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只眼閉只眼 第四章
作者︰決明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行為叫蹺課嗎?」

花漾在熱水瓶前沖牛女乃,長湯匙攪弄得馬克杯叮叮作響,濃醇的女乃香味逐步擴散開來。

「你父母花錢讓你去學校學蹺課的嗎?」簡品惇的唇線抿成了下弦月,尤其在听到她毫不在乎、自甘墮落的口吻,不悅的情緒清楚表現在唇角。

「他們才不管我去學校學了什麼。」花漾回答得很賭氣。

「會讓父母對你這麼死心,你自己要負大半責任。」知道自己這句話重,簡品惇卻沒有收斂,只想讓她了解,不是所有的錯都是因別人而起,或許問題是出在她身上。

攪弄熱牛女乃的聲音停了下來,簡品惇蹙了眉想細听端倪,換來左眼的痛,松了眉心,才又听到牛女乃里的湯匙有了動靜。

「反正人生是我自己的,我要放任它腐爛下去也是我自己的決定,又不拖累別人,當然也不要別人來多管閑事。」她的聲音里有著孩子想宣告自己已經是大人的堅定,只是听在簡品惇耳里,這番宣言並不能獲得他刮目相看的掌聲,相反的,他冷笑一聲。

「你這番話我听過十多個未成年小子說過,說歸說,到頭來發生事情,還不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全由父母出來收拾爛攤子,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這種畫面,尤其在警察局里最常見,一大群孩子闖禍,等父母到了警局後才上演一出出浪子回頭的戲碼。

「我才不會。」花漾咬著唇。

「每一個家伙在出事之前都說自己不會。」

噢!好想在他的牛女乃里加一張衛生紙去攪和,趁他目不能視物之際做個小人報復!花漾腦子里這麼想著,拿著湯匙的右手已經先行一步抽了張衛生紙——不過不是丟到馬克杯里,而是拿來擦拭自己的雙頰,再擤擤鼻。

擤鼻聲讓簡品惇立刻聯想,「你哭了?」

「才沒有,流鼻涕而已,醫院冷氣好強。喏,牛女乃。」杯子塞到他手里,花漾坐回病床邊的長椅,繼續削起隻果。

「你還坐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去學校?」將他的話當耳邊風嗎?

「不要,去了也是從第一堂昏睡到第八堂,再說,老師早就以為我一定蹺課,要是突然出現在課堂上,他才會嚇一大跳!」然後花半堂課的工夫拿她開刀,在全班面前叨叨念念她的不是,光用想的就沒興致去學校討挨罵。

「那你就『清醒』地好好上幾堂課呀!」

「我昨天一整夜沒睡,哪里來的精力去听課,太強人所難了!」她還打算等會簡品惇要是睡午覺,她也要跟著補補眠哩,做什麼去學校和小叮當相看兩瞪眼呀?!

「我會和你父母好好談談你的行為。在你父母來談賠償事宜時,這點我會列為首要問題。」啜了一口牛女乃。

「有什麼好談的,他們才不會和你談哩!」別說是她的教育問題,他們才沒閑工夫來處理什麼賠不賠償的小事,「我都說了,賠償的事我會全權負責,你若不信,我等一下就立刻把郵局戶頭里的錢領出來給你!」到時看他還有什麼好看輕她的!

「我對你戶頭里那幾千塊沒興趣。」一個小孩子身上能有多少錢,哼。

「我戶頭里有一千萬。」

是炫耀,也是不服輸,花漾將底細全透露給他。

簡品惇難掩驚訝,「現在為人父母給的零用錢都是這麼驚人嗎?」以前那種一個月幾百塊的行情已經被破壞了?以後給小孩零用錢該不會還得開支票吧?!

「所以你應該要相信我可以支付你所有的要求。」她帶著驕傲,勝利的擦腰。

「是嗎?那我現在要求你去學校——神智清醒的去學校,做得到嗎?」打蛇隨棍上,簡品惇見縫插針道。

「呃……」小人,抓她語病!「……這跟我去不去學校和賠償完全沒有關系。」她在做垂死掙扎。

「連這種小小要求都不能做到,憑什麼跟我談更進一步的索賠問題?」將軍!

