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你的心 第四章
作者︰沈曼奴

「喂!你搞什麼呀?已經有數不清的客人在我那抱怨你這里的服務不佳了!」

責備聲響亮揚起,我抬起頭,一名年輕女子擦腰站在桌前。

我眯起眼看清對方,覺得對方頗為眼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她……接著對方眼底亦出現對我似曾相識的眸光……

我們對望著,且同時蹙眉追溯在過往記憶中,何時曾有對方的出現。

「辛盼語!」她率先大叫出我的名字。「你是辛盼語對不對?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一點都沒變耶!」

經她這一連幾句的高分貝嗓音,我赫然想起她就是易燕——在我爸媽南下探望我時,會將一半房間借給我的那個女孩!

命運中的巧合就是這麼有趣。畢業後她搬出宿舍時,我以為和她再也不會踫面了,沒想到又在此時此地相遇。

她變了好多。以前的她一頭短發,一張清麗臉蛋,穿著T恤、牛仔褲……而眼前的她,肩披長發,臉上化有精致彩妝,著絲質襯衫、窄裙,典型的都會女子模樣。

我記得她考上了夜大,但怎麼我好象比她像個學生。

「想起來我是誰了吧?」她笑著問。

「當然。易燕,好久不見。」我說。

易燕拖出另一張小椅子在我身旁坐下。「我在樓上「瑪芝蜜」專櫃賣衣服,有一些認識的客戶向我埋怨二樓「目己」專櫃來了個什麼都不會的女生,我就趁著空檔下來給新來的下下馬威,沒想到是你……剛才嚇著你了吧?」

我搖了一下頭。「還好。」

「其實只是想下來認識個朋友,並非故意要刁難啦!不過我跟這里的前任小姐真的處得不太好。」她俏皮地吐吐舌,然後望望四周,問道︰「對了,你今天第一天來,怎麼孫小姐沒教你?」

我聳肩,也想知道孫香盈沒來的原因。而易燕真的和我印象中的她有極大的改變——不僅外表,連說話的方式也變了不少。在我以為,她不像是那種會下人馬威的女孩。或者,以前我根本沒了解過她。

她站起身,翻翻架子上的衣服,一邊說︰「奇怪了,她應該會來才對。本來進公司都得受訓的,可是孫小姐的這個專櫃例外,一切由她自己安排。」她挑件在其中較適合年輕人穿的衣服,本來該到鏡前比試的,但她卻突然轉身在我耳邊說道︰「知道嗎?孫小姐和協慶的小開關系匪淺!」

她等著我露出好奇的表情,準備進一步敘述細節。但我只是維持初見她時的微笑面容,暗示她我對孫香盈和誰關系匪淺沒有興趣知道。

她點點頭,懂得我的意思。話鋒一轉,問我︰「你是怎麼找來這工作的?」

「有人介紹的。」我含糊地答。

她以為我會告訴她是誰介紹的,見我沒有再開口的意願後,她的眼底出現一抹了然。我想她這才將我和我的個性連貫起來了——我一向不喜歡同人聊別人或聊自己,是個話題貧乏的人。

她走到鏡前比試手上的衣裳。「不過孫小姐什麼都沒跟你說,也怪不得你什麼都不知道啦!」

「嗯!不小心得罪了不少人。」我看著她鏡中的影像說。

她揮揮手,「別放在心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層樓的客戶都是一些有錢人的老婆或小老婆的,難以伺候!」她將衣服放回原位,繼續翻看架上其它服飾。一邊說道︰「剛來時听這樓的小姐在說時,我還不怎麼清楚,後來遇見一些上樓買少女服給女兒或佷女等等的客人,才相信她們真的以刁難人為樂!可是能怎麼樣,想保住堡作就得適應啦!」

對她這番話,我不知該表示什麼意見,只好問她︰「你現在在半工半讀?」

她抽出兩套衣服,轉過身面對鏡子。「對啊!好麻煩哦!幾天後要考試,又要到處拜托人幫我代斑。」

她一手拿著一套,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滿意的表情。我手撐著下巴,看著她的背影,發覺她的身材著實不錯。

