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容 第二章
作者︰丹菁

「本少爺願意在你這兒落腳,是本少爺瞧得起你,你該感到榮幸,別以為本少爺是哪里都能窩的!」關蘭芷翻坐起身、粗聲粗氣地吼著,一副地痞流氓地耍狠模樣。「听見沒有?」

真是的!向來只有別人爭相邀她投宿,豈有要她主動開口討的?

她願意待下是因為知道他人好、個性又良善,不計代價地將她從山上背下山安置;倘若他不是這般單純不求回報的好人,她哪肯待下?憑她格格的身份,願意將在這破房間,他真該要感到榮幸。

「可是……」哪有人這樣的?「我救了你回來也沒要求你報答,可你總不能添加我的麻煩吧;更何況,我是個男人……」

這是哪里來的姑娘家,怎麼這般不知羞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不懂嗎?

「男人又如何?」她柳眉一挑,語氣極為不耐。一你到底想說什麼?」

勞用劻見她這種高姿態,不知怎地,難得發作的火氣也蠢蠢欲動。

「你八成沒試過男人的可怕。」他沉聲道。

瞧她的穿著,八成是哪家的富貴千金女扮男裝出門,在閨房里悶久了連見識也少,完全被寵壞了,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說那種話挑釁男人。

房間就這麼一丁點兒大,住著一男一女,倘若他真起了什麼歹念,她逃得了嗎?

當然,他可不是那等下流之輩,不過想要嚇嚇她罷了;最好可以嚇哭她,好讓她乖乖地回家去,別待在這兒和他瞎攪和。

「是嗎?我倒想看看。」關蘭芷把後挑得極高,壓根兒不把他瞧在眼里。

她能夠在外頭游玩一整年,卻不見阿瑪和額娘派人找她,是因為她有足以自保的功夫,尋常人根本近不了身。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他們根本不要她了……

可惡!他又讓她想起不快樂的事!

「你真是不怕?」她真是個不知人間險惡的千金大小姐。

「你可以試試。」她笑得萬分挑釁。

她踫巧一肚子的火,正想找個東西發泄消火,他主動送上門來,她可是樂意得不得了。

不是她不感謝他的救命之恩,而是他這話問得不是時候,還勾起她的傷心事,讓她不由得大動肝火。

聞言,勞用劻豈會同她客氣,一個箭步沖向前去,想要強行將她壓在炕上,孰知他手尚未模著她,整個人便給摔了出去。

他有點模不著頭緒地呆坐在地,想不明白自己都還未踫著她,便是一陣天旋地轉,隨即跌落在地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好像沒踫著她啊,怎麼自個兒轉個彎便掉到炕下了?

勞用劻有點不解地抬眼瞅著坐在炕上、一臉驕恣笑意的關蘭芷,他尚未啟口詢問,她倒是先開口挑釁了。

「想不想再試試?」

哼!她的武功可是阿瑪親自傳授,能夠差到哪里去?一般大內高手和她過招都不一定能夠勝出,更何況他這般文弱的男子?

「你……」她竟敢瞧不起他?他可是個大男人耶,倘若連一個女子都馴服不了,他還有什麼顏面見人?

他緩緩爬起身,慢慢靠近她,修地沖向前去,但剎那間,他又被一股力量給推回地上,而且這一次摔得比之前還痛,教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直把她當鬼怪看待。

她的外貌絕美得不似一般女子,而她的性格喜怒無常、蠻橫驕縱,完全不受女誡的規範,而且他一直近不了她的身……倘若她不是鬼怪,會是什麼?

「你那是什麼眼神?」見他的眼中滿是駭的神色,關蘭芷不由得微惱地吼道︰「你別以為我是什麼鬼怪,你沾不了我的身是你自個兒無能,要怪誰呢?總不能將自己的無能怪罪在我身上吧。」

他簡直是放肆!她的美貌在大內可是眾所周知,他居然膽敢把她當成鬼怪……

「我無能?」這下子他真是不能忍受了。

一個姑娘家說起話來竟這般口不擇言,一點羞恥都沒有,居然還敢說他無能?他可是堂堂七尺之上的男子,豈能讓她說成無能!

原本只想嚇嚇她,但現下他改變心意了。

勞用劻一把撲上前去,管他是不是還會讓古怪的力量給推送出去,反正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訓這壓根兒不懂得矜持的驕蠻姑娘。

然而,這一次他好不容易沾上她的身了還沒來得及嚇嚇她,便听見身後傳來門咿呀打開的聲音……

「哎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吾夏柳一踏進房門里,還沒瞧清楚什麼狀況,便見著炕上兩抹交纏的身影,忙以摺扇遮住自己的眼,推著身後的汝貝碧往外退。

「你們誤會了!」勞用劻急忙大喊。

他不是那種人,他只是想……完蛋了!現在不把話給說清楚,他跳下黃河都洗不清。

「用劻,難怪咱倆要找你一起到西巷街,你就是不願,原來是早已經有相好的在房里等著。」吾夏柳見他追出房門外,不禁取笑著,還不忘擠眉弄眼。「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居然連說都沒說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就是說嘛,真是太見外了。」汝貝碧不忘搭上一句。

