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我願, yes I do 第八章
作者︰陳秋繁

柳絮飛不知道這事是怎麼發生的,照她的計劃以及她家人的作風,最少也要等她父母對任凱森有所認識之後,他們才可能會答應婚事。怎麼她上個禮拜才帶他回去見他們而已,不到一個禮拜她父母便打電話來摧她趕快結婚?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父母可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他們最大的希望不外就是女兒們找個忠厚老實、可靠又不會亂來的丈夫,對于那種外表太俊俏、家世太顯赫的反而不怎麼喜歡。可是任凱森外表俊俏,家世和她家一比可是來得顯赫太多了。要她父母接受她有這種條件的男朋友,可能性絕對不高。她還記得上禮拜六回家時,她母親還把她拉到一旁告訴她,小心不要被城市人給騙了,言猶在耳,為什麼不到七天的時間他們的想法全變了個樣?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喂!絮飛,你專心點好不好!」何語竹看柳絮飛一副神游太虛的模樣,立即大叫出聲。「要結婚的人是你,可不是我們耶。」

她們約在常聚會的地方討論柳絮飛的結婚事宜,從婚紗照。喜餅、設宴處、邀請人數——柳絮飛的老家也正積極進行這件事。由于她父母已經有了兩次經驗,所以駕輕就熟。但是他們只負責聯絡親戚的部分,她自己的朋友得自己統計,好計算喜帖的份數。

還有一堆她從沒想過的麻煩事。她姊姊出嫁時,她只有在她姊姊出嫁那天稍微忙了點,其余的都是她母親和她兩個姊姊在忙。所以,她也不知道結婚到底有哪些需要準備的。

「是啊,好不容易我們四個人中有人要嫁了。」陸無雙感慨地說︰「你可是我們四人中最早出閣的,我們要是不把你的婚禮給辦得風風光光的,可就對不起你了。」

她們四個人念大學時並不是乏人問津,而是當那些個大男生們認清了她們的內在本質,全都相當識相地自動消失。因此,當柳絮飛終于在畢業前與剛考上研究所的郭子健交往,她們是訝異極了以及對她寄予厚望。只是沒想到,來往了三年他們仍舊分手了。還好柳絮飛相當爭氣,馬上又交了另一個男朋友,而現在她即將踏入禮堂了。

「是啊,想想我們都認識了這麼久……」沈青珊講到這里眼眶微紅。「終于可以看到我們四個其中之一披上婚紗的模樣了。」

何語竹搬出一疊廣告文宣以及一本本的婚紗攝影工作室的樣本。

「所以,這事一定要從長計議。我最近跑遍了所有的攝影工作室和婚紗攝影禮服公司,就為了找這些東西,你自己看看中意哪些。」何語竹當然有特別喜歡的,但是她不會明白地和柳絮飛說,她會用「強烈」暗示的方法。

「你看看這個攝影工作室的樣品,你應該會喜歡才對。」她攤開其中一本樣本。「跟得上潮流吧。」

「何語竹!」叫的人是沈青珊。「你拿的這是什麼東西?」

陸無雙中肯地評論︰「嗯,真是精彩。這個的確很前衛,不過模特兒的身材差了點。絮飛,你要拍之前一定要先練練身材,不然會很難看的。」她一張張仔細研究。

「語竹,這家攝影工作室我會考慮的。」柳絮飛不動聲色地將它結合了起來,免得沈青珊受不了刺激而昏倒。「不過,前提是他們得讓我穿著衣服拍照。」

何語竹強力推薦的是一組全果的婚紗寫真集。

何語竹看了三、四十家的婚紗攝影禮服公司,就屬這家最對她的味。她要是身材好一點——胸有長物的話——早就自己跑去拍了。

「絮飛,你沒听過青春不留白嗎?這可是最忠實的紀錄耶,一點都做假不了,而且又不是只有你月兌,任凱森也會作陪嘛。」自從知道任凱森的大名之後,她再也沒用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來稱呼他。

