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舜華 第九章(1)
作者︰于晴

「《京城四季》第三集……寫得真好哪。」舜華拿著薄書自轎里出來,朝連壁笑道︰「你與英交錯寫著,這一集一定是你寫的,是不?」

「是,當家眼尖,連壁佩服。」

她掩不住心里佩服,說道︰「你的文采真好,寫這種書真是浪費了。」

連壁一怔,笑道︰「是當家不嫌棄。」

「我話不假,若認真相比,你文采勝上英私下找來的那些老學究三分,不過,這話你可別傳出去。」舜華笑道,接著,負手上揩入寺去。

連壁聞言,心里復雜,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默不作聲跟上去。

這間寺廟是京城近郊有名的天寧寺,來上香祈福的都是北瑭上層家世的人家,舜華看看時辰,自己來早了,周遭香客不多,多半是女眷。她們見她著一身西玄深衣,即使沒有見過崔舜華本人,也猜出她的身分。

舜華湊巧與一批女眷對目,她微笑,卻換得女著紛紛客氣施禮逃難去。

「啊,我這個臭豆腐太臭了嗎?」她自我解嘲。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腰身,模了一下,回頭問連壁。「我腰帶破洞了嗎?為什麼她們一直在看呢?」

連壁細細來回看她的腰間束帶,笑著︰「當家每日衣物都是婢女打點,再由我親自看過,怎可能有破……」他看著看著,忽地撇過臉去。

舜華一頭霧水。

連壁咳了聲,道︰「連壁想……北瑭女子上身短衫軟裙,外罩短外衣,這幾年有些書香世家的女眷將外衣拉長遮腰,因為她們認為腰身是全身上下最美的部分,不該將腰身畢露給外人看,但富家的女眷則不拘此小節,只是富家女眷緊束腰帶之下尚有短衫跟襦裙,並沒有像當家的曲裾深衣一衣到底,這麼貼切展露、展露……腰身……」

「……喔」舜華不知該答什麼。她想把《京城四季》遮在腰間,反而更顯怪吧?她所受的教導里沒有什麼腰身不能貼切勾勒出來,那就當沒這回事吧。

時辰尚早,她本想入大殿上個香。說起來,她還沒有過入殿祈福的經驗呢,這她一腳才要跨過廳檻,忽然瞥見神佛前熟悉的身影。

她立即縮回,退了一步,半掩在殿門之後。

大殿里女客居多,跪在神佛前湖水綠衫的年輕女子正是柳葉月。舜華會從背影認出她來,是因為白起正在殿旁與主持低聲說話。

他們也來上香啊……世上時時有巧合,她確實希望以後能繼續得知白起過得好,但要時常看見害死她的人還能心無芥蒂,她想她可能還不夠聖人。

舜華目光微抬,對上殿里神佛的雙眼。這間寺廟經歷了幾百年,也得到北瑭人全心信賴,當年的絮氏不知有沒有向他求助過?當年他守護北瑭人時,有無將絮氏一塊守護了?

她並非真正的崔舜華,但在他面前她卻沒有一絲一毫害怕的心里,她沒有做過虧心事,甚至,現在她努力要去守護她該好好對待的人,不管這些人因為崔舜華曾做什麼而來對付她,她想一直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被人笑做濫好人也無所謂。

她看著這尊神佛,嘴角學起他看似慈悲的蓮花微笑,雙手合十替自己認識的所有人祈福,沒有察覺在旁的連壁正目不轉楮看著她。

當她祈完福後,再看向殿前的柳葉月時,她輕嘆一聲,移動腳步,來到另一邊殿門,確定自己看得沒錯。

不知何時,柳葉月側著臉望著白起的背影,目光隱隱帶著怨氣與恨意。

她心一跳,暗叫不妙。先前她一直沒有追究柳葉月為何害她,只當她不喜絮氏舜華這個小泵娘罷了,萬一她嫁入白家連白起也一塊害呢?

