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不來電 第五章
作者︰方蝶心

「為什麼哭?」他的話突然響起。

徐雪凝噙著眼淚,訝然無語的看著他。

「回答我。」他的笑容不減,態度卻堅決,穩穩的朝她走來。

「沒有……」她低頭搪塞。

「你又說謊。」扳過她的臉,逼她直視他的眼。

她說不出有力的辯駁,只是眼淚依舊。

張讓顯然不耐煩了,因為他墨般的濃眉已經聚攏,眼中的火苗似是點燃。

巴不得甩開她翩然離去,可又舍不得看她心傷,張讓為她柔弱無助的眼淚而心煩,為什麼她的眼淚會讓他冰冷的心起了些微的變化

粗暴的闔上她的琴蓋,不在意發出什麼樣的巨響,張讓拖著她大踏步的往主臥室里走去。

她的步伐始終趕不上他的腳步,若不是他拖住她的手,只怕只有被遠遠甩在身後的分。

房門一掩,張讓將她抵在門上,「說,為什麼哭?」不容質疑的。

「我……我不知道。」她說不出那樣的感覺,是嫉妒嗎?抑或是……

張讓難測的目光定在她臉上,似是發怒似是無動于衷。

她不希望面對張讓發怒的模樣,那會讓她更難受,「不要這樣,我只是……」一時千頭萬緒,她摟著他的肩膀,嗚咽的說著,「我愛你、我愛你,求求你不要變——」她的情緒傾巢而出。

心一凜,張讓被她的告白震住,看著靠在懷中的女人,他卻遲遲不敢摟緊她。

「你叫我別愛上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聲淚俱下。

許久,張讓冷靜的開口︰「我知道。」無其他對策。

最後,他選擇離去,留下為愛哭得肝腸寸斷的徐雪凝。

趁張讓未歸,徐雪凝捺不住心中疑竇,她再一次膽大妄為的走進上次無端招來一巴掌的禁地——書房。

相片里的女孩笑容依舊,徐雪凝蓮步輕移的靠近那幀半身大的彩色相片。

鏡頭精準的捕捉她栩栩如生的神態,將女子的美好完全表露無遺,徐雪凝的手撫上女子的臉,仔細的端詳著。

她捫心自問,這就是阿讓曾經愛過的女子嗎?那自己是否也在張讓的心中佔有一席地位?

在畫面的最角落處,龍飛鳳舞的磅礡筆跡寫著——

予摯愛眉兒︰

此情惟有落花知

讓攝于晚秋

是怎樣的濃情蜜意,促使張讓寫下這般的句子,徐雪凝不由得落寞的暗自飲泣,何其有幸,那女子能獨享張讓的愛,何其無助,她卻是他的妻子。

徐雪凝神情蕭索的離開書房,回到房中,背抵著門,心頭上的石頭沉重無比。

是夜,她心事重重,夢中都不得閑,時而無端嘆息,時而輾轉身軀不安穩。

黑暗中,溫熱的掌心攬在她腰側,蜿蜒而上,她猛的撥去那手,誰知那手的主人卻氣焰囂張的再度將她攬近身,啞音說︰「不準抗拒我。」

他總是專制的不讓人違背他的意思,難道他也這樣對待他心愛的女人,那個名叫眉兒的女孩?」思及此,徐雪凝沒來由的心傷。

「你愛她嗎?」她忍不住問,語調哀怨。

「誰?」張讓的聲音又泛冷了。

「眉兒,你書房相片中的那個女孩。」

床頭的燈光驟亮,映照出徐雪凝泛愁的面容,還有張讓刻意收斂火氣的忍耐。

「誰告訴你的?」他威逼著。

「沒人告訴我。」她別過臉,不想見她的丈夫為另一個女人失控的模樣。

「我警告你,不準在我面前提起她,永遠不準!」他怒吼,手背上青筋暴露,拳頭握的死緊。

「為什麼?」重新面對張讓,她一反順從的性情,執意追問。

忽爾,張讓掐住她的脖子,強大的力道害徐雪凝難受的攢緊雙眉,無法掙月兌。

「不要惹惱我,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親手殺了你。」撂下這話,留下一道捏痕,張讓推開徐雪凝,怒火高漲的甩門離去。

