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舊地重游對紗紗而言,有許多事物灰暗如昔,卻又有許多事物截然不同了。
比方說,「啊,這家花店還在。」她笑眯眯的跑向一家裝飾得五彩繽紛的花店,途中卻停下腳步,低頭看看地面。「人行道換過磚了是嗎?我記得以前是米白色的……」現在卻是紅磚。
安東尼則是忍不住回頭看看已經步出的自家宅邸外觀,尤其是位於街角位置,他位在三樓的書房--七年前,他每天早上站在那扇玻璃窗前,等待一對路過的姊妹花……
「安東尼,看。」笑嘻嘻捧著一大把小朵小朵的花回來。「漂不漂亮?我最喜歡香雪球了。」
粉紅、紫、白,一團花球一種色澤,時值盛春綻放,宜人的香氣淡淡甜甜,紗紗的確很適合這種可愛的花兒!
不過,「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玫瑰。」安東尼的口吻帶著酸澀,想起波魯達在花園中為她別上黃玫瑰的一幕。
「嗯?我也不討厭玫瑰。」仿佛看穿他的心事,她笑得愈發燦爛。「不過啊,如果有人要送我九十九朵玫瑰,倒不如送我一把這種香雪球,會教我更加開心呢!」說著,她似嗔還羞地紅了臉蛋,仿佛在想像真有人送她一束香雪球的情景。
會是誰?波魯達嗎?安東尼任憑嫉妒之火焚燒,月兌口而出︰「波魯達一定常常送你花吧?就是送這種香雪球?」
這些話果然踩到她的痛腳。「不……」紗紗小臉一白。「他除了在這里送過我一次花……應該也只是一時興起吧?」花球在她愈抓愈緊的手中散落了好些,一小朵一小朵灑了一地。「對不起,我……」
「紗紗!」安東尼這才意會到自己說錯了話,懊悔莫及。
「等等我!」她掉頭愈走愈快,在走過兩個街角後還干脆小跑步起來。
安東尼很想一直追下去,但過度使力而開始抽搐的左腳又迫使他不得不停下。
可他才歇息一下下,紗紗就又跑著拐進前面的小巷里。
「別進去那里!」安東尼情急喊道。
近兩年來治安惡化,好幾條小巷里都聚集不少外地來的不良分子,當地人都知道要遠避,但紗紗可不是當地人啊!
「不要!」在他趕過去之前,紗紗的慘叫聲已經傳來。
安東尼一轉過去就伸手劈向一個中東人的後頸,同時抬腿踹向旁邊的大胖子,從第三個人手中拉出紗紗,拉到背後捍衛著。
「滾!」他用英文喝令,但這些外來的小混混根本不認得這里的地頭蛇,安東尼的警告對他們而言一點恐嚇力都沒有。
三個男人吃痛的重新站起來,亮出瑞士刀,猙獰的包抄著安東尼及紗紗,一邊叫囂著。
「啊!」紗紗尖叫著,安東尼則是險險閃過攻擊。
他帶著紗紗在攻擊中閃躲,迅速展開反擊,劈手搶過其中一把刀子並刺向大胖子,挑斷他的手筋。
「嗚哇!」鮮血如斷線的珠練灑落,染紅了安東尼的眼,亦染出他快然的笑意。
他感覺偎靠著自己的紗紗打了個哆嗦。
「小心!」她突地又喊,猛地抱住他的腰部。
第二串血花噴出--從紗紗的背部!
「不!」安東尼吼了一聲,反手扣住她的腰肢,見她痛得暈死過去。
「哼……哼,怕了吧?」偷襲成功的中東人操著生硬的義大利語︰「錢!拿錢出來!」雖然偷襲男人失敗,但成功地捅了那女人一刀也不錯!
只是,他怎麼也弄不明白那女人怎麼會洞悉自己的想法,想從背後偷襲是千分之一秒在心中閃過的念頭啊!
「……錢?」安東尼將紗紗放倒在地,再慢慢站起身。「你們要錢,是嗎?」伸手從口袋中掏出一疊紙鈔往前撒,趁他們注意力被轉移時射出手中的瑞士刀,正中中東人的額心,每個人都可以听見一記清楚的額骨破裂聲,安東尼如鬼魅般沖向第三個看呆的男人,繞到他的背後,「喀嚓」一聲扭斷一截脖頸。
他的動作麻利快暢,就像喝完一杯飯後咖啡般稀松平常。
「不要……」大胖子一邊嚎叫,一邊捧著被廢掉的雙手,僥幸逃過一死,落荒而逃。
「小姐只是皮肉外傷,被刀子輕輕劃了一下而已。」
「她流了好多血!」
「我已經止住了,只要每天給她消毒、換紗布、上藥,兩三天後就會痊愈,到最後再用美容膠布貼貼就可以。」
受雇於柯里昂家族一輩子,老醫生什麼樣的傷口沒看過?這個女人的傷勢真的不重,可安東尼的臉色卻肅殺得像什麼似的。
盡避有老醫生的再三保證,安東尼的心依然懸在半空中,怎麼樣都放不下來。
「先生,您也受驚了,請快去休息吧。」總管擔憂的提醒。「我派人來照顧羅小姐就好。」
安東尼卻不耐煩的一揮手,總管噤聲,旋即又下死心地勸道︰「先生,那至少讓我服侍您將衣服換下來,都……髒了。」
髒了?
