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愛上他了嗎? 第5章(1)
作者︰杜默雨

報茜倩抱著一疊卷宗,往大辦公室的後頭走去,一雙眼楮不由自主盯住必起門的副總辦公室。

他來一年了,她也嚴重地被他制約;明明知道他不在,但這幾天上班空檔時,她還是免不了往那邊瞧一瞧,看副總大人是否又溜班跑去抽菸,待看到漆黑一片的辦公室,她才猛然記起,他人正在芬蘭。

「听說吳氏家族握有足夠的股票,吳慶國準備登基了。」林錦順經理著急地講電話。「要是吳嘉凱留在這里,我還活得下去嗎!」

「經理,這給你。」她放下卷宗。

林錦順隨便點個頭,手一揮,示意她別吵他,繼續講電話。

「所以說啊,他有恃無恐,今天股東會改選董監事這麼大條的事情,他還有心情跑去芬蘭玩,唉唉,我完了。」

報茜倩放眼看去,大辦公室人心渙散,聊天的聊天,講電話的講電話,不只是大頭目不在家,更因為今天是翔飛科技召開股東大會的日子,吳氏家族是否能從朝陽集團奪下翔飛,就看今天了。

「林桑,別講了!」趙經理突然跑過來,用力搖了搖他的肩膀。「吳董在股東會昏倒了!」

「趙經理,發生什麼事?」其他同事驚訝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細節,反正就是吳慶國昏倒,被蕭太子救起來,現在讓救護車送去醫院了。」

「還有救嗎?」林錦順趕緊問出關鍵。

「誰知道啊!太戲劇性了,說不定沈董有希望留下來了。」

「呵,那吳嘉凱不就得走?」

「走!去八卦詹那邊,他消息來源最快。」

趙經理和林錦順顧不得上班,連袂跑去找公司的特大號八卦傳聲筒詹經理,同事們也紛紛打起內線電話,向別的部門探听消息。

報茜倩心頭一緊,直覺就是想拿起手機打給吳嘉凱,可是……她能說什麼?她完全不知道狀況,就算要通知,也該是由家人通知他吧。

她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晃了滑鼠打算繼續工作,眼楮盯住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由于吳嘉凱不停歇的積極爭取,加上其實諾莫也觀察了翔飛兩、三年,烏曼拉經理終于在兩個月前派員前來了解生產線,並下了試單,對于結果十分滿意,現在只差臨門一腳敲定合約了。

她翻看行事歷,今天他要見諾莫的總經理,明天跟烏曼拉談代工細節和合約內容,若沒問題的話,後天就可以簽約。

現在時間早上十點半,赫爾辛基時間清晨五點半,他在睡覺。

「龔姐,你不通知副總?」艾咪跑過來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哇,你有听到什麼消息嗎?」

「消息很亂。」艾咪搖搖頭。「有的說是中風,有的說是心髒病。哎呀,要是二度中風,那很危險的,我阿嬤就是這樣……」

「我先打給吳嘉璇。」

她當機立斷,打電話到人事室,問到了吳嘉璇的手機號碼。

「嘉璇,抱歉,我是龔茜倩,你通知副總了嗎?」

「還沒……」吳嘉璇的聲音微微顫抖,忽然意會過來這通電話的意義。「小倩,是你!怎麼辦?我不敢讓我哥知道啊,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急著趕回來的,可是我爸還跟他說,拿不到訂單就不要回來……」

她听得出她的哽咽,趕忙問道︰「董事還好嗎?」

「還好,人清醒了,剛抽完血……啊,推去哪里?」手機那頭傳來雜亂的聲響。「小倩,我爸爸要去做電腦斷層,你等一等……」

「我是蕭昱飛。」手機那頭換了另一個人。

「蕭專員,我是龔茜倩。」她不意外他陪伴在吳嘉璇身邊,直接說︰「副總人在芬蘭,那邊日光節約時間慢台灣五小時,既然吳董現在情況還好,我想是不是等候所有的檢查報告都出來了,再請嘉璇通知副總?」

