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 第九章
作者︰左晴雯

茱莉亞昏倒一事,讓大伙兒恢復冷靜,以更理性的態度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駭人事件。

當事者的原靜影和原靜羽一直並肩靠在壁上,默默不語,使得一旁的達尼爾和唐榮、丁盼雲也不知如何啟齒打破冷凝的死寂,全都靜靜地守在茱莉亞的房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原靜羽第一個打破沉默,聲音細柔卻透著絕對的篤定道︰

"我真的不在乎!我說過了,就算我們之間的情況和杰與伊蓮相同,我也和伊蓮一樣,不會改變心意,更不會恨你,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重要的……"

原靜影久久才沙啞地低喃︰"真的不恨我?"

"真的、真的、真的!你才是最重要的,相信我!"原靜羽再也忍不住,忘情地投進原靜影的懷中,緊緊的圈抱著他,仰起小臉堅定而執著地反覆表白。

原靜影內心激蕩不已。再也無法思考地傾盡全身氣力緊抱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貝,不斷地輕喊著︰

"靜羽……靜羽……"除了靜羽,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原靜羽也想回應他,可,泛濫的淚水早已淹沒她的聲音,她只能更用力地擁抱心中的最愛。

一旁的唐榮和丁盼雲見狀,不禁動容鼻酸。

"娘……""鳳姐"丁盼雲哽咽地想說些什麼。

唐榮卻阻止她,老淚縱橫地表態︰"罷了,什麼都別再提了。那只是個意外。何況養的比生的偉大,只要靜羽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不想再因無謂的堅持重蹈當年逼走女兒的覆轍。

"鳳姐"丁盼雲欣慰地含淚笑道︰

"娘能這樣想最了……"目睹如此互信互依、相知相憐的兩人,任誰都不忍再予苛責。

"你們的意思不會是要就這麼原諒那家伙的罪行吧?"達尼爾相當意外。

丁盼雲把另一份調查報告交給達尼爾,示意他立即翻閱,"這是和另處那份同時寄給我們的,里面記錄的全是這十年來同胞羽在原家生活的點點滴滴,有照片、有敘述,任誰看了都會相信靜羽是非常受寵、備受珍愛長大的,就算是真正的親人,只怕也很難做到這種地步,我們還能說什麼?又有什麼資格置喙?"

"可是你們——"

"我們只是想確定靜羽真的過得很幸福。還有,就是我們想知道靜羽究竟知不知道真相?知道真相後又會是什麼反應?現在,我們已經得到所有的答案,而且全是比預料中還滿意的答案,這就夠了。"丁盼雲衷心地說。

唐榮接著言簡意賅地下結論︰

"養的比生的偉大,這是誰也無法否定的道理。況且,你我皆非聖賢,誰能無過?最重要的是現在,只要現在過得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達尼爾無法再多加置喙,她們說的全都合情合理。

"謝謝你們來看我,外婆、阿姨,有空我會和靜影去看你們的。"原靜羽噙淚真誠地訴說,可是人依舊緊緊偎在原靜影懷中。

唐榮和丁盼雲皆是一臉受寵若驚的錯愕,久久才心滿意足地泛著淚光,含淚頻頻點頭。

原靜影把原靜羽抱得更緊,驟下決定地對達尼爾道︰

"我想解除和茱莉亞的婚約。發生這樣的事,傳出去對你們家名聲會有負面的影響,我相信你爺爺和父親都會贊同。當然,今後我們雙方的商業合作關系並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

這個從天而降的天大喜訊,對原靜羽無異是最棒的禮物。她驚喜得無法言語,只是熱淚不停泛流。

達尼爾受到的震撼顯然不小,結巴地問︰

"我姐知道這事了嗎?"他知道他那甚為重視家族名聲的爺爺及父親,絕對會如這家伙所言般地贊成解除婚約沒錯。但是這麼一來,茱莉亞怎麼辦?

"我和你爺爺、父親達成協議後,他們自然會告訴她。"原靜影冷淡地回答。

達尼爾無言以對。直至此刻,他才深切地體會到夜嵐說過的話︰

靜影那家伙除了靜羽外,對誰都冷酷無情、漠不關心!

