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悠走後,主治醫生來巡房,後頭大陣仗的跟著護士還有幾個年輕的醫生,他很親切的跟範家人討論了一下明日的手術,要範大海放輕松,強調手術的成功率很高,完全不需要擔心。
醫護人員走後,範大海吃了藥又睡了,高彩月很感慨。「真是現實,待遇跟昨晚你爸被送進來時截然不同,那時根本沒人要理我們……我說女兒,小吳是什麼背景,你真的不知道嗎?」
心瑀啼笑皆非的說:「媽,你不要叫他小吳啦,很像在叫業務員。」
「誰教他這名字這麼奇怪。」高彩月念著,又問︰「他是什麼背景,你真的不知道?」
心瑀很窘。「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也才剛開始……」
「看得出來是好出身啊,萬一他父母反對你怎麼辦?」高彩月不禁把人憂天了起來。
她被母親弄得也不安了,如果他父母反對她……唉,以她的條件,反對也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想也沒用……
「等感情穩定一點再叫他帶你去見他父母,不要現在就去見,這樣他父母一反對,你們就沒搞頭了。」高彩月耳提面命的說。
「媽……」心瑀感覺哭笑不得。
「話說回來,這千層酥還真是好吃,這間檸檬小陛就是你上班的地方啊?你說在一間大公司里面是吧?」她品嘗著吳悠帶來的點心,贊不絕口。
「媽,這叫檸檬千層酥,一片片的檸檬片,配上千層酥皮,層層都很酥脆,萊姆酒香將蜜過的檸檬提出香氣,是我們店里的招牌點心。」
「還真是費工……」不過,她一口接一口都沒停過就是。
「對了,媽,我小時候有去過學甲嗎?」還是想不出來自己為何會去學甲,她在家里的小孩中可是出了名的記性差。
「有啊!」高彩月想也不想的回答。「你們三姊妹跟我去找你們舅舅,你們舅舅說有朋友要借畫室給他,我才不信,想說他又在胡搞瞎搞了,打听了地址就帶著你們殺過去。」
心瑀恍然大悟的看著母親。好像有這回事……
她們的舅舅是個喂不飽自己的窮畫家,母親一直很擔心這個搞藝術的弟弟,所以那時帶著她們坐夜車去台南……
「媽,借畫室給舅舅的,就是吳悠的姑姑。」她興奮的說:「我看到那間畫室了。」
斑彩月一愣。「什麼?那間畫室還在哦?」
心瑀如在夢幻中似的微笑了。「吳悠說小時候他見過我,我在畫室里哭。」
緣分真是奇妙,因為她的舅舅和他的姑姑,他們在小時候見過,他才會認出她手上的胎記,不然,就算他救了昏倒的她,對他而言,也只是舉手之勞幫忙一個陌生人而已……
「原來你們這麼有緣啊!」高彩月拍了下大腿。「那你更要好好珍惜你們之間的緣分,千萬不能被任何事打倒,不管到時他父母怎麼反對你,你只管巴著他不放就對了,只要他站在你這邊,沒有父母贏得了孩子,就像那時你堅持休學要結婚,我跟你爸被你氣得半死還不是妥協了……」
叩叩叩。
有人在敲門。
斑彩月看著病房門,話講到一半停住,她狐疑地問心瑀,「會不會是你大姊跟大姊夫來了?」
雖然女兒女婿遠在香港,但香港又不是很遠,趕回來也不奇怪。
「我去開門。」心瑀擱下咖啡去開門。
門外,許瑞陽的父母提著一盒雞精和許瑞陽站在門口,讓她看了錯愕不已。
「你們怎麼來了?」
「心瑀啊,你就讓我們進去,不跟你爸媽說聲抱歉,我們實在睡不著。」許母一馬當先走進病房,許父隨後跟上,兩個人歉然不己的對高彩月說:「親家母,我們真是沒臉見你,事情是這樣的,都是瑞陽這該死的孩子鑄成大錯……」
見母親一臉鐵青,心瑀正想跟進去打圓場,卻被許瑞陽一把拉住。「我們出去談談。」
她無奈的看著前夫。「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辭職的。」
許瑞陽嘴角一撇。「是吳悠的事。」
她心猛然一跳。
吳悠的事?吳悠的什麼事?
