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呛丫头 第四章
作者:铃兰

一连好几天,黑基尚都派人在陈小么家门口站岗,只要一有动静,他就准备杀过来。

每天他一睁开眼,就期待着她归来的消息。

这天,黑震山带着一个神情猥琐的男人,和一大叠调查文件直闯他的办公室。

“爸,我说过我会处理。”黑基尚打起精神应付他。

“等你?”黑震山回以不信任的口吻,“来不及了,我已经决定自己来,你让我失望透顶。”

“爸,你会搞砸的。”他可以预见事情的演变。

今天父亲会带着人来,必是胸有成竹,信心瞒满,可能是他听到什么风声,或是有人在他跟前说间话吧。

“笑话,我黑震山纵横商场多年,谁敢不卖我面子,一个小女孩能奈我何。”他顿了顿,上下打量儿子,眼神充满责备。“倒是你,竟让她整得晕头转向。”

黑基尚沉住气,一点也不为父亲的话所打击。从小到大,数不清有多少次被父亲摧折尊严,倘若连这点都忍不住,那他不知早自杀几百回了。

不过,说也奇怪,对于么么的挑衅,他总是认真以对,完全不若面对父亲时的冷静。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请律师把政文要回来。”黑震山语气十分兴奋。

“好歹她也是政文的姑姑,有着无法断绝的亲戚关系,没必要为了监护权而撕破脸吧。”

黑震山瞪了黑基尚一眼。他不喜欢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为那小女孩紧张,她不过是个小太妹,根本不配与黑家沾上一点关系。他示意一旁的男人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黑基尚双眉微蹙的问道。

“哼!那个陈小么根本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她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太妹罢了。她不知感恩图报的从孤儿院偷钱逃跑,在街上流浪许久,才被陈家的儿子带回家,继而说服父母领养她;这种下流、低贱的女人,怎配待在政文的身边,万一政文染上什么不好的恶劣习惯,可就糟了。”

黑震山轻蔑的批评,仿佛她是一件发臭的衣服般,提也不想提。

黑基尚震惊的看着手中的调查资料。么么是位孤儿,离开孤儿院后在街头流浪,以偷窃、欺骗的方法取得金钱。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重重的击中心房。他无法相信这事实,么么是那么伶俐刁钻的女孩,她恶作剧时,得逞的笑容是那么的无忧可爱。

他捡起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表情木然,完全没有现在灵活的表情。还是孩子的她一脸肮脏,清瘦的小脸上嵌着两颗黑亮的大眼珠,疑惑的望着天空,像是对生命提出严重的控诉。

那不是他所认识的么么,如此阴暗。

黑震山满意地看着他惊讶的神情,“如何?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黑基尚缓慢的放下资料,不发一语。

“当务之急是要把政文带回来。”

“等等。”他尚未理清所有事情。

黑震山气得用拐杖重击地面,“等什么?都已经知道她不是政文的姑姑,是陌生人了。我要你马上带政文回来,否则我就自己来。”他下最后通牒。

百感交集的地他,无力的揉捏深锁的眉头。

◎◎◎

“啊!真舒服!”陈小么伸了伸懒腰,舒展全身酸疼的肌肉。

经过一趟旅行后,她更能体会真正舒服的地方,还是在自己家。

“姑姑,我整理好了。”陈政文一张晒黑的小险,在她眼前晃动。

她勉强张开眼皮,看他收拾的成果,“哇!政文,你的体力太好了,跟我爬几天山,还活蹦乱跳的,厉害、厉害,我甘拜下风。”

“姑姑,你很累啊?”

“嗯……”她又眯起眼假寐。

为了躲避黑基尚,她带着政文跟着社团同学,上山做义工。

连着几日下来,她一身骨头差点被拆散,不过当她看到那些原住民露山的笑容时,再累也值得了。

他们坚守自己的文化,不愿搬到平地,以至生活、医疗都非常落后,此次他们前去,只是尽微薄之力。事实上还有更多的人等着援助。

这让她回想起童年的那场梦魇,偶尔她还会闻到水沟里腐败焖臭的味道,直窜脑门。

看到那些童稚的面孔,她有很深的无力感,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提早离开山上的原因。

