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正邪笑，「薩掌櫃……你的決定？」

「這事得從長計議，待我一切都準備妥當，自然會再與你聯絡。」薩妘朝他綻出一抹笑，虛與委蛇。

「是是是，不愧是薩掌櫃，果然精明，說得極是，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龐正笑得合不攏嘴，心滿意足的離開。

薩妘冷眼看著龐正那矮胖的身影離開，雖然她一見到那家伙就討厭，但他擺明了沖著天悅飯館而來，那她自然就下能讓他害到龐煜……她咬咬唇，暗自下了個決定，隨即邁步前往天悅飯館。

待薩妘走遠，一道身影自一旁的巷弄步出，皺眉看著她的背影，隨即定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奢華宅第。

＊＊＊

龐煜一早醒來，立即前往薩妘所睡的廂房，輕敲門扉，並未傳來回應聲，以為她又起不來，隨即推門而入，卻意外瞧見廂房內空無一人，四處不見她的身影，趕緊派人在宅第內搜尋，並來到廳堂詢問總管可有瞧見她的身影。

總管告知，府內男僕欲外出打掃時，發現大門僅是掩上，並未上鎖，一定是薩妘一早便離開了。

龐煜劍眉緊蹙，立即派人備妥馬車，準備前往天悅飯館。

此時，守門的男僕人內通知，方仲來訪。

龐煜雖感到困惑，仍命人立即帶領方仲入內。方仲怎麼會這麼早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方仲神色緊張的定進廳堂，見著了龐煜，立即邁步向前，在他耳畔低語，「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得私下告知。」

龐煜立即命令所有的人離開，沒他的吩咐不許進到廳堂內。

見四下無人，方仲這才開口，「我方才在路上瞧見了薩掌櫃與正記飯館的當家在對談。」

他是知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卻怎麼也沒想到今兒個突然想早起的他，竟會瞧見這驚人的一幕。

龐煜訝異，「怎麼可能？」

以她的個性，絕不會隨意與人交談，應該是懶得理睬對方，隨即轉身離開才對。

「千真萬確，我絕不會看錯！而我也听到了龐正那家伙打算出重金請薩掌櫃到他的飯館里工作，除此之外，還希望她將天悅飯館的帳簿一並帶給他，而她似乎答應了。我們朋友一場，我勸你得多加小心，還是別再跟那女人來往，快把她辭退，以免後果不堪設想。」

龐煜劍眉緊蹙，不發一語。

帳簿的重要性，相信她應該也明白，而她又真的會將天悅飯館的帳簿交給龐正？

「你打算怎麼做？」方仲憂心仲仲。

龐煜隨即綻出一抹笑，「我相信她。」

方仲傻眼，「你究竟有沒有把我說的話听進去？她都打算與龐正那家伙狼狽為奸來謀害你了，你居然還這麼說？」

簡直是難以置信，龐煜競如此迷戀那名女子，就算她可能會害得他傾家蕩產，他也還是要選擇她。

完了，真的完了……那女人該不會是對他下了什麼咒、施了什麼法，要不然他怎麼會變得如此？

龐煜輕拍方仲的肩膀，「你大可放心，她絕不會做出任何害人的事情。」

「你又知道了？」方仲皺眉瞪著他。

「我就是知道。」龐煜說得肯定。

方仲看著龐煜好一會兒，輕嘆口氣，緩緩開口，「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便再多說什麼，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小心一點，千萬別讓天悅飯館就這麼垮了。」

「多謝，我會格外注意。」龐煜感激一笑。

方仲隨即步出廳堂，離開龐宅。

他如此迷戀那個女人，究竟是好還是壞？只希望事情真如他所說的那般，那女人不會害了他。

龐煜目送方仲離開，沉吟一會兒，隨即步出廳堂，乘著馬車前往天悅飯館。

＊＊＊

龐煜走進飯館，只見薩妘坐在櫃台內算帳。

他來到櫃台前，「你怎麼獨自一人前來？」

薩妘停下撥動算盤的手，抬起頭望著他，「應該沒人規定咱們得一道前來飯館吧？」

「那是當然。」龐煜朝她綻出一抹笑。「只是我擔心你在前來飯館的途中遇上了賊人。」

薩妘的神情有些異樣，隨即低下頭，繼續算帳，「你多慮了，大白天的，哪來的賊人？」

龐煜又怎麼會看不出她有事隱瞞，「對了，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為什麼你想當掌櫃？」

薩妘拿起筆，在帳簿上寫下一些數目，這才緩緩說道︰「我還記得小時候家里很貧困，有一回爹帶著我到附近城鎮叫賣在山里辛苦采來的野菜，但人們見咱們穿得破爛，不肯花錢購買，這時一名男子自飯館走出，看了眼咱們所帶去的野菜，二話不說全買下，並吩咐店里的伙計將野菜全部拿進廚房，就是在那時候我覺得當掌櫃好威風，所以下定決心，以後也要當一名掌櫃。」

