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能爱 第十章
作者:芃羽

童煦和没想到唐则安这么快就找到她,快得她都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心情。

她脸色苍白,激动地望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唐则安的脸色比她还要苍白,他的眼睛充满血丝,下巴的胡碴没刮,整个人像是从地狱走出来般憔悴狼狈。

三天,整整七十二个小时,他几乎没吃没睡,疯了似的到处找她。

最后,他雇用三家征信社,布下天罗地网,终于查出她人在这里,在她父母亲的长眠之地。

当年,童定兴夫妇的骨灰,就是撒在这座山头,而这里离迎曦村还有一段路,童煦和似乎是从台北包了一辆计程车来到这里。

单程,计程车早巳下山,她却留在这个寒冷冻人的地方,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问我?”他一步步走向她,在离她两步的距离站定,眼睛直盯着她凄惶的小脸和哭得红肿的双眼,胸口涨满了酸楚和心疼。

这三天,她是怎么撑过来的?她都在想些什么?她打算做些什么?

“我……要怎么问?”她颤声道。为什么要问?不问,就已猜到了答案;不问,就已经够哭碎肝肠。

“直接问,不需要躲,不需要逃,你想知道的,我全部都会告诉你。”他紧声道。他不逃,却换成她想逃了。

人真的太脆弱了,面对痛苦时,宁可选择逃避……

“可是我并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她退后一步。

“猜疑比丑陋的真相更容易伤人,你难道要一直活在不清不楚的猜疑中?”

“这是我的自由……”

“煦和,听我说……”他不能让她闪躲,否则她会和他一样,永远陷在痛苦里,跟着伤口一起溃澜。

“不!我不听!”她瞪大眼睛,惊喊。

“正如你看到的,你听到的,以及你猜想到的,是我,造成十年前那场车祸的人就是我。”他打断她,直接坦承。

“不要说!我不想听!不想听!”她捂住耳朵哭喊。

“你必须听,因为你是童家唯一活下来的人,你得知道是谁害你失去一切,是谁……把你变成今天这样……”他上前扳开她的手,沉痛地低吼。

“别碰我!你这个凶手!”她甩开他,气恨地嚷着。

他如同被打了一巴掌,僵立当场。

从她口中说出“凶手”二字,比利刃刺心还疼痛。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她看他一脸受伤,心一窒,爱恨交织,泪流满面。

“对不起……”他垂下头,深怀歉疚。

“现在才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一切……都已造成……”她哭道。

“我们先下山吧!下山再说,这里太冷了,你会受不了的……”他不想和她在这里谈,他怕,如果她情绪一失控,随时会往下跳……

“我不走。”她来这里……是向父母忏悔的,忏悔她爱上了杀他们的凶手。

忏悔她……即使在知道了这个可怕真相之后,依然深爱着他……

“煦和,别这样……”

“我还有话……要对我爸妈说……跟他们说……我找到害死他们的人了……但……也爱上了这个人……爱他爱得不知道该怎么恨他……”她说着说着又哽咽啜泣。

他深受震撼,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一定会很生气吧……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呜……我好差劲……好没用……”她哭得摇摇欲坠,最后跪倒在地。

“煦和!”他想过去扶她,却被她暍止。

“别过来!你离我远一点……”她瞪着泪眼。

他止步,疼惜地看着她。“他们不会怪你的,做错事的是我,是我偏偏去找你,是我自作主张领养你,如果我不带你下山,如果我们没有生活在一起,就不会……”

“是啊……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来迎曦村?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淡忘?那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这事件……就永远只是个意外……”她仰着泪脸,喃喃地道。

有时,人们要的并不是真相,他们要的,只是个能让自己接受的说法,这样就够了。

“如果,那天没有在树林里遇见你,我就不会去调查你的事了,不会知道你的身分,不会觉得内疚而想照顾你……”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

那天在树林里的邂逅,如今回想,只觉得奇妙。

如果不是上帝的安排,为什么他们会在那里相遇?

“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同情我?只是想赎罪吗?”她突然问。

“一开始,是的,我是为了减轻罪恶感才领养你,照顾你,可是后来……后来却情不自禁爱上了你……爱到连自己都无法克制,明知道不可以,却停不下来,明知道这样只会让我们两人更痛苦,但是……再苦,都想爱你……”他倾诉着内心的纠葛,不再隐藏任何感情了。

再苦,他都想爱她……

听着他深情的言语,她的泪水整个决了堤。

他是真的爱她!真的很爱她……

她又何尝不是呢?