此時,柳葉月弱弱娉娉地起身,一個沒站好,拐了一腳,月兌口叫了一聲,白起回頭,眼明手快抱住她。

連壁順著舜華目光看去,笑道︰「柳小姐做得真像。」

舜華轉頭看向他。這樣也能看出來?

連壁又笑︰「當家,柳小姐這套你是學不來的。你瞧她是書香世家,外衣本會長過腰間,但今日她特地換上短外衣,分明對白少極為有心。」

「這倒是。」既然如此有心,應該不是為害白起而接近他的。

白起抱著柳家小姐出殿,她連忙避開,招著連壁往寺里其它地方逛去,就與柳葉月打個照面。

現在……是避還是不避?

舜華遲疑一會兒,硬著頭皮上前,擠出笑道︰「柳小姐,你也來上香?」

柳葉月微笑道︰「這陣子家母身子不適,葉月前來為她老人家祈求健康。崔當家,請原諒葉月沒法站起作禮,方才葉月腳拐了下,正扭著呢。」

「哦?那有人幫忙嗎?今日誰陪你來的?」舜華故意東張西望。唉,沒想到不太會作戲的她,如今什麼角色都能演了。

「是白公子陪葉月過來。」

「原來是白兄啊,連壁,你避避,有些事只有女子能听的。」舜華吩咐。

連壁依言退下。

舜華坐在長椅的這一角,與她略略保持距離。她看見自己的手指微抖,內心苦笑,她還是有些怕啊,怕太過接近這個害死她的女人。

她深吸口氣,正要說話,忽听柳葉月輕聲道︰「崔當家身邊這人,也不能算是男人了。」

舜華一怔,答道︰「我沒特別想過這事。若連壁覺得他是男子,表現出男子態度,我就當他是男子……」她遭來對方古怪一眼,忙裝出不經意問著︰「你與白兄相處還好嗎?」

「甚好,多謝崔當家關心。」

舜華沒有看向她,只盯著地上落葉,沉默一會兒,她才又問著︰「你了解過絮氏舜華嗎?」

柳葉月猛地看向她,迅速掃過無人的四周,她定定心,道︰「崔當家你這是……」

「我听白起說,他這個妹妹跟個孩子一樣,她對你無害……」

「崔當家,你這是在試我嗎?當日你轉送給我的一對婢女里,其中一名正是白家轉賣的丫頭。她提到白起與絮氏舜華私下有不言明的婚約,雖然現時白起不把她當女人看待,她對白起也沒有任何助益,但,難保它日不會想起絮氏對他的恩情,而將她收作小妾以報大恩。」

舜華心里一顫,就這樣要害死她?只要她與白起再多相處一些時日,找個機會來探探絮氏舜華,就會知道絮氏舜華絕不會跟大嫂搶同一個男人,就會知道當白起放掉不言明的婚約時,就絕不會委屈她去當人小妾,哪怕是他的。

白起待她,一直像妹妹啊!

柳葉月見她不語,驀地再道︰「崔當家,你道為什麼白起陪我上香後,回去必陪絮氏舜華用晚飯?」

舜華微怔。是七兒!原來七兒被買通到這種地步,簡直是在監視她了!

柳葉月輕笑︰「我曾不小心听見白起請教寺里高僧,家里有病人沒法出門上香親近佛祖,這該如何是好?我記得那僧人說,有人代家中病人來寺廟沾染神佛之氣,回去後與病人相處一陣,讓她也沾沾他身上的氣息,神佛自然也會保佑她,所以,就算同一屋下兩人久久難見一面,只要他陪我入寺廟,那當晚絮氏舜華必會跟他用飯。到最後,我都弄不清到底他是來陪我,還是專程為絮氏舜華而來,我只是陪客而已……」

舜華半垂著眼,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崔當家,這些都不是我想下手的原因。是你告訴我絮氏背後的意義,有了絮氏,白起再怎麼努力,他永遠也無法成為名門富戶之首,甚至,皇室里的人可以以絮氏來嫁禍白起,他的人脈不及其它三姓,正是此因,不是麼?」

