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關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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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被熟悉的以及陌生的嘶吼聲充斥著,費英昂勒緊馬韁,緩緩地深吸了一口帶著些許血腥的空氣。死亡的真實感仿若一個帶著猙獰面具的小丑,雖然你明確的表示出厭惡,可它還是陰魂不散的舞動在你的四周!由于西梁軍全軍拔營,所以無處可以安置的他被理所當然的拉到了戰場,不過卻是閑擱在所有女兵們的身後,讓他想忽略自己是「被保護者」這個認知都不行。不悅地斜了一眼正前方飛揚跋扈的周雨梅,對她那過度自信的朗笑露出不屑的表情後,費英昂低咒著害自己掉落到這種鬼地方的損友,催馬擠到前面。

「喂!男人!快退回去!戰場可不是給你扮家家酒的地方!」反手揮刀砍倒一個想要突圍的車硫兵,周雨梅機警的發現了身後的「不速之客」,豪爽的笑容立刻被嚴肅的喝叱所代替!縱使她平時大大咧咧,可真到了原則問題上,她還是端出了副將軍的氣魄!

「……女人,放客氣點,我可從來沒有扮過那東西。」才停下來便听到這種讓自己肝火上沖的發言,費英昂好不容易制止了自己想在戰場上和對方開吵的沖動,冷冷地白了她一眼算是抗議。頭痛的哀嚎了一聲,周雨梅側過馬來,不偏不倚的擋住前者望向戰場的目光,用近乎求饒的口氣勸道︰「我說……就算你再怎麼擔心將軍,也不能擅自跑到戰場中來啊!很危險的,戰爭是女人的事情,你一個男人家湊進來算什麼嘛……」

「誰在擔心她啊!」想也不想的反駁回去,費英昂沒有注意周雨梅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全部的心思,都叫一個不經意闖入自己視線的身影吸引走了!

白馬銀甲……宛如記憶中老故事里的神將一般!

此時的曲洛冰,是一團純白色的火焰,在鮮紅的血雨間孤傲的跳躍著,那澎湃的力量,仿佛要燃燒掉蒼茫的天!至少現在的費英昂就感覺到胸腔里有什麼東西被灼傷了,痛得……催促著他越馬向前!

「喂、喂喂!你站住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見了被朱麗華和幾個殘兵包圍著苦戰的曲洛冰,就在周雨梅因擔憂而剎那失神的時候,一騎連猶豫都省略了的人馬從她身後直沖而下!快得……如同她伸出手也來不及挽留的狂風!

「可惡……這下完了!以將軍的脾氣,下面的半個月也得吃土豆了……」呆呆地凝視著那道愈去愈遠的背影,沉默了許久,周雨梅無力回天的挎下肩來,為自己接踵而來的命運很認真的嘆出一口長氣……

置身于真實的沙場,費英昂才領悟到自己剛才的觸景生情不過是文人悲秋的幼稚罷了!在死亡的籠罩下,人性,脆弱的像是馬蹄下默默花發的野菊,不僅無人欣賞,還被踐踏成滿地殘香!胃在血腥的刺激下抽搐,握著馬韁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暴起,仿佛抓住的是救命的那根草繩!然而……他那被血色映紅的雙眼,卻在這片「燃燒」的土地上尋找唯一的潔白!真的是不經意間的發現嗎?還是……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在追逐那道孤傲而清冷的白?

苦戰中的曲洛冰在自顧不暇之余,當然沒有發現這個突然多出來的角色!

勉力擋下朱麗華又一輪自殺式的猛攻後,她急促的調整著紊亂的呼吸,斜槍撂倒第七個想在側面偷襲的敵將!而不放過任何剎那的朱麗華則在她回槍之際,狠狠地一劍刺來過來,直逼她毫無防備的左肋!

「小心!」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費英昂見狀,不假思索的狂吼出口!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想要保護什麼,但唯一明確的是……身為男人,他不能讓自己認識的女人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反射性的伸出手,費英昂對費盡力氣擠到自己身邊的周雨梅大聲命令︰「快!傍我槍!」忘了現在是冷兵器的時代,他只想用自己業余射擊比賽一等獎的水平把傷害曲洛冰的人趕開!