「啊!糟了。」她突然抱著衣服驚喊。「剛才我一時無聊,通知樓長和經理——二樓的「Inn」來了個小毛頭,請他們過來一下……」

「我們已經來了。」

我才驚訝于她竟向上司報告我是個「小毛頭」;一旁接在她話尾發出的聲音,提醒了我們已有兩名男子站在櫃前。

其中一名較矮、年紀與我們較相近,並宣稱他們已經來了的男子,帶著笑容看著易燕瞧;並說︰「沒見到小毛頭,倒看到該在三樓的人,遛達到這兒來了。」

「啊……」易燕側頭想著借口。沒兩秒,她俐落說道︰「我是下來上廁所,經過這里時,巧遇以前同校不同科系的老朋友!」她拉著我的手。「向你們介紹,她是辛盼語。」

然後她指著其中較高、非常俊逸、一身斯文氣質的男子。「盼語,他是我們這家百貨公司的經理盧庭南,很帥吧!听說經理有個妹妹,是我們的學姊哦!,」

易燕在介紹盧庭南時,語腔轉柔,眼光迷蒙,想盧庭南在她心里有著特殊地位。

「而這個一臉古怪的人,則是總管二、三樓的樓長周盟培。」她草率地介紹另一人。

周盟培听了她的話後,皺著鼻︰「這是什麼介紹詞,差別待遇這麼大?」

「是啊,勸你少跟經理站在一塊兒,只會凸顯你的缺點!」易燕擦著腰損他。

周盟培擺擺手,對著盧庭南說︰「瞧瞧,現代的小女生都這麼勢利……」

易燕一把圈住我手臂,「可別把盼語也算進去呀!盼語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乖乖牌。你們知道嗎?她以前租的地方多麼……對了!盼語,你該不會還住在那里吧?」

她突然將話題轉到我身上,弄得我極不自在。

而她似乎自我的沉默得到了答案,遂以一種老管家的口吻說︰「哎呀!那地方怎麼還能住人?你快搬出來吧!」

我尷尬地笑著,為不知如何掙月兌她的手而發愁。

「她住在什麼地方?」

問的人是盧庭南。他的聲音和他的問題都令我一驚。

他的聲音輕輕的,音質干淨而優雅,有別于潘朗瑟探沉而震人心弦的嗓音,听來極為舒服。另外,不知道他為何想知道我住在哪里;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對這種小事有興趣的人。

「就是……」易燕眼珠子繞了一圈,還沒把話說清楚,就又施展她迅速轉移話題的功力,對著盧庭南嘖道︰「經理,怎麼你就沒關心過我住在什麼地方?」

周盟培看看盧庭南,幫他追問。「你還沒回答他想知道的問題。」

盧庭南將視線全數停在我臉上,等著答案。

「不說,除非得到盼語的同意。」易燕兩手將我手臂圈得緊緊的,整個人貼在我身旁。「盼語,我可以說嗎?」

我帶絲尷尬的微笑,依舊保持沉默,相信已經將我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別為難她了,談談她的工作吧!」讓人覺得率性而風趣的周盟培說。

我點點頭,同意這個話題。

盧庭南接著說︰「昨天孫小姐告訴我日班的職員找到了。她應該會來指導你才對,可是她沒來?」

我正要回答,易燕便搶著說話︰「對啊,好奇怪哦!」

「說不定孫小姐有事在忙,不如調個職員來幫她吧!」周盟培向盧庭南提議。

易燕立即高舉起手,「好啊好啊!我自願。」

周盟培白她一眼,「易大小姐,你別忘了從這個星期四起你整整請了兩個禮拜假!」

「有什麼辦法,接連有一堆考試呀!不努力點的話,我的學分可危在旦夕!」她拍拍我的肩,「而盼語很聰明的啦!加上我這麼好的老師,保證她一兩天就學會賣衣服了,放心啦!」

周盟培輕嗤,「誰對你放得下心?」

「喂喂!你這是什麼話?經理,你可得幫我評評理!」易燕走到盧庭南面前,兩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喂!經理呀!你看盼語看得痴了嗎?」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看她和周盟培拌嘴的我,听她這麼一說,才將目光和盧庭南對上;只見他眸中盛有笑意。

「辛小姐很可愛。」他說。

我愣了愣。沒記錯的話,我尚未對他們開過口,而他就覺得我很可愛?

