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你歡心 第五章
作者︰羽柔

在狂風驟雨中,殷慕儒開著車沿路尋找阿淨的身影,心里想象了幾十種可怕的結局,他會後悔——如果阿淨有什麼意外,他會後悔一輩子,他會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緊握著方向盤,心里全都是她輕柔的語調,雋美的容顏,為他挺身仗義執言時緊握的拳頭,還有堅定清澈的眼眸里,他看到了一種永生永世都不會改變的執著。

當車燈急速照到一個蠕蠕前行的暗影,他懸在半空的心總算回到了原位。

只是他還是不敢相信,當他抬起她被雨打濕的臉龐時,瑟縮的阿淨站在雨中顫抖,還愧疚地對他說了一聲對不起!他的心全疼痛得糾結在一起。他不是鐵石心腸,他不能無動于衷,他怎麼能一再負她,繼續假裝視若無睹、全然不知?

風聲雨聲都想要打醒他,轟隆隆的雷聲也在向他抗議,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我帶你回家。」他抱起了瑟縮顫抖的秦天淨,將她送到了車內。

殷慕儒回到了駕駛座,看見兩個濕淋淋的落湯雞,忍不住笑了開來,笑容霎時暖了車內的空氣,所有的風雨都被阻擋在車窗外。

「阿淨!你住哪里?」

「從這里往北走,上榕樹道,然後……然後……」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殷慕儒她家的地址,如果讓他送她回家,不就拆穿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又不知道要如何搪塞,正在遲疑的時候,猛然腳後跟一陣劇痛。「唉喲——」她彎查看。

「你怎麼了?」殷慕儒低頭巡視她用手緊緊按住的部位。「你的腳流血了——怎麼不早說!我現在就送你到醫院。」

「不!不要!」秦天淨驚慌失措地叫著,不過是小傷,她可不想到醫院驚動所有的人。

「為什麼?」殷慕儒不了解她為何反應過度。

「我……我最怕上醫院打針,只……只是皮肉傷而已——」

「那麼我帶你到我家上藥,往北的路都淹水了。」

「真的?」秦天淨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語氣透露出歡暢的心情,還假裝頹喪地看著車窗外的狂風暴雨。

「阿淨,不要擔心,我會照顧你的。」

秦天淨听到他說的話,心里盈滿濃濃的感動,就像車窗外的傾盆大雨,淅瀝嘩啦地瀉了她滿滿的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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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淨的身體冷冰冰的,但一顆心卻暖洋洋的。

她靜靜地看著殷慕儒修長的手,有力地駕控著方向盤,專注的側臉,表現出一種主導強勢的保護者姿態。她好愛好愛這種感覺,但願她能夠永遠依附在他的保護下,拋開自己的背景家世,只做一個屬于他的平平凡凡的小女人,就足夠了。

穿過高樓林立的市區,他緩緩地將車子駛進了一個偏僻小巷弄,在一棟爬滿青藤的圍牆日式小樓前停了下來。

「這是我外婆留給我的房子,日據時代蓋的,看起來很破舊,因為它有四代的歷史了。」殷慕儒打開了車門,簡短說道。

他打開了紅漆斑駁的木門,回頭看見阿淨舉步維艱,冷不防地將她抱起,跨進了老屋的門檻。

他抱著她走過長長的甬道,兩端的綠林在漆黑的夜雨里,竟然透著森森的寒意,她不知不覺地將頭緊緊靠在他壯碩的胸口上,仿佛他修長的身軀就是她藏身的天地。

「這老屋有很多房間,你今晚就住在這里。我想你應該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免得父母著急。」

「好,我會打的。」

「我會替你準備一套干淨的衣服,洗完澡,我再替你的腳上藥。」

她順從地點了點頭。

殷慕儒轉身走出房間,秦天淨急忙拿起床邊的電話。

「媽,是我——我知道,你放心,我在朋友家,嗯……是我的同學小婷啊——不會不方便的,明天風雨小了,我就回家……喂……喂……媽,線路不太清楚,我明天一早再打給你,好了——拜——」