「槍?」本來準備勸他和自己退回去的周雨梅,還沒開口就被對方的搶白奪走了主動權。疑惑的眨眨眼,不確定自己剛剛听到的詞是不是幻覺,她躊躇一下,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你說什麼啊……跟我退回去——」

「我叫你把槍給我!听見沒有!傍我——」大男子主義高漲的費英昂,揪住心頭所有的不安,狠狠瞪了還在廢話的後者一眼,用不容反駁的口氣命令道!不知怎麼地……明明覺出不妥,周雨梅卻本能的折服于對方的氣勢,猶如被催眠般抬手,乖乖奉上自己的配「槍」……

「……」抓在掌心的木制感,終于讓頭腦發熱的費英昂清醒過來。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忍不住暗罵自己忘了這里是什麼時代!手里的「槍」,確實也叫「槍」……可給他這種石器時代的東西有什麼用?!就在費英昂恨不得用手里的長槍敲打自己停工的大腦時,一聲不輕不重的低呼成功的打消了他所有的顧慮!

「將軍!」眼見險險躲過三、四人偷襲的曲洛冰,手中的銀槍卡在一個敵人的肋骨間拔不出來,而朱麗華的劍鋒閃著寒光而至,饒是粗枝大葉的周雨梅也失聲叫了出口!

「可惡!不管了!當標槍用吧!」沒有時間給費英昂耽誤了,即使現在手里拿的是根柑蔗,他也要賭上一賭!深吸了一口氣,把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手里的長槍內,費英昂回憶著標槍比賽時的技巧,拉開手臂,對準朱麗華奢侈耀眼的盔甲,怒吼一聲用盡所有的力氣,狠狠投了過去!

當然……沒有投中。

不過他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也成功的嚇阻了朱麗華的動作!雖然她的劍只停滯了眨眼工夫,但也足夠曲洛冰夾馬閃避掉那雷霆一擊!

「你來做什麼?!快走!」顧不上拔出卡住的銀槍,曲洛冰抬頭,在發現安下心來氣喘噓噓的費英昂的下一秒,冷靜全失的緊張喝道!就算是剛才險些命喪黃泉,她沉穩冷靜的端麗面容也沒有起過半絲波瀾,可從那道偉岸的身影入目的時候起,她那古井一般寧靜的心湖便如同被投入了一塊超大的石子,怎麼也找不回原有的平衡!保在咽喉的苦澀,是驚訝也是憤怒……驚得是怎麼有男人敢于闖入沙場,怒得是自己竟然不能把他保護在安全的地方!

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朱麗華突然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陰狠冷笑。似乎是在必死的絕境內找到了生機,她不再戀戰,招呼著其他殘兵阻礙住曲洛冰後,她自己虛晃一著,反馬向著還在喘息的費英昂殺去!

「英昂——」察覺了她的意圖的曲洛冰想要阻止,可車硫國的殘兵像是放棄了生命般橫在了她的面前!清麗的面容褪去了血色,她咬了咬快要溢出血絲來的下唇,放開握著銀槍的手,轉而由腰間抽出輕易不予示人的樸素配劍!

「什麼?」還在為自己的歪打正著僥幸的費英昂,沒有理解到那近乎尖叫的一聲意味著什麼。安下心來的他,正準備催馬趕到那銀白色的身影旁邊,就見一張帶著冷笑的臉,仿佛剛從地獄里爬出來般的沖到了自己面前!

「你——」本能的嘶吼了一聲,費英昂自然而然的抬起手臂,遮擋在自己的臉前,試圖去阻擋那劈來的破空一劍,可凡胎又哪里是冷兵器的對手?!眼見得再一個瞬間他的雙臂就要和相處多年的手肘分家了,一只樸素無華,卻鋒利無匹的配劍突然橫空飛射而來,狠狠地準確無誤地砸開了朱麗華的奪命之舉!

狐狸般狡猾的回頭掃了手中暫無武器的曲洛冰一眼,朱麗華擠出幾聲沒有誠意的涼笑,並沒有與嚇呆的費英昂纏斗,而是按照計劃中那樣,策馬向疏于防範的包圍圈薄弱點攻去,成功的殺開一條血道,奪路而逃……

「喂!」發現那道身影夾風而去,費英昂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勒緊馬韁,懊惱的吼道!可惡!竟然敢挑戰自己男性的尊嚴,被一個女人的攻擊嚇到,他以後還拿什麼顏面混啊……可是,還不等他沖動的追過去,另一道身影便如輕煙一縷襲到了他身前,穩穩的擋住了他的去路——是料理完其他人的曲洛冰!

