙在腦海中,他要永遠記得她。

有棲川彩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能拼命的搖頭,死死的抱著他。五年前,她放棄了學業,一心一意要把孩子安全的生下來,她要傾注所有的愛給他們的孩子。

孩子出生後,她經過半年的調整,恢復了精神,重新走進校園並考取早稻田大學,之所以做出如此決定,不僅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孩子。

在過去的五年之中,每當看到安靜沉睡的降谷一,她都有說不出的辛酸與無奈,她不知他何時才能醒來;可是看到兒子一天天健康的長大,她的欣然與寬慰就增加一分。

很多次,兒子問她爸爸何時才能醒來,她都忍住邦心的疼痛告訴兒子,只要他們都愛著爸爸,那麼他就快醒來了,就快了……其實,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過,現在所有的辛苦都有代價了,他們迎來了曙光,所有的一切都好了。

「媽媽,妳好羞哦,這麼大了還哭!不要賴在爸爸懷里啦!爸爸,你也抱抱我嘛,我也很想你呢!」

降谷仁不合時宜的插嘴耍賴,拼命擠進爸爸媽媽的中間,怎奈卻被有棲川彩打發走。

「去啦,一會兒再輪到你!」

「彩,妳怎麼這樣……」對于她的作法,降谷一很無奈,「這小子真的是我們的孩子?」

「你看他和你長得一個樣子!難道你想來個死不認帳不成?」她假裝生氣的瞪著他。

听到她的話,他笑了,激動的吻上她的面頰,「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面對他的柔情,有棲川彩也想努力回應他,可是,兒子在啊……

「小仁,你先去外面玩,二十分鐘之後去告訴醫生你爸爸醒了,快去吧!」

兒子,原諒媽媽的自私吧!

听到關門的聲音,兩人之間的柔情蜜意化為深深的長吻,宣泄彼此的深刻思念。

從今以後,她將緊握他的手,跨過千萬個漫長寂靜的黑夜,一起等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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