徐雪凝伏在被褥上,潸然落淚,沁濕一大片的被子。

一早醒來,徐雪凝不斷的惡心、干嘔,她難受得幾乎虛月兌。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小文推開房門,「少爺在餐廳等你吃早餐。」小文循聲找到浴室里的徐雪凝,「少女乃女乃,你怎麼了?」她手足無措擔憂的問。

「沒、沒事……」徐雪凝忍住翻騰的惡心,虛弱的說。

小文攙扶起徐雪凝回到床上躺下,「我去請少爺上來。」急蹦蹦的往外奔去。年輕的她不夠沉穩,一遇上事情也只有討救兵的份兒。

不一會兒,張讓沉著臉先行上來。

「怎麼了?」他拂去她頰上的發絲,露出她蒼白的臉。

「沒事……」她半眯著眸,氣若游絲,一方面仍對昨晚的事耿耿于懷。

「小文,醫生到了沒?」他的聲音泄漏了急躁,因為她的拗。

「已、已經在路上了。」小文最怕這個少爺了,一听見被點名,她連話都說的打顫。

「惡——」緩和不過些許時間,徐雪凝又是翻天覆地的干嘔,她的手壓在胸口,不斷的喘著氣。

張讓不再多言,凝肅著臉,曲伏著手掌規律的在她背上拍擊著,試圖緩和她的不適。

避家福圓的身軀端來一杯溫開水,「少女乃女乃,喝點水。」

張讓接過杯子,單手攬起她,將杯緣湊近她毫無血色的唇。

「少女乃女乃會不會是害喜?」管家看著徐雪凝的模樣,猜臆著。

害喜?這不就意味著張家即將會有新生命的到來!徐雪凝與張讓驚訝的互看一眼,圍聚在三樓的侍女都露出期待的喜色。

「醫生來了。」小文緊張的心情總算釋懷松懈。這溫吞大夫,動作不快些,她小文的命就快沒了。經過一番的診斷,果然醫生證實了管家的臆測,徐雪凝懷有身孕了。

「撥個空到醫院再做一次更精確的檢查,看看胎兒的情況。這陣子害喜的情況會讓孕婦很不舒服,在飲食上盡量清淡。」醫生權威的說道。

「謝謝。小文,送傅醫生。」張讓的嘴微揚,他的孩子……

當所有的人都離去,徐雪凝睜開眼,與床沿的張讓四目相交。

「我沒事,你去公司吧!」

張讓垂首望進她幽遠的眸,點點頭,「好好休息。」

「嗯。」闔上眼,不再看他,生怕自己又懦弱的掉淚。

張讓離開房間,心中五味雜陳,他的目的達成了,孩子已經安穩的在徐雪凝的肚里,他的總裁繼任權易如反掌,可他卻因她的落寞而顯得面色凝重。

「好好照顧少女乃女乃。」拋下這話,張讓冷峻的坐進車里,叫人一時半晌模不著他的情緒。

他不該分心,現下他該積極準備他接任的事宜,絕不讓旁人有機可趁。

原以為會有一陣平靜的生活,然而事與願違,山莊內風波再起。

「小文,樓下怎麼了?」才打開房門,徐雪凝便听聞二樓傳來不尋常的吵鬧聲。

「是……」小文表情很不自然。

「怎麼了?」

「不知道是誰撕了小姐的畫本,從中午過後,小姐就不停的哭鬧,二夫人跟老爺出去拜訪朋友未歸,大家根本束手無策。」

「我去看看。」

「不行啦!少女乃女乃,小姐胡亂扔著東西,萬一傷到你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少爺會發脾氣的。」小文畏懼的哀求著。