「……他極有可能娶你……」

「柳家德高望重,書香門第,甚至可以追溯到柳家有太傅官職的祖先,對白起大有幫助,他絕對會娶我,但,絮氏對白起已經沒有任何好處,甚至隨時會帶給他危險,她只是個活不了幾年的女人,那麼,早走晚走都一樣。就讓她早點走,解月兌痛苦不好嗎?如果她知道她是為疼她的白起走,她也會心甘情願吧?老天若憐憫她,就讓她下輩子投好胎,讓她無病無痛過一世,不是很好嗎?崔當家,你的目的為何?」

「什麼?」

「你有意促使我說出這些事來,為什麼呢?絮氏的事都是你告訴我的,藥也是你給我的,我知道你是利用我除去絮氏,我也願意除去她,若然你想過河拆橋,反害白起或柳家,我……」

連壁忽地自轉角出現,笑道︰「當家,該去上香了。」

舜華往他看去,隨即,白起自他後頭現身。她心一顫,瞄了一眼面色雪白的柳葉月,試著若無其事道︰「白起,你也來啦。」

白起防備地看著她,客氣道︰「崔當家,難得見你入寺廟來。」

「今日福至心靈,想來就來了。我瞧柳小姐腳拐了,還想你要在場可真算是英雄救美了,沒料得你還真的在。」舜華瞄瞄稍遠的事門,笑道︰「想來轎子已在等候,舜華就不多聊了。」

白起應了一聲,走到柳葉月旁,舜華轉身就走,哪知白起忽然一句︰「崔當家暫且留步。」

舜華回頭,對上白起的目光。

「崔當家,借一步說話。」他低首朝柳葉月道︰「小姐暫且忍一忍,我與崔當家說兩句就好。」

舜華不著痕跡與略帶驚慌的柳葉月交換一眼,跟著白起到一旁。

「崔當家,近幾個月你與尉遲恭走得近。」白起淡聲道。

「……嗯。」她手心微地發汗。

「尉遲恭拿走我一幅畫卷,還請崔當家轉告他,請他交還。」

「畫卷?什麼畫卷?」

「畫卷里是肖像,當日我留在畫樓里,吩咐樓主不得外賣,適巧尉遲恭來訪,取走那幅畫,我幾次遇他,他皆視若無睹,再這樣下去,我也無計可施,所以請崔當家替我催催。」白起不說那幅畫的重要性,也不表露情緒。

舜華尋思片刻,啊了一聲。不會吧?尉遲哥收了那張絮氏舜華戲水圖嗎?不是只看一眼就沒再看了嗎?

白起微地皺眉,立即又掩去。「瞧崔當家的樣子,是看過那畫了?」

「……眼角上挑、有美人尖、嘴唇略厚的平凡女子戲水圖?」

「確是此圖。它再平凡也不過,我實在不知為何尉遲兄一拿不還,這圖是要銷毀的,還請崔當家幫個忙。」

「銷毀?為什麼要銷毀?」

他眼皮不眨。「那是我隨意之作。你該知我有一半南臨血統,曾習過南臨畫功,一不小心會帶些南臨影子,傳了出去,有損我的名聲,當然要銷毀。」

「畫里……是何人?」

白起笑道︰「虛構罷了。」

舜華聞言,故作尋思,點頭。「這圖我問問看吧。」

白起作揖多謝之際,不忘補上一句︰

「崔當家想與尉遲兄玉成好事,可也要多注意尉遲兄。平白無故搶走女子圖,這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往下一看,落在她手里的《京城四季》。「這種東西你也看?」他有點驚詫崔舜華看了後,竟然沒有追究。

舜華笑道︰「排遣寂寞罷了。哪日我見了不快活,自然翻遍京城,也要抓出那個敢玩到我頭上的人來。」

白起不以為意,回去抱起佳人離去。

舜華目送他們。片刻,她雙腿猛然發軟,搖搖欲墜地靠在身後泥牆。

「……當家?」連璧上前輕聲道,拾起地上的《京城四季》。

舜華捂著臉,模糊不清的聲音自十指間傳出︰「沒事……有些頭暈反胃想吐罷了。」

原來,要害死一個人必須找這麼多理由。柳葉月把害死她的理由全賴給她的姓氏為她自己月兌罪,可是她听出來了,柳葉月在乎的是絮氏舜華在白起心里的重量。不管兄妹、不管什麼身分,就是不該有重量,哪怕白起看她一眼都不行。

她忽而苦笑,怎麼不早說呢?她可以想辦法快快養好身子,出去見見世面,說不得她很快就有喜歡的人了,可以出嫁了,這法子不是更好嗎?

