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曦 第五章
作者︰彤琤

幽幽轉醒,前一刻還迷迷糊糊、慵慵懶懶,但才在眨眼之間,突然躍進腦海中的記憶讓雪曦霍地坐了起來。忍住一陣的暈眩,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垂在身側的長發,心頭不住驚慌起來。

是誰抱她回房的,是誰幫她穿上衣服?她的秘密……她的秘密全被拆穿了嗎?

驚疑不定中,木門咿呀一聲的被推開……

「勛勛?」她低喊,還弄不清現下的狀況。

「你醒來了?」听得她的叫喚,勛勛驚喜,也不管手上端著的托盤,將它們往桌上一擺,連忙跑到她的床邊看她。「怎麼樣?覺得好一點沒?有沒有不舒服?」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你嚇死我了……」嘟著嘴,勛勛余悸猶存。「我听見奇怪的聲音,跑出來一看,才發現你昏過去了。」

「我昏過去了?」雪曦困惑地看看身上,看看所處的小房間,她可不相信,勛勛一個人能做到這些,他或許是個聰明早熟的孩子,但絕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力氣,幫她著衣又扶她回房。

「是啊,我嚇死了,又抱不動你,只得趕緊找人來幫忙,不過你放心,我很聰明喔!我跑去找翠蓮,她是個啞姑娘,我又拜托她別告訴任何人,所以她不會同別人說你的秘密。」這謊話,勛勛說得機為流利,因為在雪曦昏迷當中,他跟著阿瑪演練過無數次了。

「翠蓮嗎?」雪曦覺得安心一些了,她知道翠蓮,是府里頭的繡娘,手極巧,府里的針線活兒全是交給她做。

「是啊,幸好有她,要不然我才抱不動你呢!」勛勛皺起可愛的小鼻子。

雪曦淺淺一笑,取餅置于枕畔的帽子,俐落地將一頭青絲藏入帽中。

「唷唷,喝點參湯……你氣虛,要多喝點,補補身子。」像個小大人似的念著,勛勛回頭端過他剛剛拿來的補湯。

「這……」雪曦遲疑。

「這是我跟烏奴要來的。」勛勛燦然一笑。「他知道你昏倒,很大方呢,就讓人準備這個要給你補身。」

雪曦尷尬一笑。

自從上回她意外地解了金鳳娘的毒,救了玄睿一命後,烏奴待她就特別的好,在當她是瑞王府的救命大恩人,尤其見她不肯受賞——那好像很讓馬奴感動——從那之後,只要是她所需要的,不論吃穿,烏奴都會盡量讓她滿足,並想辦法給予她最好的。

「你快喝,不然冷了,味道就不好了。」勛勛人小表大地提醒她。

雪曦想笑,但也不忍拂逆他的好意,是以接過藥碗……

「你又在這里了。」

低沉的嗓音宣告了玄睿的到來,一口參湯梗在胸口,雪曦嗆出聲。

「學曦,你沒事吧?」拍著她的背,勛勛緊張。

「奴才見過王爺。」忍住咳,雪曦依禮想行禮。

「算了。」擺擺手,玄睿要她省了禮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雪曦總覺得,玄睿這會兒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樣,那讓她緊張,甚至有一股沖動想模模頭上的帽子,看看是不是哪里露出破綻了。

「听說你昏過去了?」玄睿朝她手中的藥碗看了下,突然開口。

「是啊,學曦她昏過去了,她身子骨不好,不適合練武,阿瑪,您別再逼她練武了,好不好?」勛勛出言請求。

玄睿朝勛勛看了一眼,輕哼一聲︰「不用你說,阿瑪也打算要放棄她了。」

張大眼,雪曦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看什麼看?像你這麼不中用的男孩子,真是本王生平首見。」玄睿不掩輕視之色。「既無慧根又欠缺資質,與其將時間繼續浪費在你身上,本王不如另外再找個合適的人選來擔任護衛一職。」

他說得那麼樣的自然,語氣中盡是嫌棄之意,但那是雪曦听過最美妙的一件事。

他現在是說……說她不用再練武了?

在她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玄睿又道︰「從今兒個起,你什麼都別練了,就回到少爺身邊,繼續當個伴讀書僮就好了。」

雪曦呆得更徹底了,根本沒注意到,玄睿說完話,在轉身離去前,曾丟給勛勛一個只有他們父子倆才懂的眼神。

「好棒,學曦,阿瑪不再逼你習武了。」目送父親離去後,勛勛歡呼出聲。

雪曦張口結舌,仍無法從這天大的好消息中回過神來。

「太好了,這樣你就不用走了……那!這真是太好了。」

像只歡欣的小麻雀,勛勛吱吱喳喳地訴說著他的興奮,而雪曦捧著頭,開始懷疑起眼前的一切……

她真的醒過來了嗎?