经过这几天,该使黑基尚知难而退了吧。不过,他曾说绝对不会放弃,因为他独裁的父亲。

她倒想会会那专制的老人,是否真如传说般的难缠,是商场上的鬼阎罗。

能让温柔婉的的诗姐姐心死,实在是很困难的事。而且她临死前还不肯见父亲最后一面,恳求她一定要抚养政文长大。

其实不用诗姐姐拜托,她也会拉拔政文长大,因为政文是大哥的孩子,而大哥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没有大哥,就没有现在的陈小么,她所有的一切可以说是大哥所赐。所以大哥去世,她比谁都痛苦、难过。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法子像诗姐姐一样,伴随大哥走完最后的路。

她看着和大哥相似的睑孔,一天一天的成长,她才有活下去的力量。

“姑姑,你哭了。”陈政文模模她脸上的泪珠:

陈小么再次张开眼,鼻音浓浊道:“是啊,我想起你爸爸:”

陈政文歪着头,不解的说:“我没见过爸爸、妈妈,我只看过照片而已,可是我知道他们是好人。”

“当然了,他们是最棒的人,他们也很爱很爱你。我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全身红通通,皮肤都皱在一起,像只小猴子,可是你爸爸逢人就夸你可爱,整天抱着你也不会累。你妈妈则是很注意你的健康情况,你只要一咳嗽或是打个小喷嚏,她都紧张得不得了。”

其实那时她也是整天跟大哥抢抱婴儿,诗姐姐每次都好气又好笑的看他们兄妹俩互不相让。

只是这种和乐的景象不再,大哥跟诗姐姐在一次外出中,因车祸去世。

陈政文钻到她怀里,撒娇道:“姑姑,再说一遍,说爸爸跟妈妈相遇的故事。”

一提到此事,陈小么的精神也跟着振奋起来,她陷入回忆里,缓缓诉说着。

“那年的夏天很闷热,有一天午后,你爸爸在顶楼架起画架,面对后山写生。你妈妈捧着白色的被单上楼晒太阳,两人都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没注意到对方。”

“然后呢?”他虽然已经听过好几次,可以倒背如流,但他还是喜欢听父母的爱情故事。或许是因为无法和他们共同生活,所以更加渴望听到有关他们的任何事,这样他便可以想像。

“然后突然扬起一阵风,被单被风吹落,美丽的事情就发生了,你爸爸回头就望见一位漂亮的女生……”

她一宇不漏的说完他们的爱情故事,抱着陈政文度过一个晚上。

◎◎◎

第二天一大早,陈小么惯例的被侄子唤醒,刷牙、穿衣、准备上学。

“都带了吧?”她做最后检查。“嗯。”

“OK,走吧。”她推着陈政文往门口走。

打开门,毫无预警的,一张阴郁的酷脸出现在眼前,她吓了一跳,错愕半晌。

“你……你来啦。”她知道黑基尚一定会出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几天不见,他看起来有些狂乱危险,慑人的眼眸里,透着吞噬的,灼烫的目光紧盯着她。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我要送政文上学。”陈小么知道他是不会放过她的,但是内心仍不期待这种紧迫的场面,

黑基尚瞥了她身后的陈政文一眼,他重吐一口气,似在压抑隐忍,然后对着身后的司机,沉声命令道:“小武,送他去上学。”

“不行,一直以来都是我亲自送他到幼稚园,不必劳烦你这位外人。”她紧紧的搂着侄子。

奈何两人身材悬殊,一个是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伟岸男人,一个是一百六十公分的娇弱女子,光是气势就已经美人一截,何况她有些心虚,气势更是比不上他。

黑基尚脚步往前一跨,大手揪出陈政文,推给小武。

“喂!你做什么?”她想要夺回孩子,却被身形高大的黑基尚挡住去路。

她瞠大杏眼瞪着他,“你太过分了。”

不理会她的抗议,他慢慢的关上门,她可以听见陈政文在外面拍打门的声音。

“姑姑、姑姑。”他叫得急切。

眼看逃避无望,她放弃抵抗,对门外的陈政文安抚道:“政文乖,你让司机叔叔带你去上学,下午姑姑再去接你回家,听话。”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陈政文委屈的声音,“好吧,我等你来接我喔。”