「嗯,我贊成。」陸無雙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絮飛,你可以考慮去試試看——不過,我還是只有那句話,記得去練身材,拍出來才會好看。」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沈青珊極力反對。女人怎麼可以把自己的身體給不是丈夫的人看!包何況婚紗照通常是要公開的,怎麼可以拍這種照片?「絮飛,你可別听她們兩個亂說。」

「我會和凱森商量的。」柳絮飛可沒那個勇氣在眾人面前赤身露體,她可以接受性感、清涼照片,但是不見得自己就敢去拍。「婚紗照是兩個人一起拍的,總要找到我們兩個都喜歡的才成。」

「對了,你說任凱森等會兒會來?」何語竹很好奇他長得什麼樣。她們只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和柳絮飛之間的進展,至于他本人可是還沒見過。

「會,他很想認識你們。」她也想讓好朋友們見見她未來的夫婿。

「他長得帥嗎?」陸無雙好奇的是那天柳絮飛怎麼會糊里糊涂地和他上了床?難不成他有什麼致命的吸引力嗎?

「以一般人的眼光來說!他是長得不錯。」

沈青珊關心的則是︰「他的個性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良習慣?」要是有的話可就麻煩了。

「這些問題,等你們看到他之後再問吧。」對柳絮飛來說,他算得上是很不錯的丈夫人選。「除了婚紗之外,你們還有哪些東西要讓我看的?」

不是她懶,而是她自己時間有限,找的並沒有她們來得齊全——像陸無雙現在正在放寒假,天天都有空;而何語竹是本地人,地域熟找起東西來自然也方便;至于沈青珊認識的人多,不怕找不到人幫忙。

陸無雙拿出了盒西式喜餅。

「絮飛,這家的喜講不錯,滿好吃的。」各個禮餅公司的門市所推出的產品,像依莎貝拉、義美、郭元益……她幾乎都試吃過了,她發現其中一家最對她的味,還忍不住買了一盒回家品嘗。

「還有,絮飛,這里有些喜帖的樣式,你參考看看。」沈青珊也拿出她收集的成果。

就這麼,柳絮飛被一堆喜帖、廣告宣傳單、餅干、婚紗照給團團淹沒。她拿著筆不停記錄這些朋友們辛苦收集來的資料的優、缺點,等一下任凱森來時就不必像她這樣一一過目。

一個小時過後,任凱森依約前來。當她們三人看到這位神秘人物後,反應各不相同。

「這麼帥的家伙怎麼可能保有童貞到現在?」這是何語竹乍見到他之後的第一個疑問。要不是她堅持她「第一次」的對象得是個曠世大帥哥的話,這樣的長相、這樣的身材她是可以將就的,「難道沒有別的女人想一親芳澤嗎?」

「我可以了解那天絮飛為什麼就這麼笨笨地跟他回家,還那麼不小心有了小孩。」陸無雙終于解開心里的疑惑了。

「天啊,好浪漫啊。」沈青珊覺得好像正在看一部羅曼史電影,而里頭的女主角就是她的好朋友。雖然不是自己,不過這也教她夠感動了。

「你們好,常常听絮飛提到你們。」

任凱森一來到立即走到柳絮飛身邊,先向這三個電燈泡打完招呼後,才輕聲對柳絮飛說︰「你今天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前兩天,他發現她好像有感冒癥狀,馬上陪著她到醫院看病。