還來不及有何反應,易燕的聲音又起,「我抗議,怎麼經理就沒說過我可愛?」

盧庭南沒有理會她的抗議,頗有意味地凝了我一眼;好不容易別開視線後,他說︰「我有事,先走了。」遂轉身走開。

「全公司里就屬你最沒大沒小了!」周盟培搖搖頭,好似她多麼不可救藥。然後他亦起步離開。

易燕被他訓得心有不滿,指著他的背影叫罵︰「哼!全公司一果就屬你最會拍馬屁了!整天只會跟著經理轉,還好你是男的,否則我一定天天詛咒你……」

有好幾個客戶和專櫃小姐尋聲探頭看她,但她不覺有恙,掉頭看著我。

「我好羨慕你哦!第一回見面就被經理夸可愛耶!唉!早知道我就學學你,別這麼聒噪……」她懊惱著方才盧庭南在時,表現得過于多話。

看著眼前表現多變化的她,我總算能將印象中坦率、有哈說哈的易燕和她復合起來。但不知是我多心還是怎的,竟覺得她的眼神和語氣似乎老帶著一絲諷刺。

為除去這種臆測人心的想法,我試著開口︰「你……」

「猜對了,我喜歡他!」在我提出完整問句前,她先坦率表白。「答應我,別對他有興趣哦?」她拉著我的手要求。

別對盧庭南有興趣!又是一句令我愕然的話。我頓時不知該向她保證絕不對盧庭南有興趣;或告訴她即使我有意思,也未必能得到盧庭南的青睞;或向她解釋現在的我對愛情那回事毫無興趣,誰也激不起我平靜的心濤……

沒等到我任何回答,易燕似已頗為習慣。

「其實借故通知他下來這里也是我的追求策略之一,要不然實在想不到辦法能接近他!」她走到鏡頭前擺幾個美麗的姿勢。「男人好可惡,我都表現這麼明顯了,他還不理我,真是!還在我面前夸你可愛,我嫉妒你……」

這種開玩笑的嫉妒,威力卻也不小;如果盧庭南還在這里,我會希望他收回那句害我被人嫉妒的話。

而大半小時幾乎都是自己在唱獨角戲的易燕,轉身下了結語︰「算了啦!反正他應該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好象快下班,我該回去了。明天我再來找你。」

「明天見。」我說。

見她匆匆離去,我終于明白她並非想下來對我下馬威,也不是想來認識個朋友,而是借故找來心儀的人,和對方見上一面……

所以我說愛情會使人盲了心眼,喪失自我。

☆☆☆

上班逾半個月,孫香盈還是沒出現過。

而當初自告奮勇下樓幫我,宣稱在兩天內可以訓練我成優秀售衣員的易燕,也已經因為學校考試而近兩個禮拜沒來上班。

與易燕一同工作的那兩天,完全沒習得什麼售衣訣竅。她只是不斷地同我聊天,也不管我到底對她所聊的話題有無興趣或有無反應。

當各項問題隨著客人的出現而出現,她的應付方法則是!請樓長周盟培出面與客人溝通——

周盟培礙于專櫃老板是孫香盈,加上各個客人皆來自上層階級,他也不好作主決定;只好又請出經理盧庭南。

盧庭南了解情況後,便指示盡量遵從客人的要求,但亦要顧及專櫃的利益。

經理下這樣的指示是合理的;只是,仍讓人有模不著頭緒的感覺。例如,當熟客要求給予折扣時,究竟該依對方所要求而同意,或為顧及利益而拒絕?

畢竟這里的每套衣服定價皆上萬,即使是個小折扣,價差便有數千元之多;我不覺得屆時若孫香盈追究起來,我有能力負起這項損失。

與易燕討論過後,決定還是接受客人的折扣要求。她認為孫香盈不可能完全依定價與客人買賣,而且高級服飾的利潤極大,孫香盈不會因些許折扣而有所損失。

如此一來,在應對客人時,終于不再有無所適從的態度,加上不論衣服適不適客人,都露出贊賞的眸光、豎起大拇指說好看……便很少再受到客戶的抱怨。

所以在孫香盈一直不露面,及易燕無法再幫忙的情況下,這半個月來倒沒再出過什麼大錯。

另外,晚上的兩份工作也漸漸適應了。

所以除了每天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實在太少外,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尤其光想到再過兩個禮拜,便有三萬元的進帳!雖然全部得呈給我的債權人——但在面對客戶時,仍覺得不笑也難。