她臨危受命照顧這身懷六甲的少女乃女乃,萬一有什麼差池,她拿什麼去賠?她小文也只有一條命,一條卑賤的侍女命,她可不想再面對少爺發怒的臉。

「小靜身體一向不好,如果釀成事端,豈不更難收拾。」

「是,少女乃女乃。」小文揪著一張臉,眼看勸阻無效,只得硬著頭皮跟去。

一到二樓,便看見張靜跌坐在地毯上,聲嘶力竭、哀慟欲絕的哭吼著,懷中緊緊的抱著她習慣帶在身上的畫冊,輪椅橫倒在一旁。

「還給我,把我的畫還給我——」手中的畫冊封面依舊,里頭的瀝血之作已經被撕成紙屑,散落一地。

「怎麼讓小靜跌坐在地上?」徐雪凝擰眉問,地上到處是她狂掃落地而摔毀的器皿碎片,隨時都有割傷的危險。

「小姐不讓任何人靠近她。」侍女怯生生的說著,連一旁的管家都搖頭嘆息。

「把我的畫還給我——」張靜哭得幾乎虛月兌,她視若珍寶的畫冊被毀,宛若她的生命也遭受威脅。

「小靜,怎麼了,別哭。」徐雪凝看著她痛徹心扉的模樣,實在不忍卒睹,連忙上前抱著她安撫。原本失控的場面稍稍停歇,張靜的嚎啕大哭也減弱聲勢,可是一看見是徐雪凝,張靜緩和的情緒又再度瀕臨失控。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撕了我的畫冊?」張靜揪住徐雪凝的衣袖,悲痛無法遏止,她淌著成串的眼淚問。

「小靜,不是,我沒有!你冷靜下來。」徐雪凝仍不放棄安撫她。

「為什麼要毀了我心愛的畫冊?你該知道那是我的所有,是我惟一僅存的寶貝,為什麼要狠心的毀了我的心血……」張靜情緒很激動,完全不理會任何善意,她失控的扯著自己的頭發,淒厲的哭著。

「小靜,你冷靜一點。」徐雪凝生怕她會傷害自己,不斷的希望她能稍稍冷卻情緒。

「走開——一定是你嫉妒我和哥哥的感情,你害怕我搶走哥哥,所以毀了我的畫冊!一定是你。」張靜渙散的眼神突然凝聚焦點在徐雪凝臉上。

哭泣的聲音緩和了,她噙著眼淚,怨懟的氛圍在她四周環繞著。

「小靜……」徐雪凝不安的喚著她。

「我恨你……」眼神一凜,張靜抓著不知何時握在手中的瓷器碎片,猶豫的往徐雪凝劃去。

「少女乃女乃——」千鈞一發之際,小文拉住徐雪凝的手往後躲去。

碎片在徐雪凝下頜劃出一道血痕,張靜還不善罷甘休,接著往壞事的小文割去,在她手臂上留下傷口。

「小姐,冷靜一點。」大家蜂擁而上,企圖制止張靜的相殘舉動。

張靜眼神狂亂,死握著碎片不肯放,不在意傷害了自己,碎片嵌入她的掌心,割出鮮紅的傷口。「小靜,不要生氣,快松手……」徐雪凝無暇顧及自己的傷,生怕張靜一個失控會做出更激烈的自裁舉動。

「發生什麼事了?」一抵家門的張啟華與董婉訝異的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

「爸、董姨!」徐雪凝總算盼到救兵了。

「小靜,你在做什麼?」董婉憂心的上前,不敢置信眼前手心盛滿鮮血的是她心愛的女兒。

「媽媽……」張靜撲到董婉身上,抽噎的哭著。

「別怕,告訴媽媽發生什麼事了?」董婉輕聲細語的安撫著女兒,「別怕,媽媽回來了。你為什麼跌倒了?」

「嗚——我要殺了大嫂,她把我的畫冊撕掉了。」張靜攀緊母親的肩膀,上氣不接下氣的控訴著,「因為我把大哥畫在畫冊里,所以她把畫紙全撕毀了,一張都不剩,都沒有了……」下一秒,她又驚魂未定的渾身發顫。

