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雙 第二章
作者︰彤琤

本來就沒什麼親友,再加上生前做過囑咐,嚴禁請五子哭墓、念經的道士或電子花車來吵擾鄰居安寧,夏家女主人的喪事在殯儀館的幫助下,沒三天就在哀淒肅穆的氣氛中,安靜的火化處理完畢。

不提所擁有的廣大庭園,光是佔地四十來坪的木造平房對一家三口來說,坪數本就過大,如今再少了女主人,整個房子說有多空洞就有多空洞。

尤其是這樣一個落著蒙蒙細雨的夜晚,听著窗外的風聲、雨聲,剛失去母親的小女孩兒怎麼翻滾就是睡不著,更甚者,心中的懼意因為想像力而翻騰了起來。

好可怕……那呼呼呼的聲音,到底是風聲?還是鬼在哭的聲音呀?

雙雙摟著心愛的小被子跟小枕頭,害怕得連忙投奔父親的陣營,但還沒敲門,房間里傳出的奇怪聲音讓她停下敲門的舉動。

那聲音……斷斷續續的,而且極?壓抑,像是透過枕頭還是被子而發出的聲音,但怎麼也掩不住那聲響中的悲痛,像只負傷的野獸所發出的嘶嗚。

一個五歲的小孩哪听得出那是什麼聲音,只覺得那陌生的聲響嗚嗚咽咽的,好像有什麼怪物似的,听起來有一點可怕。

「把拔?把拔?」怯生生地,雙雙叫了兩聲。

嗚咽的奇怪聲響不見了,房間里頭突然沉靜下來,又急又慌的雙雙沒听見細微的悉窣聲,她對著上鎖的房門奮力地拍打,好害怕心愛的父親讓屋里頭的怪物給吃掉了。

「把拔?把拔?你開門,開門啊!」

上鎖的房門沒預警的突然打開來,夏承風就站在門口,好好的,根本沒有她想像中的吃人怪物。

「怎麼了?」夏承風抱起女兒,黑夜中,看不清他紅紅的鼻頭及紅腫的雙眼。

「雙雙害怕。」埋在父親的肩窩中,雙雙老實承認。

「怎會?有什麼好怕的呢?」抱著女兒,夏承風往她粉色系的房間而去。

恐懼在父親的懷抱中消散大半,煩惱因而?生。「把拔……」

「嗯?」

「你說,馬麻在天上飛飛,她會不會淋濕濕?」軟軟的童音听起來滿是困擾。

「傻丫頭,馬麻在雲上面飛飛,上面又沒雨,她怎麼會淋濕?」幫她放好枕頭,夏承風軟聲哄著︰「乖,你快點睡吧,好孩子這時候都睡著了。」

「但我會怕,外面……外面有怪聲音。」她嘟囔。

「哪有什麼怪聲音呢?只是下雨跟風的聲音。」第一次接手這種夜半誘哄的工作,夏承風盡力了,但成效卻連自己都覺汗?。

「雖然阿郡說,馬麻變成天使,不會生病、不會痛,但……但雙雙想馬麻……」咬著唇,她難過地說︰「把拔,為什麼馬麻一定要去做天使?

她不能留下來,一直一直當雙雙的馬麻嗎?」

雖然能理解,不再受病痛之苦對母親來說,是較好的選擇,但她還那麼小,理解跟能接受還是有段差距。

就像現在,屋外頭又黑又暗、又是雨又是風的,她才不管什麼變成天使、擺月兌病痛,她只想要像以往一樣,母親會在一旁伴著她、哄著她,甚至陪她入睡。

「如果可以,把拔也希望馬麻永遠留下來陪伴我們。」夏承風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渴望,渴望能夠留住愛妻的生命,但他盡力了,不只他跟醫生,就連死去的妻子也是,每個人都為了能延續她的生命而努力著。

只是就如同當年的大師所說的,生死有命,憑借著女兒的福氣,那孱弱的身子能撐到現今,醫生都說是奇為了,他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雙雙乖,我們都希望馬麻能留下來,可是她的身體一直就不好,能撐著陪我們到現在,其實已經是上天的恩典,我們應該要感到知足了。」

回想起當年便被推算出的結果,夏承風低嘆。

這些年來的變化,一如當年大師所斷定的,唯一的差別僅在于他花了太多心思在照料妻女身上,以至于他的事業雖然已一帆風順、在御膳飲食界闖出一番名號,但距離宮廷料理第一把交椅、天下無雙的地步,還差了那麼一小……好吧,不止是一小截,其實是很大一截。

如今他只剩女兒要照料了,相對的,他也就能投注多一點心力在事業上,只要他再用點心思經營,相信定能再創事業高峰,只是……他若真達成了把馥園的名號打響、成為宮廷料理第一人的目標,他希望在那之後也要有人能把他的成就傳承下去。

嗯……想想,他也該開始訓練女兒了,雖然說「女生外向」,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女兒,而且他也就這麼一個女兒,將來不指望她,他還能指望誰呢?