潘朗瑟強迫我接受這個工作後,沒有再出現過。

不過我知道他不會就此消失的。想想他那兩天的態度,就知道他不會輕饒過每個有欠于他的人。

而我,也沒想過要賴他那筆帳。且我是打算在兩個月後就將錢全還給他,而不想依他所令,耗上一年才與他結束債務糾紛。

很難猜測得到他會有何反應,但這回我絕對堅持我的決定。

今天上午沒什麼客人,我遂坐在小圓桌前打盹。

午飯過後,來了一名貴婦。

斌婦著一襲白底碎花的改良式旗袍,進來時身後有一名提著不少購物袋的跟班。她首先不帶任何意思地瞥了我一眼,然後要跟班先回車上等她。

那個司機兼跟班的中年男子依令離開後,婦人認真地翻看櫃上的衣物。

堡作了近半個月,空兩觀色的能力明顯進步。

有些婦人無主見,習慣依他人的意見來下決定,我便得識相的頻頻贊賞……有的婦人則極度自信,只相信她自己的眼光,不喜歡旁人提意見。而這名舉手投足間皆帶著傲氣的婦人,顯然屬于後者。

此時,我只需乖乖站在她的右後方,等待她的決定。

令我詫異的是,貴婦一下子挑了六套昂貴的衣裝,擱在圓桌上要我打包。

我忍不住多看她一眼,發覺她空著兩手,並未提著錢包。

「請問,這些您全部都……」我不禁懷疑她如何付帳。

她不耐地橫我一眼,「動作快一點,我趕時間。」

沒有猶豫,我迅速地計算好全部的價錢,同時仔細折妥衣服。

在交給她購物袋之前,我先請她付帳。「一共三十二萬八千元,不知道您是……」

她的臉色在一秒問鐵青。「你是什麼意思?」

她的怒容使我愣了一下,才又說︰「不知道您是刷卡付帳,還是……」

熬人氣得顫著兩肩,猛得深呼吸後,壓低聲音說︰「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的確不知道她又是哪位人人都該知曉的貴婦。

只是,如果我知道她是誰的話,我就該任她拿走櫃一果的衣服,且彎腰謝謝她的光臨?

實在想不出她能隨意拿走衣服,又毋需付錢的理由。「抱歉,我……」

沒听完我說的話,她沉住氣道︰「你只要告訴香盈這些衣服是潘媽媽拿的,她就知道了。」

原來,她是潘朗瑟的母親。

依那天潘朗瑟和孫香盈的談話,听得出來是眼前這名貴婦要孫香盈自創品牌;且孫香盈十分尊敬這名貴婦……

看來,她的確有權力拿走任何她想拿走的束西。

但是,我不得不持懷疑的態度。不是我不知變通,而是假若接下來的客人,每個都聲稱她是孫香盈的「潘媽媽」,我又該怎麼辦?

我能請她出示身分證明嗎?「很抱歉,雖然您是……」

她狠狠瞪著我,「你不得太得寸進尺,我現在趕時間,一點耐性也沒有。」

我一時啞口。

得寸進尺?這四個字該用在到目前為止,還沒法說全一句話的我的身上?

我將裝有價值超過三十萬元衣物的袋子拿在身後;決定還是遵從自己的原則——寧願得罪人,也不願為自己惹來另一份債務。

「真的很抱歉,如果您不能付帳的話,這些衣服……」

「你說什麼?我不能拿走這些衣服?」貴婦的表情,讓我覺得她幾乎就要尖叫了。

我有些遺憾地搖搖頭,向她解釋︰「如果出問題的話,我恐怕沒辦法負責。」

她兩手擦腰,「誰要你負責什麼來著?我拿走香盈的衣服,又會出什麼問題?」

我想,如果她真的不願付帳的話,還是請她待孫香盈在的時候再來拿走她中意的衣裳。

「能不能請您……」

「不!」沒待我話說完,她立刻回絕。「我想不起來什麼時候拿香盈的衣服還得付帳!甚至,拿下這座百貨公司,我都不覺得我該付一毛錢,你懂了嗎?」

懂了,終于懂了。

全省七家協慶百貨,果真是協慶集團的財產之一。眼前這名貴婦,乃是集團總經理潘朗瑟的母親,想必也就是總裁夫人了!