是夢吧?她應該是在作夢……沒錯,她應該是在作夢……

******

是夜,因為身體上的不適,在搬回勛勛居住的小園後,雪曦早早便睡去。

並沒有發現,在她睡前被勛勛拐騙喝下的補湯里,讓人放了幫助安睡的藥,所以她睡得極沉,根本就不知道在她入睡後,床邊杵了一大一小的兩尊人像,無聊至極地在看她睡覺。

「阿瑪……」勛勛開口,有些遲疑。

「嗯?」

「學曦她會不會留下來?」

「如果沒讓她起疑心的話,她應該會打消離開的念頭。」

「喔……」

見他一臉內疚,玄睿問︰「怎麼了?」

「我……我今天說謊了。」’尤其對象是她,那讓他很內疚。

「說謊是不好的。」玄睿認同道,但還有下文。「不過有時為了幫助人,我們不得不做些善意的欺騙,這時的說謊,就能讓人原諒了。」

勛勛看著他,似懂非懂。

「你不是說有壞人要抓學曦、想殺她嗎?」玄睿教導他。「如果我們讓學曦離開了,萬一她被壞人抓走,這不是害了她嗎?

所以我們得做點什麼,即使是說點謊話,可是只要能保護她的安全,那都是值得原諒的。」

「所以勛勛沒做錯事?」小小的心靈覺得好過一些了。

玄睿模模他的頭,微笑,為人父的慈愛在此時顯露無遺。

勛勛看著他,突然覺得重疊起來了——眼前的阿瑪,開始變的像烏奴之前說的那樣,不止是個讓人敬仰崇拜的大英雄,也是個慈祥的好父親。看見這樣的他,勛勛一度退縮的儒慕之情冒了出來,迫不及待地想親近他。

將勛勛的舉動看在眼里,玄睿一把抱起他。「好了,你也該睡了。」

離開雪曦的小房間,玄睿抱著勛勛回房,路上,細細的小手臂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悄悄地抱緊他,埋在他肩窩的小小臉蛋輕輕、輕輕地磨蹭著……勛勛享受這遲來的父愛,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聞著屬于父親的味道。

「真好!以後有阿瑪,還有學曦……」在玄睿為他蓋被子時,心滿意足的勛勛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你真的很喜歡學曦。」玄睿闡述所見的事實。

「阿瑪不喜歡她嗎?」對勛勛來說,喜歡她,是天經地義的事。

喜歡?

這字眼間倒了玄睿,不可否認,他對這個女扮男裝的學曦,有著極大的興趣,可興趣並不等于喜歡吧?

「勛勛喜歡她,好喜歡好喜歡……」沒注意到玄睿的閃神,勛勛傻笑。

「為什麼?」玄睿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因為學曦像額娘啊!」

那理所當然的樣子讓玄睿有些錯愕。

要玄睿說的話,這個學曦跟亡妻貞儀之間,根本連一丁點的相似處都沒有,別說容貌上大大的不同,光是個性就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可沒辦法想像,個性溫婉柔順的亡妻會易裝、女扮男裝混入某府宅當僕佣的樣子。

「你記得你額娘的樣子嗎?」玄睿問。

勛勛搖頭,面露慚色。「哦……我不記得了。」

玄睿心想也是,畢竟亡妻貞儀兩年前就因病離世,那時的勛勛也才多大?不記得是正常的事。

「那你怎麼會以為學曦跟你額娘很像?」玄睿試圖弄清楚這一點。

「味道,學曦有額娘的味道。」勛勛露齒而笑。

本想告訴他,記憶是會騙人的,尤其是當年的他又如此年幼,很多事,都是他自己的想像,做不得準。可是見他那麼樣的高興,流露著對母親的依戀,玄睿又不忍心,用那現實面的殘酷來掃他的興?

「阿瑪,你記得額娘的樣子嗎?」念頭一轉,勛勛突然問道。

「她是個好女人。」玄睿籠統地回答他。

「那樣子呢?額娘長得什麼模樣?我已經記不得了。」勛勛對此感到苦惱。

一如其他皇族世子,玄睿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在奏請聖上後,由皇上下旨賜婚的。

當年年少的他依命成親,然後如父母之願的,為瑞王府留下命脈,緊接著他奉旨出征,常年不在府內,就連妻子的死訊都是烏奴寫信通知他的,所以他對亡妻的印象很是模糊,真的很模糊……

「她……她的個子不高,個性柔順,是個……是個有教養的大家閨秀。」玄睿已經盡力了。

「就這樣?」勛勛覺得不滿意。

不滿意?