「哇!」何語竹當然沒有錯過任凱森的小動作。「真甜蜜。」

「嗯,沒錯!」陸無雙點點頭。他們的確是很甜蜜,看柳絮飛那一臉幸福的模樣,肯定是戀愛了——雖然這個老公來得令人意外。

「是啊。」看著他們倆的幸福模樣,沈青珊也動了結婚的念頭。不過,她想結婚,得要先有對象才成。

「喂,你們三個!」柳絮飛有點惱羞成怒地制止她們。

「我們怎麼了?」何語竹無辜地問——裝無辜她最拿手。「我們不過是說了實話啊。」

「對呀,我們是在感嘆自己沒有像你這麼幸運,遇到個這麼出色的男人。」沈青珊可憐兮兮地說。

「柳絮飛,雖然見色忘友是用來形容男人的,不過你也別做得這麼明顯。」陸無雙搖搖頭。「這時我不得不相信‘女人的友情里是容不得一個男人’那句話了。」

「你們說到哪去了!」故意的,她們絕對是故意的。

女人的友情果真是脆弱。沒見過任凱森之前,她們信誓旦旦向她保證——他要是敢欺負她,她們一定會給他顏色瞧瞧。現在,一個個見風轉舵了。「我不過是要你們別亂說話。」

「啊?你說我們亂說話?」何語竹夸張地張大嘴巴。「你太傷我們的心了!竟然這樣誤會我們!」

又有人在演戲了!柳絮飛不知該拿這些個活寶怎麼辦才好。

任凱森信以為真,連忙替柳絮飛說話︰「我想絮飛不是這個意思,她……」

何語竹打斷他的話,替他接了下去,「你們看看,他們都還沒結婚就炮口一致對外了。那我們這三個外人還待在這里惹人嫌……」她開始動手收拾桌面的東西。「走,我們走!別在這里當別人的電燈泡!」

沈青珊和陸無雙兩人相當有默契地也開始收拾東西,沒多久她們全都打包完畢,任凱森連留都來不及留,她們已經離開了。

「柳絮飛,咱們明天走著瞧!」何語竹撂下重話之後也在兩人之後離開了。

柳絮飛的好朋友果然奇特。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任凱森懷疑地問︰「怎麼她們全都氣沖沖地走了?」

「不要理她們,她們全都在作戲。」柳絮飛要是這麼被她們給嚇著了,就枉費她們認識了這麼久。「她們知道自己在這里礙眼,所以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何語竹那句「咱們明天走著瞧」表示——明天同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她們還會在這里出現,要她別缺席。

「這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退席方式。」任凱森真的被她們給唬住了。

「對了,凱森,我這里有些她們剛留給我的資料,你看你中意哪些?」她拿出剛才做好的筆記以及她們留下的東西,一一讓任凱森過目。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倆就像一般的準新人一樣,在為自己的婚禮忙碌。

ゞ@ゞ

星期天。

柳絮飛的星期天是忙碌的,因為她累積了一個禮拜的家事沒做,結果……

住在小套房里總要掃掃地、擦擦地板、窗子,還有洗一堆平常沒時間洗的厚重衣物,地得趕在今天把它做完,不然一等到星期一,她又累積了另一個禮拜的分量。

她將今天預計要做的事全列在一張紙上,打算做一項劃掉一項,等到全部劃完時,她就可以到外面悠閑地吃頓午飯,再利用下午的時間到百貨公司買些新衣服、新鞋子——據說新娘子有一個禮拜的時間都必須穿著「新衣」。她現在有的衣服全都是一、兩年前買的,所以她得到百貨公司逛逛,看看有沒有打折品。

任凱森也必須去準備一些婚禮要用的東西,因此沒有時間陪她。由于他們打算過完年馬上步人禮堂,完成終身大事,所以打掉上班時間,他們兩人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好一起行動,只好各自分頭進行,以爭取時效。

當柳絮飛洗到第二件毛衣時,有人按了門鈴。她趕緊洗了手去開門,心里還納悶著會是誰來找她,因最近她和死黨們為了她的婚事幾乎天天聚會,難得有個假日可以休息,她們應該不會來找她才對。

「郭子健?」她訝異地問︰「你怎麼會來?」

他該不會知道她要結婚了吧?她的喜帖在其他三人的協助下已經統統寄發完畢,但到底通知了哪些人她也忘了——他打算專程來祝賀她?