「你……你沒事吧?」被那張有些扭曲的冷艷面龐懾到,費英昂囁嚅了一下唇,有些擔憂的反問。他明明記得這銀甲上的血沒有一滴是流自眼前的身體的啊?可為什麼面對自己的容顏鐵青的連半絲血色也沒有?伸出手,費英昂不假思索的想要拭掉曲洛冰唇角宛如沾染落英繽紛的血漬,然而,一聲清脆的擊打聲阻止了這個動作!

悔恨地,埋怨地,憂心如焚地,曲洛冰揚手,眉宇間寫滿了痛苦和責難,狠狠地一掌扇在了費英昂的右頰上!瞬間腫起五指的痕跡……

「將軍?!」不敢置信的高叫了一聲,周雨梅想要上前幫完全石化的費英昂解釋點什麼,卻被追捕朱麗華未果的蘇琳一把拽了回來。使了個眼色給不知所措的同僚,後者壓低聲音提醒︰「別去攙和,那是將軍的家務事。」

「……真是。竟然出手打男人,將軍這回可真是氣炸了……」愛莫能助的瞥了僵持的二人一眼,周雨梅聳了聳肩,眯起眸子,無可奈何的嘆息了一聲,乖乖的沉默著,繼續身為背景一號的宿命——老老實實看熱鬧。

「為什麼……」捂著被打痛的臉頰,費英昂虎目中燃起憤怒和冤屈,雖然被女人打一兩下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他這一掌挨的實在莫名其妙。難道在這里她們是如此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望向他的目光別開了,曲洛冰死死咬住下唇,蹙緊的眉頭仿佛在證明自己才是被傷害的那個。緩緩地,她掉轉馬頭,朝周雨梅等人趕了過去。只在與費英昂兀立的身影擦肩時,淡淡的丟下自己的解釋︰「男人……就不要上沙場來填亂了!」

「……」似乎沒有消化掉她的發言,還是被那一掌打的元神出竅?總之,費英昂是在曲洛冰銀白色的身影和黑壓壓的大軍融為一體時才發現自己听到了什麼——

「女人?!你有沒有搞錯——」

疲憊的軀體踩著曾經是敵人的或者曾經是友人們的尸體緩緩向前邁近,偶爾幾只不識人間悲苦的禿鷲盤旋而過,沙啞的重復著只有它們自己懂得的凱歌……

挺直腰桿,抬眼默默凝視著在風中招展的殘破的旗幟,仿佛是被其上血跡的斑駁所吸引,曲洛冰伸出修長的玉手,牢牢的握緊了龜裂的旗桿。一雙妙目在堅定中閃爍著無奈的神采,她輕輕開口,淡淡的隨著嘆息問出心里的迷惑……

「即使是敵人,她們也是多少男兒的深閨夢里人啊……」微微用力,將插入尸體堆中的敵方的旗幟從還緊握其不放的死者手里拔出來,曲洛冰感慨的垂下眼簾,在無聲中給予臨死依然沒有忘記榮耀與尊嚴的敵人最高的敬意。

默默地接過她手中血跡斑斑的旗桿,蘇琳抬起頭,想要寬慰曲洛冰幾句,沖口而後出的,卻是同樣無可奈何的長噓︰「將軍……」

「……打掃戰場吧。」不是不知道屬下的關懷之意,但身為一軍之將的女人還是隱沒去幽艷的容顏上傾瀉而出的表情,轉身冷冰冰的低聲吩咐道︰「把尸體都埋了吧,我們的人的,我們的敵人的……」

呆呆的點點頭,崇敬的目送那抹蕭瑟的孤影策馬消失在視線中,蘇琳嘆息著聳聳肩,扭過頭正準備指揮將士們動手,就見周雨梅一臉賊笑的湊了過來,神秘兮兮的扒到她耳畔小心翼翼的說道︰「喂!將軍是不是又照老規矩,打完勝仗後去最近的湖邊淨身去了?!」

「……你明知故問做什麼?」似乎不想被傳染了同撩的傻氣,蘇琳皺著眉頭把她推開兩步後才興趣缺缺的反問道,並附帶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知是不是因為被鄙視習慣了,後者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回瞪了一眼後,便老老實實的主動奸笑著坦白︰「嘿嘿嘿嘿~有好戲可看了!」

「什麼意思?!」從直覺中嗅出不安的感覺,蘇琳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因為他剛剛也跑過來問我,哪里可以洗去一身的血腥味道啊!」