送走了侄子后,陈小么终于心无旁骛的面对他,口气不悦道:“有屁快放,我还有课。”她双手抱胸,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叩”的一声,铁门重重的上锁。

黑基尚脸色凝重的逼近她,一步一步,全身蓄满欲发的张力。身穿黑西装的他,动作优雅而迅捷,宛若一头黑豹,双眼锐利地盯着她。

她防卫的退后几步,“你……你……你想干嘛?”她有点害怕,久远的战栗,再次布满全身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没事的话,我要走人了。”她握紧拳头,稳住抖动的身体,故意绕过他庞大的身体,远离他的控制范围,若无其事的接近门口。

“站住。”他猛然低喝一声。

陈小么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吓人啊,声音大就赢了,我……我才不怕。”

虽然她在心中一直鼓励自己,绝对不会被这种威吓所屈服。但是她吓得连胃都发疼,就骗不了人。

“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带走孩子?”

不明所以的人,会以为他是被抛弃的丈夫,在逼问妻子为何带儿子离家出走。

“我和政文如何,都不关似这位外人的事。”她转身背向他,对于他的问题,不愿多做解释。

黑基尚冷笑,“谁是外人?是你还是我?我是政文的亲舅舅,那么谁是外人答案很明显。”他话中有话,说的人明白,听的人却一头雾水。

陈小么回头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他恶狠狠的胁迫她。

她急了,声音不自觉的大起来,“你神经病,快出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隐约可以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

“陈小么,这真是你的本名吗?”

“我陈小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她双眼无惧的望进他眼里,内心却没来由的颤抖。

他知道了什么?

不!没有人会知道她那段不堪的回忆,

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说服自己忘记一切,那丑陋肮脏的过去只是一场恶梦,一场不由得她作主的梦魇。

她不断的催眠自己,“我是陈家最疼爱的小女儿,是陈家的掌上明珠,所拥有的是应该的。”

她一次又一次的背诵,直到她开始相信这是真的。

没有人会接受最坏的安排,那不是她的错,她没能力选择。如果可以,她也希望白己出生在好家庭,有爸爸、妈妈、会争吵的兄弟姐妹,偶尔抱怨零用钱不够花用,父母亲管得太严,烦恼自己长得不够漂亮、吃得太胖,需要节食。

可是那时候她只想着下一餐在哪里?睡在哪里才不会有人来骚扰?如果今天他不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这么堕落过。

黑基尚蹙紧双眉,“你太小看我父亲的能力,我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挺胸以对。

“你并不是陈家的女儿,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孤儿,四处流浪,被陈家的儿子捡回家,陈家夫妇才向社会机构申请收养你。”

陈小么脸色惨白的听着他的话,细小的汗珠慢慢从额头渗出。

“你胡说!”她硬是不认帐。

“事实你自己清楚。”

他的话无疑是一把刀,深深的插进她的心窝,低头仿佛可以看见鲜红的血液,自她的心脏流出,淹没她自己。

“你……你别乱编派,我是不会承认的。”止不住的寒意,由脚底往上窜升。

她不能退缩,不能晕倒,只要有一点撤退的念头,都会让她多年营造的信念崩溃瓦解。那么,她将无颜面对对自己、政文和所有的一切。

她好不容易才能重新生活,为什么总会有人想来破坏,为什么?

若不是情非得已,也或许有一点惩罚报复的心态,黑基尚实在不想把她逼得这么苦。

他没法子不去注意她惨白的脸,手足无措还强自振作的模样,那让他心疼不已。

如果父亲不带那些调查资料过来,他或许还能拖延一段时间,让政文别那么快离开她身边。

他承认政文跟着她确实比较好,而且自己也能就近照顾他们,但没料到现在蹦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着实没想到开朗的她有如此悲惨的童年。

八岁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没有特别的回忆,大抵整天对着书本、电脑学习股票买卖,看来他的童年也贫乏无味。

但是至少好过么么在街上流浪。

从调查报告上得知,她一直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直到被陈家收养,她才能接受正常的教育。

知恩图报,她极力争取政文恐怕也是有此想法。

陈小么宛如刺猬般,敌意颇深的瞪视他,“我绝不会让你带走政文。”

他无所谓的摆手,“我也不想抢走他。”“是吗?那你来干嘛?难道你吃饱没事做,专门派人调查我的隐私,只是为了好玩?”她双眼进出火花直射黑基尚,“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不就是想威胁我放弃政文的监护权,好让我无地自处?”