躲在門縫里偷听的茱莉亞,陷入絕望的深淵,在心中不住地狂喊著︰

靜影是我的,我不要解除婚約……

次日清晨,茱莉亞自殺未遂,被送往醫生搶救。

主治醫生說她的傷勢不重又發現得早,所以已無大礙。問題是她的情緒異常激動,隨時有再自殺的可能。

醫生又說,茱莉亞想見一位叫原靜羽的人,為了安撫病患,最好讓她見見這名女子。于是原靜羽和達尼爾趁原靜影去找達尼爾的長輩們談解除婚約一事,不在這兒的空檔,進病房探望茱莉亞。

茱莉亞一見到原靜羽,便不顧一切地跳下床,跪倒在原靜羽面前,緊抓著原靜羽不放,痛哭失聲地哀求︰"求求你別搶走靜影!我愛靜影,我不能沒有靜影!你只是妹妹,求你別再折磨靜影了。靜影只是對你深感內疚才會事事順著你,什麼都以你為優先考量——他根本是為了贖罪。你不該仗著這點而得寸進遲,予取予求地霸住靜影不放。你沒有權利這麼做!求你放了靜影,讓靜影自由吧!把靜影還我,好不好?我求你……"

不是這樣的……原靜羽亦是淚水縱橫。

"你不能這麼自私、這私卑鄙,就算靜影曾經對不起你,但這十年來他對你的補償早已早夠了。你不能這麼自私地束縛靜影的一生。放他自由!把他還我。求求你……"

"不是這樣的。我……"

"你除了給靜影一輩子的愧疚和負擔外,什麼都不能給靜影。我卻可以——我可以給靜影飛黃騰達的前程和更上層樓的榮華富貴,還可以給靜影一個完美幸福的家。你卻什麼都不能,只要你存在,靜影就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罪孽、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求求你別再纏著靜影了……"

"不——"原靜羽嘶喊著奪門而逃。

"靜羽——"達尼爾手托特護照顧茱莉亞便火速追上去。

"放開我!我要去靜影真正的心意——"原靜羽企圖擺月兌他的糾纏。

"別傻了,你永遠問不到真正的答案。"

達尼爾的話一針見血地錐痛原靜羽百孔千痕的心。

"你這麼冰雪聰明不會不明白,不論你問原靜影什麼話,他永遠只會給你你想听的答案,無論那是不是他的真心話。因為他對你深感歉疚,所以他一輩子都會以你的喜怒哀樂和幸福作為最優先考量,這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不是?"他知道原靜影是因為深愛原靜羽才會如此重視她,並不只是因為要贖罪。但他卻自私地不讓原靜羽知道真相——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可憐的姐姐茱莉亞。

"不……不要說了……求你別再說了……"原靜羽傷心欲絕,一顆心早已傷痕累累,"我只要愛著靜影,深愛著靜影……為什麼我就不能待在靜影身邊?為什麼?"

"我姐姐的不無道理,你如果真的愛那家伙就離開他讓他自由吧!只要你待在他身邊,他永遠都會為你所縛,你心知肚明。是不是?"

"不——"

"我們結婚吧!這樣一來對誰都好,而且你還可以藉此試探原靜影的真正心意。如果他愛你,他一定會反對我們的婚事;如果他是為了贖罪,凡是你的要求他都一定會答應的話,那他就會輕易地應允我們的婚事。到時,你就可以知道他對你真正的心意了。"

"不——"原靜羽掙月兌他,像無頭蒼蠅似地拼命向前狂奔。

"靜羽,小心一點,你怎麼了?"甫歸來的原靜影迎面將她抱個滿懷。

"靜影?"原靜羽一觸及他狀甚關懷的臉,淚水便更加失控。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原靜影溫和的表情旋即蒙上一抹森冷的陰沉。

"沒有人欺負我。我是因為怕你會不理我、想離開我,所以想著想著就哭了……"原靜羽強掩不安與心傷,大事化小的搪塞。

原靜影這才把表情放柔,寵愛地道︰"傻女孩,我怎麼可能離開你?"除非你討厭我!"我說過你是最重要的。只要是你的希望,我一定幫你實現。"

"就算那件事並非你所願的?例如像這次拍電影的事?"她不安地試探。

"這不算什麼。只要你開心,我就心滿意足了。"他衷心地說。

原靜羽卻听得心痛欲裂,狠狠咬了一下下唇,下了最後的賭注道︰

"那就請你再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

"我想立刻和達尼爾結婚,請你答應成全。"拒絕我,求你拒絕我!

面對突如其來的重擊,原靜影听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但他還是強掩創痛,保持冷靜地問︰"這真是你的願望?"