安東尼低頭看看自己的襯衫,雪白上盡是點點的血紅,這些是紗紗為了替自己挨上一刀所流的吧?
那三人……不,連他自己都該死!
他無言的拿過總管遞給自己的衣物,卻阻止他取走那件染血的襯衫。「把它給我,你可以退下了。」
「是。」總管不敢再多言,迅速退下,還給臥室一片靜謐。
義大利雖然是個位於溫暖南歐的國度,但春天的日與夜溫差仍很大,只要夜幕一罩上大地,拂入屋里的風就顯得有些濕冷。
「冷……好痛……」
坐在床邊沙發上打盹的安東尼立即清醒,「怎麼了?」
眨著猶帶一絲睡意的黑眼,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床邊,這才發現紗紗冷得蜷縮起身子,可是考量她背部的傷,老醫生並末讓她穿上衣,僅有淺淺蓋到腰際的被單。
紗紗雙手抱在胸前翻來覆去,這下因壓到背部的傷口而痛得申吟。
安東尼迅速將鞋子一月兌,頎長的身軀壓陷在彈簧床上,修長的手臂溫柔地制伏她半側的身軀,五指滑過她的發間扣住她的頸項,另一手則鎖在她的腰肢上,大腿橫過她的臀部,勾在她大腿的後方,就像只結網的蜘蛛捕捉了她。
「冷……」她喃喃著一些模糊的字眼,半果的嬌軀蹭呀蹭,嘆息一聲,主動往他懷里縮得更緊。
「不冷了。」安東尼疼愛的哄慰,標準的義大利男音,醇厚如酒。「我會抱緊你。」
他的話語似乎成功的進入她的潛意識,沒幾秒鐘的時間,她果然安靜了下來,心滿意足地枕著他的胳膊,在一記小小的嘆息後再度沉睡。
她睡得又香又甜又沉,他可是清醒得又難熬又痛苦。
禁欲的身軀很難受,但是,在看見她恬靜的睡顏時卻又滿足得想笑。
……安東尼從不知不覺的淺眠中驚醒,發現紗紗正睜著眼楮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
「紗紗?」他出聲喚她,她伸手模向他的臉孔,眉毛、眼楮、鼻梁、嘴唇……指尖被輕輕握住。
安東尼吻住她。
劈啪啦砰……千百噸的黃色炸藥瞬間引爆,焚出無與倫比的熱力,洶涌席卷兩人的身心。
他嘆息的將吻滑到她的鎖骨上,一個翻身就想壓在她的身上。
「痛!」紗紗一喊,他這才想起她的背傷。
「對不起……」他從她身上翻下來,補償地再度親吻她,靈機一動,將她抱到自己仰躺的軀體上。
「呃?」她顯然還弄不清他的企圖。
安東尼不等她頓悟,雙掌已經扶住她的腰肢,輕輕抬起又重重往下壓--
極樂的一瞬間,安東尼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每個人都喜歡天堂,沒有人舍得離開。
汗濕了一身,的氣息薰了一室。
天邊翻出魚肚白,襯著五顏六色的朝雲,從窗外偷偷窺看著凡夫俗子的激情戲碼。
斑潮有開端、有轉折,卻還沒有結束。
安東尼半坐起身,靠著床頭,修長的四肢果陳,紗紗則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就這樣貼著他起伏的胸膛入睡。
他們全都「災情慘重」--吮、噬、吻、親、咬,全都是他烙在她身上的男性痕跡,而他身上留有她十爪難耐的抓痕。
一戰又一戰,勢均力敵,他很猛、她更恰,他來她往誰都不肯吃虧。不知是誰說過,男與女之間不是友便是敵,他們的戰役不僅證明了這一點,還更演變得烽火激烈。
等天空退去五顏六色的朝霞,換上一輪金陽,他們才找回力氣起身,安東尼更是夸張得覺得自己像只老狗在爬行。
這都要怪自己禁欲禁得太久……他幾乎想不起上回抱著女人是何年何月之事。
反正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把勾住她的脖頸索吻,讓他的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抱緊了她想要再來大戰一回,她卻痛得又叫出聲音,他這才想起她背上的傷。
「你沒事吧?」他立刻翻過她的身子察看。幸好,覆在傷口上的紗布只暈開一點點的血紅,但落入安東尼眼中就非常刺眼。
「該死!」他一骨碌翻身下床,光溜溜的身體和急呼呼的動作,簡直像被丟入鍋子里煮的鴨子,爬出鍋子大逃亡。「醫生--」
「小姐的傷口裂開了,幸好情況不嚴重,只是千萬別--咳,別再做些激烈的動作,這樣傷口會一直好不了。」老醫生說得含蓄,任何人只要一看見那些青紫的抓痕及吻痕,十之八九就會知道「怎麼回事」。
哎,年輕人,人生還長得很,慢慢來,不急於這一時嘛。
安東尼的表情似笑非笑,倒是作風看似直率的紗紗臉都紅了。
她把整張臉壓在枕頭上,不肯見人,只留一雙緋色的小耳朵泄漏心思。
「為了這種事看醫生真是超丟臉的!」老醫生一走,紗紗才爆出這麼一句。
「我不要活了我!」
