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蠍美人 第三章
作者︰左晴雯

蛇小曼在她自己的「蛇窟里」,看著手中的信,臉上笑開了一朵花。

杜府大千金,蛇小曼小姐親函︰

自那日在貴府花園之中偶遇小姐,周某人便夜夜不能入眠。你那秀麗清雅的容貌,風姿如畫的身影,時時刻刻在眼前晃動。你就像仙界的神女那般光彩華麗,絢麗絕倫。即使在萬花叢中,也能散發出眩目耀眼的光芒。

迸人有雲︰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唐奈何。相見恨晚!遺憾終生。

前日乍逢杜府退婚。在下便暗自喜不勝喜。文斌對小姐敬仰之情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哪怕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小姐的身邊,為僕為奴。那也是文斌前三世潛心修來的福氣!

雖然文斌自知匹配不起小姐羞花閉月之容貌,但仍冒昧懇請小姐能接受文斌的一腔熱情!文斌願永世追隨小姐左右!

此情可表日月!

周文斌拜上

她百分之一千的肯定。這封「情書」絕對不是出自周文斌的手筆!理由很簡單。要是他的文筆僅僅如此的話,便也不會成為京城才子之首了。第二點,他以清高自居,更不可能寫出這麼「纏綿」、「肉麻」的句子來了!

蛇小曼把信整整齊齊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在燻香的盒子里。就算很清楚地知道,這封信一定是周文斌找來槍手的大作,可她還是余意未盡地讀了一遍又一遍。

誰讓她是戀愛中的女人呢?誰讓她把整顆心都托付給了那小子呢?

她會回信給她,把他引來身邊。但要是想釣到大魚,還要費一番心血才是!

棒日,周文斌收到了蛇小曼的信。

周文斌公子親啟︰

鮑子抬愛,小曼感激不已!但終身大事,乃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恕小曼只能辜負公子的一番心意了!包何況,周公子乃一介書生,如撇去家世而言,仍有望為官。小曼雖然相貌過人,聰明伶俐,卻只是弱女子,恐怕怎麼樣也不會和公子這等人相配。就請公子另尋良緣去吧!

至于為奴為僕……杜府近日正招募小廝,如公子不介意可去司務處報名,如您具備一個做小廝的能力,我想我們還有踫面之時。

蛇小曼上

哪怕是聖人的自制力,恐怕踫到蛇小曼這種女人,一定也會土崩瓦解的!周文斌被氣得臉色煞白。

丙然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回絕也就算了,誰料到卻在信中還狠狠地奚落自己一番。

「嘖……嘖……怎麼會這樣?」楊亦卿看過了信之後便嘖嘖嘆奇。「我寫的情書天下無敵,怎麼可能有女子會是這種答復?蛇小曼還……還……真是一朵奇葩!」

回信中,不但暗諷了文斌的自作多情,更暗示要是沒有周家的權勢,文斌最多也只能做個小闢過活一生!

楊亦卿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火冒三丈的周文斌。以文斌的自負怎麼受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真是有辱斯文!

「我看你還是放棄吧!這個女人絕對不好惹!」到了現在,他也只好勸說好友。

「蛇小曼這種女子,如果不好好施以顏色的話,她還會把世上的男人放在眼中嗎?」

她根本是把男人玩弄與股掌之間!這句話楊亦卿可是聰明地沒有說出口。文斌的火氣已經夠大了他可不敢火上加油。「那你想怎麼辦?」

「她不是小廝來污辱我嗎?那我就偏偏要去杜府當小廝!」周文斌抓住了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眼里燃起了戰斗的火苗。

而楊亦卿的眼前只有「瘋子」這兩個字

※※※

「經過一個月的訓練,恭賀大家已經順利地成為杜府奴僕的一員……」杜府的總管家張大富挺著圓滾滾的肚皮,正神氣活現地在新請的僕人面前耀武揚威。

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膽地悉心聆听,生怕一個不小心便砸了好不容易捧起的金飯碗。而獨獨角落里的一人卻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此人便是化名為王五的周文斌。