「可是我留在這邊才能照顧你,況且你妹妹剛剛將你托付給我……」繼續掙扎。

「你認為醫院護士的專業水準會比不上你嗎?」將軍!

「我在這里陪你聊天解悶……」掙扎……

「跟你聊天越聊越悶。」將軍!

「……」

「去。」將軍!

「卑鄙,我沒答腔你還將我軍……」花漾覺得自己吃了一次虧而在嘴里嘟囔著委屈,「又不是我爸媽,管的比他們還多……」

可是,她怎麼有一種被管的很高興的窩心感覺呀?

以前一夜狂歡後,早上才是她的睡眠時間,常常睡到下午才懶懶爬去學校露個臉也是家常便飯,有誰會管她呀?師長對她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對她的教訓也只是千篇一律地預測她未來月兌離不了太妹一途,了不起就高階一點,成為黑道大姐,繼續為害社會。

她當然不見得必須追隨他們對她的「詛咒」而走,也沒有太多的反骨支持著她做出讓大家刮目相看的發奮動力,未來該怎麼走,對她來說仍是個大問號——就像以前老師最愛出的作文題目「我的志願」,她永遠都是交白卷,她自己都探索不著頭緒,又怎麼能讓別人用分數來評監她的未來?

沒有人想管她,認為她是根不可雕琢的朽木,而她也擁有堅持己見的任性在,不願接受太多羅哩羅唆——無論善意或惡意,她耳朵會自動過濾不中听的話,充耳不聞。

連她父母,也放棄了她……

本以為沒人管教就等於自由無拘束,可是那種誰也不願為她好而教訓的滋味,卻代表另一番的矛盾失落,現在被簡品惇冷言一轟,竟然覺得心窩口暖烘烘的。

又抽了張面紙擤鼻,嗚,好感動。

「你又冷了?」他明明就听到嗚咽聲。

「對、對啦。」花漾抽抽鼻翼,「好嘛,我听你的話,去學校就去學校嘛……」心里已經很甘願了,但嘴上還是那副被逼迫的妥協,不過看到簡品惇唇邊緊抿的不悅緩緩松開,她也跟著放松了眉心。「對了,你的手機。」從他送進手術房後,她就一直握在手上。

本該是冰冷無生命的電子機械,被她的體溫握得暖熱,塞到他手里。

「我把我的手機設定成快速鍵,你如果要找我,就按個五,模看看,就是按鍵中唯一一顆有小小凸點這里。」她的手,帶領著他的指,在小小按鍵間來回模索,最後停在數字「5」上頭,「千萬別客氣,就算只是想听听我的聲音也盡避打過來。」

「我記得『5』這個快速鍵本來已經設了一個號碼。」

「是呀,什麼應滕德的,看就知道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所以我把他刪了。」前頭幾個數字都是他的家人專區,她不好明目張膽拿自己的手機號碼霸佔他家人的地位——即使她非常想這麼做,不過內心的小惡魔及小天使交戰數回合後,她小小的良心還是戰勝了,只好拿那個不屬於簡家人的應先生開刀。

「是不太重要,反正不和他的公司合作也不過一個月少五萬的律師顧問費,一年不過六十萬,的確是不重要。」他喝牛女乃的姿勢頗有份勢利老太爺在品茗的威嚴。

花漾听出來了,他這句話又是反諷。那個叫應滕德的人很該死地重要——

還好,她留了退路!

「我只是把他的號碼改到9!澳到9了!沒砍沒砍!六十萬還在!」她忙嚷道,頭手同步猛烈搖晃,「你不要生氣、不要翻臉——」

「按鍵『5』是嗎?我記住了。」他的淡語讓本來慌張的像嗑了搖頭丸的花漾停下動作,方才雖然搖頭晃腦得很起勁,但沒漏听他的問句,她點頭道︰

「對,5。」

「我知道了,去上學吧。」

「那我第六堂課完就回來陪你吃晚餐噢。」雖然她今天滿堂八堂,但她想要趕回來參加他和簡品蘊的「家庭晚餐」,所以那兩堂無緣進修的行銷學就隨它去吧——

所幸簡品惇也沒多追問她的課表,大概以為她的課和簡品蘊一樣隨興。

「嗯。」

他沒拒絕她這個路人甲加入耶!花漾簡直想跳起來尖叫,她本來還害怕他會冷冷拋下一句「我不需要你這個陌生人加入晚餐」之類的拒絕,沒想到他竟然回她「嗯」,這個單字所代表的涵意對她而言重大到快要無法承受——無法承受心里噴發的喜悅!