「絮飛,我有事想和你談談。」郭子健面色凝重地說。

「可是我現在沒有時間。」她的確是沒時間,因為她還有一堆衣服浸在水里等著她去洗。

「可不可以改天?」

「不,我想現在就談。」郭子健看來相當堅持。

「好吧。」柳絮飛見他神色嚴肅,心想,也許他真有重要的事非找她談不可。

她敞開大門讓他進來。

「絮飛,這是真的嗎?」郭子健從外套里拿出一張喜帖——是她的沒錯,不過她不記得有將他列在賓客的範圍中。

「如果上面寫的是我的名字,那就是真的。」

「為什麼?我們才分手四個月啊。」

「我們分手了,不是嗎?」現在再見到郭子健,她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真好笑,就在她以為自己「可能」要愛上他的時候,竟然讓她發現他在外頭尋花問柳,還染了一身的病。

「難道就為了我到外頭發泄生理?」

「這個就夠了。」在他當兵之初,她說過無法忍受男朋友和別的女人發生性關系——不論是在他們認識之前或之後都一樣。

「絮飛,我是個男人——」郭子健開始想引用「本能」這兩個字。「我有我的需要。」

「是嗎?」柳絮飛最討厭男人用這種藉口,來解釋他們的行為。「每個人都有需要,可是不見得每個人都會得性病!」她更氣的是這點,居然笨得讓自己染病?

「我的病已經好了。」郭子健受了上次的教訓,再也不曾涉足風月場所。「再說我已經得到教訓了,你難道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抱歉,我這個人最會翻舊帳。」她擺明了沒有挽回的余地。

「我會這麼做是為了尊重你啊。」郭子健仍試著要挽回這段長達三年的感情。

「尊重我?」他不提,柳絮飛還不會生氣。現在他這麼一說,反倒讓她回想起當時發現這件事的景象。

「你去外頭找應召女郎叫尊重我?」

「我和她們僅是純粹的交易,我在感情上是絕對忠于你的。」他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我並沒有同時還和另一個女人交往。」

「哦?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可以和另一個男人上床,並且告訴你我並沒有腳踏兩條船,你不但會接受我的說法,並且還會和我繼續交往下去嘍?」她從不知道他是這麼一個爛男人,直到現在——和他分手真的是上天垂青啊!

「那是不一樣的!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在我來說,這點並沒有什麼不同!」她愈講愈生氣,勉強壓住那股胸口的怒氣後,以平板的口氣說︰「現在我已經算是別人的太太了,如果你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找我,我很歡迎。但是,如果你仍抱著我可能和你復合的念頭……那麼,我希望你以後別再我的面前出現。」

柳絮飛表明立場後,立即趕人。

「我話就說到這里,抱歉,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沒時間招待你了。」

冰子健似乎還想再做最後的努力。

「絮飛……我……」他一直認為她會和他分手是因為在乎他,所以才會選擇離開。

「對不起,」柳絮飛突然道歉。「我一直沒有說過實話——我從沒有愛過你。那三年里,這種念頭不曾出現,而且我必須告訴你,我非常愛我現在的男朋友。我衷心希望你能找到你愛且愛你的人。」

「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她不想這麼殘忍,可是彼此牽扯著更是殘酷。

「即使我不結婚,我和你還是不可能的。」曾經她以為他們可能會結婚、生子……現在再見到他,她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好吧,我了解了。」郭子健終究接受了事實。「那麼祝你和你愛的人能白頭偕老。」

「我們會努力的。」這種事怎麼也講不準,不過她會努力去維持他們的婚姻。

送走了郭子健這個不速之客,柳絮飛再度回到浴室繼續未完成的工作——洗衣服。洗著洗著,她這才有時間消化剛才和郭子健的對話。

我非常愛我現在的男朋友——這真是她說的嗎?

她停下手中的工作,陷入沉思中。「真的是這樣嗎?」

起初,她是為了孩子才再度找上他的。但是,經過兩個禮拜以來的相處,她發現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到底怎麼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只是她知道,她開始期待這樁婚姻的來臨,不是為了孩子,而是她自己這麼希望。

「或許這是真的……」她自言自語地說。

或許她對郭子健說她愛任凱森不是為了敷衍他,而是她真的愛上他了,在不知不覺中。等到她發覺時,它已經成了一條滔滔不絕的大河,她想擋都擋不住了。

這種感覺讓她害怕,真的令她害怕!她的情緒不再是自己能夠掌握,她的心情也會隨著他上下起伏……然後,她將不是原來的柳絮飛!

那他呢?他是不是也愛著她?或許他只是因為她將是他孩子的母親,所以他告訴自己「必須」是愛她的?