心瑀不自覺的跟他到病房外去。
「你還真關心他啊!听到是他的事,態度都變了。」他嘲諷的揚起嘴角。「我問你,你知道吳悠是什麼人嗎?你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嗎?」
「你究竟知道什麼快說吧!我得快點進去,不然你也知道我媽的脾氣,她不會給你爸媽好臉色看的。」
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但她心中卻是一陣不安。
難道吳悠已經結婚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變成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我是昨天越看他越眼熟才去調查的。」許瑞陽哼了聲。「他是有錢人家的小開,高爾夫球場飯店俱樂部你應該听過吧?那是吳家經營的,年收益很驚人,他爺爺生前還是地王,在台北擁有很多黃金地段的房產,而他又是吳家唯一的獨生子,那些將來都是他的,你想那樣的名門望族會接受你嗎?」
心瑀愕然不己。「可是他在波浪科技上班……」
她以為許瑞陽要說吳悠在台南擁有一大塊蜀葵花田,還有紅色莊園,沒想到他的家世竟是這麼驚人。
所以,他才能輕易替她爸爸安排病房,還能請得動名醫為她爸爸開刀……
「你不要傻傻地被他玩弄了,他對你絕對不是真心的,只是玩玩而己,你要搞清楚自己是個離婚女人,還有個孩子……」
心瑀惶然的看著他。「可以……不要說了嗎?」
怎麼會這樣?他什麼都沒告訴她,擁有紅色莊園就已經夠嚇人了,何況還是規模龐大的球場飯店的繼承人……
「好,我不說了,相信你自己也明白,你是絕對配不上那種家庭的,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說又一直說,許瑞陽猛然住了口,改口道:「你爸住院開刀,你會比較忙,我爸媽的意思是,把稚娸接過去住幾天,他們也很想稚娸,你想接她回去隨時可以,你的意思呢?」
想想自己這幾天確實無法兼顧到稚娸,而他們會這麼建議也是一片好意,她也就沒有反對了。
「我會跟稚娸說,放學你去接她吧。」她落寞地答復。
「知道了,接到人,我再叫稚娸打給你。」想想不放心,他又說:「還有,我剛剛跟你說的事,就是吳悠的事,你快點跟他劃清界線,要搬家的話,我幫你找地方……」
心瑀緊緊蹙著眉心,心神不寧的把手放在門把上準備開門,不想回答他咄咄逼人的問題,匆匆回道:「我進去了,等一下快帶你爸媽回去吧,我怕我爸醒來看到你們會更生氣。」
吳悠……他真的是豪門小開嗎?
唉,早上她才覺得自己好幸福,怎麼現在全變調了?
「上菜!三號桌的檸檬烤蝦套餐。」游青芬在廚房與吧台之間的連接小窗口前喊,順手按了上菜鈴一下。
「好的。」心瑀連忙到連接窗口端盤子。
才幾天沒上班,感覺都生疏了呢。想到自己請假的這幾天,店長和巧麗會有多忙,她就更加賣力了。
三個人馬不停蹄的一直忙到午餐時間過去才稍微得閑,游青芬端出三盤香噴噴的培根青椒炒飯,是她們遲來的午餐,吧台里面有張靠牆的三人小方桌,是她們用餐的地方。
「好好吃哦!這可以放在菜單里。」巧麗一口接一口的嘴巴沒停過。
「沒有檸檬。」游青芬笑道。
巧麗也笑了。「對陶!」
檸檬小陛很地道,菜單一字排開,里頭一定有「檸檬」兩字。
「心瑀姊,你爸真的沒事了嗎?」巧麗問。
「嗯。」心瑀點點頭。「手術很成功,已經轉到台中的大醫院休養了,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爸媽回去了,她本來馬上就要去接稚琪的,可是許瑞陽的父母說她太累了,要她好好休息,要稚娸再住幾天,稚娸沒反對,她也就隨她了,爺爺女乃女乃畢竟是疼孫女的,她沒立場反對。
「那真的是太好了。」游青芬接口道︰「我听說安仁醫院的病床很難等,主治醫生更是大牌,令尊真的很幸運。」
「嗯,很幸運……」她沒說出吳悠幫忙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東亮那里的事情很忙,或者工作不太順利,他一直沒有打給她,她打過去想跟他說一聲她爸爸已經出院了,卻老是關機中。
她實在有些擔心,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事了……她連他在哪個部門都不知道,若是知道,還可以過去打听打听……
「對了,前幾天有個自稱是你前夫的人來找我。」游青芬在巧麗把盤子收到廚房去時說道。
「什、什麼?」心瑀一呆。她沒想過許瑞陽會來找店長,他究竟想怎麼樣啊?
「他希望我炒你就魚,說你之所以會選擇在這里工作是為了攀龍附鳳,說你對吳副總有意思。」她慢條斯理的說。
「吳——吳副總?」心瑀吞了口口水。「店長,你是說吳——吳悠嗎?」
「是啊。」游青芬一笑。「難不成你天天幫人家心便當,卻不知道人家是什麼職位?」
轟!她滿臉通紅。
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把便當盒放在不起眼的袋子里,沒想到都被別人看在眼里,真是糗大了。
「男歡女愛很正常啊,不用這麼不好意思。」游青芬笑笑地說:「吳悠是波浪科技總管理處的副總裁,也是研發部的副總,是總裁的表弟,麻省理工畢業的他,本身就是極優秀的研發工程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是秘密。」
大家都知道的事,就只有她不知道……心瑀呆若木雞,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他只是個工程師,沒想到連在波浪科技里的職位也這麼高,還有那個等著他繼承的球場飯店和土地……
「總之,你前夫要我辭退你,我沒有答應,就只說了這些而己,不過我想還是告訴你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心瑀回過神來,勉強彎起嘴角。「給你添麻煩了,店長。」
游青芬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似有意若無意的問:「你不會因為他的身分地位就認為自己配不上他吧?」
她深吸了口氣,雙手圈握著馬克杯,眼眸看著杯里,幽幽地說:「我前幾天才知道,他是球場飯店的繼承人,他家里非常非常有錢,是名門望族。」
「所以呢?你打算逃避這段感情?」游青芬不置可否的微揚起眉。
「我也不知道。」她鼻頭一酸,失神地說:「但我想他家人不可能接受我,我離過婚,還有個孩子……」
游青芬笑了笑。「要是他知道你那麼重視他家人的感受,卻不重視他的感受,一定很難過。」
「店長……」心瑀神色有些無奈。
「我隨便說的,不必理會我的話。」游青芬打氣似的拍拍她肩膀,然後輕快的起身。「感情的事,外人很難多說,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不遺憾就好。」
不遺憾就好……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