想歡呼、想拍手,更想像簡品蘊那樣理所當然地擁抱他,讓他也寵溺地回擁她——

听到花漾介乎憨傻與狂喜的呵呵笑音,一瞬間竟產生不忍打斷她此時的好心情,不過是一個那麼簡單的要求,竟然能換來她的開懷,而她,就這樣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五分鐘過去——

「笑夠了沒?想拖延上學的時間嗎?」再不打斷她,他相信她有本事在這里笑到太陽下山。

「好嘛……」被看穿企圖的花漾只好不甘不願地起身,沒帶書包沒帶課本甚至連支筆也沒帶的她,向來都是「孑然一身」出沒校園,只要人有去了學校都算是奇跡,其余的也就別奢求了。「晚餐你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我替你買回來加菜?」她一心掛念著晚上的美好時光。

簡品惇搖頭。他向來不挑嘴,以前在工作上三餐當一餐吃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對於美食,他興致缺缺,能填飽肚子就足夠。

「不然你要是臨時想吃什麼或是要我替你買什麼回來,就打手機給我噢……如果在醫院沒事做,打電話來,我陪你聊天。」雖然要做到0204的溫柔程度還有得拚,不過至少她有把握讓他不無聊。

「你以為你去學校做什麼的?」聊天?!欠人教訓了是吧!

簡品惇又換上一張冷臉——從唇角的弧形不難拼湊出整個五官表現出的不悅。

「呃……」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學校要做什麼呀!不過花漾很識相的沒提出這個問題,否則簡品惇又要訓她一頓了,絕對的。所以還是給個保險一點的回答︰「讀書吧。」

「把那個『吧』字去掉!」

「好啦……我去讀書的。」可以了吧!

花漾不只一次從抽屜里偷偷模出手機來檢查,怕沒電、怕沒開機、怕收下到訊號,更伯漏接了任何一通電話。

手機呀手機,為什麼你不響?

再次確認了手機螢幕上電池滿格、收訊良好的情況,可是獨獨就缺了來電顯示的圖形變化,她鼓著腮幫子,再重重一嘆……

她想自己撥電話回去給簡品惇,可是不想自己打去找挨罵,食指一直放在「1」鍵上——她將他的手機設定為快速鍵「1」,代表著第一,也是唯一。就是沒勇氣壓下去。

想傳簡訊,又想起他眼楮受傷,傳了也是白傳。

無心於課堂上,她就這麼渾渾噩噩度過了六堂課。

直到第六堂下課鈴聲一響,她不顧台上老師還在奮力認真地講解最後一道會計例題,她用著慣例方式,將身體壓得比課桌椅更低,彎身匍匐地從後門溜出去,連多等一秒鐘也不肯。

雖然他始終沒撥電話過來吩咐她買什麼食物回醫院,但她還是逕自騎著小綿羊繞到學區附近著名的幾家美食小攤打包外食,從煎餃、牛肉餡餅、黑輪、大雞排、珍珠女乃茶、魷魚羹面……回到醫院時的戰績又是不輸早上大肆采買的那番盛況。

「花小姐,你又破費了……」比花漾早半小時到病房的簡品蘊,每次看到她買東西的阿沙力不免被嚇一大跳,也見識到了女人購買力所帶來的台灣經濟奇跡。

他們才三個人吃飯耶,那堆食物至少有十人份吧?!