好吧,再來一次。

「她的眼楮大大的,有些水亮水亮,皮膚光滑似雪,素手縴縴……有著挺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玄睿硬著頭皮胡亂瞎扯,但越說,心中就浮現一個影像出來……

「是學曦!」勛勛擊掌大叫一聲,興高采烈。「她的眼楮也是大大的、水亮水亮,皮膚也是白白滑滑的、像白雪一樣,嘴巴也一樣的小小……看,我就說,學曦她像額娘,不止味道,連樣子都長得極像……」

看他越說越高興,掛在玄睿臉上的慈愛笑顏開始顯得有些僵硬。

勛勛獨自說得高興,最後,突然地冒出一個結論——

「阿瑪,你讓學曦當勛勛的額娘,好不好?」他一臉的冀求。

「你胡說些什麼?」玄睿輕責。

「勛勛沒有胡說啊!」童稚的臉蛋上顯得困惑。「阿瑪不是也很喜歡學曦嗎?要不然,你為什麼要說善意的謊言,留她下來保護她?」

說他人小不懂事理,可這會兒說出來的話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就是因為有那幾分的道理在,玄睿才會讓他給問住,但幸好,那只是一時的事。

「保護一個人,並不表示喜歡,也不表示一定要娶她。」玄睿冷靜說道。

「阿瑪不喜歡學曦嗎?」勛勛只注意到這個。

「無所謂喜不喜歡,她救過阿瑪,所以阿瑪收留她。」玄睿以為這樣能解釋,他留下她的原因。

「可是烏奴說過,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勛勛一臉認真。

玄睿差點要嗆到。「他怎麼會教你這個?」

「上回他帶我看戲時,戲里演的……」勛勛說明,一副講理的模樣道。「阿瑪,學曦救了你,你應該要以身相許才是。」

「救命之恩,要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種,並不一定要以身相許。」玄睿陪同他說理,覺得他真是異想天開。

「是這樣的嗎?」勛勛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明白。

「當然,阿瑪會騙你嗎?」玄睿微笑,覺得小小孩兒的心思當真古怪得緊。

「那……那意思是,阿瑪不娶學曦了?」想了半天,勛勛想出這結論。

不自然的靜默籠罩住這對父子,玄睿著看他,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這是當然,學曦她雖然有恩于阿瑪,但怎麼說也是個來路不明的人,阿瑪怎可能娶她?」玄睿失笑地同他解釋,心底卻不由得泛起一陣心虛。

勛勛停頓了好一會兒,久到玄睿以為,總算打發他的時候,軟軟的童音再起——

「可是你看到學曦的身體了!」

將軍!

這下子,玄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

日子在平靜中度過了幾日。

隨著身上殘余的酸痛慢慢散去,雪曦開始覺得自己又像個人了。

一切是這麼樣的美好,她再也不用扎馬步,也不用像個泥人似的在地上又翻又滾,她重新被調回勛勛身邊,繼續做起她的伴讀小書僮,而且工作比以前更加的輕松。

這全拜勛勛的好學所賜,因為他想學武,所以玄睿安排了固定的時間,讓袁定軍上府里來教他,而在這時間里,被恩準可以不用再習武的雪曦就成了沒事可做的人。

就像現在,勛勛在學射擊的時候,她雖然得陪著一塊兒,但可用不著陪著一塊兒練,所以她早早就準備了一本書,趁著勛勛這會兒上課時,自己在庭院中找個角落窩著,就著日光便懶洋洋地看起書來了。

如今的她悠閑散慢得不像話,跟前幾天那坎坷折磨的練功時光相比,那簡直是天堂比地獄,沒得比。

只是,突如其來的大轉運,她心喜之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不敢相信,在她一路倒楣之後,竟會有這樣的好事,而且接二連三的,簡直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懊說是她天生多疑嗎?