那個夜晚,秦天淨永遠也忘不了。

殷慕儒為她準備了干淨的衣服,折疊得四四方方地擺在床邊的角落,衣服上還帶著他身上獨有的一種春天綠草的清香。

「把濕衣服換下來。我在浴室里點了幾枝蠟燭,如果停電了,你就不會怕了。」

殷慕儒比秦天淨年長許多,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有一種思慮周延的穩重成熟,他和秦天淨的哥哥秦天海是兩種迥然不同的性格。

她抱著松軟的衣服,安靜地點點頭,整個心窩都激蕩著他溫柔體貼的話語。

殷慕儒替她準備了一件寬大的毛衣,松垮垮的褲子要束緊腰帶才不會滑下來。當她走出浴室,就看見他坐在床沿等她。

「來——我準備好藥箱了。」

他溫柔地為她受傷的腳踝上藥包扎,當他輕觸她赤果的腳時,引爆她全身像觸電般的悸動,久久不能平息。

「你真是傻——你怎麼可以只顧著保護那些樣品,連雨衣都不穿上?」

「可是……我知道那些新開發出來的樣品很重要,現在全弄丟了,研發部門的人一定會怪罪你的——」

「他們如果要怪我,大不了把我辭掉——阿淨,我如果知道公司的電梯停用,我不會讓你跑這麼多趟,我如果知道外面刮著台風,我也不會讓你冒著風雨出去,還害你受了傷——我知道我時常工作太投入,而沒有替你設想,害你吃了很多苦,可是……你怎麼可以為了我這樣傷害自己?」他緊鎖著兩道濃眉,輕柔地上藥,臉上寫的盡是不舍。

「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好嗎?」他溫柔地問。

她順從地點頭,兩手緊緊抓著床單的邊緣,腳踝上的傷痛早已經被一股甜蜜掩蓋。

「好了!你的肚子一定餓了吧!」

回答殷慕儒的是秦天淨嘰哩咕嚕亂叫的肚子,她靦腆地按著小骯的樣子,讓殷慕儒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不會做菜,只有面條是我最拿手的,你就將就點吧!」

他為她煮了一碗加蛋的面,甘甜香美的滋味比山珍海味還要令人回味無窮。

老屋的隔音設備不是很好,門窗外雨打芭蕉,落葉狂掃,咻咻的風雨將外面的景色潑灑成一片如霧的飛瀑。窗內的兩人捧著熱燙的碗面,熱呼呼的湯罩著一股霧氣,咕嚕嚕地喝下月復,暖了一身。他們享受著簡便的美食,對天花板上閃爍不定的燈光視而不見。

不久,真的停電了,殷慕儒準備好的幾枝蠟燭派上了用場,將整個空間渲染成暈暈黃黃的一片,牆上的兩個暗影越靠越近——

薄薄的一牆之隔,屋里屋外分出了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別擔心,阿淨,這老屋經歷了許多大風大浪,不會有事的。」

「我一點都不擔心,我覺得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最溫暖的地方。」

「這是你的心理作用吧!其實這房子有很多地方需要整修了。」

「我還是喜歡,我喜歡這座老屋,鋼筋水泥建的高樓大廈都沒有這里溫暖,因為有你——」秦天淨由衷地說。

他轉頭凝視著她說話的眼神,她明澈的雙眼沒有一點矯情。怎麼形容她呢?殷慕儒想要找一個恰當的形容詞,可是他覺得任何詞句也無法形容她,每一個時刻看她,都有不同的感受。他已經不再是做夢的年齡了,可是此刻他卻感到自己又像個十八歲的少年,怦然心動的情緒一點都不符合現在的他。

「我很高興你這麼想——這個老屋一直給我一種安定的感覺。在國外的那幾年,我總是忘不了,一心一意地想要回來住下,心里才覺得踏實。」

「可是這房子這麼大,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從小我就是在這里長大的。我爸媽在我高中的時候帶著我和弟弟移民到美國定居,我祖父母不習慣國外的生活,所以一直住在這里不願離開,我從談高中到研究生,每年的暑假都會回來看他們。兩年前我的祖父過世,一年多前,我祖母也跟著走了——他們留下了遺囑,把這老房子留給我。」