「好,我會轉告嘉璇,現在亂七八糟的,跟阿凱說只會讓他窮緊張,芬蘭那麼遠,也不是一下子就飛得回來。」蕭昱飛似乎想以輕松語氣緩和氣氛,但隨即沉聲問道︰「萬一他要回來,那筆訂單怎麼辦?」

「還得當面正式敲定幾項重點。事出突然,也許諾莫會等副總再回去簽約,但畢竟產銷具有時效性,同時這也暴露翔飛的危機處理能力不足,恐怕會影響到下一季的訂單。」

「這可傷腦筋了。」

放下電話,她端坐桌前,足足有一分鐘之久,腦袋一片空白。

她的副總大人是個孝順的好兒子,她若是他,會怎麼做?

案親和業績,孰輕孰重?父親沒了,無可取代;業績沒了,再拚就有,更何況業績不見得因此就會沒了呀。

心中閃過亮光,她立刻關掉工作視窗,連上網路找到機票網。

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赫爾辛基和台北之間的飛行路徑,將網頁伊媚兒到吳嘉凱的信箱,同時也拿起電話打給航空公司,很幸運地為自己訂到晚上七點半直飛阿姆斯特丹、然後轉飛赫爾辛基的班機。

她的申根簽證早已辦妥,這回吳嘉凱本來要帶她同行,以便處理繁雜的文件工作,偏偏她的直屬經理林錦順講了一堆差旅費的問題,吳嘉凱或許不想表現得太過獨斷,加上她事先已和烏曼拉的秘書詳盡審核過文書內容,所以也就留下來為公司省了一筆差旅費。

可她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取代吳嘉凱跟諾莫簽約呢?

若要去,也是三個經理其中之一;但有人跑掉了,忘了訂單,忘了孤軍奮斗的吳嘉凱,只想到藉由別人的病苦來尋求自己的生存利益。

她一邊想,一邊快速整理工作。也許她去,也許不是,現在就看吳嘉凱或陳總的決定了,她隨時可以取消她的機位或轉給其他主管。

她甚至不敢離開位子,中午就托同事幫她帶便當回來。

十二點半,一直等待中的電話來了。

「龔專員,我要回台北。」吳嘉凱的聲音不復平日明朗,或許是剛被吵醒,但更可能是極度的擔憂與不安。「你可以趕過來芬蘭嗎?」

「可以。我已經訂好機票,班機沒有延誤的話,芬蘭時間明天下午兩點會到。」

「好。」他的聲音依然低沉沙啞︰「我妹說,我爸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所以我早上九點還是會去見諾莫的總經理,順便跟他們說接下來全權委托你處理簽約的事情,然後再趕去機場。」

「副總,你開信箱了嗎?我幫你找到幾個回台北的班次。」

「喔,看到了,我瞧瞧……一點半飛法蘭克福,轉香港回台北,這條線最快,我這就訂位。」

報茜倩以為他要掛電話了,接著就听他說︰「還有一件事,你趕快叫總務課印新名片,加個副理,associaemanager。你代表翔飛出來簽約,一定要有代表性的職餃。」

「好。」現在不是跟他爭辯這個的時候。

「我爸爸過兩天要做心髒支架手術,我一定得回去。」

「我明白。」

「麻煩你了。」

幣了電話,那低低的沉悶聲音猶堵得她心口難受,但她無暇顧慮他的心情,立刻撥給總務課的小避家婆湯淑恰,要求印新名片,對方因她的要求而嚇了一跳,隨即阿莎力允諾,說會叫印刷廠在一個鐘頭內火速送來。