易燕並說過,孫香盈和協慶的小開關系匪淺——原來她指的小開就是潘朗瑟

我真是遲鈍,早可以猜出來的事情,竟得兜這麼大圈才注意到。

打從貴婦提到她是孫香盈的潘媽媽,我就該擺出一副不知大人駕到、小人有失遠迎的謙卑才對,竟還敢要求她付帳……也難怪她會這麼生氣了。

熬人見我久不作響,以為我還沒清楚她的高貴身分。

「還不清楚?我,就是你們的總裁夫人!」她伸出手,要我將袋子遞給她。「這些衣服,我可以拿走了吧?」

我退後一步,依舊不敢草率做決定。想起易燕曾說過,出來作事的訣竅就是少擔責任;凡是能請上級負責的就請上級負責,省得自找霉運。

此刻我覺得易燕說得極對,或許請經理盧庭南出面會使事情圓滿解決。「對不起,或許我請盧經理出面和您談談,怎麼樣?」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刁呀!」

「對不起,我實在不能擅自決定……」唉,為什麼我每句話都是以對不起作開頭?

我的低聲提議仍無法取得貴婦的附和,她黑瞳中的火焰燃得更旺。

「這一切關你什麼事?你又能決定什麼?」

我無奈的望著她,發覺她和她的兒子潘朗瑟的確有共通點——不但跋扈,而且易怒。

她再次伸出手,向我要袋子。「把衣服給我,你要說幾次我趕時間哪?」

「抱歉,我實在……」

「你實在太放肆了!」

被罵放肆的我,同時挨了個響亮的耳光!

拿在背後的袋子掉到地上,我側低著頭,左手撫著發辣的左頰,兩側的太陽穴一陣暈痛。

若我的反應能快些,或許我會回罵她,甚至回打她一掌;但我著實遲鈍,只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一巴掌是要你記得,絕對不可再如此無理地得罪客人!」

我無理?我放肆?我得寸進尺?

唉……所有的罪皆由她定了,我還能說什麼?

「怎麼了?」

在我和貴婦皆沉默的當頭,現場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是孫香盈!

她終于出現了——在如此緊要的時候出現?

「啊!潘媽媽,你要來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孫香盈走到婦人身邊,驚訝的發現她的潘媽媽一臉鐵青,且氣得胸口一起一伏、兩肩發顫。她著急地扶潘母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怎麼了?怎麼氣成這樣?」

孫香盈輕拍潘母的背安撫她。只見潘母瞪著我,一時還氣得說不出話來,她便知道惹得她的潘媽媽氣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孫香盈挺直腰,質問我,「怎麼回事?」

我再次愕愣住。

她的語氣如刀、目光如劍,兩者皆直射向我;豪不掩飾地暗示我她想以銳利的目光置我于死……

現在的她和當天與潘朗瑟同在一起的她判若兩人……

我只能想到三個字——雙面人——

意識及此,突然不意外為何她會將「Inn」專櫃丟給我一個人應付了。

她想整我,甚至還刻意聯絡一些客戶前來……因為她知道那些目光高高在上的婦人會如何待我……

只是,為什麼是我?因為我弄壞潘朗瑟的車,她想為他出口氣?還是……

因為我是由潘朗瑟專程介紹來的?

這算是一種警告?就像易燕不斷在我耳邊提醒我,不可對盧庭南有意思一樣

又一個被愛情蒙了心眼的女人!

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當然,此刻孫香盈亦有再好不過的理由攆走我,我的心底十分清楚。

「辭退她!」果不其然,坐在椅上的總裁夫人下令道。

孫香盈眯起眼,對潘母的要求不覺意外;但她卻未一口同意,她說︰「她是朗瑟介紹來的。」

「朗瑟?」潘母驚站起身,「不可能!我兒子怎麼可能認識這麼刁的丫頭!」

「她弄壞朗瑟的車,朗瑟要她在這工作,每個月以一半薪水償還車子的修理費。」

經過孫香盈的解釋,潘母玲靜下來,再一次仔細的打量著我。我迎向她的目光,發現她的眸中有不屑、有不解……

和她一樣,我也覺得事有蹊蹺——那潘朗瑟,貴為大集團的總經理,何必同我計較那區區十萬元,何必還特地為我安排工作?