「所以你就一個人回來了。」

「是啊——我一個人回來了,因為這里有我成長的回憶,人總是念舊的。」殷慕儒的眼里閃動著一抹淡淡的憂郁。

外面的風雨越來越強,呼嘯聲淒厲得像幾千人在嗚咽。

秦天淨不知不覺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慢慢地貼近他身邊。

「如果你會怕,就靠著我吧!」

「殷大哥,我好想听听你在這里長大的故事。」

「嗯——我想一想,小的時候我時常和弟弟在這里玩捉迷藏,我都會躲在暗處嚇他。有一次……」

秦天淨緩緩地將頭斜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專心一致地傾听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即使她昏昏欲睡地不停眨著眼楮,還是硬撐著要听。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來到客房,將她放進溫暖的被窩,將棉被密密實實地蓋到下顎,輕啄了她臉頰一下。

屋外陰風怒吼著,不時還傳來樹枝在玻璃窗上敲打的聲音,唏唏唰唰的好像隨時都會破窗而人,說她不怕,真的是騙人的——

她害怕他會離開,猝然醒來,又不敢睡了。「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嗎?外面的聲音真的有點嚇人——」她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剛剛還說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現在她發現安全的不是房子,而是有他在身邊。

殷慕儒憐惜地握緊她縴細的小手說︰「你放心,我會留在這里一直到你睡著。」

她心里一陣感動,眼里全都是他溫暖的神情,提起精神想要留住,卻累得睜不開眼楮。

他一直端詳著她年輕細致的臉龐,他一直細數著她平穩的呼吸,他一直、一直看著她的睡臉,心里竟然有種踏實甜美的感動——

一個勇敢又執著的小女人,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和決心。她雖然做著低微的工作,卻當作是個偉大的事業用心來做;她雖然有著卑微的身世,卻時常顯著高傲的神情,不怕所有人的眼光和鄙視;她雖然听到了他拒絕她的話,卻還是義無反顧地付出,不求回報。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愛上了,就堅定不回頭。

看著天真、忠誠、可愛、美麗的阿淨,他知道無論他到哪里,她一定都會跟隨著他。只是愛情的開端就是麻煩的開始,人的物欲、肉欲、佔有欲越強烈,就越難擁有一份純潔無私的愛。他也憧憬這樣的愛情,他也以為他幾乎擁有,只是愛情和兩方做了一番爭戰和盤算,他和他的愛情最後都失敗了。

他現在學會了小心,卻好像又過分地小心。他學會了保護自己,卻傷害了他不願傷害的人。

他的頭腦過于清醒,連思考的時候,都能感受得到外面的風雨。

他知道,今夜他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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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淨揉了又揉惺忪的睡眼,昨天她一定是太累了,才會睡得這麼沉,即使屋外風雨交加,她也能安心地一覺到天亮。

只是一種規律的聲音滴滴答答地回蕩在整個屋內,要比窗外的風雨聲還要惱人。

她拖著一身又松又垮的衣服,打開了半掩的門,觸目所見的景象不由得令她感到一陣心驚。

她跑到窗戶邊,看見老屋外的庭院一片狼藉,四處全是折斷的枝葉和木板磚瓦,昨夜還能辨識的芭蕉棕櫚全都不能幸免地被風雨鏟平,只有藤蔓仍糾纏不清地散落垂掛在孤立的老樹上。她彎著腰打量著屋梁,屋瓦一片青一片黑地交雜錯縱著,梁檐上還泛著一抹苔綠,不勝摧殘的老屋外看來最完整的只有牆角邊雜亂的野草。