要是沒有這個孩子,他對她的態度是不是還會和之前相同?她迷惑了。

洗完了衣服,打算將衣服拿到窗台上晾的時候,她的下月復部突然傳來一陣痛楚!一種很熟悉的痛。她立即沖進廁所。

「是月經!」在她最不希望它來的時候,它來了!

柳絮飛先是大笑了將近半個小時,然後呆坐在浴室濕漉漉的地板上。

「或許這是知道真相的機會……」她和他的婚姻本就是為了孩子才開始的,現在事實證明,她根本沒懷孕——那些試紙畢竟沒有告訴她事實——那他們的婚姻……也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發現自己無可自拔地愛上他,卻有可能永遠地失去他。」她搖搖頭,自嘲地說︰「真是好笑。」

她起身將先前該完成的事情做完,然後將衣服換下,吃了顆止痛藥,她現在要去做一件她不想做,卻又不得不做的事。

她要去告訴任凱森事實——

朵朵朵

任凱森的星期天也是相當忙碌的。

由于沒有任何人幫他準備婚禮的事,他只好全部自己來,當然,他父母那邊已經知會過了,他們的態度比起當時他要和林美玉結婚時來得溫和許多,甚至還自動幫他分擔部分婚禮該準備的事。不過,他們定居在美國,對他的幫助實在有限,頂多是幫他聯絡在美國的朋友、親戚。有許多細節,還是他打電話請教過來人李賢中才能進行。

中國人的結婚典禮是繁雜的,但是禮不可廢,該有的儀式、該準備的東西還是得有的。

平常上班就佔去他絕大多數的時間,所以他只能利用晚上做準備,但是所有的商家雖然晚上有營業,可是畢竟有時間的限制,逼得他不得不加緊腳步,就連難得的假日也全都用上了。

他相信柳絮飛的情形也是和他一樣的。

突然,門鈴聲大作,任凱森不得不放下滿桌的商品目錄,趕忙從二樓的書房跑向大廳,然後從對講機看看來者何人。怎麼會挑在他最忙的時候來找他呢?

「美玉?」

當他看到林美玉時,他著實嚇了一跳。因為他印象中的林美玉一向是梳妝得體才會出門,而他從對講機里看到的可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俗語說見面三分情,雖然他們不再有任何關系,但是來者是客,他總不能讓她一直站在門外,于是他打開花園外的鐵門,讓她進來。

餅不久,林美玉提著行李箱走了進來。

「美玉,這是怎麼回事?」他指的是她手上的行李箱。

「他打我!」林美玉答非所問地回答,同時眼淚像忘了關起來的水龍頭,不停落下。「他打我!」

她再次重復剛才的話,然後配合著手部的動作拋下手中提的行李箱,直直奔向任凱森。

任凱森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也管不著是不是要憐香惜玉,直覺的反應便是——閃!

林美玉撲了個空,干脆順勢跌倒在地——反正任凱森家里的地板鋪了地毯,摔倒也不會怎麼樣——她伏在地毯上痛哭失聲。

「美玉,你到底怎麼了?」看到有女人在面前嚎啕大哭,他霎時亂了方寸。

「我先生打我。」

林美玉不甘心放掉任凱森這條大魚,便開始用盡方法想要和她先生離婚,卻沒想到她先生根本不吃她這一套,認定她只是生理失調,根本完全不甩她。逼得她不得不天天哭鬧以求達成目的。她先生被她這麼一搞也受不了,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來解決問題——開打!

他這麼一打倒稱了林美玉的心意,讓她名正言順地離開他,同時利用這個理由來接近任凱森。

「這我也無能為力啊。」清官難斷家務事,人家夫妻的事,他一個外人能做什麼?甭提林美玉還是她的前未婚妻,他要是真的介入別人的家務事,恐怕會有謠言傳出……這總是不太好吧!