「……男人嘛,就是愛漂亮,不讓他洗澡相信他也受不了。」

「現在受不受得住的就得看將軍了~」夸張的笑眯了眼楮,周雨梅瞥了遠處山巒起伏間的碧湖一眼,怪笑著揣測。

「……將軍怎麼會受不住鐵馬金戈的血腥呢?」奇怪的把她看了又看,蘇琳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可本能的拒絕去思考。而身為她的同撩,周雨梅自然會很好心的主動提供答案了。

「問題在于,這回將軍要面對的不是凶殘的女兵,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的男人啊……」

「……」找不到合適的回答,蘇大副將聰明的選擇了最好的逃避方式——徹底石化。

水光瀲灩,山色空蒙。

湖面被風吹皺在了一起,又被揚起的水滴敲碎成了一輪輪蕩漾開的同心圓。

大半的身子置于清澈涼爽的水中,仿佛是透過肌膚呼吸到了清新的氧氣,費英昂劃開滿意的淺笑,帥氣十足的甩了甩被湖水沾濕的頭發,飛舞的水珠在明媚的陽光照射下,映射著點點光芒,將他那曲線矯健的身體勾勒出力與美的完美融合!

「呼……」長出一口氣,把堵在心中的埋怨和征戰後的疲憊一起排出體外,他瀟灑的抬起手臂,邊撫模著還在隱隱辣痛的面頰,邊喃喃地抱怨著繞過湖畔遮蔽的巨石,轉出原先梳洗的角落︰「死女人……那麼用力!好歹我也算她的救命恩人啊,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寓……」

「……怎麼是你?!」突然,一聲不合時宜的低沉驚呼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前者。不假思索的覓聲望去,費英昂那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不偏不倚的對上了湖中央令一雙深隧睿智的妙目!木然了足有十秒鐘之久,他停工的大腦才反應出此時眼前白皙光潔的嬌軀意味著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有看見!」迅速的伸出右手捂住眼楮,又在下一秒覺得不對勁的連忙配合著左手先遮掩住,結果再次看到令自己鼻膜崩潰的景致而不得不先處理掉視覺,又感受著凝固在自己身體上的那束燒得皮膚發燙的目光以至于不得不先維護自己的男性「尊嚴」!幾次手忙腳亂後,費英昂不負萬有引力期待的腳下打滑,狼狽不堪的折騰了幾下,平衡全失的跌入了快要沒過腰際的湖水中!

「……英昂?!」總算他舍身的砸水聲驚醒了曲洛冰飄浮在九重雲宵外的神智,懊惱的纂拳捶了自己一下,她勉強壓抑住心頭小鹿亂撞的悸動,在水中依舊行走自如的趕到了前者落水的地點,緊張的忘記了男女間的禮法規範,敏銳的抓住水下對方的雙肩,把嗆在水里還不準備冒頭出來的費英昂一把揪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重見天日,顧不得彎腰咳出肺部的積水,費英昂俊顏紅得發紫,尷尬的別開目光沙啞地用低了幾度的性感男聲囑咐︰「你、咳、你快把衣服穿上!」

「不、不好意思!是本將……的疏忽大意!」經他提醒,曲洛冰猶如觸電似的快如閃電的抽回還戀戀不舍的握著對方肩膀的雙手,擰起月眉,展臂探手一個收力,岸上放置的外袍便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一般,凌空飛到了她的手中!想也不想地,曲洛冰抖開寬大的外袍,布面飄舞著跟隨主人的動作,輕柔優美的籠降在費英昂的肩上!

收手包裹住對方牽動自己心緒的身體,俏顏發燙的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她還想要安慰什麼,卻被臉色更陰沉的前者近乎咆哮的搶白道︰「女人!順序是不是錯了!」搞什麼!這種情況下她只要遮住那引發自己煩躁的該死的誘人的胴體不就好了!現在她裹住自己又能怎麼樣?!看著那近在咫尺的豆腐,他的血管都快要爆炸了!這是個謀殺的好方法,但只適用于對付他費英昂這類寧可自己內傷也不強人所難的君子……

「……順序?」不是很理解的歪歪頭,看他搖搖晃晃地逃避自己望過去的目光,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再跌入水中,她很「好心」的湊近了一點,環臂摟住費英昂的腰身,卻在接觸到對方身體的剎那,引發了前者快要吐血的哀嚎︰「拜托……饒了我吧!求求你找件衣服蓋一蓋!OK?!」