董婉回過頭,露出極不諒解的眼神,讓徐雪凝啞口無言。

「董姨,我……」

「快請醫生過來一趟。」張啟華吩咐著,「小靜,沒事的,爸會叫大哥再送你新的畫冊,你可以重新畫。」張啟華用著極為謹慎的語調,安撫著張靜。

「不要,我不要——」她完全不領情,「那是我要送給大哥的禮物,來不及畫了,全都來不及了。」她斷斷續續的哭著,顧不得手上的鮮血沾染了她的臉蛋,她不停的哭著。

「爸,我真的沒有。」徐雪凝垮著肩膀,忍住血腥味引起的惡心,試圖澄清。

就在此時,提早回來的張讓帶著新買的畫具走向二樓,「小靜,你要的東西大哥帶回來了。」

「少爺回來了。」小文緊張的說著,看來她又難逃一劫了。

張讓的腳步轉上走廊,「大家都圍在這里做什麼?」

侍女、奴僕們紛紛閃出走道,張讓不解的看著眼前出乎他預料的畫面。

零亂的二樓,張靜伏在她母親的懷中啜泣,血跡干涸在她臉上、手心,他的妻子低垂著頭站在一旁。

「發生什麼事了?」張讓緩下說話的速度,每個字都清晰有力的打入大家的耳朵里。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

張讓的腳步靠近妹妹,蹲來,從董婉懷中攬過狼狽不堪的妹妹,「告訴大哥,怎麼了。」

「哥……」她委屈的扁了嘴,歇止的眼淚又再度奪眶而出。

「別哭,告訴大哥你受了什麼委屈?」他安撫著妹妹,同時也注意到地上散落的碎紙。

拾起一小片,他注意到那是張靜畫的自己。

「為什麼把畫撕了?」

「不是我撕的,有人毀了我的畫冊,把我畫的大哥全撕得七零八落,都毀了……」

張讓的眉間緊鎖著,不悅的情緒在沸揚,「是誰?」他的問題簡短,卻威力十足。

所有的人都不敢吭聲,不斷搓揉著掌心,以緩和那種窒礙的情緒。

「是大嫂,我只是喜歡畫大哥而已,為什麼要毀了我的畫?」她扯著張讓的襯衫指控著徐雪凝,「大哥,難道我不能喜歡你嗎?我是你的妹妹,不是嗎?」她仰臉追問著,好不可憐的模樣。

「是,你是哥哥最疼愛的妹妹,誰都不準欺負你。」張讓撫拍著妹妹的頭,繼而眼神凌利的看著徐雪凝,警告的意味極濃。接著他對管家說︰「管家,你怎麼照顧小姐的?」

體態福圓的管家連忙澄清,「少爺,早上我送小姐到花園兜了一圈,回到二樓,畫冊就被破壞了。當時二樓沒有任何人在,大家都在一樓打掃。少女乃女乃在三樓休息,沒有人到二樓去。」