杜府的奴僕選拔還真是讓人「心驚膽戰」!周文斌回想一個月來的經歷,還是心有余悸。沒想到要成為杜府的奴僕不但要讀書識字,知書達理,更要體格硬朗,武功不差。前一項讀書識字自是不在話下,而後面的武功他可是一竅不通!多虧了楊亦卿的姑姑的兒子的小姨子的女乃媽是張總管的遠房親戚,他才得以被「通融」進杜府。

說來真有些辛酸……想他堂堂下任必書侍郎,連當個小廝都要靠「通融」……

「王五……王五……總管在叫你!」身旁的張三輕輕地戳了戳周文斌。原來在周文斌「暗自飲泣」之時。張大富已然開始分配每人所做的事務了。周文斌上前一步接過了刻有「王五」的令牌,如願以償地被分派到竹園伺候蛇小曼。

版別其余的九人,周文斌提著行囊,在人的帶領之下進入了竹園。

第一眼,他便被這里的月兌俗景致深深吸引去了。巧妙的構思。玲瓏的布局。竹林和宣榭的結合。是怎樣的高人才能設計出如此的美景呀?

他深深地為著巧奪天工的竹園驚嘆了!

周文斌被帶入就寢之處,房間的布置于竹園整體的布置相映成趣。做奴僕所住之處都優雅之及,難怪眾人對小廝的職位都趨之若騖了。

杜家的財產還真是無可計量!

隨便清洗了一子,周文斌便和衣就寢,準備養精蓄銳應付明日與蛇小曼的出戰。

待床上的人兒鼻鼾輕聲響起,蛇小曼才小心翼翼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沒錯,她是忍不住一個月的相思之苦,才一大早爬到了床底下,盼望見到心上人一眼!

老天還真是待她不薄,只是三個時辰的等待,就看到周文斌露了兩點……蛇小曼眼楮笑得只剩一條縫……她要考慮一下,是不是要在他床下放套枕頭和被褥了!就近觀察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就不知道他會不會有尿床的毛病,也許她應該順便放把傘到床下,以備不時之需……

※※※

第二天一早,熟睡中的周文斌就在一陣陣雞鳴之聲驚醒,開始了做小廝的痛苦一天……

把一盆微溫的水遞到丫環春梅的手中,周文斌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歷經了一個時辰的考驗、他終于在別人的幫助下生起火來,把水燒熱。對于這個由小至大,茶來伸手飯來張一口的大少爺。自己想想都是件了不起的事。但問題是,這樣的事情是普通的村婦都能做的極好的!

想來他拿堂堂才子少爺和山野村婦都畫上了等號,真是老天不長眼!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把火氣也就隨之發泄在木柴之上。

這是他今天的第二項工作——劈柴。

火氣發泄了半天,柴被劈得七零八落,全身傷痕,一點進展也沒有。眼見著日頭越爬越高,四周的溫度也開始逐漸升高,周文斌只感覺汗水一個勁地涌了出來……

月兌掉上衣應該沒問題吧。他偷偷地瞄了瞄四周,沒見一個人影。明明知道男子上身是大不雅,他本人更是有這種潔癖,就算是沐浴包衣之時,也不得讓旁人看見自己的身體。可現在他就是有種想掙月兌掉所有束縛,仿佛這樣就能得到解月兌。

飛快地攜下外衣跟中衣,赤果的胸膛跟汗水與空氣激烈的踫觸著,突如其來的涼爽感覺,如同天籟一般縈繞不去。他不覺閉目享受著從未體會過的涼爽感覺。

這真是種享受呀……如喝十斤女兒紅。

本嚕嚕……咕嚕嚕……咕嚕嚕……一想到酒,周文斌沒吃早膳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唉呀!晌午還沒到,誰的肚子開始打起鼓來了?」一陣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由遠而進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周府的周大公子!」蛇小曼笑眯眯地踩著優雅的步子來到周文斌面前,盈盈一拜。「還是周公子希望小曼稱呼您王五呢?」