不過如果女兒不成材怎辦?他該不該再收其他徒弟,好以防萬一?

「把拔,把拔……」

在夏承風想得忘我之時,本來已昏昏欲睡的雙雙突然驚醒。

「怎麼了?」

「有怪聲音,真的,外面有怪聲音。」她驚慌不已。

「沒有的事,那只是風聲跟雨聲而已,把拔在這邊陪你,你不要怕,乖乖的睡。」只當是小孩子的胡思亂想,夏承風盡力安撫,毫不當真。

「是真的!你听……」要他噤聲,雙雙指示要他仔細聆听。

側耳細听了下,夏承風的眉頭緊皺起。

並非女兒的錯覺,外頭還真的有怪聲音呢!有像狗一樣的嗚咽聲,還夾雜著其他有的沒有的一些雜音,就像是什麼東西在拖行似的,听不太真切,總之,是有東西在院子里移動……這里靠山區,該不會是熊吧?

想起那不可靠的大門……上頭那一副偶爾會故障的門鎖他一直找不到時間換,加上先前見這社區的住戶單純,而隔壁吳女乃女乃又養了一只神經質、一見陌生人就狂吠不休的大狗,所以那門鎖的問題他也就沒刻意放在心上,一直拖到現在都還沒處理。

這下可好,真出問題了,弄得他心里一陣緊張。

「你待在這里,別亂跑,把拔去看看。」夏承風叮囑。

「不要,雙雙怕。」緊揪住案親的衣擺,雙雙害怕得不肯放手。

「听話,你躲好,把拔去看看,說不定是對門家的貓偷跑進來了,然後吳女乃女乃家的狗狗跑來找地玩,我去趕走它們,你待在這邊等。」他故意說得輕松,不讓女兒害怕。

「那我也去?」

「不行!」話一出口,夏承風連忙放軟聲音,補救那沖過頭的語氣。「外頭下著雨,你會弄得濕答答的,你在這邊等就好……不!你到把拔的房間等吧!」

那聲音就在女兒房間外頭,夏承風才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房間里。

說了半天,他總算讓女兒點頭答應听話,連忙把她抱進自己房間後,夏承風安靜無聲地潛進客廳,從櫃子里拿出備置的球棒……夏承風腦子沒壞,他知道,如果發出聲音的真是頭熊,別說球棒,就算拿狼牙棒也沒用。

但這時候他也無法確定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除了熊,也有可能是小偷或任何其他的東西,總之他拿根球棒防身,聊勝于無,至少能安安心。

緊握住球棒後,他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那敞開的大門。

可惡!那個門鎖果然又鬧脾氣、搞罷工了!

先沒空理會那壞掉的門鎖,夏承風朝院中發出異響的地方前進。

位置不難找,因為就在女兒的房間外頭,此時一個突然的撞擊聲跟狗兒特有的嗚咽聲讓他加速了前進的動作……那聲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了?

夏承風好奇,加緊動作的他遠遠看見,似乎有一坨東西倒臥在女兒房間的窗口外,只是不確定那到底是什麼?

他停了一下,見那東西沒反應,而隔壁吳女乃女乃家的狗就對著那坨東西不停地發出嗚嗚聲,見它沒有示警之意,讓夏承風膽子大了一些,小心地靠了過去,等他終于看清楚那東西時,他頓時瞪大了眼。

原來倒臥在那邊的,不是什麼「東西」,是個人,一個小小的人兒,凍得直泛青白的小臉上有著可怕的青紫。

衣物讓人見不到他身上的傷,但和著雨水,地上的水窪已染成一片血紅,足以讓人知道他身上帶著外傷,而且還是頗嚴重的外傷,要不,他不會像個破敗的洋女圭女圭般,軟軟的倒臥在那邊,動也不動。