「那你的家人呢？」龐煜再問。

「在我還年幼時就失散了，不知下落。」薩妘的語氣冷淡。

「那你以前是怎麼過活的？」龐煜眉頭緊蹙，神情擔憂。

「我跑去找曾經買下野菜的那名掌櫃，請他讓我在店里工作，而他與他的妻子在听了我的遭遇後，二話不說便收留了我，教我讀書識字記帳，並教我怎麼迅速記下所有來到店里的客人長相，以及他們點了什麼菜色。」

「喔，你是怎麼記住客人的長相？」龐煜很感興趣。

薩妘用筆指向坐在飯館左方靠窗那一桌的某個客人，「瞧見了沒？那人一臉尖嘴猴腮樣，我就把他當作一只猴子。」

龐煜忍不住竊笑，「是啊，那人還真是一臉猴樣。」

薩妘再將筆指向右方靠牆的那桌客人，「那個穿白衣的男子，眼楮極凸、嘴又噘著，像下像一條魚？而坐在他左手邊的那人則是又矮又肥，鼻子塌，眼楮又小，任誰看了都會把他想成是一只……」她驀地住口。

「你怎麼不說完？」龐煜微笑的問。

他當然看得出來那人長得跟豬極為相似，而「豬」正是她說可以對他下令的關鍵字。

「沒什麼，你再多看他幾回，就能知道答案。」薩妘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對他下令，所以盡量避免在他面前說那個字。

龐煜微微一笑。

她的用心，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外表看似強悍、不近人情，其實是個會替他人著想的善良好人。

他的愛，絕不會給錯人。

這時，一對男女走進飯館。

龐煜瞧見了，小聲低語，「你瞧，那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所涂的那兩團艷紅胭脂，像不像是猴子的紅？」

薩妘立即轉頭看向那名女子，笑說︰「呵……你這人可真壞心，竟會這麼說。」

但那女人的臉涂了兩團困脂，確實像極了猴子的紅，惹人發笑。

龐煜見她再次展露笑容︰心頭自然也充滿了愉悅，但方仲所說的話卻又在腦海里響起……隨即伸出厚實大手，一把握住她雪白的柔荑。

薩妘不解的眨眼。他想做什麼？

龐煜直瞅著她的眼，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別瞞著我。」

雖然他選擇相信她，不願逼迫她，但還是希望她對他不要有任何隱瞞，能主動告知。

薩妘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握得好緊，他以前絕不會這樣，該不會……他發現了什麼吧？

「知道了。」她雖笑著答允，但心里早已有了算計。

龐煜原本想要再對她說些什麼，這時小王步上前，來到他身邊。

「爺，城東的酒商張老板正在找你，好像要與你商量明年要替咱們釀多少酒。」

「小王，你快叫大廚大火快炒一盤辣子雞。」薩妘立即吩咐。

小王納悶，「又沒人點這道菜，為何要叫大廚做？」

薩妘的臉一沉，「叫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話？！」

小王一見她發怒，不敢多待，立即拔腿奔往廚房，請大廚快做出辣子雞這道菜。

龐煜笑眯了眼，「多謝。」

張老板最愛吃辣子雞，只要帶一盤過去給他當下酒菜，討他歡心，這回的買賣一定能成功，搞不好他還能把張老板所訂的酒價砍低幾成。

薩妘看著龐煜，想起了昨天夜里發生的事，心兒再次怦怦狂跳，雙頰泛紅。「用不著跟我道謝……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龐煜稍微松開緊握著她柔荑的大手，修長手指開始在她掌間來回輕畫，仿佛在對她調情。

薩妘感到一陣酥麻自掌間傳來，擴散至全身，雙頰紅透，試著想抽回手，卻怎麼也無法如願。

「別這樣……」她紅著臉，小聲請求。

龐煜頭一回見到她這副模樣，煞是誘人，要她的沖動再次直竄心頭，好想將她一把擁人懷中，狠狠吻著。

這時，小王端了盤熱騰騰的辣子雞前來，薩妘連忙用力抽回自個兒的手，繼續算帳。

龐煜則是轉頭，瞪了小王一眼，隨即接過他手中的那盤辣子雞，步出飯館，乘著馬車離開。

小王被瞪得莫名其妙，搔搔頭，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爺？

薩妘頭也不抬，冷冷的說︰「你沒別的事好做了？」

小王嚇得連忙跑到飯館外頭，揚聲大喊︰「咱們天悅飯館里的菜色最齊、味道一流，沒到咱們這兒用過膳食，就不算來過京城。這位客官，你需要點些什麼菜？只需吩咐一聲，馬上替你送上來……」

薩妘見小王忙著招攬客人，其他伙計們也各自忙著，目前暫時沒人會前來付帳，立即拿出一本全新的帳簿，看著原本帳簿上的帳目及數字，開始抄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