她不知道,可是對于整件事的轉變,她接受,可就是忍不住要懷疑,總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突地一陣寒顫,雪曦斂回心神,而那低沉的嗓音也是在這時響起——

玄睿,是玄睿,就算他沒開口,不用回頭,她都能知道來的人是他。

也只有他會這樣無聲無息地近她的身,而且也只有他,會讓她在知覺前,不由自主地先打個寒顫。

「怎麼不說話?」把她的僵硬看在眼里,玄睿好整以暇地問。

不是她的錯覺,她真的覺得他太靠近了,近到他說話的氣息都直接吹拂在她的耳畔,害她不由自主地又打了個顫。

「見過王爺。」她起身行禮,不著痕跡地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過來。」他一把拉起她,讓她貼站在他身側,並道︰「別出聲,射擊需要專注力,你別影響勛勛練功的心情。」

幾步外,在袁定軍的指導下,勛勛正在上射擊課程,而正如玄睿所言的那般,為了不影響他的學習,雪曦只得禁聲。

再說她也不得不禁聲,在這瑞王府里,就玄睿這個當家的瑞王爺最大,他都開口要她別出聲了,她哪還有接腔的份?

忍著不自在,雪曦全身緊繃地站立在他的身側。

「你好像很緊張?」將她的僵硬看在眼里,玄睿故意問道。

啊!他一定要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嗎?

雪曦暗自氣憤在心里,但又不敢亂動,只能低著頭,細聲回答︰「王爺您多心了。」

「是我多心嗎?」玄睿不以為意,隨口換了個話題問道︰「在看什麼書?」

「南宋群賢小集。」她回答,展示手中的書——自從她做回勛勛的伴讀書僮後,只要是勛勛習武的時間,她就是拿著書在一旁陪他。

「你好像很喜歡看書?」就算這幾日刻意地避開她,玄睿也知道,她經常書不離手,而且像是什麼都看。

「書能增加知識。」她隨口應道。

「是嗎?就好像金鳳娘的解毒方法?」他看她,嬌小的她就在他的身邊,近到只要他低頭,就能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馨香。

這一刻,玄睿覺得自己很蠢,因為勛勛的幾句話,就讓混亂的他以為,只要避開她幾日,就能厘清她帶給他的所有感覺。

可結果呢?根本就是白費心機!

就像現在,只要站在她的身邊,聞著她淡淡的幽香,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身分、不在意她隱瞞了什麼,也不在乎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躲進王府里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的只有她長發嬌燒、軟軟倒臥在他懷中的模樣,更甚者,如果他再放任自己下流一點,所出現的景象…

「學曦說過,那只是湊巧。」雪曦哪能知道他腦中想的,她只是詫異他的話,沒料到他會再提起解毒的事。

「是嗎?那還真是湊巧啊!」玄睿順著她的話說,也不否認,他心里其實對她是大大的好奇著。

早已讓人著手打探關于她的一切,雖然事情還在進行中,但他忍不住猜想,到底是什麼樣人家的女兒,能供應如此大量的書籍由得她閱讀,甚至連稀有毒物的中毒解方都

看得到。

若要他猜測,他猜想,她的來歷出身必定不凡,這不單單是由她識字、嗜書成痴的這一點來看,加上她談吐不俗、進退得宜,舉手投足間還隱隱帶著一份貴氣,這些要讓人懷疑她的好出身,實在是不容易。

再者,即便是女扮男裝、混入府宅中為僕,雖然這主意讓她顯得有些驚世駭俗,但若真是在逃命的當頭,這不也顯示出她過人的智慧?若非養育她的人有著大智慧,又怎能教養出她這樣的女孩兒家來?

越想,玄睿對她的出身來歷是益加的好奇了,而不單單只是這部分,他更感好奇的是她的人,以及她帶給他的影響。

想不透啊,為何單單只是這樣看著她,他的心里就覺得愉快呢?

「王爺?」承受他目不轉楮的凝視,雪曦的腦門一路發麻,搞不懂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玄睿當然看出了她的緊張,可是他非但沒有一點收斂,還很是故意的,繼續直盯著她看。

這會兒,發麻的不止是腦門,雪曦整個人僵若木石,若不是硬忍住,她真想檢視一下自己,伸手去模模帽子邊緣,看看是哪里出了什麼問題。

就在她緊張不已當中,沒預警地,玄睿突然攔過她的腰,摟著她退開一步。

兩人肢體上的接觸當然嚇到了雪曦,素手抵著他的胸膛,反射性的就想推開他,但凌空劃過的一只小箭矢阻止了她。

她呆呆地瞪著那把直插入地面的小箭,那位置,就在她剛剛站的附近,她不敢想像,如果不是他拉了她這一把,這小箭…

「阿瑪,學曦,你們沒事吧?」擔心誤傷他們倆的勛勛跑過急問。

「勛勛,你該多注意點的,若誤傷了人,那怎麼辦?」玄睿提醒他,但語氣中並無不悅之意。

「我有注意啊……」勛勛囁嚅。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哪想得到,就在他試著拉弓的時候,持箭的手會滑了下,讓搭在弓弦上的箭就這麼的朝上方射了出去。