也難怪孫香盈會對我暗懷敵意。

「叫她明天不用來了。」潘母思忖了一下,下了決定。

孫香盈一瞬問換上另一張臉——那張柔美似水的臉。「可是,潘媽媽,朗瑟他……」

「朗瑟他不會有意見。」潘母揮揮手,斜眼瞪著我,「留她在這只會丟你的臉,誰知道她得罪了你多少個客人?」

「她得罪誰都不比得罪您讓我生氣。」孫香盈撿起地上的袋子後,喝令我︰「還不快向潘媽媽道歉!」

在這種情勢比人強的情況下,是裝不起骨氣的;否則只是徒增自己的罪狀罷了。

我輕咬了下唇一下,說︰「潘夫人,非常抱歉……」

「我不接受!」潘母神氣的背過身子不看我。「香盈,辭退她!」

孫香盈猶豫著,輕聲說︰「其實,這些天還真的听到不少客人向我抱怨。只是,我覺得還是先問問朗瑟……」

「這店是你的,還問他做什麼?」潘母一時忘了對象是孫香盈,突然大聲對她咆哮。

孫香盈一臉委屈,淚水懸在眼眶邊,教潘母看了不舍。潘母只好退一步,「算了,算了,就依你吧!誰教你這麼乖巧,又什麼都听朗瑟的。」

「潘媽媽……」孫香盈紅著臉撒嬌,將購物袋交給潘母。「咦!您這個時候不是都和方阿姨她們約好……」她作出打麻將的手勢。

潘母這才想起。「對對對,還好你提醒我,否則又會遲到了。」

孫香盈扶著她走了兩步,向她道別,「潘媽媽,您慢走。」

潘母笑嘻嘻地揮揮手,離開這里。孫香盈目送潘母,遲遲不轉回身。

今我不解的是,她怎不藉這個機會辭退我?還是……她要我主動提出辭職?

「孫姊……」

她旋過身,寒著臉道︰「什麼都不必說,這幾天你的表現如何,我都知道。」

她當然都知道,是她安排我有這樣的表現,不是嗎?

我輕揚唇角,發覺自己居然想笑。「我是想……」

她手一舉擋掉我的話。「不管你想怎麼樣,我只求你別再桶像今天這樣的樓子了。我的每個客人都不是你得罪得起的。」她站在衣櫃前巡視架上的衣服。

她真的還要我留下來?

我愈來愈胡涂了。「我知道,所以我想我還是辭職好了……」

她停下翻看衣物的動作,身看著我。「犯了錯,就想一走了之?」

我擰眉思索她這話的意思,只听她又說︰「在逃避之前,你總該先好好反省反省吧?」

我眉一揚,想告訴她我要離開並非是逃避,更想反問她,她真覺得該反省的人是我?

「你的表情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她雙手環在胸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嬌貴模樣。

低下頭,看著自己髒污的步鞋,及她耀著光芒的高跟鞋……心想算了,還是別跟她起沖突。我低聲說︰「我想,我真的不適合這個工作……」

只要能平安離去,我不在乎之前所受的欺侮,或是她接下來的冷言冷語。

沒想到她卻說︰「非要我把話說明嗎?我不會讓你走的,除非……是朗瑟要我辭退你!」

我驚詫地抬起頭。只見美麗的孫香盈唇邊竟帶著冷笑、邪惡的冷笑……

我訝異的模樣令她頗為滿意,未來得及斂起得意的笑容,她便踩著優美的腳步離去。

可怕的女人!只因她不滿潘朗瑟對我的照顧,就堅決要設計讓潘朗瑟對我反臉相向的場面……

「還好吧?」

沉思中不察有人來到我身邊。回過神,周盟培正關心地看著我。

「周先生……」我強牽出一絲淡笑。

「若非親眼所見,實在很難想象……」他看到剛才的情況,似乎亦同樣訝異于孫香盈的表現。「抱歉,當時實在沒法幫你。」

我不覺得他該道歉。我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顧慮。

「謝謝你。」我說。

我真的感謝他,至少在我極需人安慰的時候,他適時出現了。

「想開點。」

「謝謝。」我再一次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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