知道簡品惇只能靠嗅覺來猜測花漾又搬了多少食物回來,簡品蘊算是解惑地將所有食物名稱一項項喊出來︰「魷魚羹面、煎餃、牛肉餡餅、黑輪、蔥油餅、蚵仔面線、肉圓、臭豆腐、春卷、芒果冰……」

「吃得完嗎?」簡品惇皺眉,桌上除了一份護士送來的餐點外,還有兩個簡品蘊到樓下餐廳打包的雞腿便當。

「吃不完當消夜呀。這些都是我們學校附近很有名的小吃噢,像這家珍珠女乃茶的珍珠又Q又香,女乃茶超過三小時就不賣給客人,超贊的,還有還有,這家蛋糕店的黑森林蛋糕是我吃遍大江南北唯一一家念念不忘。」或許是因為今天的晚餐之約,讓花漾顯得異常高興,話一開匣就滔滔不絕,將每一項美食的來頭都細數了一遞。

「太好了,我最愛吃甜食了!」簡品蘊感染了花漾的快樂,開心地湊上前,一並在大塑膠袋里尋寶。

「還有起司蛋糕噢。」花漾遞給她精致的紙盒子,「是在醫院附近巷子里一家咖啡店買的,之前是飆車不小心飆到迷路才誤打誤撞挖到寶的,那家咖啡店好偏僻噢,走過去都不會注意到,要不是我騎車去撞到店外的盆栽,恐舊也沒發現咖啡店的存在——」因為心情太過雀悅,一不小心將以前的豐功偉業說出來,看到簡品惇眉峰一動,她吐吐舌,不敢再提飆車的事。

簡品蘊迫不及待地拆盒品嘗,雙眼為之一亮,「好好吃嗅!哥,你也嘗嘗!」她舀起一匙,送到簡品惇嘴里。

簡品惇張口,接下妹妹遞來的起司蛋糕,咀嚼、咽下。「不錯。」

「不甜不膩,真的很好吃耶!」簡品蘊補充她哥簡潔的贊美句子,才兩三下工夫,那塊蛋糕就成了簡家兄妹湯匙底下的祭品——用來祭五髒廟的。

花漾的注意力卻被那幕兄妹情深的誘喂畫面給深深吸引……

心,好癢,隱隱竄動著。

家人,她也想要家人……她也要像家人一樣……

花漾動作迅速地拆開手上黑森林蛋糕的包裝,抄起一口綿密厚實的蛋糕,也湊到簡品惇唇間,「黑、黑森林蛋糕也很好吃,吃、吃看看……」

手有些顫抖,因為緊張,也因為舉了好幾秒而等不到簡品惇開口——

丙然因為她不是他妹妹,所以態度完全不一樣……嗚。

就在她失望地準備將湯匙上的小塊蛋糕和著失落感一並吞回自己肚里時,簡品惇卻開了尊口,將唇邊的蛋糕吃下——

「被喂食的感覺真差,好像當我是小孩子似的。」他道,口氣仍是一派輕松自然,反倒是花漾屏了好久的氣,終於緩緩輕吁出來。

「你現在眼楮不方便,讓我們伺候你有什麼關系,還挑呀?」簡品蘊端起面線吃,將喂食的工作交給花漾——如果她沒看走眼的話,有小女孩奢想從她老哥身上獲得溫馨的親情,或是浪漫的……愛情。

簡品惇雙眼被紗布包裹,沒法看到花漾那雙冀望的眼眸,她這個旁觀者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子,她哥會喜歡嗎?嗯……至少她從沒在哥哥身邊看到這類型的「大嫂候選人」出現過。

花漾小姐,加油吧!

趁著簡家兄妹閑聊之際,花漾很快地將黑森林蛋糕喂完,再換了一盒煎餃繼續喂,似乎模透訣竅和樂趣,喂得不亦樂乎。

「對了,哥,晚上要不要我留下來顧你?如果要的話,我晚點先回去收拾些東西再過來陪你。」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話才說完,煎餃就塞進嘴里,時間捉得剛剛好,「我記得你明天第一堂就有課,不是嗎?」

「一、二堂是設計學概論沒錯。」

「那晚上就好好睡,免得你早上爬不起來。」

「我可以留下來顧他!」花漾的自告奮勇讓兩兄妹的注意力全轉向她。

簡品惇頭一個反對,「我說了不用,你明天也要上課。」

「我也覺得不妥,雖然現在不是古代,可是你們孤男寡女又非親非故,對你比較不好吧……」簡品蘊第二個持反對票,在病房陪夜,如果是家人朋友還說的過去,鮮少有肇事的罪魁禍首留下來陪夜的吧?