「凱森,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會讓我在你這里借住幾天吧?」林美玉滿懷希望地看著他。「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如果你不願讓我在你這里待幾天……我真的只能流落街頭了。」

「這不太好吧,孤男寡女……再說我也快結婚了,我不可能不顧慮到未婚妻的想法啊。」任凱森畢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但是讓她住在這里……

「凱森,難道你忍心看我孤零零一個人流落街頭嗎?」哀怨的請求聲一字字從林美玉口中說出。

「這樣吧,我出錢讓你去住飯店。」就當是幫助一個朋友嘍。「並且住飯店也比較方便,不像我這里什麼都要自己來。」

「我不介意。」林美玉一听到任凱森的口氣稍微軟化,立即乘勝追擊。為了重回任太太的寶座,這點小犧牲是值得的。「我還可以幫你整理家務。」

「不,美玉,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任凱森連忙解釋,「我不能讓你住在這里。」

「為什麼?」

「我說過了,我得顧及絮飛的想法。」他不想在大婚前夕節外生枝。

「我們行得正何必怕別人的想法?再說,她要是愛你,她應該相信你。」林美玉理直氣壯地說,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死皮賴臉感到不好意思。

任凱森就怕這點,因為他很清楚柳絮飛是為了孩子才嫁給他的,如果讓她知道他收留林美玉,以她的脾氣,難保不會一氣之下,為他們的小孩另外找一個父親。

「美玉,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解決之道,那麼我只能請你先生來帶你回去了。」不是他無情,而是幸福就離他那麼近,他不會讓任何事阻擋他。

「凱森,你不會這麼做的。」要是他真的這麼做,她絕對和他沒完沒了!林美玉萬萬沒想到任凱森變聰明了。「對不對?」

「如果你執意要留在這里,我真的會這麼做。」該他堅持時,他可是一點也不退讓。「我讓你選,看是要接受我的方法,還是真的要找找你先生來?」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是個沒有骨氣的人,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會想辦法!」林美玉一反先前嬌弱不堪的模樣,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自個兒站了起來。

「如果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任凱森對她的變臉絕技曾領教了不少次,因此也沒特別驚訝。只要她不在他這里,什麼都好商量。「那麼我尊重你的選擇。」

任凱森幫她提起行李箱,打算幫她提出去,但林美玉可不領情,急急走了過去,將行李搶了過來轉身就走。由于走得過急,她腳上的高跟鞋竟絆到了地毯,直直地往前摔,任凱森見狀急忙長臂一伸,摟住她的腰。

沒想到沖力過大,連他自己也被拉倒在地,而且身上還趴了個林美玉。

「這是怎麼一回事?」柳絮飛一開門見到的就是這種景象——兩個人像麻花般摔成一團。

「絮飛,你听我解釋!」任凱森急忙地想從林美玉身上爬起來,可是林美玉卻像只八爪章魚似的,死纏著他不放。

「凱森,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林美玉逮著了機會,可絕對不會放過的。她臉上漾著的是勝利者的笑容。「她都已經看到了,我看你就照實說吧。」

「絮飛,你別听她胡說,事情不是她講的那樣!」

天啊,他會被林美玉給害死!早知今日,他當初就該听戈正浩的話,別和這女人有任何牽扯。

「你不用說了。」柳絮飛異常平靜地說︰「鑰匙還你,一切都結束了。」她將鑰匙遞給他之後,趁著任凱森仍被林美玉纏住的空檔,急忙逃了出去,也不管任凱森在她身後的叫喚。

其實在他們跌倒之前,柳絮飛已經站在門外了。他們的對話她听得一听二楚,只是她沒有勇氣在他的房子里多待一秒鐘,她怕每多留一秒鐘,她愈會留戀他,愈不可能將事實說出口,而到最後他將會怨恨她。她不願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她得趁著自己還能平靜地面對他時,將「結束」二字給說出口。

听到任凱森的聲聲叫喚時,她幾乎要停住腳步了,不過她沒有,還是逃亡似地逃離。

離開任凱森的房子後,她不敢在那個區域久留。她知道任凱森會來找她,因此她一走到大馬路上,立刻搭了計程車離開。

計程車載著她來到了熱鬧的市區。她在人群里漫無目的地走著,隨著人群的步伐來到了這陌生的角落。她找了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坐了下來,目光投向遠方,仿佛在她眼前的人群、建築物都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不知名的遠方。