鈐鈴電話聲又響了起來,無心午睡的同事們繃緊神經看著她。

「小倩嗎?我是陳銀泉。」

「總經理您好。」她竭力抑下驚訝。

「吳副總剛才打電話給我,就照他的意思去做,你現在是翔飛科技事業發展部的副理,我授權你代表翔飛處理業務。」

「是……」總經理親口「封官」,她備覺壓力。

「小倩,一切拜托你了。你做事,嘉凱放心,我也放心。」

「好。」她覺得這聲好很虛,或許她該說「我會盡力」、「這是我應該做的」這類客套話,但在這個非常時期,再說什麼都是空泛的。

這聲好,也是她承擔下來的責任,從現在起,她賣給翔飛了。

「龔姐,你現在要跑去芬蘭?」同事們十分驚訝,七嘴八舌地問道︰

「你叫糖醋魚印氨理抬頭名片,是陳總給你新派令嗎?林經理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會瘋掉的!吳董不是沒事了嗎?副總干嘛急著回來?」

報茜倩忙著收拾桌上文件,準備交接給職務代理人,還得翻找檔案櫃,帶齊所有相關的文件和資料,待一拿到名片,她就要立刻趕回家打包行李,再趕往機場。同事們在她耳邊講話,你一言,我一語,她不是沒听到,而是根本無法分心回話。

「等我回來再說。」這是她唯一能給的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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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趕趕!談談談!忙忙忙!

報茜倩不知道這兩天是怎麼過來的……兩天?或是加上時差變兩天半?還是三天……她搞不清楚了。打從听到吳慶國昏倒後,她就沒停下來過,即便中間在飛機上和飯店里曾小憩片刻,但她滿腦子都是簽約的事,閉上眼楮就夢見諾莫不滿意合約,當著她的面撕個粉碎……

還好,那只是噩夢,雙方簽約愉快,翔飛拿到第三季的大訂單。

回到赫爾辛基的下榻飯店,她攤倒床上,累得沒辦法爬起來換衣卸妝了。

閉上眼楮,她試圖讓團團轉的腦袋安靜下來,甩在身邊的包包卻在這時傳出手機的音樂聲;這幾天她和公司同事以及吳嘉凱針對合約內容通過很多次電話,她沒想太多,模到手機就接了起來。

「喂……」

「你在睡覺?」

「啊,副總!」吳嘉凱略帶笑意的聲音是絕佳的起床號,她立刻坐起來,咽了口口水,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清朗些。「我在休息。」

「你辛苦了,烏曼拉招待的晚宴應該很豐盛,有吃到馴鹿肉嗎?」

「我不敢吃,點了煙醺鮭魚。」可惜吳嘉凱沒口福,她又很盡本分地報告說︰「本來烏曼拉的秘書艾莉莎還邀我明天去逛西貝流士公園,看城堡,我說必須趕回台灣,只好婉拒。」

「你可以多留兩天啊,算你公假。第一次到芬蘭,不妨到處看看。」

「還是趕快將合約帶回台灣,免得夜長夢多。」她多揣一天合約,就要多作一天噩夢。「回去剛好周末,可以好好休息。」

「我很感謝你,這趟真的辛苦你了。」

手機貼在耳邊,他略帶低沉的柔和聲音彷佛就在她耳畔,像是一陣微風吹過,清爽、干淨,帶點陽光的溫暖……

她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好似所有的疲憊都在這聲「安慰」中消失了——去他的!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忙,她辛苦,只是為了對得起她的薪水,才不會為副總大人的一句嘉勉就感動得痛哭流涕咧。

「沒什麼的,副總也辛苦了。」她維持一貫的客套,但不免關切問道︰「听說今天董事長的手術很順利。」

「是呀,他血管打通了,力氣就來了,麻醉退了就罵人。」

「的確是董事長的個性。」她輕笑。

「不是董事長了,開刀前他正式請辭,要我二姑丈回鍋董事長。」

「嗄?」龔茜倩這下子完全醒透了。

鄙東大會當天下午,吳氏家族「佔領」多數決的董事會已選出吳慶國為翔飛的新任董事長,怎麼吳董還沒坐熱寶座就要還給沈董了?