「抱歉,都是我害的。」嘴上雖是這樣說,可安東尼臉上找不出任何愧色,反而得色洋溢。
所以,「我會好好照顧你--在你在那不勒斯的這段期間。」他宣誓著。
「是哦。」紗紗先是嗤之以鼻。「我可以猜出你會怎麼『照顧』我了。」安靜了一下,她才又遲疑的開口︰「昨天晚上的事……」
「你不喜歡?」黑眉挑高,故意問著反話。「我表現得還不夠好?沒問題,等你傷口愈合後,我再來好好表現--」
「不是啦!」紗紗啐他一口,「誰管你表現得好不好!那不重要。我們昨晚的事根本就是一場錯誤,我不該背叛波魯達的。」說著說著,她慌張起來。「我根本不該留下來,我要回到波魯達身邊。」翻起被子就要下床,作勢要去打電話聯絡人。
「紗紗!」他眼明手快地搶過話筒。開玩笑,讓她一聯絡上人不就前功盡棄了。「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告訴別人我們昨晚的事。」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關系來奪得她一輩子的承諾,重要的是那顆芳心。
「不行。」紗紗一副愈想愈不安的緊張模樣。「我要離開那不勒斯!」
「好。」安東尼只得哄騙她。「可是這不急,我再帶你到別的地方散散心。你想去哪里?巴西利卡亞的海岸線風景很不錯,還是去龐貝古城?薩丁尼亞那個小島有許多慶典--」
「夠了!」紗紗不肯接受他的顧左右而言他。「我說我現在要離開那不勒斯,離開義大利--天哪,我真後悔回來這里。」
「後悔?」安東尼的口氣冷下。她後悔回來,後悔跟他上床?「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波魯達他--」早就不要你了,就只有你自己在那里自作多情!
「波魯達他怎樣?」紗紗警覺地瞪著他。
安東尼不再隱瞞。「你以為波魯達為什麼要把你留在這里?他是不要你了!懂嗎?」
「什麼?」紗紗被他說的「真相」震懾得臉色一白。「你說什麼?波魯達他--哈、哈哈,這個笑話好難笑,安東尼。」
用力將小腦袋一別,金黑交織的發絲遮去她的表情,嗓音卻尖銳顫抖得不復甜美。
「我不是在、說、笑!」安東尼被她不肯面對現實的模樣激惱,顧不得她尚未愈合的傷痕,雙掌握住她的肩膀轉過來。「看著我!我要跟你說話!」
她的下巴被強行掬高,只好用力閉上眼楮,拒看他那張燃燒的臉孔,雙手還用力捂住耳朵。
安東尼硬是一字一句,將波魯達「痛改前非」的決定全盤托出。
「你騙人……」紗紗一邊听一邊搖頭拒絕承認,從和緩到劇烈,最後是幾近瘋狂。「你騙人!我不信他會丟下我,你騙人--」
安東尼不得不將她抱入懷中,用雙臂將她整個人圈束起來。
「你別傻了!紗紗,波魯達就是這樣親口告訴我的。他不愛你、不愛你、不愛你--這就是事實、真相,你只是他的情婦,他回到自己的妻子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你為這樣的男人發脾氣、難過又如何?你以為這樣他就會回心轉意?錯,他會找下一個更年輕、更貌美、更柔順的情婦,新的永遠比舊的好!」
「你騙人--嗚哇!」紗紗像是看清自己一敗涂地的立場,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安東尼撫慰地親親她的額心、親親她的雙眉、親親她的鼻頭、親親她的小嘴,吻往她的雙唇直驅而入,硬是阻絕她逸出的悲傷。
他嘗到咸的淚水味道,卻又澀得宛如自己的心情。
如果以時間的單位來計算感情的長度,愛與恨長達一世紀,喜悅和悲傷卻只有數天的短暫。
不過諷刺的是,人生就是以喜悅和悲傷的長短,累積出自己一生一世的情仇。
安東尼很清楚心傷的滋味,他以前就嘗過,知道別人說什麼都枉然,只有等自己想通了才行。
所以,這幾天他什麼話都沒說,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陪著她。
紗紗經過第一場哭泣後,就不再掉眼淚,可是她不眠不休睜著眼楮的模樣反而更教人不安。
安東尼怕她會想不開而做出傻事,一步都沒有離開她,非有必要得走人時,也會命令僕佣盯住她,而且他處理公事的速度不知快馬加鞭了多少,只為能盡早回到她身邊。
傷心總是有個期限的。這天晚上,安東尼伸手就她時,終於如願以償看見她自我封閉的悲痛表情微微改變了些,靠向他的身體也柔順了不少,更教他驚喜的是,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終於肯合上休息了。
見狀,安東尼也心安得幾近要虛月兌了,她不吃不喝不睡,難道就以為他會好吃好喝好睡嗎?