秦天淨低頭看著駐足的地板,濕淋淋的一片水漬,她不禁大呼︰「啊——水淹上來了。」

「水不是淹上來,是從屋頂上漏下來的。」殷慕儒手拿著水桶,穿著一件白色長袖的襯衫和黑長褲,卷起了大半的衣袖和褲管走來。

「我想今天又有台風假了,等水退些,我就可以送你回家了。」

她失望地不願回答。

他看著她的腳,關心地問︰「你的腳好一點沒有?」

「好多了,睡了一晚起來,什麼都忘記了呢!」

「那就好。」

「這屋里怎麼會這樣呢?」秦天淨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台風威力,更沒有住餅這樣驚險的老屋。

「沒關系,趁這個時候,丟掉一些不必要的東西,這屋子是需要好好地整修了。」

秦天淨抬頭看見天花板染了一大片水漬,沿著牆壁的角落將整個書櫃打濕,殷慕儒移開了書櫃,搶救了不少書籍,卻還是弄濕了不少文件書信和擺飾。

她走近,驚奇地看著堆積如山的書籍,隨手拿起了一個擺在書櫃上的易拉罐,上面全都是奇怪的圖文,她好奇地搖了又搖,滿臉狐疑的表情。

「這是什麼?這罐都還沒有打開過,怎麼會這麼的輕?」她問。

殷慕儒回頭看,笑著說︰「哦——那里面裝著塞納河畔的空氣。」

「空氣?上面寫著嗎?奇怪——我的英文真的有這麼爛,半個字都看不懂。」她挑高了眉。

「上面寫的是法文。」

「你也懂法文——」秦天淨由衷地佩服他。

「嗯,塞納河在法國,就像埃及的尼羅河、中國的黃河長江一樣,都是屬于它們的文明之母,是象征著一個國家的藝術圖騰。」

「你去過嗎?」

「去過,我還記得河的左岸有巴黎聖母院、羅丹美術館、艾菲爾鐵塔;右岸是香榭大道、羅浮爆、凱旋門,真是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

「這些生意人可真有眼光,他們就是看準了這個地方的藝術氣息濃厚,才會想出這種主意,對不對?如果我來賣這里的空氣,肯定就不會有銷路。」秦天淨抿了抿嘴,心想,真是服了這些商人。

「不錯,這罐賣的是一種藝術風格、一種生活時尚、一種悠閑的氣味。我只要拿著這幾斤易拉罐,就仿佛可以帶回記憶,聞到那里的空氣——就好像,秦生食品賣的是口月復之欲,這個易拉罐賣的是心靈的。」他將易拉罐握在手中,拿得遠遠的仔細打量。

「你比喻得真好,心靈的……殷大哥,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打開這個易拉罐,可不可以等我,讓我也聞聞看?」

「阿淨,何必等呢?我現在就可以打開,一起分享,只是你不要一口氣吸得太多。」他打趣著。

秦天淨一臉認真地說︰「我不會的。」

「好。」

殷慕儒說完,隨即打開了易拉罐,「啵」的一聲,仿佛有種魔力的氣味,盈盈地在他們眼前溢出。

殷慕儒把易拉罐拿到秦天淨面前,看她鄭重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愛天真的模樣,撩撥起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思。之後,他也湊近了易拉罐的開口,狠狠地猛吸了一口氣。他暗暗地嘲笑自己,才不過清晨,就已經有些微的沉醉了。

「好了!這里面的空氣都被我們吸完了,你覺得怎麼樣?」他趣味盎然地看著秦天淨的表情。

「有幾秒鐘,我覺得我好像和你一起站在塞納河邊了!」

「幾秒鐘,不錯︰這樣就已經物超所值了。」說完,殷慕儒想要將用盡的塞納河空氣易拉罐丟棄。

「這個易拉罐可以給我嗎?」秦天淨從他的手中搶下來。

「當然可以。」

殷慕儒笑笑,隨即轉身忙著收拾。他沒有看見秦天淨寶貝似的擦拭著易拉罐,一心想將它永遠珍藏的模樣。

他埋首在一堆凌亂浸濕的雜物里,隨手將手中一本厚厚的相簿丟進了垃圾袋里。

「慢著!那是相簿耶!不要丟了。我可以把它們攤開來晾干,或許還有一些沒有弄濕的——」秦天淨飛奔上前,將相簿從垃圾袋里搶救出來,她攤了開來,猛然後腦像被人重重敲了一記。