「……讓你看到了不能看的東西,實在是不好意思。」體貼的點頭,快速的抓起岸上的衣服穿戴整齊,曲洛冰回身,溫柔的將費英昂的衣服遞到了對方面前後,轉身君子的背對了過來。

「有什麼不能看的,我以前見得多了!」心虛的邊往身上套衣服邊大聲為面子辯護,無法注意到背對著自己的嬌顏已經浮現出了濃重的危險意味,他還嘴不饒人的嘖嘖有聲︰「就你這種皮膚粗糙,傷痕累累的身體,求我看我還不一定賞光呢!不要太自以為是……」至于自己為什麼會偏偏因這麼一付寫滿了滄桑痕跡的身體口干舌噪,責是費英昂本人也不願觸及的問題了。

真是的……這個女人,怎麼可以把自己寶貴的身體弄傷成這樣!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身體被曬成健康的色澤,縱橫交錯著無數細小傷疤的女人身體,一個堅毅中讀不出動搖的女人的容顏……竟然是那麼的,令人心生憐惜……

不是厭惡,不是別扭……

他想保護這個女人,保護她的身體,保護這個,不得不站在風口浪尖,揮指千軍的女人。將軍又怎麼樣?強大又怎麼樣?!站在他眼前的是個女人,他身為男人,想要保護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你……以前經常看女人的身體嗎?」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抑住心頭竄升的怒火。身為將領,第一要旨就是冷靜,不能被情感左右。然而,她卻在對方的一句漫不經心的話中,迷失了方寸!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讓自己相信,他是如此隨便的……男人……

「當然!」不無驕傲的大聲回答道!男性的尊嚴被小小刺激到的費英昂冷冷地接口道。哼!太看不起人了吧……想他堂堂躍龍學生會的體育部長,要體格有體格,要氣度有氣度,要身份有身份,要外貌有外貌!多少女人想盡辦法自動送上床來,十五歲嘗腥後,他的艷遇就從來沒有斷過!現在這個女人竟然要懷疑自己是別人看不上剩下來的?

「……」

即使是樂戶,也沒有如此不知廉恥的把這種事情當榮耀夸贊的人!這個男人究竟是在什麼環境下成長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事物,將他逼到了如此放浪行骸的地步?!生硬的握緊拳頭,任由指甲扣痛掌心的老繭,曲洛冰默默地提醒自己不要再提及會傷害彼此的過往,然而沖口而出的卻是管也管不住的焦躁︰「身為男人,怎麼可以如此不知自愛!」

話出口,刺傷的卻是自己的心髒。

如果她可以早點遇到他的話,如果她可以把他納入自己的保護下的話,如果她可以的話……這個男人便可以幸福的過著正常人的生活,成長為一位三從四德,賢良淑惠的大家閨秀了吧。她恨!她恨所有扭曲了這個男人性格的命運……

「……」終于想明白了對方聲音發寒的緣由,自嘆苦命的朝天翻了個白眼,暗罵著舊社會的腐敗,費英昂警惕的捂住完好無損的另一邊臉,後退半步試探的提示還背對自己的曲洛冰︰「先說好……就算你是女人也不許再打我的臉了!兩邊都腫起來的話,我的面子就全被周雨梅她們笑光了!」

「……痛嗎?」因他的話回憶起了自己不久前的沖動,自責的垂下眼簾,曲洛冰小聲的轉移開話題。

「你自己試試!」不悅的挑了挑劍眉,費英昂抗議的反駁道。開什麼玩笑!誰的自尊心被打擊不會心痛啊!

「……我不會道歉的,因為痛是要你記住,一個男人是不能和女人那樣在戰場撕殺的!太危險了……男人,是應該在後方被保護的……」口是心非的辯駁著,曲洛冰抬手,輕輕的撫模被自己打出來的紅痕,沒有看見費英昂因疼而皺眉,她的眉宇卻深深的鎖在了一起……

「你嫌物理攻擊不夠,現在還要心理上刺激我嗎?!」低吼著拍開她的手,為了防止自己心跳過速而倒斃當場,費英昂聰明的選擇了拉開兩人間微妙的距離。見狀,後者伸出去的手臂凝固在了半空中,想要伸前,又顧慮重重。最終,還是無力的垂在了身側……