她低嘆口氣,抹了抹臉,抹到眼下不平的明顯肉疤。她振作起來,放下手,朝連璧道︰「以後寫《京城四季》時,別提到柳家小姐的事。」

「是。當家臉色……很白呢。」

「偶爾也要白一白才好。」她笑︰「時辰差不多了,到禪房等神官吧。」

「是。」連璧找來僧人領路,來到一間清靜的禪房。她沒入內,只在小院子里等著。有水井在院里,她探頭一看,井水太深看不清自己的面貌。

她回頭,連璧面無表情就在自己身後不到兩步遠的距離。

「連璧,幫我打桶水吧。」

「是。」連璧沒遲疑地拉開彼此距離,上前打水。

舜華往水桶里的水看了老半天,忽然笑道︰

「看朱忽成碧。」抬眼一看,連璧正望著自己。她柔聲道︰「剛才忽然看見自己有美人尖,嚇了一跳,再一看又不見,但第三眼看又覺得有了。」

連璧答道︰「或許相由心生?當家認為自己長什麼模樣,久而久之自己就是那個模樣。他人看當家是青面獠牙,那他一生不改其念,即使當家變了臉,他依舊認定當家是青面獠牙。」

舜華听得亂暈暈。「你這話真有禪意。」還難得正經地說呢。可惜她沒有慧根,听說連璧出身是書香世家,還是小鮑子便被崔舜華看中閹了,果然書香世家出來的孩子不一樣,與眾不同。

連璧又笑︰「連璧也很驚訝會說出這種連自己都不懂的話呢?」

一陣足音自遠面近,舜華看去,正是尉遲家的蚩留。今日他一樣蒙著淺黃錦巾,行止如常人,簡直看不出是個失去眼楮的人。

「連璧,你先下去。」等到連璧離開後,舜華笑咪咪上前,道︰「蚩留大人,可舜華扶你?」

蚩留微微一笑︰「崔當家,神官是不太能讓女子踫的。」

「是麼?」她猶豫一會兒,道︰

「今日以至天寧寺寶地吸收靈氣為由,方能外出,傍晚得回去。如果不是有尉遲當家的命令,蚩留斷不敢與皇室之人接觸……」

「是請求是請求。」

「尉遲當家知道我一向把他的請求當命令,只要他肯說,我一定做到。」

「你們是堂兄弟吧?尉遲哥提過。」舜華道。

「是啊,目前尉遲家成年者只有我與當家,他是我堂兄,但十六歲就成一家之主,而我入了神廟。」他似是看穿她的想法,輕笑︰「北瑭天下歸溫姓管,溫姓看重的北瑭大神官卻歸尉遲家管。」

囂張!囂張!太囂張了!比她這個崔舜華還要囂張!她都不好意思問他是不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只在意尉遲哥了,他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當年崔舜華該多跟他學學才是!

蚩留又道︰「尉遲當家還沒來麼?」

「嗯,他晚些到。」

「其實我也不敢確定那咒還有沒有留在你右臂上,只有崔舜華才親眼看過她臂上的咒。那本《長生咒》只有數頁,我與大神官看不見,但也每一頁細細模了模。她懷疑是大魏金刀皇後徐達的遺物,徐達出身西玄赫赫有名的徐家,在四國歷史上她是鬼神之女,一生復活數次,她這本《長生咒》必定有其功效存在,故崔舜華要大神官以神力替她上長生咒,保她復活無止境。」