「我爸爸身體這樣,他看開了,還說要去學畫畫,叫我幫他找老師。你可以幫我問問龔大師,請他介紹嗎?」

「可以啊。」她還是先按捺下吃驚,又問︰「找老師的事不急吧,我回去再幫你問,也要看是想學油畫還是水彩素描之類的。」

「對喔,說不定我爸想學國畫。你回來再說。」

她有些疑惑,他巴巴地打這通國際電話就是要找美術老師?

今天很晚了……她心頭一突,她所謂的「今天」,台北還要加快五小時,她一瞄手表,十一點二十分,台北時間清晨四點二十分!

「副總,你這麼早起?」她驚訝地問。

「作噩夢,嚇醒了。」

剎那之間,她的心陡地沉落,如果沈董回來,那表示……

「你會離開翔飛?」她小心地問,不敢流露情緒。

「不會。」

什麼嘛,害她感傷了一下下,眼楮也濕濕的,大概打太多呵欠了。

「那麼……」她不敢再猜。

「我很害怕,不知道能不能擔得起來。」吳嘉凱的聲音變得好低、好微,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邊……唉,台灣和芬蘭本來就隔得好遠好遠。

遙遠的距離仍系有一條線,一端在那邊,一端抽動了她這邊的心。

相處一年來,她從不認為他的字典里有「害怕」兩字;想要業績,就去闖;老員工刁難,就去面對;他有的是方法和膽識,還有什麼重擔能讓他覺得害怕、擔不起來的呢?除非是——

「你將會接下翔飛?」

「你猜對了。前天晚上我回來,剛好我二姑丈到醫院看我爸爸,很奇怪的,本來像是仇人的兩只鐵公雞,竟然意見一致要我接下翔飛。」

她心髒怦怦跳,這事公司還沒人知道,他卻先告訴她?

「那蕭專員他……」

「蕭昱飛——呵,表哥很快就會變我妹夫了。」他的語氣輕快些了。「他比較喜歡去學校誤人子弟;至于沈昱翔,你也知道,他在資訊室過得很快樂……唉,也許我該說,他那一撞是因禍得福。」

「大家都因禍得福,蕭專員因此回來重新跟嘉璇在一起,副總你更上一層樓,奪得總經理寶座,這不正是你來翔飛的目的嗎?」

「說得好像我是野心分子一樣。」

「不是嗎?」她故意反問。

「哈!」

他笑聲愉快,還好她不用面對他,不必呵呵笑掩飾她的惶惑。

他為什麼要告訴她呢?難道他沒有親密知心的女友?是太早了怕吵到人家?還是因為「接班人」這話題是屬于公事,所以找她聊了?

「其實我也不用那麼緊張,我爸和二姑丈一起拜托陳總,請他再帶我兩年,讓我多長點腦袋。搞不好我不及格,提早被廢掉嘍。」

「副總自我要求很高,一定會及格。」她想到了他焦躁地輕叩橋欄的畫面,便刻意以開玩笑的口吻說︰「看你嚇成這樣,不如去吃一塊咖啡糖。」

這回他赴赫爾辛基之前,她送他一包咖啡糖,本來目的是讓他打發飛機上不能抽菸的時間。

「哈哈!」他笑得更大聲了。「你送我的那包,我全吃光了。」

「副總,你太夸張了,我說的吃咖啡糖,只是……呃……」一種比喻。

「我明白,這是你給我的通關密語,教我放輕松,別想太多。」

手機仍緊貼耳邊,他的笑聲撞穿她的耳膜,直接鑽進她心底。

她站在房間窗戶前,望看眼前已然沉睡的陌生城市,同時在黑幕也似的玻璃上看到陌生的自己。

為何臉熱心跳?為何向來自信冷靜的眼神帶著一絲惶恐?