夏承風不敢相信他所看見的,雖然他多少明白為何吳女乃女乃家那只神經質的狗沒費事的狂吠,可讓他感到不敢置信的是,這世上,竟有人……竟有人能忍心對一個孩子下如此毒手。

捺不住好奇,最後還是跟著偷跑出來看的雙雙也不相信,被嚇到的她猛地從夏承風的身後竄出,直接哭著撲了上去──「阿郡!」

☆☆☆

惠天郡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知道,他總有一天會被伯父伯母虐待至死,內心也默默地等著那天到來,但沒想到日子還真快,爸媽才死去半年,他們找了個偷錢的名目,就要活活打死他了。

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對父母的思念已盡數抵銷那些怨恨之意,讓他在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抵達這個昔日的家後,就安心的閉上眼等著死亡到來。

他一點都不怕死,然而,他仍希望能有所選擇,即使是死,他也要死在他熟悉的家園當中,雖然無法進到屋內,但在他熟悉的庭園中死去,其中的意義都是一樣的,他說什麼,都不想要死在那形同魔鬼的伯父家里頭。

失去意識前,他心中感到極其的慶幸,有賴先前的挨打,他已對疼痛多出幾分不尋常的適應力,他這才能咬著牙苦撐回到他出生的地方,而不是死在那人間煉獄當中。

模模糊糊中失去了意識,時間跟空間對他不再有任何的意義,因為他整個人處在一種空無的狀態中,沒有感覺、沒有思想,他以為這是死亡的必經過程,而持他從這種空無的狀態中恢復一些些意識,正打算好好感受一下死亡後的感覺之時……哎呀呀呀……痛!痛啊!

怎麼這樣?人死了之後都要這麼痛的嗎?

「阿郡?你醒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軟軟的童音刺激了他停滯多日的听覺,惠天郡一陣茫然。

醒來?死後的世界,還要經過一道「醒來」的手續嗎?

「阿郡,你快點醒來!雙雙保護你,以後壞人不能再打你了。」

雙雙?!

不只手上傳來的輕輕搖晃,那童稚話語所代表的意思更讓惠天郡驚得差點沒跳起來。

猛地張開眼,對上一雙帶淚的、明亮的大大瞳眸……「阿郡!」雙雙驚喜地喊了一聲,差點要哭了出來。「你醒來了,你真的醒來了!我去叫把拔,你等我,你要等我喔……」

痛!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使他無法立刻坐起身來看她究竟要跑哪兒去;而在他尚有一絲茫然、還未弄清眼前的狀況時,傳令兵一樣的她已經帶人回來了。

「你覺得怎麼樣?哪里不舒服?」醫生理所當然取得優先發言權。

不舒服?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其實應該要又哭又鬧,不然至少也要尖叫幾聲才是,但因為這段時間所經歷過的殘忍對待與折磨,讓惠天郡的心性已不同于同齡的一般小孩。

咬牙忍住所有的不適,他心里雖然嘟囔著,但乖順的天性讓他沒有異議,悶聲一一回答醫生的問題。

「醫生,怎樣?他的情況如何?」

不宜在孩子面前討論,因此夏承風偕同醫生到病房外問明詳細情形,看大人都出去了,小雙雙立刻老實不客氣地爬上了床。

在惠天郡理解她的意圖前,她已經一坐下,小隻果一樣的小臉毫不掩飾地的擔憂。「阿郡,你痛不痛?雙雙幫你呼呼。」

他看著她,內心充滿困惑與不解。一直以為,他應該會就此死去的,但哪曉得會沒死成,而現在呢?現在他又要怎麼辦?

見他怔然不語,雙雙猜測到他的想法,豪氣萬千地大聲安慰他。「阿郡不怕,雙雙會保護你,你不怕喔!」

「……」惠天郡看著她,表情像是在看怪物一樣。

「你很痛吧?」她趴在他的身邊,朝他臉上的青紫輕輕吹氣。「不痛不痛喔,雙雙幫你呼呼,你不痛了喔!」

她身上帶著一股嬰孩特有的甜香,而那讓人舒爽的好聞氣味正包圍著他,嚴重阻礙他本就痛到快無法思考的思緒。

「阿郡不擔心,雙雙會保護你的,你以後不用害怕。」她說著,接著像要分享什麼秘密似的,她更加貼近他耳邊,小聲說道︰「把拔他跟警察叔叔說了喔,那些打你的壞人啊,他們都會被抓起來,然後要被處罰喔!」