然而,他们愈是相爱,她就愈恨自己,恨自己无法恨他,恨自己无法不爱他,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

“不要说了,再多的爱,都减轻不了我们的罪……”她啜泣着。

“你没有罪,煦和。有罪的人是我,你要我怎么做,你说,也许追诉期已过,但如果你要我去自首……”他宁可她把一切归咎到他身上,也不要她自责。

“自首?你现在去自首有什么用?我爸妈就能活过来吗?”她怒嚷。

“那么,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他拧着心,等着她发落。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走吧!”她拭去泪水,心灰意冷地道。

“你要我走?那你呢?你打算在这里做什么?”他凛然盯住她。

“我要在这里……静一静……想一想……”她转过头,不看他。

“要想跟我一起下山再想,在这个温度不到三度的山头,你会冻死的!”他低暍。

“冻死……也不错,听说不会觉得痛,像睡着了一样……”她说得有如梦呓。

他脸色大变,冲过去,踉住她的手拉起。

“你在想什么?我不准你胡来,跟我回去。”他强拖着她往他的车子走去。

“不要!你放开我!我下要走!”她尖叫挣扎。

他铁青着脸,索性将她扛起,丢进车内,再迅速上了驾驶座,把车门锁上。

“唐则安!我要下车!放我下去!”她发狂地拚命捶打他。

他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她一气之下,狠狠咬向他的手掌。

他静静不动,任她咬个够。

几秒后,她抬起头,看着他掌上泛着血的两排齿痕,终于崩溃。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大声痛哭狂喊。

“恨吧!用力恨我吧!”他伸手将她紧紧抱住,眼眶也红了。

她在他怀里哭得不停颤抖,哭得好绝望。

怎么恨哪?她是如此地爱着他,就算知道他是凶手,就算知道他隐瞒她实情,也减损不了一丁点她对他的感情。

所以,真正不该被原谅的人,是她,她对不起爸妈,她,才是该被制裁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泪停了,他才发动车子,往山下行驶。

路上,两人沉默着,空气冰冷。

“下山后,你还是放我走吧,我们……不该在一起……”她望着前方,木然地道。

“离开我……你会比较快乐吗?”他问。

“不会快乐,也许会更痛苦……”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一直陪着你。”

“你要陪着我?真的吗?无论我去哪里?”她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是。”

“如果我想去死呢?”她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他瞥她一眼,突然笑了,笑得毫无牵挂。

“那就一起死吧!”说着,他猛踩油门,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她惊骇动容,没想到他真的想陪她一起死!

他……也和她一样,痛苦到想解月兑吗?

或者,从头到尾,唐则安才是最可怜的人……

前方是个左弯道,车子却笔直往前冲去,眼看着就要冲进山谷,唐则安还是铁了心不动,她突然害怕了,拉回了理智,惊恐嘶喊:“不——”

伸手扭住方向盘,急切往左转,却因为太过使力,车子整个撞向左方山壁,猛烈的撞击让两人都剧烈摇晃,安全气囊爆出,车子甚至还摩擦山壁一段才停下来。

她一阵晕眩,头似乎撞上什么而疼痛不已,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正想问问唐则安有没有受伤,就赫然发现他已昏倒在驾驶座上。

“则安!”她惊叫一声,急忙解开安全带,探身看他。

他的左侧头部被破碎的玻璃刺伤,血正不断地流出,布满了他的左脸。

“不……不……则安,你醒醒,则安……”她吓白了小脸,捧住他的头,不停地颤抖。

山风冷冽,却比不上她此刻血液的冻结。

同一个情景,同一种方式,她在十年前失去双亲,现在,又要失去此生的最爱吗?

到头来,她又变成了孤孤单单一个人……

“不……不……不要……不要死!啊——”

她悔恨自责地哭号呐喊,那凄厉悲切的声音,在野静的山林里流窜,听来竟有如鬼魂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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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则安的伤缝了三十针,幸好没有伤及大脑和神经,不过还是住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以确定是否有脑震荡的迹象。

在他的家人前来医院的这段时间,童煦和一直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困倦苍白的脸庞,她心疼又懊悔,根本不愿再去回想出事的那一刹那,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也不敢去揣测唐则安当时的疯狂念头。

他们两人,都已承受太多痛苦了,不需要再由旁人去苛责,也不需要别人去定罪。

他们,早就自己在惩罚自己,只是没有人知道。

所以,够了,就到此为止吧!

十年前的种种,就让它随着时间流逝,化为烟尘……

轻抚着他的脸,她希望他能安稳地沉睡,什么都不要去想,让所有的对错都过去吧!