吃咖啡糖其實沒什麼的,可他不但明白,還把它當成了「通關密語」,好似只要「咖啡糖」三個字就可以敲開彼此的心門,互通聲息,就像他們在金山濕地外比著「手語」,無聲勝有聲。

她拿手掌用力抹了抹臉,妝糊了就糊了,化上一層精致彩妝和糊掉的殘妝一樣都不是本來面目,而是一種刻意的修飾和偽裝。

「副總你像小孩子一樣嘴饞,小心血糖喔。」她很歡樂地說。

「醫生說我爸有高血壓,怕有家族性遺傳疾病,早就抓了我和嘉璇去抽血檢查。放心,沒問題!」

「那就好。」她心想也該掛電話了,故意不再接上話題。

「天亮了,來,你听听這是什麼?」

吧嘛?她不覺將手機緊抵耳朵,那邊一片靜寂,就在她以為失去手機訊號時,那邊傳來「嘟嚕嗚,嘟嚕嗚」的響亮哨聲,瞬間喚醒她疲憊的身心。

她驚喜不已,更加專注傾听。

嘟嚕嗚,嘟嚕嗚,她彷佛看到晨光熹微,露水晶瑩,樹枝搖晃,早起的鳥兒不甘寂寞,呼朋引伴,準備吃蟲去了。

鳥叫聲里,還有很多其它細微的聲音,可能是微風吹過,可能是遠處蟲鳴,也可能是拿手機的人為了更接近音源,輕踩地面的腳步聲……

「嘿,听到了嗎?」吳嘉凱的聲音回來了。

「听到了。」她歡欣的心情又變得小心翼翼。

「知道是哪種鳥?」

「小彎嘴。」

「賓果!我蹲下來看它,還看到它的白眉毛呢。」

「真的?副總你該不會是放CD吧?」

「哈哈,CD有這種立體音效嗎?我家有一個大院子,有花有草,還有三棵樹,旁邊就是山,常常有鳥飛來這邊玩,以前我從來沒注意過,是你教我賞鳥後,我才發現,哇!原來我家的自然資源這麼豐富。」

「副總你家環境很好。」不就是有錢人家住山上別墅咩。

「我告訴你喔,有一回我準備開車出門,看到樹上停了一只大卷尾,欣賞了一下,又覺得好像不是大卷尾,後來翻書,發現可能是小卷尾。」

「要分辨大小卷尾就是看體型,一大一小,兩種都是黑色的,但小卷尾帶有藍綠色的光澤,而且喜歡跟紅山椒混在一起活動;還有,大卷尾和八哥也容易搞混,你可以看翅膀的白斑……」

她收住話。他們未免聊得太愉快了,用手機國際漫游聊鳥事?

「哈!我知道,八哥和大卷尾都喜歡停在牛背上,可惜現在田里幾乎看不到牛了。」

「嗯。」

「啊,你那邊很晚了。」或許是他發現了她的停頓,忙說︰「你趕快休息,我準備去醫院看我爸爸。」

「副總不補個眠?」

「不用了,難得早起,感覺很不賴。好啦,不多說,等你回來。」

幣了電話,她抬起眼,再度望向映在黑夜玻璃窗里的自己。她模模臉蛋,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嘴角上揚,帶著微笑,眉頭舒展開來,印堂也亮了起來,眼楮不再有武裝的俐落干練,而是眯眯的,全然一派放松的模樣。

這個明朗亮麗的女子是誰?剎那間,她既疑惑,又心慌。

當她對著他笑、對著他比手劃腳時,是否就是這副讓她也覺得好漂亮的表情?不設防地,愉悅地,眼眸里閃動著光采地?

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了,拿起電話,隨便都可以聊,即使隔了萬水千山,在異國孤獨的夜晚里,他們沒有距離,他訴說他的心事,也和她共享賞鳥的樂趣……

她看到自己在搖頭;之所以聊得愉快,那也是吳嘉凱的個人特質,他本來就很容易帶動話題和氣氛,而她的心……竟被他帶動了?

她轉身,將手機摔回床上,拿兩手用力抹抹臉,抹掉所有的雜念。

任務完成了,洗個澡,好好睡個覺,什麼都不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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