這是很美的一幕,暈潤如女乃油的月光,透過精美鏤空的廉紗,款款拂在這對男女的身上,前者以保護的姿勢擁著後者,堅強與柔弱、高大與嬌小,不可思議地揉成一體。
「听過全世界最古老的愛情故事嗎?」他興致來了。
「沒有。」听听也好。
「天父運用了六天的時間創造日月、水火、土壤、動物與植物,最後以自己的形象創造了男人亞當,再從亞當身上抽出一根肋骨,創造女人夏娃。
「亞當與夏娃住在天父創造的樂園中,過著流有女乃和蜜的天體營生活,直到邪惡的蛇引誘兩人吃下禁忌的隻果,被天父逐出樂園--從此人類才必須過著勞動、生兒育女的世間生活。」好,故事完畢。
「……笨蛋夏娃,如果她沒听從蛇的引誘就好了。」感想。
「蛇那麼狡猾,夏娃怎會知道它的壞心眼?」反問。
「……那,白痴亞當,如果他沒有順從夏娃的好奇嘗試就好了。」再感想。
「亞當那麼愛夏娃,她說的話他當然會相信。」再反問。
「……好吧,那麼殘酷天父--哦,搞什麼?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爛故事?」她開始火大了。
「……你不覺得這個故事,正顯示出天父的萬能及慈悲嗎?」反問開始有點遲疑。
「他很無聊又氣度小,沒事創造出這種不時人類打人類的地方,還小氣到只為了吃顆隻果就趕人?」依然火大中。
「……我倒覺得你太憤世嫉俗了。」他徐徐的表示。
「你管我?」詞窮,她慍怒了。「不喜歡就拉倒。」哼。
「我可沒那樣說。」他輕柔的安撫她,未了還安慰地親親她。
斗嘴、擁抱、溫存後,紗紗呵欠連連,雙眼一閉,小腦袋一歪,在他包容的懷中呼呼入眠。
一覺到天明,春光正明媚,安東尼帶著她到薩丁尼亞參加百花祭典。
彼名思義,這是個由千朵萬卉組織而成的節日,霍香薊、蒔蘿、彩色時鐘開放在路旁,低頭可見金魚草十四行詩系列,抬頭又可望一盆盆吊飾在窗口門邊的三色旋堇盆栽,處處可見櫻桃康乃馨及銀邊翠……整座小島正禮頌著春花之美。
「先生、太太,要不要來杯歐素蜜?」當地居民對游客熱情的招呼,紛紛奉出自家釀制的傳統花酒。
「我?」直到酒杯塞進手中,這才知道居民口中的「先生、太太」喊的是自己,安東尼當機立斷接過手。「謝謝。」不覺一陣愉快,笑容微綻的臉龐變得更加迷人且英俊。
「我們不是夫妻啦!」紗紗則是急著解釋,並偷偷拉拉安東尼的手臂,要他幫忙澄清。
澄清?他巴不得要造成事實咧。
「嗯,我們的確不是夫妻--」見紗紗安下心的表情,安東尼才又補充道︰
「目前還不是。」
「安東尼!」紗紗很想大發雌威,可是又礙於這麼多人不好翻臉,於是扁嘴鼓腮,像只吹氣的河豚。
「原來如此。」眾人聞言恍悟,「那就是未婚夫妻了嘛!嗯,你們很登對哦。」
「我們不--」紗紗亟欲辯白的小嘴被男性的雙唇堵住,熱情的「街頭表演」博得熱烈的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