「嗯——」血腥味飄在空氣中,徐雪凝忍不住惡心。

張讓的視線再度掃了過來,也注意到她下頜的血痕,「小文,為什麼帶少女乃女乃到二樓?」

「少女乃女乃是不放心小姐,才會特地過來看看。」小文的冷汗不斷冒著。

他的視線冷漠的一瞥,「回房去。」

避家那番欲蓋彌彰的話讓屋內所有的目標全鎖定在徐雪凝身上,因為只有她一人留在三樓,也只有她一個人的行動沒有受到其他人的牽制。

「我……」徐雪凝想為自己辯駁。

「我說,回房去——」他盛怒的吼道。

他專制的命令一下,就沒有轉圜的余地。

小文見狀,急得快心髒休克,「少女乃女乃,我們回房去吧。」帶著哀求。

徐雪凝莫可奈何,只得離開二樓。

臨去前,她回眸看著張讓,他冷淡的目光像利刃,毫不留情的給了她一刀,隨即專注的呵護著張靜,對于徐雪凝的受傷視若無睹。

頓時徐雪凝的心跌落無底深淵——

張讓抱起雙腿殘疾的妹妹,「把這里收拾干淨,請醫生過來。」

上演一整天的鬧劇終于宣告落幕。

「怎麼辦?」小文很擔心自己飯碗不保。

徐雪凝無言以對。

小文取來藥箱,用雙氧水拭去徐雪凝下頜的血痕,接著小心的涂上藥膏,一時情緒失控,她害怕的掉下淚來。

「少女乃女乃,對不起。」她倉皇的抹去眼淚。

「別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別擔心,有事我會擔著。你……」

「你用什麼去擔保她?你都自身難保了。」張讓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嚴峻的看著徐雪凝,接著轉而對小文下達命令,「你下去吧!」

「是,少爺。」收拾了東西,小文沮喪的離去,如喪考妣。

徐雪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腿縮上椅子,用雙手將自己圈住,她覺得好倦。她不想看見張讓指責的眼神,只得將自己的臉深埋。

時間無聲無息的溜走,對于張靜的指控她含冤莫白,董姨不諒解的眼神讓她好受傷,尤其張讓冷漠的態度,更讓她寒心,她好想回家,好想媽媽溫暖的懷抱。

「為什麼要這麼做?」張讓劈頭就問,「不是要你別到二樓去,為什麼擅自過去?」

徐雪凝緩緩的抬起頭,失望的看著張讓,「你覺得是我做的?」

「不單是因為之前的事,還有管家的說辭讓我不得不作此猜想。」這次他沒有如上一次那樣凶暴的對她,全是由于徐雪凝還懷有身孕。

「如果我說沒有,你相信嗎?」她面無表情,惟有眼楮瞪得老大,但隨即又宛若失去光芒般黯淡下來。

他控制自己的情緒,想理清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雖然小妹的性子有些古怪,你身為大嫂為何要跟她過意不去?難道你不知道畫冊對小靜來說有多重要嗎?她是我張家人、是我妹妹,輪不到你這樣欺凌她。」

他的話好傷人,比他無情的一巴掌還來的叫人難受。

她的腳尖輕觸地面,地板的冰冷直透她的心,「你顧了兄妹的感情,那我算什麼!如果今天換作是眉兒,你還會這樣嗎?」她冷靜的問。

張讓一個箭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腕,「不要以為你懷有身孕,你就可以這樣挑戰我的自制力。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眉兒——」他的暴怒燻染著他的眼,散發出嗜血的光芒。

這全是因為她懷有身孕,否則,毫無疑問的,他來勢洶洶的巴掌早已揮上她的臉。徐雪凝將視線鎖定在他臉上,似怨似哀的直瞅著他,卻不發一語。

「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是我,而是你想怎麼樣?你確定你們的關系只是兄妹嗎?你確定你的妻子是我嗎?」撲簌簌的淚垂直落下,暈開成一朵朵的小花。

「不要用眼淚來博取同情。」張讓無情的松開手,背對著她,「也別想混淆焦點。」

可惡,他為什麼要因為她的眼淚而覺得內疚?是她居心叵測破壞小靜的寶貝,她憑什麼覺得委屈?

難道是因為懷孕而特別善感嗎?徐雪凝覺得她的委屈無處宣泄,在這處處都透著詭異氣氛的家里,她簡直要崩潰了。

她奔向張讓,在他面前站著,「請你回答我,你對小靜是怎樣的心態?她瘋狂愛慕你,超出兄妹之情的愛著你,這些你知道嗎?那我又算什麼?是妻子,還是生產的工具?」她淚眼汪汪的問。

「不要把小靜扯進來。」他警告。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她掄起拳頭,不斷的擊打著他。

「住手,」張讓沉聲制止她的舉動,「你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就送你回家。」

話一落下,他頭也不回的離去,只留下徐雪凝在原地佇立,獨自垂淚到天明。

如果愛一個人注定要這麼痛苦,她嘗到了,可是她愛的人是否也愛她呢?