相簿里面幾乎全是一個清秀的長發女子的照片,再仔細看,還有殷慕儒和那女子親密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子氣質優雅、長發飄逸,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斜倚著殷慕儒的肩膀,背景是美國許多的名勝山水。

「這……這是你的女朋友?」

「曾經是——」

「可是你為什麼要把它們丟掉呢?難道你對它們都沒有一點眷戀了——」

他聳了聳肩,瀟灑地說︰「我回國以後,就結束了,還留著它們做什麼?」

一陣靜默,秦天淨很想再追問,卻不知道要從何開始。

「你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她叫——艾萱。」

他怔怔地看著秦天淨手上攤開來的照片,緩緩地打開心里的第一道門。「她是我在紐約讀書時的同學。當我決定回來,她決心留在美國時,我們就注定要分手了,因為我們都知道,不管多深刻的感情,都敵不過時間和空間的等待,我們都告訴自己不要拖累彼此。」

「我不懂,愛一個人怎麼會怕拖累?」

「阿淨,如果愛情要用付出多少來比較、衡量,那就不是愛情了——就像天上的星辰,如果硬要用有價的鑽石來形容,那麼我們都要迷失在那耀眼的光芒里了。所以愛情和的戰爭里,總要有人犧牲,要付出代價,要學會割舍。」

秦天淨專注地听,一字一句地反復思索,然而卻想不出、听不透。

「愛就是愛了,為什麼要想得這麼復雜?如果愛一個人,還能這麼理智,那就不叫愛情了!」

「阿淨!你好像很懂。」他嘴里揶揄著她,心里卻訝異著她的想法。

「我只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全心全意,感情不怕太多,只怕不夠。如果不夠,就不要在一起。如果足夠,什麼困難都會想要克服。」

「不怕太多,只怕——」他重復著她的話,反復思量,不禁懷疑起自己和艾萱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不夠。

「你還愛她嗎?對不起,我知道你沒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可是——你們如果相愛,為什麼要分開?既然分開,那麼那段感情又到哪里去了?它會不會消失?會不會轉移?可不可能重新再來……我沒有嘗過愛情,可是我好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秦天淨偏著頭看著窗外,十八歲年輕的心充滿期待,但還沒有嘗到愛情兩情相悅的甜蜜果實,就開始淺嘗到愛情的苦澀……

殷慕儒頭痛欲裂地按住了前額。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阿淨說的沒錯,愛情真的會消失嗎?付出了的感情收不回來,它又到了哪里?他和艾萱分開的痛楚,還是時常在胸口上隱隱作痛——原來它還是存在的。

他仔細端詳著秦天淨,緩緩地揚起嘴角對她說︰「阿淨,有時候你真讓我吃驚,你讓我了解到,只有保持一顆年輕真摯的心,才會看透其實並不復雜的事實。」

「真的嗎?我只希望你不要以為我太小,不夠成熟,其實我想要什麼,我再清楚不過了。」

「那麼你告訴我,你這小腦袋里到底想要什麼?」殷慕儒微笑地敲了敲她的頭。

「我想要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有一個人和我共同分享幸福,陪我長大。每一天送我心愛的人出門,迎接我心愛的人回家,替他斟一杯香香濃濃的好茶,一起坐在沙發上,一起看著窗戶邊睡懶覺的老貓,閑話家常——」秦天淨迷蒙的雙眼里有著夢幻般的憧憬,殷慕儒不知不覺地也跟她一起想象起兩個人、一只貓的畫面,連濃郁的茶香都隱隱在呼吸中起伏飄蕩。

「還有呢?」殷慕儒趣味盎然地又問。

「還有生六七個小孩,組個樂團,到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巡回演唱。我做經紀人,替他們打點所有的瑣事,我還可以替他們設計服裝,教他們如何應付記者的問題,還有——如果他們有什麼緋聞,我一定替他們遮掩,還有——」