"嗯!"不是的,求你拒絕,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而不是為了贖罪。

"好吧!"

簡短的兩個字,摧毀兩顆互相痴戀的真心與無法互訴情衷的深情摯愛。

當原靜羽和達尼爾的喜訊傳至"哈雷",黑蛇便把握良機地大肆向首領夜剛挑撥——

"我看雷影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他明知首領對他妹妹極感興趣,居然還在首領向他提及要他帶妹妹來見首領之後不久,就匆匆地將妹妹嫁人。這分明是存心抗令,故意漠視首領的命令。否則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何況他上回還說他有意退隱江湖,所以我看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有是他事先預謀的。首領你說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他深諳夜剛多疑善忌的人性,從而善加利用。

夜剛果然臉色陰晴不定,一副想將原靜影殺之而後快的神情。

黑蛇眼見大功即將告成,加把勁道︰"如果首領允許,屬下願意替您效命,給雷影那個叛徒一點教訓,請首領下令。"

"隨你便!"

婚禮當天,原靜羽身著白色婚紗,木偶似地佇立在鏡子前,眼神呆滯地凝睇鏡中新娘,不禁感到好笑——

這就是幸福的新娘該有的表情嗎?

不,不能哭,更不能後悔。為了還靜影自由,她一定得這麼做。

然後,新娘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依舊一身黑色系裝束的原靜影走了進來。

原靜羽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

是她要求靜影兄代父職的引領她步入禮堂,親手將她交給達尼爾的。

這是一種告別儀式。只有這麼做,她才能死心!

而靜影他二話不說的應允了。

"好了嗎?"原靜影和往常一樣溫和地問。

他很驚訝自己居然還能這麼平靜的站在這里,若無其事地笑著和靜羽說話。

他應該早在靜羽說要嫁給達尼爾時,就亂槍射死達尼爾了才對。這麼一來,靜羽就不會被別人搶走,會像以前一樣,永遠只屬于他。

他一直深信他會射殺所有想自他身邊奪走靜羽的人。然而,當事情真正發生,他才赫然驚覺︰他居然如此膽怯!謗本無法為了一已之私而殺了靜羽所愛的男人,讓靜羽傷心。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把靜羽拱手讓人,什麼也不能說、不能做,只能默默承受。

他知道他的世界早在靜羽向他說要嫁人的瞬間,便已徹底崩毀。他的心和靈魂早已深埋在那堆斷坦殘壁之下。如今站在這里的,只是一具沒有心也沒有靈魂的軀殼。

原靜羽深吸了一口氣,鼓起最大的勇氣把手交給咫尺前的心上人,強笑道︰

"好了,我們走吧!"

步入禮堂之後,四周的祝賀聲和結婚進行曲明明宏亮又清晰,可是原靜羽卻什麼也沒有听到,只是在原靜影的牽引下,木器廠偶似地移向禮堂前方,什麼也不去想,更不讓自己停下腳步——否則她一定會當場悔婚。

為了靜影,她絕對不能後悔,她一定得撐下去。

好快,已走到禮堂前方,達尼爾的笑容正在她的眼前綻放,而靜影握著她的手卻即將放開……她突然恐慌起來,強烈地希望靜影不要放開手。可是靜影還是緩緩地松開握住她的大手。

"不——不要——"剎那間,原靜羽失控地嘶喊,對著即將離去的心上人背影絕望地哭喊︰"不要離開我,回來,靜影!我知道我不能再自私的束縛你……可是我真的愛你,從小就偷偷愛著你,一直只愛你一個。你不是哥哥……不是……求求你回來,不要離開,好不好?不要……"

埋藏在內心深處多年的強烈愛意,宛如天崩地裂般的爆發,再也無法扼抑、無法隱藏。

原靜影的雙肩顫抖得厲害,看得出他在強力壓抑,卻依舊無法控制,"……你不是束縛!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陽光、最重要的寶貝。你怎麼會是束縛?傻女孩……"

"靜影?!"

原靜羽聞言,欣喜若狂地奔向心上人,原靜影亦不再自制地將失而復得的寶貝緊緊擁抱,再也不肯放開。

茱莉亞見狀想沖上前阻止,達尼爾卻制止了她,頻頻對她搖頭。茱莉亞一陣猶疑,終于止住攔阻的腳步,哭倒在弟弟懷中,不再去打擾真正相愛的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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