勞用劻欲哭無淚,無奈至極地道︰「不是這樣的,她——"

「你敢說方才那個不是女人?」吾夏柳可不給他辯解的機會。「我是沒瞧得十分清楚,如今天候凍了些,穿的衣袍比較厚實,看見的曲線自然不是很清楚;不過她若不是女人,你和她抱在一塊兒,又是為哪樁?」

「可不是,快快從實招來。」

「真的不是你們想的……」老天爺,他沒事那麼好心腸干啥?無緣無故惹了個冤孽在身邊,把自個兒搞得里外不是人。

「要不然是怎樣?」兩人雙手環胸等著。

「我……」教他怎麼說啊?

這件事可真是巧到莫名其妙,他們二人早不進來晚不進來,偏在那當頭進來……他只是想嚇嚇她,事實上他連半點遐思都沒有,怎麼可能染指那個蠻橫無理又忘恩負義的姑娘?

「還是你正在興頭上,不如待你先辦完事之後再從實招來。」吾夏柳打趣地睨著他,又和汝貝碧對視一眼,笑得極為邪惡。

「我?興頭上?辦完事?什麼跟什麼啊?我哪有在興頭上,你們又是要我去辦什麼事來著?我根本听不懂你們在說什麼!」該死!他又語無倫次了,他今天是不是撞邪?要不怎麼會諸事不順?

「還說听不懂?臉都紅成這樣了,還裝蒜?」汝貝碧笑得極為失態。「咱們兄弟倆知道你羞于泄露此事,也不戲弄你了,快進去吧,晚些咱們再聊。」

勞用劻一愣,總算是有些明白了。不過,他的臉不是羞紅的,更不是讓欲火給燒紅的,他是讓他們夾纏不清的話和房內那個不知所謂的姑娘給氣紅的。

「你們同我一道進來。」

他不讓他們兩人走,反倒是推著他們進他的房里。

「不好吧,這情況……」

不用多說,他今天絕對要把事情說清楚,不能讓他們污蔑了他的人格和清白;順便再告訴他們,他今天究竟有多背,又是怎麼被房里頭的那個女子整得如此狼狽而窩囊。

「你•」

把吾夏柳和汝貝碧推進房里,勞用劻擰眉斂目,本想要對關蘭芷曉以大義,孰知她早已整好衣袍,甚至連暖帽都戴好了;一身男子的裝束,加上一雙不怒而威的美眸直盯著他,好似早已在等著他。

「這是你的朋友?」關蘭芷刻意壓低了嗓音。

「他們是我的。…」啐!他是怎麼了?那麼听她的話干嘛?她說什麼,他便得答什麼嗎?止住了紛亂的心思,勞用劻忿忿地道︰「你不要再裝了,你……」

「我裝什麼了,用劻?」關蘭芷截斷他的話語。

「你…」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難不成她真是鬼怪?

「咦?他不是個姑娘家,根本只是個還未長大的少年郎嘛。」吾夏柳听他們一來一去的對話,再走眼瞧了瞧從定關蘭芷應是男兒身。「方才匆匆一瞥,我沒瞧清楚,把他誤認成姑娘家……」

「她確實是…」

勞用劻正要辯解,關蘭芷卻早他一步開口。

「在下姓關名蘭芷不知二位見台該如何稱呼?」她恭敬地詢問,其溫和的姿態與方才在房內的蠻橫大相逕庭,讓勞用劻不由得看傻眼。

「‘籃子’?這名字倒是挺特別。」汝貝碧曬笑道︰「在下姓汝名貝碧,他姓吾名夏柳,咱們都是同勞兄一道自江南上京城趕赴會試的舉人,你呢?你和勞兄又是什麼關系?」

「哼,好一個‘我下流、你卑鄙’來著……」關蘭芷小聲譏諷道,聲量大小只有勞用劻听得分明。

方才他們在門外所說的下流話,她可是半點都沒遺漏。

真不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到底是怎樣通過鄉試中了舉人來著,更不知道像勞用劻這般溫文儒雅之人怎麼會同如此污穢之流湊在一起。

「你說什麼?」汝貝碧沒听清楚,將身子趨近一些。

「沒有,我是說能和兩位結識,是我的榮幸。」關蘭芷換下譏諷的臉,轉為溫和的笑臉。

「原來是這樣,算你有眼光,小兄弟挺不錯的。」吾夏柳頗為同意地點點頭,又問︰「你和勞兄到底是什麼關系?怎麼會在他房里?」

「我是他一塊兒長大的竹馬之交,方巧今兒個上京遇見他,他便邀我到他的落腳處暫歇。」她對答如流,沒有半點停頓,仿佛事情真如她所說一般,全然沒有半點的遲疑。

勞用劻瞧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竟然打算賴上他……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救她,最好是放她凍死在山上,也省得他背個半死還氣得自己七竅生煙。