「還有?怎麼到後來全都變調了!你想要的還真是不簡單。」殷慕儒開始笑她天馬行空的遐想。

「不會!其實最簡單不過了,我想要的,就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論付出多少代價都沒有關系。」

殷慕儒靜靜地聆听她的話,眼神的焦距不由得調到了遠方,遠遠的、渺渺的,一直到看見了不久前舍棄的人,她的影像由模糊變得清晰——

他又想起了艾萱,一個他舍棄在異國的女人。他也是個被舍棄的人,因為現實、距離和空間的落差,他們的感情無法再生存,于是他們同時選擇了——舍棄。

他的胃又開始糾結起來,他的頭又好像要炸了開來,他轉身拉開了書桌前的椅子,讓自己的身體可以找個憑借的東西。

「殷大哥……其實我一直很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殷慕儒皺著眉,緊閉著雙眼,想逼自己集中精神來听阿淨的話。

秦天淨不知道設想過多少遍最恰當的時刻,想對他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可是最佳時機總是稍縱即逝——

「你怎麼了?」秦天淨看出他的不適,憂心地問,剛剛心里盤算著要說的話又全都拋到了腦後。

「我想是因為昨天一整夜都沒有睡覺,很累而已——」

俊逸過人的他強忍著痛苦,秦天淨看在眼里,內心比他還要難過。她真希望能夠替他分擔,就算會折自己的壽命,也想看見對方快樂、幸福。

「一定是我,你昨天不但要照顧我,還要擔心外面的台風,屋頂漏雨弄得到處都是水,還忙著整理搶救,我……我竟然一點忙都沒有幫,還睡得像豬一樣,都是我不好。」她不禁深深地自責。

殷慕儒抬起頭看著憂心仲忡的阿淨,將他的歡喜、痛苦全換成了自己的歡喜和痛苦,心里一陣感動。她單純的眼神,仿佛就像純淨無瑕的水晶,透明簡單得只有映照出他的形象,沒有一絲雜質和邪惡。他真想牢牢保有這樣全心的付出,捕捉住這一剎那的感動。

「阿淨,別這麼說。外面的雨勢好像停了,我想我可以喘一口氣,休息一下了。」殷慕儒清了清緊縮喑啞的喉嚨,全身頓時有種燒灼的感覺。

「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可能,我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生病是什麼時候了——」

秦天淨伸出手探了探他的前額,又探探自己額頭的溫度,自然熟悉的動作好像練習幾百次了。

「糟糕!你發燒了。現在換我來照顧你,我想這種鬼天氣不會有人上班了,你去房里休息,我出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超級市場,回來替你做個美味的早餐,再吃個藥,然後好好地睡一覺,一定就會好了!」

「不必了!阿淨——外面的商店一定都關了。」

「不找看看,怎麼會知道呢?我有辦法的。」她固執地回答。

「阿淨——」

殷慕儒想要阻止她,但她輕快的身影一下子就跑到了門邊。

她猛然回首。

「你放心,雨停了,風也漸漸轉弱了。別忘了!你說過,我可是你最得力、最能干的助手哦——」最後的一句話,她是邊跑邊回頭嚷著的。

「阿淨!」他大聲地喚她,雖然她的身影已經飛也似的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她很快地在門邊愉快地探出了頭,就像往常在辦公室的感覺一樣,她總是帶著愉快的心情,讓殷慕儒隨傳隨到。

「我是說過,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可是——你願意再為我多負責一項職務嗎?」

「當然願意!可是……是什麼?」

「做我的女朋友吧!」殷慕儒全身滾燙,很不舒服,可是他隱隱感覺到,如果他現在不問這一句話,將來只會讓他更難過。

秦天淨訝然地說不出話來,敞開的大門卷進了一道冷風,她不畏寒冷,怔怔地站在原地,臉頰上飛掠過兩道酡紅,一任外面的狂風猛吹猛打,怎麼也吹不散、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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