她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只記得她是日正當中的時候到了這里,而現在……四周的商店早已點起閃亮的霓虹燈——她坐得是夠久了。

她伸手撥開擋住視線的測海,意外地觸模到濕熱的液體,原來她自己哭了都沒有感覺。

「真慘——」她知道什麼叫行尸走肉了,她現在的樣子或許配得上這個形容詞。

專家怎麼說的?失戀的時候別自己悶著,要找好朋友談談。

她不覺得有什麼用,不過一群人總比孤單一人要來得好上許多。她現在最怕的就是獨處,她怕在夜深人靜時又想起他,那會更令她無法忍受。

她將那三個損友全部給找了出來,約的不是老地方——她擔心會在那里遇見他——而是一家很普通的速食店。

何語竹來得最快,接到她的電召不到半小時內就趕了過來。當何語竹找到她時,手上已端了一整盤的食物。

一看到柳絮飛,二話不說,何語竹把食物放到她面前。「吃!」這個字說完,她率先拿起一根雞腿啃了起來。

柳絮飛被動地挑了一塊雞塊,跟著何語竹的動作啃起雞塊來。

等到她們面前的食物只剩殘渣時,何語竹才問︰「發生了什麼事?」這時的她難得嚴肅,因為她看得出柳絮飛非常不對勁。

「我的月經來了。」

「這很好啊,你就不必奉子之命成親了。」

「一點都不好,我愛上地了——無法自拔的那種。」當要失去他時,才發現自己的心意……真糟!

「那很好啊,你愛他,他愛你,還有什麼事不好解決的。」

她不想欺騙自己,他是因為愛她才同意結婚的。

「他是為了孩子。現在我並沒有懷孕……」什麼都不存在了。

何語竹懷疑地問︰「孩子?你真的這麼想?」原來是當局者迷啊!何語竹搖搖頭,愛情果然是盲目的。

「沒別的可能不讓我這麼想。」

「沒別的可能嗎?」何語竹重復她的話。她再怎麼遲鈍,也不會遲鈍到連任凱森明顯的示愛也看不出來,甭提她只看過一次。「那八成是你沒看到。」

愛情果真是盲目的。

此時,另外兩位陸續趕到。何語竹樂得把柳絮飛丟給她們兩個去「開導」,她自己則跑到櫃台又點了一整盤的食物。

沈青珊看到柳絮飛完整地坐在椅子上時,心頭的大石頭才算落了地。

「絮飛,你知道嗎,你差點把我給嚇死!拜托你,我是很虛弱的,禁不起嚇的!」她要是再這麼三不五時讓柳絮飛整,她遲早會神經衰弱的。

「又發生了什麼事嗎?」陸無雙拿起何語竹遞過來的炸雞,先啃了一口以後才不急不徐地發問。

「她瞎了。」何語竹替柳絮飛回答。

「語竹,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沈青珊要何語竹別亂說。

「沒錯啊,她是瞎了才會看不出任凱森愛她愛慘了!」

「原來是這樣啊!」陸無雙又啃了一口炸雞,「那這就沒什麼研究價值了。等她自己想通了就成了。」

「還有,她的月經來了。」柯語竹這才想起她漏了這點沒說。

「哦……絮飛,你還記得那是哪家廠牌的驗孕劑?」陸無雙開口問。

「你知道這個做什麼?」沈青珊真搞不懂陸無雙到底想什麼,柳絮飛明明就難過得要命了,她居然還有心情耍寶。

「我要到消基會檢舉他們販賣不良商品,害我白白浪費了一整個禮拜的假期。」陸無雙答道。幫柳絮飛收集那些個資料,可花了她不少時間。

「你……算了。」沈青珊徹底放棄,轉而勸柳絮飛放心。「絮飛,你別胡思亂想。我認為任凱森一定不會是為了小孩和你結婚的,他一定是愛你的,你要對自己有點信心。」

「我得想想。」柳絮飛說。她相信朋友的話,但是又擔心事實並不如她們所講的那樣……她真的得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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