嘻的一笑,她接著說︰「警察叔叔說要幫阿郡找新家,讓壞人不能再欺負你,阿郡……」

她看著他,突然停頓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

一臉木然的惠天郡沒理她,只在听見她說警察要幫他找新家時,打心底感到惆悵,氣惱起為何他沒死成。

他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寄人籬下的感受了。

「阿郡……」見他一逕沉默,憋不住話的雙雙很小心很小心地開口。

「你……你來當我們家的孩子好不好?」

木然的表情因為她的話而起了一點變化,帶著點困惑,他看向她。

「雙雙可以拜托把拔呀!要他讓你當我們家的小孩。」她露出開心的笑容。「你來我們家,當我們家的小孩,我可以保護你,你就不用怕被人欺負了。」

對著那童稚笑?,惠天郡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嘛好嘛!你來當我們家的小孩,我會對你很好的。」她甜滋滋地笑著,想到就覺得興奮。「我可以把玩具分一半給你、點心分一半給你、把拔也分一半給你,你來當我們家的小孩嘛……」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笑得合不攏嘴。「你答應、答應嘛!這樣雙雙去拜托把拔,以後我們就能在一起,一起開開心心的玩了。」

「你別想得太簡單了。」醒來後第一次對她開口,惠天郡暗恨起她的天真,她不該這樣勾勒美好的想像給他。

「簡單?」偏著頭,雙雙像只小狽一樣的看著他。「不然很難嗎?」

她那天下無難事的單純樣子更加惹惱了他,要不是全身痛得讓他不方便做任何動作,他真想別過頭不看她那讓人礙眼的幸福表情。

不過山不轉路轉,既然不能別過頭,他閉上眼的效果也一樣,總之,他不想看見她那一副幸福到讓人心口發痛的天真神情。

「你不要擔心啦!」她軟軟地哄著,學著記憶中母親的誘哄語氣。「把拔他呀,他最怕雙雙哭哭了,如果他說不好,雙雙就一直哭哭,哭到他答應。」

在門外偷听的夏承風差點沒跌跤。

雖然他心中本就有打算要收養這個苦命孩子,但听到女兒這樣講,內心還真不是滋味。

「好不好?好不好嘛?」軟軟的聲音持續從病房里傳出。「為什麼??

什麼你不講話?是不是答應?你答應了對不對?」

回答她的是一陣別扭的沉默。

「那就是答應了,耶!好棒喔,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耶!耶耶!」

一家人。

這字眼,隨著那歡呼,夏承風的心險些無法承受。

家人嗎?

他陷入沉思……☆☆☆

晃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到胖女兒睡去,夏承風這才有機會模進病房。

床上,兩個孩兒頭靠著頭枕著雪白的枕頭被單,若撇開天郡身上惹人心驚的青紫,這真是一幅安寧祥和的兩小無猜圖。

當然,如果能去掉那些大大小小的青紫,還回那張小臉該有的清秀俊雅,這畫面會更加好看。

就在夏承風沉溺于這景象,正感到無比感動之際,那腫了一邊、本是閉眼休憩的瞳眸忽地張了開,險些讓夏承風措手不及。

「我以為你睡了。嘿嘿!」干笑了下,夏承風思索著要從哪里開始他們的談話。

惠天郡不自在地看著他,懊惱的視線忍不住朝身邊的小肉球瞪去。都是她,全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剛剛說了那些關于成為一家人的話,也不會害得他這會兒一看見她爸爸,立刻不自在了起來。

「雙雙剛剛的話,我全听見了。」見他別扭,夏承風微笑,心中開始有份踏實感,覺得家里若多一個他這樣有趣的孩子也不錯。「你覺得如何?

來我們家,當我們家的孩子,好不好?」

像是有什麼東西梗在他的喉頭,惠天郡看著眼前的男人,無法言語。

「你知道的,雖然我們家沒有媽媽,但我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跟愛,一起愛護與照顧你們兩個人。」微微一笑,夏承風再道。

「我……」他試著開口,但不是錯覺,像是真有什麼梗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開口。

「你考慮一下,好嗎?」夏承風溫言道︰「我一直希望家里能有個男孩子,可以幫我保護雙雙她們母女,而現在雙雙的媽媽又不在了,我更加覺得家里很需要多個人來幫我守護雙雙……你願不願意幫我呢?」

「我……」看著這個感覺一如父親的男人,惠天郡咽下喉頭的梗塊,艱澀地問︰「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幫他及女兒拉好被子,夏承風贊道︰「要我說的話,我從沒見過比你更加勇敢的孩子了。」