就在此時,夾著水氣拂過大地的風並沒有覺察出兩人之間短暫的尷尬,一陣涼意襲來,費英昂裹在身上的外袍列列起舞,將他那鍛煉而出的身材若隱若現的勾勒出來。見狀,曲洛冰不著痕跡的別開了視線,但是此刻費英昂所期待的卻不是上述這個君子的動作!嘆了口氣,理智快要向本能投降了,在心里哀號連連地伸出手,後者瀟灑的將對方披給自己的外袍扯了下來,蓋在衣衫著水後將胴體描繪的玲瓏有致的曲洛冰身上。

「英昂?」不甚理解地僵硬了一體,背後壓過來的是帶有自己的味道和那個人體溫的外袍,兩種截然不同的部分交織起來,像是一鼓暖風,吹開了曲洛冰緊簇的眉頭,燻醉了她沉浸在迷惘中的神智。作為一個男人來說,費英昂給自己的暗示實在太露骨了。她見過不少青樓柳巷里不思自愛,毫無矜持的男子向女人獻殷勤,可身邊這個男人雖然一次次挑逗著她毅力的極限,卻絲毫沒有輕薄的風韻。所有的動作是那麼自然,那麼渾然天成,仿佛是注定了他在這里的意義,就是為了與自己相遇……

「……」模了模鼻子,費英昂試圖繞過垂首不語,橫亙溪邊的曲洛冰去取拿岸上的衣服,但就在他懊惱的羞紅了俊顏,遮遮掩掩地想要在對方還魂並發現自己再度全果之前解決問題時,不知算艷福還是根本就是橫禍,剛剛舉步,鵝卵石的光滑便向他開了個雪上加霜的玩笑。

「啊呀——」

「英昂?!」

昏昏愕愕中,听到了一個令自己揪心的驚呼,曲洛冰幾乎是本能地擰腰探臂,甚至在眼楮看清楚之前,她的手就憑借直覺穩穩地撈住了費英昂滑倒的身軀!當清潔溜溜的男人倒向同樣一片「赤誠」的女人的時候,他的手應該抓在哪里?

……抓在哪里都不可以吧!

「呃、這、意外、不是、我沒那個意思……我、我不是故意、我是說……」掌心順其自然的按在了對方身體的一個突出部位上,觸手的柔韌與滑軟媲美原子彈爆發在了費英昂的腦中!語無倫次的想要開月兌罪責,他的手觸電般縮了回去,可從心里涌出來的那些曖昧情素卻如何也塞不回原處了!他是紳士沒錯,但他不是和尚啊!七情六欲一個不少,他也只是個很健康的成年男子罷了……他不是齷鹺,對男人來說,身體和大腦在某些時候是可以各自獨立思考的。比如說,現在……

「……英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肢體的踫撞勝過言辭的溝通,曲洛冰很容易和理智達成協調,但身體卻明白自己渾身發燙所想要的是什麼。她需要有什麼來澆滅莫名而來的煩躁,她需要有什麼來驗證若即若離的猜想,她需要有什麼來告訴她,費英昂已經不會被任何人或者任何危險從自己身邊帶走了!

「不可以——」費英昂在鼻膜的哀號聲中嘆息出口,看來今天這個女人是準備讓自己超生了。柳下惠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當的,如果他也試試被一個滾燙曼妙又柔韌有力的女體摟抱住赤果的身體的話,看他還能否坐懷不亂!捂住瀕臨陣亡的鼻子,血的腥味像一股曖昧的催化劑在身體里流轉,費英昂絕望的白了一眼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而且不規矩的手開始變本加厲的曲洛冰,深刻的覺悟到,再拒絕的話——他就不是男人!

「英昂……」迷醉的環摟著費英昂寬厚的脊背,曲洛冰安撫的輕聲呼喚著,外袍早就被風撩走了,天地間萬水千山如此雄偉,她卻只看得到眼前的美妙風光。

「洛……洛冰……」不太適應這個親昵的叫法,費英昂笨拙的伸出手攬住對方潤滑的腰支,可笑他在情場是過盡千帆的老手了,此時竟猶如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

「如果你願意的話……」抿了抿唇,艷麗的容顏升出花開般的紅潤,曲洛冰試探性的吻了吻費英昂的頸子,一雙深隧的眸子執著的望過來,想要把前者吸進去私藏起來一般。見費英昂苦笑著眯起雙眼,暗含許可的將手在自己的後背下滑,她欣慰的漾開了淺笑,將震撼到心靈的感動化做一聲堅定如山的承諾︰「放心……本將一定會對你負責任的!」