「這麼巧……那你們剛才是在……」吾夏柳今天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就如吾兄心里所猜想的一般,你就別再逼問了。」關蘭芷對答無礙,美眸不忘睞向身旁早已呆立如石的勞用劻。

「喔…原來如此,難怪不管咱們兄弟倆怎麼邀他,他都不肯一同上西巷街,原來就是如此……」汝貝碧恍然大悟,和吾夏柳互換一眼,稍稍退後幾步,笑得有點尷尬地說︰「那……咱倆就不打擾,先告辭了。」

語畢,隨即奪門而出。

用這一種方式不是方便許多嗎?瞧他們兩人跑得多快,也省得老在她耳邊吵得沒完沒了。

必蘭芷勾唇輕笑著,回身望向呆若木雞的勞用劻,「是不是由本少爺作主,本少爺在外行走就喜歡這樣稱呼自己,你再敢多唆,本少爺就把你丟出去。」關蘭芷縴手用力一拍桌,桌角瞬間讓她的手刀給削掉一塊。

勞用劻看傻了眼。

她……除了臉蛋和沒剃掉的頭發,實在瞧不出哪里像個姑娘家,尤其她的手刀這麼一削……這下子,他總算明白為何先前總是沾不上她的身了。

「那麼,你打算待到何時呢?」他不動聲色地把手縮到桌面下。

「你不歡迎我?」關蘭芷抬高香腮,一臉威脅的神色。

「當然……不。」他狼狽地陪著笑臉。「相逢自是有緣,天下人何其多,咱們兩人能夠識結緣,我當然歡迎你。」

他能說不嗎?

倘苦她一怒之下肥手往他一劈月B他還活不活得成啊?孔夫子說過︰唯女人與小人難長也,還真是有道理2

「歡迎便成,我把你當成知己朋友看待,只要你待我好,我沒道理對你差的,是不?」

必蘭芷舉著夾菜送進口中,大口大口地嚼著,意態豪邁不羈,看得勞用劻冷汗直冒。

「說得是。」他只能陪笑點頭。

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是他一時心軟把她背下山,如今她賴著不走,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只是……只是有點後悔干嘛要當好人,如今把自個兒害得這般慘?

「那你呢?」關蘭芷斜瞥他一眼。

「嘎?」

「我問你要在此待到什麼時候?」她略微不悅地道︰「你那兩個孤朋狗友不是說你們打江南上京來趕赴會試嗎?那麼你打算在此待到會試結束後才走嗎?」

「是。」他可憐兮兮地答道。

「那好,我便待到那時候。」關蘭芷再夾一口菜,不忘配上一口酒。

「嗄?」那他豈不是別想念書了?

「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總是不太好,倘若讓人知道你的身分……」勞用劻想勸她打消主意。

「不會有人知道。」關蘭芷瀟灑地以袖抹嘴。「只要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的,對不對?」

勞用劻抬眼與她對視,睇著她那微別的唇和迷蒙的眸,霎時有點失神;然而在發覺她的眉一擰、美顏剎那間化為猙獰時,他立即回神,輕咳了聲道︰「總是會有萬一的,而且你也不可能老在房里戴著暖帽,遲早會落人口實,尤其我那兩個朋友,他們……」

「我當然不可能老在房里戴著暖帽,更不會總他們機會揭我底細,這些細節我自己會注意,只要你不說絕對不會有人發現。」她笑眯了微醺的水眸,輕抬起縴手直朝他探去。「你還有其他意見嗎?」

勞用劻見她伸手過來,身子微瑟縮了下,原以為她要對他下手,豈料她只是輕拍著他的臉,害他嚇出一身冷汗。

「你說的有道理,我不敢有意見。」他囁嚅道。

為何她這般嬌艷絕美的女子,性子卻好似地痞流氓,總讓他有種被威逼的感覺?

她明明是個姑娘家,然而她的行徑穿著、語態神色卻似個不拘小節的男子,婦順里頭的四德,在她身上見不著半點,也不知道她的爹娘是怎麼把她教成這副德行?

「那就快把晚膳吃一吃,早點休息。」

話落,關蘭芷便站起身,縴細的身子卻踉蹌了一下,眼看著快要倒在滿桌菜肴上頭,勞用劻眼明手快地將她抓個正著,免除她的窘態。

必蘭芷的瀲灩水眸對著他的俊目,沖他嫣然一笑,嚇得他險些松手。

「你用膳吧,我要休息了。」讓他扶正身子,她臉上依舊帶著笑意,一步步走向炕床。

「哦……」無言目送她走向炕邊,他傻愣愣地回首瞪著滿桌佳肴。

他確實挺餓的,可不知怎地,眼前的佳肴竟化為她魁惑的笑,鼓動著他甚少失序的心跳……

原來她這麼美,即使不著妝,她也絕美得教人屏息,但是…不對,她睡在炕上,那他待會兒要睡哪?

一思及此,勞用劻瞬即抬頭,見她早已人睡,不禁頹然地垮下肩。

她不走他又能如何?即使想嚇唬嚇唬她,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也罷,由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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