「記得下回得多用點心。」玄睿提醒他。

「是。」勛勛應了一聲,無精打彩。

「別難過,日後你多加練習,等抓到訣竅後,就不會有這種意外了。」看出他的自責,玄睿安慰他。

「真的嗎?」這一次的大失敗讓勛勛有些退卻。

「當然是真的。」玄睿肯定的語氣有著不容懷疑的認真。

勛勛點點頭,相信了他的話,心里覺得好過許多,所以開始有心情管閑事了。

就看他張大了眼,直勾勾地盯著玄睿摟人的手。

玄睿故意的,更加攬緊了她。

「咳……」勛勛輕咳一聲,搖搖頭,不以為然。

玄睿知道他的意思,這小人兒還惦著他看過學曦身體的事,正在警告他,別再對她動手動腳了。

微微一笑,玄睿朝人小表大的愛子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也會好好的解決這件事。

對他的回答,勛勛覺得還算滿意,朝雪曦抱歉一笑後,拔起插在地上的小箭,回頭朝袁定軍那兒跑去,繼續起一度中斷的課程。

短短的幾個眼神示意,除了他們兩個,沒有人知道他們父子倆在弄什麼玄虛。

極其明顯的,他們兩父子之間的互動有著極顯著的進步,不止是對話跟感覺都不再像之前那樣的生疏,他們甚至有默契到可以打這種旁人看不來的啞謎。

對此,雪曦樂見其成,但……

「王爺,您可以放開我了。」他實在用不著這樣抱著她不放吧?

在她過分有禮的提醒下,玄睿放開了她,像是沒有什麼不對似的,那讓雪曦氣憤在心里,因為她不相信,他會沒感覺到旁人的怪異注視。

雖然袁定軍已經試著要收斂一點,但看得出他實在是太過驚訝,然後又硬要忍住那驚訝,導致他露出一種詭異的表情…

…害她這個被看的人,覺得難堪得要命難道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等等!

他不是還擔心,她的存在會帶給勛勛不良的影響嗎?那些什麼斷袖之癖的顧慮,怎麼現在不但不見他提起,還主動將她調回勛勛的身邊?

「在想什麼?」將她驚疑不定的表情看在眼里,玄睿覺得有趣。

「王爺,如果學曦沒記錯,先前您還擔心我帶給少爺……呃……不良的影響,怎麼現在您會主動把我調回他身邊?」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還特地避開斷袖之癖這種句子。

「你說呢?」玄睿要她自己去猜。

「學曦愚昧,請王爺明示。」她哪猜得出來他在想什麼?

「明示嗎?」玄睿沉吟了下,沒讓她失望,還真的說了。「如果本王說,孩子的喜惡比較重要,斷袖之癖其實也沒什麼……這樣,你覺得這答案如何?」

破空再次飛來一箭,一如前一次,為了避開失手射出的箭矢,玄睿摟抱著她輕松避開。

只是這回,落下來的箭不是方才的小箭矢,是成人用的一般箭矢……

幾丈外,原本正在做示範教學的袁定軍一臉的呆滯——失手的人不是勛勛,是他,是一臉不可置信的他。

很顯然的,他听見了,所以嚇得失手,不過真正讓玄睿這番話給驚嚇到的,是被玄睿摟在懷中的雪曦。

是听錯了吧?他剛剛說……說斷袖之癖其實沒什麼,意思是,若勛勛有這傾向,他不反對,還是說……他本身就是這禁忌之愛的擁護者?

直到听見他大笑出聲,雪曦才發現,過度驚嚇的她竟把心里的話給問了出來。

玄睿盡力想忍下笑,可是又覺得她現在呆愣實在太可愛,真的好可愛!

是故意,也是情難自禁,玄睿飛快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啖瑯一聲,盛著點心的白瓷蠱摔了個粉碎。

馬奴張口結舌,沒想到會看見這豬牛羊都要為之震驚的一面。

比較起來,袁定軍倒抽一口氣的反應,已經是最鎮定的一種反應,因為勛勛已經直接放聲尖叫,很是憤怒地直接沖了過來。

人仰馬翻中,被偷親的當事人動也不動地直瞪著他……她瞪著他……腦中空白……一片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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