她气愤的夺过文件,往上抛掷,纸张散落一地。

黑基尚对她粗暴的行为不以为意,只是扬扬眉。“我今天来找你,纯粹是因为你不告而别,让我担心,”

他弯下腰捡起一张照片,“而你的过去,并没有让我对你改观,你在我心中依旧是同一模样。你还是陈小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陈小么心存疑虑的问:“既然如此,你给我看这些资料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你没企图。”

“是,我当然有企图,我只是要警告你,我父亲,也就是政文的外公,近期内一定会有所行动。”

闻言,她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身世一旦被挖掘出来,会使她争取政文的立场包加薄弱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过去可能会被摊在阳光下,她就像妖魔鬼怪,见光死,不见容于势利且严于对人、宽以律己的社会。

一想到要同那么麻烦的人物对抗,还无胜算可言,她便烦躁不已。

她心灰意冷的抹抹脸,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专心的思索着该如何才好。

黑基尚没去打扰她,迳自打开冰箱,倒了杯冰开水,递到她面前,碰碰她额头。

“喝了它,先冷静下来。”

被冰冷的杯子这么一触,她惊醒过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啊!你还没走?”

“你的情况不容许我走。”

“哼!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看到我这样子才乐呢。”她才不领情。

带着一大堆资料来拆她的台,还假惺惺的装诚恳,看了就有气。

“嘿!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可是百分之百赞成政文跟着你,况且我为了你,敷衍我父亲也好一段日子了,我甚至好心来警告你,要为你出对策。”他一脸无辜的为自己辩解。

“不必了,虚伪!”“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对一个要以一千万买回政文的人,你说,我要相信他什么?”

黑基尚有点后悔自己带着怒火来质问她的不告而别,当初他只想骂骂她,消消她的气焰。

等一看她理所当然的脸时,他忍不住和她吵起来,甚至拿出父亲给他看的资料来打压她。

她的反弹这么大,自己要付点责任,所以他才任她讥讽;

黑基尚眼见无法子息她的怒火,索性坐在一旁听她骂,想不到这种态度又惹陈小么不满。

“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她瞪眼道。

“都是大学生了,讲道理好不好?”

这句话又引起敏感的她心里不悦,她直觉认为他在讽刺她的出身;她的过去。

她口气酸涩的说:“是啊?我又不像某人,含着金汤匙出世,一张开眼就有众多奴仆使唤。家大业大,名门望族的后代,血统优良、品种高贵,气质更是过人,说出来的话是金玉良言,我这种路边小野种,怎么有资格跟人家说话,连呼吸时吐出的气,人家都嫌臭呢。”

“喂!说话有欠修养喔。”他渐渐失去耐姓。

“修养?我就是修养太好,才会引狼入室。”

“够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数落我。”

泥菩萨也有三分土件,何况他只是平凡人,任谁被她这般辱骂,不发火还真是困难。黑基尚反击道:“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很像一句成语?”

“什么成语?”

“泼妇骂街!”

“你——”陈小么差点气炸,她左右环视,不知在寻找什么,最后她匆忙跑进厨房里。

黑基尚以为她羞愧而逃,嘴角带着胜利的笑,弯腰捡起掉落一地的资料。

“啊!”他头部突然遭受一击。他迅速的回头看,在来不及反应下,猛的又挨了一只见陈小么手持扫把,架式十足的攻击他。

“你发神经啊!”他怒气冲冲的喊道。可恶!竟敢拿脏扫把往他头上打。

“对啊!既然你说我是泼妇,那我就当个名副其实的泼妇。”说着她又举起扫把,准备住他头上打去。

“别闹了。”他警告她。她露出微笑,眼神却邪恶的说:“我偏要。”

以她弱小的身手,加上他经年的训练,黑基尚可以很轻松的制服她,但他选择放弃。以他对她的认识,这小女人大概短时间内不会气消,他决定等她冷静之后,再来找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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