或許是經歷了那驚天動地的吵鬧,這陣子的蘭薰山莊特別安靜,靜得連一絲呼吸都無法察覺。張讓總是晚歸,甚至徹夜不歸,他存心要避開徐雪凝。

徐雪凝也心灰意冷的不再涉足任何地方,整日只待在三樓。她每天專心的練琴、專心的發呆,要不就是專心的打著毛線。

冬天即將來到,她想做點東西為自己跟孩子保暖。她有預感,這個冬天一定會很冷,出乎她過去所能承受的寒冷。

徐雪凝挑選輕快的曲子,希望能有好的胎教,相對的,也可以讓自己心情愉快些。她靈活的雙手跳躍在琴鍵上,母子倆就在這充滿著靈巧的音符世界里度過早晨。

一回到房間,小文早已把午餐送到房里。

「少女乃女乃,午餐準備好了。」

她無語頷首。盡避胃口不佳,她還是會逼自己吃下,因為她不想虐待肚子里的小孩。

徐雪凝變得沉默,常常不發一語,只在心里跟她的孩子交談,因為她覺得,說再多話都是白費,倒不如跟自己說話、跟孩子說話來的真切些。

她的沉默讓小文無所適從,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少女乃女乃,少爺說你午餐後要喝果汁,還要午睡休息。」小文把張讓的交代告訴徐雪凝。

她听著,卻沒發表任何意見,反正他只會要她順從,她無權作任何評論。

喝完果汁,她闔眼躺下。

睡夢中安靜的屋內隱約有人影在走動著,但是卻未發出明顯的聲響。

徐雪凝略微睜開眼,屋內空無一人卻彌漫著異香,她嗅到了,那香氣環繞在整個屋內,她疲倦的又闔上眼,讓香氣引領她進入夢鄉。

她睡的極熟,連手肘的血管上有異針穿刺都渾然未覺。

睡夢中她看見了年稚可愛的孩子,仿佛經歷人間仙境,一切都是那樣充滿喜樂……

忽爾,她置身大馬路,尖銳的剎車聲、催命的槍響四起,她無處可逃,只能害怕的抱頭蹲在一旁。

「救命——」她喊著,可是她的聲音卻被剝奪了,她的嘴巴動著,可是卻發不出聲音,沒有人對她伸出援手

兩鬢沁滿冷汗,徐雪凝在睡夢中無法掙月兌,她翻來覆去。

倏忽,她的月復部傳來尖銳的絞痛,疼得她完全驚醒。

秋瞳痛苦的逡巡著屋內,她握緊粉拳,期盼令人惶恐的疼痛能盡快退去,然而卻是枉然。

「阿讓——」她疼得沁出淚,惦念的人就這樣月兌口而出。

然而只有一屋子的寂靜陪伴她,不好的預感籠罩心頭,她害怕孩子有了意外。

徐雪凝撐起身子,雙手圈在腰月復上,渾身痛苦不堪。

腳步顛躓的推開房門,「小文、小文——」她不斷的求救,然而偌大的蘭薰山莊卻恍若一座孤城,沒有人回應。

那疼痛不斷的加劇,她彎曲著身子一路艱困的走下樓梯,一股暗紅的液體順著她的腿流下,她害怕得幾乎暈厥,「阿讓……」她喊得心碎。

好不容易來到二樓,她將身體的重量靠在樓梯的扶手旁,繼續往一樓走去。

這時,一股強大的推擠力量從她身後襲來,毫無招架之力的徐雪凝在那雙詭異的黑手攻擊下,自階梯上應聲跌落。

「磅——」她的身體摔落一樓地面,撞擊出巨大的聲響,腿間的血跡逐漸擴大蔓延。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侍女發現了血泊中的徐雪凝,「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少女乃女乃摔下樓了——」「救我的孩子、救我……」她聲音微弱,神志也逐漸被黑暗所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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