惠天郡抿起雙唇,對這突如其來的夸贊有些無措,自從父母離他而去,他就再也沒听過任何贊美的話語了。

「還有……」和藹的面容轉?嚴肅,夏承風極誠心地開口道︰「我也要向你道歉。」

「什麼?」惠天郡有些不解。

「上回因為你陪雙雙,害你挨了一頓揍,這回因為我拿食物給你,又讓你被誣賴偷錢,還差點被打死,我們父女倆真是虧欠你許多……」

「不是,那不關你們的事。」惠天郡急急的想說點什麼,其實他比誰都知道,就算不是為了這些理由,那歹毒的伯父也會找其他的名目打他。

「你真是個好孩子。」見他懂事的樣子,更讓夏承風過意不去。「是我疏忽了,那天我應該親自送你回去,然後當面說清楚那些點心是我送給你吃的,這樣你伯父伯母也就不會誣賴你偷錢,而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了。」

夏承風真無法想像,怎有人能狠得下心,對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下如此重的毒手?

雖然確定沒有腦震蕩的傾向,但他的情況已經嚴重到肋骨斷了一根又裂了一根,更別提身上還帶著數不清的瘀青、燙傷及鞭打而出的撕裂傷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能讓一對成年夫妻對一個孩子做出這樣的事?他們怎能下這樣的毒手?

就算孩子真的偷了錢,教導的方式也有許多種,即使是為了讓孩子日後不敢再犯,而不得不打幾下、給點教訓,但是也絕對犯不著打成現在這樣!

再說,雖然孩子帶回去的食物顯得精致貴重,但用常理推斷,一個孩子要真膽敢偷了錢,了不起只會買一些棒棒糖或巧克力,有哪個小孩費事偷錢卻去買燕窩吃?

由此可知,那對夫妻根本只是巧立名目想傷害這孩子,但即使如此,夏承風卻無法不感到自責,因為是他給了他們立這名目的機會。

「對不起,都是叔叔的疏忽,才會害了你。」夏承風越想越感到過意不去。

「就算不是偷錢,他們也會找機會打我,叔叔你不用放在心上。」惠天郡輕聲說著,貼心的話語只顯得早熟憂傷,透露出一股不屬于他這年紀會有的落寞。

「叔叔才希望你別放心上。」見他這樣,夏承風故作輕快地為他打氣。

「在今天以前所發生的壞事,你都把它們全忘光光吧!先安心的養病,等病好了,就到叔叔家……當然,這要看你願不願意啦!只要你願意,叔叔會想辦法擺平你伯父那邊的事,讓你名正言順成為我們家的小孩。

「當然,就算你不願意當叔叔家的小孩,叔叔也會設法幫你,讓你待在一個真正能照顧你成長的親戚家里,說什麼,叔叔是絕不會讓你再留在那個伯父家了。」夏承風只要一想起那對夫妻,就覺得報警處理還真是便宜了他們,他實在該先找些黑道的兄弟,把他們先同樣揍上一頓再說。

「叔叔……」心中有太多的情緒同時交互沖擊,弄得惠天郡一時百感交集,只能愣看著他,卻不知該說什麼。

「這事不急,你可以以後再慢慢考慮,考慮好了之後再做決定,叔叔只是想讓你知道,不論你決定怎麼做,叔叔都會尊重你的選擇。不過……目前的話,你還是什麼都先別想,只管安心的休養就是了。」夏承風沒忘了他還是個小病號。

皺著眉,夏承風看著呼呼大睡、睡得正熱的女兒。「雙雙擠在那兒,會不會讓你不舒服?」

「沒關系,她只是靠著我,就讓她睡吧!」惠天郡在細想之前,已經開口阻止他抱走人的舉動。

「嗯,那雙雙就先寄在你這兒,我去聯絡一下吳女乃女乃,她說好要熬點補品跟粥的,不知怎樣了,我還得去接她過來呢!」夏承風笑笑,托付好女兒之後,連忙出去進行聯絡的工作。

偏頭,惠天郡看著那小豬一樣呼呼大睡的可愛睡容,那軟糖一樣的香甜

氣味一直持續地、幽幽地環繞著他。

一家人嗎?

不知怎地,一陣久違到幾乎讓他感到陌生的幸福感,就這麼悄悄地、無預警地從他心底慢慢、慢慢的,像汽水中的小泡泡一樣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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