“我们,就好好活着,认真的,为自己活,即使不能在一起,也可以相爱。”

她握住他的手,把脸偎在他的掌心,珍爱地说着。

她想通了,或者,爸妈会谅解她的,谅解她对唐则安的爱,因为他们会明白,他对她的真心,已足以抵过他犯的错。

“也许哪一天,横在我们之间的枷锁都卸除了,或是我们都释然了,到那时,如果我们的爱还在,上天就会安排我们再相见的……”她继续说着。

唐则安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但他的眼睛仍然紧闭。

“我爱你,所以必须离开你,我不要成为你的罪恶感,否则,我们在一起只有一起痛苦,无法一起幸福,这点你一定了解的,对吧?”说着,她的眼又蓄满了泪光。

病房外已传来闹哄哄的吵杂声,她知道她该走了。

“再见了,则安。我知道你能找得到我,但是不要来找我,我会过得很好的,也会照顾自己,不用为我担心……”她哽着声音说完,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最后,不舍地弯,在他的唇上深深印上一吻,然后俏然离去。

之后,当唐则安的父母亲赶到医院时,一堆媒体记者也赶来凑热闹,场面又陷入小小的混乱,所有人都忙着问唐则安出事的原因,问他现在的情况,却没有人发现,他的眼角,慢慢地流下了两行泪。

童煦和在这天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她走了,从此消失在唐则安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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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唐则安每天都很忙,从早到晚不停地工作;由于回到集团重掌总经理一职,再加上迎曦村盛唐温泉会馆落成营运,要处理的事就更多更杂,因此连假日也不得休息。

他新聘的秘书卢利常常劝他要为属下着想,因为他一个人带头冲,后面的人跟得比他还辛苦,再这样天天加班下去,已婚的闹离婚,未婚的永远娶不到老婆了。

“我看你是自己想休假吧?”唐则安瞪了这位年轻男秘书一眼,冷哼。

原来的江秘书后来转任其他工作,虽然他知道江秘书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好,但裂痕已在,他不想再见到他,于是藉机将他调升,重新聘来一位秘书。

只是,这个卢利似乎比江秘书还要罗唆。

“我是为你着想啊,总经理。你再这样把心思全放在工作,怎么谈恋爱啊?”卢利摇头叹道。总经理都三十三岁了,却连个对象也没有,可怜。

“谁说我没有在谈恋爱?”他眉一挑。

“你有吗?”卢利惊道。

“有啊。”

“谁啊?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卢利可好奇了。

“在这里。”他指指胸口。

卢利愣了一下,才低啐道:“总经理,女人应该搂在怀里,而不是放在心里。”

他淡淡一笑,懒得解释。

基于前车之监,他不再让秘书涉入他的生活,尤其是感情生活,所以卢利并不知道童煦和的事。

有关她的一切,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打开电脑,里头有征信社传来她最新的照片和生活情形,这份报告资料,已持续了五年。

他可以不去找她,却不能不知道她在哪里,他要确认她活得好好的,安稳地过着她的日子。

现在的她,二十三岁了,去年从大学毕业后,就在南部乡下一所小学教书。

五年来,她变得更成熟,更美了,似乎已走出了过去的阴影,脸上的笑容温煦而恬静。

他看着她照片上的笑颜,忍不住伸手轻触着萤幕,想像着指尖抚过她脸颊的感觉。

她想他吗?

还要多久,他才能去找她?

而他这颗快被思念压垮的心,又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想告诉她,她已不再是他的罪恶感了,只是,她呢?她是否也已放下她心里的那个枷锁?

煦和……

在心里唤着这个最心爱的名字,仿佛就又有力量与漫长的时间搏斗。

没关系,再久他都可以等,等到她愿意接受他,等到她可以原谅自己,等到她的心再也没有阴影和痛苦的那个时候。

也许,上帝终会成全他的爱情,给他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也许……

“总经理,该出发前往机场了,最近安检严格,最好提早一点到。”卢利敲门提醒他。

“好,叫司机备车,走吧。”他又看了眼才关上笔记型电脑,起身穿上大衣,离开办公室。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一月的台北,像座冰窖,寒风刺骨,令人打心底发颤。

他望着街道灰蒙蒙的景色,总觉得在这样的季节,就更藏不住思念。

可能是双臂空虚太久了,很想将某人深拥入怀,来温暖自己,所以心思才特别浮动吧!

叹口气,他疲惫地靠向椅背,想睡,却无法闭上眼睛。

这五年来,他与失眠成了好友,即使再累,也不能安稳入睡。

因为一躺在床上,一合上眼,他的脑中就会不停出现童煦和的模样,然后那半年他们相处的种种,就会一幕幕回到他眼前。

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的微笑,她的泪水,她在他怀里的申吟……就会不断扯动着他的心弦,陪他睁着眼到天亮。

你有病!病得很重!李瑞芸这么说。

对,他是病了,而这病的名称,就叫相思。

爱有多浓,相思就有多重,所以,他每每发病,就特别刻骨铭心。

车子一路顺畅地驶着,没多久就抵达机场。他与卢利下了车,走进机场大厅,接下来的出境手续就交给卢利去办理,他则前往贵宾休息室休憩。

大概是接近春节,大厅里往来的人潮相当多,他快步走着,正穿过一群旅行团,突然前方出现十来个前来参观的国小学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闪到一旁,想绕过他们,突然一个纤细的身影牢牢地攫住他的视线,他脚下一顿,如同被点了穴似的,再也无法动弹。