「可是……失敗了吧?」

蚩留遲疑片刻,點頭。「眼下是失敗了。但那本《長生咒》定有其功效,只是不知是如何功效,我說過我模過那本書,書封書頁紙張都十分古老,不是四國主產的紙質,大神官要崔舜華將那幾頁所有的咒文細細陽刻在木上,讓我們模熟後才能留在她身上。她刻至木頭上後,就將那本冊子火燒了。」

舜華訝然。這崔舜華未免貪心過頭了,居然只想她一人長生不死。

蚩留攤開拿出的紙張,面朝向她。「絮氏舜華,請在此看清楚,此物是我靠記憶繪出,看完後定要燒掉。你仔細看看,與你右臂上的傷紋可有雷同?」

那是什麼啊?舜華見那密密麻麻的咒,像是自天空往下看的蓬勃生機開枝大樹連連串,根本不是世間文字,眼前這人居然能一一繪出,真真了不起了。她連忙拆開右邊傷布,上頭有淡疤,她睜大眼楮來回比著。

她臂上刀痕不算,另有大塊擦傷面積,細密的小疤交錯著……她一會兒喜又一會兒愁。「好像不是,又好像是……應該是傷疤吧。」她說服自己。

「會讓我信這是一本古老而特別的冊子,是因為一個字。」蚩留忽道。

「咦?」她嘴里應著,目波還來回對著。愈看愈不像……愈看愈不像……

「徐。」

「什麼?」她回過神,看向蚩留。

他輕聲道︰「書背後有個隱形的凹刻字,徐。」

她聞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金刀皇後徐達的,我不知道。但,不會是西玄徐家的。舜華小姐,請朝我伸出你的手。」

她不變應萬變,乖順地伸出手。他收起那紙,抓住她的手腕。她訝道︰「你不是不能讓女子踫?」

「盡量少踫,又不是不能踫。」他笑。

「……」尉遲家出來的,她想她還是要習慣尉遲哥,眼前這人就免了吧。

他以食指在她掌心上寫了一個字。

她震住。

「只有我模到。大神官沒有模書背,字刻極小,就在徐字上面。」

北。

北徐麼?舜華撇開頭,看著一地青青黃黃的落葉。只有絮氏知道的姓氏,不敢言明的姓氏,一旦說破了,那罪孽就會死死地成為他們的枷鎖,讓他們再見不到天日。

就連現在,她都不敢跟這個幫助她的人說,書上刻著北徐,約莫此物就是絮氏的了。

因為絮氏本姓徐,因為絮氏位居大陸之北,四姓一家親,何必要說破?即使五百年前一家親又如何?早各為其主了,這種舉動分明是有意害死在北瑭的絮氏,讓當年的康寧帝失去其它三國比不上的戰事及時金援。

絮氏是有罪的,罪在沒有能力讓多疑的皇帝信他們。

親親爹爹臨終前告訴她,至死也不要承認這個姓。這個姓,是絮氏的榮耀,但絮氏舜華沒有能力承擔說出這個姓所帶來的後果。

他寧願他的女兒就這麼快樂地在白起庇護下過一生,也不妄想重振絮氏,大聲說出徐姓來!

就讓徐姓在北瑭煙消雲散,讓北徐所有的人下地府後,好好與康寧帝對質,討個公道。

「你爹沒有提過這本書麼?」他問。

「……這本書不是絮氏的。」

他點頭,配合道︰「要是絮氏的就好了。如果是絮氏,那在我不承認我與大神官失誤,而這本書又假設是真的情況下,也許這長生咒只為絮氏所有,替絮氏換上一次命,其他人無法用。」

舜華猛然抬頭。

「我听說絮氏有一報還一報的詛咒,偏生這麼巧,長生咒居然落在崔舜華手上,她沒有心害你,也許這長生咒根本不會出現。」他道。

「……蚩留大人把此事說得很玄妙乎。」

他笑出聲,頰面居然有明顯的酒窩。他道︰

「舜華小姐,眼前玄妙的人兒對我說此事很玄妙,真真好笑。」

舜華聞言,臉紅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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