兩朵紅雲爬上了周文斌的雙頰,本來白皙的面龐像熟透的隻果,煞是可愛。

天殺的!怎麼老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踫上這女人呢?原計劃是以小廝的名義接近蛇小曼,讓她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之下,放出杜小微,然後再由他給她狠狠的一擊。但現在的尷尬狀況,他可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魅力可言。

觸及她審視,玩味的好奇目光,周文斌突地像觸電一樣跳得老高,拾起地上的衣物,胡亂地披在身上。

「小曼小姐,在下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請體諒文斌對你的思慕之情吧!」調整好思緒,周文斌緩緩地說道。這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卻沒想到會用在這個時候。

「周文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蛇小曼語鋒一轉,拉下臉來。「杜家之所以退掉小微的這門親事,想來你也從我爹爹那里得到了答案。我並不認為,你接近我的目的是因為對我的思慕之情。」她碎步上前。逼他直視她的雙眼。「你是想利用我對你的好感來救出你的心上人,我的妹妹,甚至是不惜以我對你的好感作為武器來狠狠打擊我?對麼?」

他默默不語,回望她那如深潭一般的黑眸。想從中看出什麼來。「我的計劃確實如此,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沒什麼話好說了!」周文斌瞬間恢復了富家公子哥的氣勢。胸膛挺直,雙手自然垂直。「作為一個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能做出謀權篡位,囚禁手足的舉動,蛇小姐還真是驚世駭俗。」他不屑地冷哼。「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報應到你的身上!」

「我終于了解了!」蛇小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的嘴巴真臭!還是文人的嘴巴都一個樣?」

「彼此彼此,小姐的嘴巴也一樣刻薄!」

兩個人都默不作聲,似乎是想借由空氣的流動來感受彼此內心的念頭。半晌之後,蛇小曼先開了口。

「我們來做一項交易吧I」她對他嫵媚地一笑,在空氣中綻放出無數的花朵。「啊?」他一愣。

「只要是我蛇小曼看上的東西。沒有得到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你也是如此!而且我想你也不會放棄一點一滴能救出未婚妻的機會。所以我們以三個月為期限,只要你能達成我的三個協議,不光是交出杜家的各項權利,放出小微,我也會出家為尼,終此一生,不再為禍人間!」

「什麼協議?」

「很簡單。第一,打得過我。第二,搬進我的臥房,三個月之內不動我分毫。第三,在三個月內掌握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這是什麼狗屁東西?」周文斌文雅消失無蹤。打得過她?就算他沒有武功,再不濟事,論打架也不會輸給一介女流之輩。其余的兩點更不可思議,難保這鬼靈精怪的女人又耍什麼花招。

「這不是什麼狗屁!而是你我之間的協議!」她重申道。「第一點不用解釋,要你打得過我是要明確你有保護我的能力。第二點,是要證明你是個君子。第三點是要證明你以後能夠勝任家務!」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他聲音不自覺地一大了數倍,「什麼保護能力,什麼君子,什麼家務,都與我何干?」

「因為我愛上你了!就要你成為我理想中的男人!」她絲毫沒被她的情緒影響。「而且,你應該听說過我是個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的女人。你不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讓我妥協麼?何不試驗一下呢?如果三個月之後你這幾點協議都能達到、也沒有對我絲毫動心的話,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很容易不是麼?」

「听起來似乎……」听起來似乎滿簡單的,不過要加在這個女人身上……周文斌有些猶豫。

「就這麼說定了!」蛇小曼抓起周文斌的左手,朝中指就是一口。

「噢……」辛辣的疼痛感自手中傳來,還沒待他反應過來,鮮紅的手印已清晰地印在了一張白紙之上。

「這張契約我會妥善保管的,你有一天的時間收拾行李。明天我們就出發,去我在蘇州的住處!」心滿意足地轉身準備離開,在踏出第二步之時,蛇小曼還不忘提點一二。「周公子,在你說的時候,衣衫已然掉落在地,請自行清潔收拾!」說完便伴隨著刺耳的笑聲揚長而去。

原地,只留下兩朵紅雲又爬上周文斌的臉龐……

魔女呀!他是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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