“老师,有人要上厕所!”学童们大喊。

“好,我们靠边走,到那边集合,再分批去上厕所。”女老师细柔的嗓音很动听。

学童们都乖乖地听着女老师的指挥,往旁边靠,正好朝他挤来。

他没有让路,钉在原地,让孩子们一一从他身边经过,然后等着走在最后面的女老师一步步向他靠近。

“对不起,借过……很抱歉……借过……”女老师低着头,有礼地为自己的横行向旁人道歉。

他静静地站着,屏息地等待着。眼光发热,心,滚烫悸动。

女老师终于来到他面前,一样低着头要横越,见他不动,抬起头微笑道:“真对不起……”

秀雅的笑容在看见他的刹那凝固了。

轻细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四目交接,五年的时光,恍若隔世……

“好久不见,煦和。”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胸口的波澜,让自己能冷静地向她问候。

童煦和的神情有惊讶,有错愕,有激动,最后,化为一抹逞强的平静。

“好久不见了,则安。”她嘴唇却轻颤着。

“你……好吗?”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轻声问。

“还好,你呢?”她也看着他,目光流连在他略显倦容的脸上。

“不太好……”他像在开玩笑,但眼中已写满了眷恋。

她仓皇地避开他的凝视,随口又问:“你要出国吗?”

“是的,去香港。”他失望了,她,还是无法面对他吗?

“哦,我带学生来参观机场……”她彷佛找不到话题般解释。

“我知道。”他苦笑。

拥挤的机场,似乎不是聊天的好地点,而时间,也不对。

“老师!”学生们在叫她了。

“哦,你们等一下……”她向学生们轻喊,才转头看他,带点歉意。“我得去看一下我的学生……”

“去吧,去忙吧。”他点点头,体谅地道。

她朝他浅浅一笑,随即走向那些孩子,可是在转身的瞬间,眼角已闪着泪光。

他默默望着她柔弱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公尺、两公尺、三公尺,不断拉开与他的距离,感觉好像又要走出他的生命,霎时,他胸口一紧,冲上前一步,大喊:“我可以爱你了吗?”

童煦和倏地站定,没有回头。

反而是周遭的人都回头了,大家都惊愕地看着他。

“可以了吗?”他的声音低哑凄切。

童煦和依然没动,只是肩开始抽搐抖动。

“五年,还不够吗?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就别回头,我会安静地走开。”他酸涩地道。

童煦和背对着他,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他静静地等待,等着她给他一个答案。

所有围观的人也都紧张地望着他们,等着看结局。

一分钟过去了,她依然动也不动,而机场已传来登机的广播,催促着旅客登机,也催促着别离。

他失落地垂下肩,心里明白,她还没准备好,他们的时间,还未到。

于是,他不再强求,退一步,怀着伤感和心酸,缓缓走开……

围观的人都心疼地憋住气,不知该说什么,连那些小学生也都不敢吵闹。

就在这时,童煦和转过身,带着满脸的泪痕,对着唐则安喊道:“你还愿意爱我吗?”

唐则安愣住了,转头看着她,心脏,停了;呼吸,停了。

上帝啊……

“还要我吗?”她哽咽地问。

热气冲上他的眼眶,他奔向她,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住。

“是的,我爱你,从五年前开始,就无法停止爱你。”他激动狂喜得声音发颤,热泪盈眶。

她闭上泪眼,反抱住这个自己五年来朝思暮想的男子,心里最后一道关卡,过了。

傍自己五年,如果他还爱她……

傍自己五年,如果他们两人又能意外相逢……

那么,就是父母已经应许了这份感情。

那么,她就可以坦然地和他在一起。

如今,他真的来到她面前,带着他的心,他的爱,来接她了……

所以,她不再逃避,不再畏缩,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他了!

“那么,就把我带走吧!”她靠在他胸前,喜悦地啜泣着。

他悸动地吸口气,俯身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低声道:“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这美好动人的收场,让围观的人感动不已,有人偷偷拭泪,有人微笑叹气,只有孩子们人小表大地窃笑着。

“等一下老师和这个人一定会亲亲。”

“为什么?”

“因为电影的结局都是这样的啊……”

唐则安笑了,像是故意顺应这些童言童语,低头吻了童煦和一下。

童煦和一怔,脸红地捶他一记。

望着她羞红脸的模样,他再也顾不得四周人潮,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再一次深情真挚地吻她。

哄乱吵杂声都已远去,此时此刻,全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相爱。

走过黑暗幽谷,黎明的阳光就在眼前,幸福,将不再遥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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