「曲洛冰……」還差一點就要棄械投降了,可偏偏在干柴烈火的時候被當頭澆下了一盆冷水!費英昂摟抱著後者的手臂有了瞬間的僵硬,可惜曲洛冰一點也沒有發現問題出在何方。她只是說了所有男人家最期待的一句誓言,她有把握自己得到的是喜悅的淚花而不是冰冷的推離!但是,此時此刻,這個上一秒還願意向自己托付終身的男人,居然在下一秒就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推到了一邊?!難道是……她的誠意還不夠……

「英昂!本將絕無誑語!你要相信我——」她焦急的挑眉。

「……就是因為相信,所以才非推開你不行啊!」他懊惱的垂首。

「為什麼……難道……你有所苦衷?」燒在心頭的火快要把她的理智和耐心燃燒怠盡了!她需要得到個可以安心的回答,不然的話,她怕自己的沖動傷害了他。

「……反正和你是解釋不清楚啦!」頭痛的拍拍腦袋,費英昂很想找塊石頭把自己撞到失意算了!這樣一來,他也不用介懷那麼多,把煮熟的鴨子放飛了。他是男人,上吃不到虧,可再怎麼說,一個女人對自己……說出那種話來……他還能有興致的話……

「英昂……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委身其他女人了?!」她可以不計較他的不貞,但她卻不能連心都得不到!抓住費英昂的雙肩,激動中忘了收回力道!曲洛冰握痛了費英昂,但費英昂沒有說出來,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他只是以不輸于對方的氣魄吼回去……

「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委身給女人了!!」

「那你為什麼……」一線希望宛如穿透濃雲的霞光,瞬間點亮了曲洛冰略顯暗淡的眸子。她期待的抓住費英昂的手腕,在對方閃避的目光里敏銳的挖出了一抹不尋常的溫度,可以讓她沸騰的心湖平息下來,在春暖中蕩漾的溫度……最可動心的溫度……

所以這一回,她沒有再逼問猛咬下唇翻白眼的費英昂。作為一個女人,她知道自己有責任留給臉皮薄的男人一點時間。一點……讓彼此的感覺發酵的時間……

溫柔爬上了眉梢,垂下的眼簾里微微含笑。曲洛冰側開了頭,不肯輕易地讓費英昂看到。

「……回營去吧。車硫的軍隊已經被我們殲滅了,過了今晚就要拔營回邊城駐守了。」淡淡的把用血與命換來的結果輕描淡寫的說完,曲洛冰回身,一個指哨喚來神采飛揚的俊馬,騰身穩穩端坐上馬背後,她向還站在原地的費英昂再度伸出手來。

「……那就是說,我可以不用再吃你們炊事兵用于虐待戰俘的飯菜了?」壞壞的笑了笑,費英昂打趣的解除兩人間氣氛的尷尬,這一次沒有猶豫,痛痛快快的將手伸出,牢牢的握住對方並不柔軟的玉手。

「本將請你去吃城里最負盛名的‘朋來居’如何?」收力將他拽上馬背,不顧費英昂抗議的吆喝把他穩穩桎梏在懷里後,曲洛冰朗聲笑著許諾道。憑雨梅總結出的經驗,只要吃過半個月以上軍中飯菜的正常人,都無法抵抗這個誘人的建議!丙然,費英昂也不能免俗……光是听到「朋來居」這個有模有樣的名字,就讓他腦中浮想聯翩了!

謹慎的白了堅持要自己坐在前面的後者一眼,考慮到自己「遠道而來」空蕩蕩的錢袋,他不得不小人的明確一句︰「你付帳嗎?」

「……難道有本將軍請客,由你來付錢的道理嗎?」不明白的斜了他一眼,曲洛冰催馬,好氣又好笑的搖頭嘆道。

「能這麼天真是因為你沒有遇見過藺寒那只鐵公雞!」咬牙切齒的翻著白眼,回憶起被藺寒敲詐的苦難歲月,費英昂硬氣的表情漸漸豐富了起來。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曲洛冰,雖然不悅于對方如此摩拳擦掌,「深情款款」的思念別人的名字,卻也慶幸于費英昂給出的答案。

他還是要跟在自己身旁不是嗎?

間隙也好,目的不純也罷。

只要他能留在自己的身邊,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去琢磨……究竟這攪亂心緒的情感,叫不叫做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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