「我不介意這種事的啦。」花漾搖搖手,對於他們的大驚小敝感到好笑,又不是古代的貞節烈女,被看到一只手臂就得下嫁的年代,要是這樣算,她這種偏好小可愛當外衣穿的人早就不知得嫁幾次了。

「我介意——」這回塞到他嘴里的換成了魷魚羹面,打斷他的話。

「你不讓我留下來也沒關系,正好大雄他們問我今晚有沒有空,他們要去夜游——」

簡品惇大掌一擒,準確地扣住了花漾的左手腕,沒有半絲偏差,完全不像一個暫時喪失視力的病人。

「你敢再跟那些毛小子去鬼混,就別怪我教訓你——」

之前飆車夜游才出了事,她還沒學到教訓嗎?上一回有一個簡品惇替她擋刀,下一回可不見得會再有另一個「簡品惇」出手救人,再者他沒見過哪一個飆車族的家伙像她一樣飆車飆到那麼不專心,差一點就撞山自殺,她還有膽子去?!

「所以,」又喂了他一匙羹湯,順便阻斷他的威脅恫嚇,笑意盈盈,「我才說要留下來呀,看你是要我去鬼混呢,還是要我留在這里,明早再由你盯著我去上學?」

簡品惇冷哼,對於她此時那種非要他點頭同意留她過夜的語氣感到不以為然。

他管她去不去鬼混!他沒那麼大的精神和工夫去感化他們這種叛逆到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他們似的小混蛋,愛飆車就去飆好了,摔死一個少一個,要是摔成重傷,說不定還有機會和他同病房咧!

他不接受這種一面倒的選擇題,因為他根本不想選!

他的喉結甫動,一番準備同時拒絕兩者的答覆就要沖出喉頭——

「等等,我手機響了。」花漾突地嚷道,補上一句︰「震動的。」言下之意——你們沒听到鈴聲是很正常。

她按下通話鍵,劈頭就說︰「大雄呀,今天晚上我有——」

簡品惇又再一次發揮了盲人同胞听覺的敏銳,快狠準兼惡霸至極地搶過她的手機,「她、今、晚、沒、空!」神準地按下切話鍵,將手機塞回她手上。

「你的意思是我今晚會『忙』著照顧你嗎?」花漾笑得好樂。

誰規定不去飆車就非得留在醫院?她不會回家去溫習作業或是預習明天課堂上的教材嗎?簡品惇可不吃她這套,「我沒說——」

「沒說就是默認。」花漾又自行解讀,為了不給他反駁的機會,一塊魷魚又封住了他的嘴。「蘊蘊小姐,你就放心回家去睡覺吧,我來顧他。」這句話當然是對一旁看好戲的簡品蘊說的。

簡品蘊突然覺得她哥哥有些可憐,他的反應不僅僅像一個管教嚴格的爸爸,更像是……

一個妒夫。

「那我把家里電話和手機抄給你,有事盡避打過來,多晚都沒關系。」簡品蘊隨手抓來一張紙,俐落地抄下兩組號碼。

「OK。」

簡品蘊繼續低頭吃面線,而簡品惇也繼續被喂羹面,兩人皆不發一語,前者正專心觀察眼前那一對喂與被喂之間流轉的異愫,而後者……似乎在惱著自己方才言行不一的窩囊反應,只能悶悶地嚼著任何一樣花漾遞到唇邊的食物,靠吃來泄憤。

「事實上,剛剛電話沒響吧。」

在三人吃完一頓晚餐後,簡品蘊與花漾在廁所洗手台前洗葡萄時,簡品蘊問的很直接。

花漾則是回了她一個賊笑。「你以為我真的姓『花』嗎?偷偷生口訴你,事實上我前頭還冠了一個姓。」瀝乾洗葡萄的水,她又開開心心地出去喂養簡品惇,讓他享受有人剝葡萄皮的帝王級服務。

簡品蘊在廁所里想了好半晌,才明白花漾那句話的意思。

「耍」花樣,是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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