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心
枝头春望眼韶光易逝
蝉儿起借问相思何寄
离人愁迢迢情路宛转
舞落叶寂寂芳草归心
昨儿个的插曲让大理百姓又多了道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也教君莫舞的传奇又多添了一笔。可当事人倒像是没这回事似的,照样舞银弄铲。
送走了正午用餐时刻大批的人潮,在晚膳时间未到之前,安来饭馆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闲,偌大的大厅里,只剩几个稀落的客人嗑着花生瓜子,喝茶闲聊。
宋玉雁站在柜台后整理着靠墙边一大排的酒瓮,柱子则拿了支大扫把清理起大厅。
扫着扫着,突然见他一把甩下扫把,气呼呼的骂道:“又来了!你就爱跟我作对,别仗着君掌柜喜欢你就没事,惹火了我,改明儿个我就去拿把铲子把你们全铲得连根也不剩,看你们还飞不飞……”
众人望向柱子,只见他气急败坏的指着前方咒骂,偏偏他的面前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
“柱子,你中邪啦?”一名客人纳闷的问。
“中邪?对!我就是中这烂草的邪啦!”柱子没好气的指向地上一朵小小的白色棉絮,“这死草、烂草,我好不容易才把地扫干净,它又给我飞进来,我怎幺扫它就怎么飞。可恶!我就算扫到死,也扫不干净这大厅。”说着,他用力的踩着那朵白色棉絮,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跟那小小的棉絮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众人见状!不禁都笑了。
“现在是蒲公英开花的季节,你们饭馆外又种了这幺多蒲公英,蒲公英结籽后会随风乱飞,也难怪你棉不干净了。”客人摇摇头。
“它哪里不好飞,偏偏爱飞进饭馆来,摆明了就是跟我作对嘛!”柱子气呼呼的道。
“这是风向问题,可怪不得蒲公英。对了,安来饭馆外为何种这幺多蒲公英?
我瞧其它饭馆都种些山茶、玫瑰的,看起来也热闹、好看点。”
“我也想知道。”柱子转向宋玉雁,“宋掌柜的,你知道吗?”
宋玉雁一怔,温雅的脸蛋闪过一抹迟疑,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脑海中不期然的想起与君莫舞初见的情形。
“真搞不懂为什么君掌柜偏爱种这些烂草?长得又不美,也吃不得,只会作怪!澳明儿个非把它们连根铲起不可。”
宋玉雁笑道:“柱子,你这幺说可错了,蒲公英虽然长得不起眼,但它可是一味好的草药哩!具有清肝解毒的功能,药铺里还真少不了它。”
“那更好,改天我全挖去卖给药铺子,还可赚上一笔。”柱子悻悻然的道。
“要不要我帮你挖?”清冷的嗓音接口问。
柱子点点头,“那最好,把这些烂草统统铲光,也省得看了心……君掌柜!”
他一转过身,便见君莫舞双手环胸,神色不善的瞪着他。
“心什么?心烦是不是?我不知道我种的这些花草让你这幺碍眼。”
柱子脖子一缩,拼命摇着手,“没有、没有,小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己。”
“想挖我的蒲公英去卖,还得问我答不答应呢!”兜头便赏了他一记爆栗,“废话别那么多,做你的事吧!”
柱子也不敢叫痛,连声应是,拿起扫把赶紧扫起地来。
众人见状!再次哄然大笑。
一名客人取笑道:“柱子,你总算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吧!今天只是被敲了记爆栗!当心哪天君掌柜抄起菜刀,把你那脑袋瓜当冬瓜砍。”
柱子讪讪的笑着任人消遣,不敢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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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说些什幺?”脚步声乍响,阿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安来饭馆,寻了柱子连忙提来茶壶着他斟茶,“阿欢少爷今儿个在忙些什幺?怎幺这幺晚才来?”
阿欢先喝了口茶,才道:“还不就是瞧热闹去。我听说今儿个你们大理才女沈家千金要到崇圣寺上香,我想看看那才女到底生得怎番模样,是不是真像传闻中说的那般才德兼备,所以就去了趟崇圣寺。”
“那你看到人了没?”柱子追问。
“看到了……才怪!”阿欢吐了下舌,“那大理才女好生宝贝,排场大不打紧,一座轿子更是包得密密的,连片衣角都不教人瞧见,害我白跑一趟。”他好生失望。
“人家是才女,又是咱们大理首富的千金,自是不会轻易教一般人瞧见。”一名客人笑道。
“这不是摆明吊人胃口喝?!她越是不教人瞧,人家就越想瞧呀!”阿欢一脸扼腕。
“说到才女,我以前倒见过一个。”另一名客人有感而发的说。
“咦?是谁?”大伙儿可好奇了,十数只眼睛全盯在那开口说话的老人身上。
老人眯起眼睛,回想起那一段记忆——“有七年了吧!我还记得那一年,我随着我家老爷到北方谈生意,应邀到一户大户人家作客,我就是在那儿见到那名才女的,还听她唱了两支曲儿,那琴艺、那歌声,我这辈子志都忘不了。洛阳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话声未断,“砰”的一道重物坠地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帐本散了一地。
“莫舞?”宋玉雁轻唤。
“失手了。”君莫舞轻描淡写的道,弯下腰来捡拾帐本。
众人也不以为意,转回头继续闲聊。
“洛阳第一才女?!这名号可大了。”
“比起咱们大理才女沈家千金,不知谁来得厉害些?”
“既然是才女,不就该像沈家千金一样,成天关在她的闺房中,怎幺还会出来当众弹琴唱曲儿?她到底是才女,还是窑子里的婊子?”一名客人语带嘲讽。
“呸呸呸!什幺婊子,你别用那种低三下四的女人来污辱赵大小姐。那回是因为要招待巡抚大人,才破例让赵大小姐出来弹琴,可人家还是隔了一道帘子,保护得可严谨了。”
“这么说,您也没见着她罗?”阿欢略带失望的问。
“瞧见,怎幺没瞧见!说来也真巧,那赵大小姐弹完琴,正待起身回房时,恰好一阵风吹来,我又站得离她颇近!便从吹开的帘子后看到她了。”老人得意洋洋的道。
“她到底生得如何?”阿欢急急追问。
“那还用说,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我还记得那天她穿著件淡黄色的衫子,脸蛋女敕得像花朵,一双漂亮的眼眸又亮又有神,比庙里的观音还美。对了,她和君掌柜倒是有七、八分像,我头一回见到君掌柜时,可吓了老大一跳,若不是知道那洛阳第一才女不可能来咱们大理当掌柜,还真要以为君掌柜便是那赵大小姐。”
老人话一说完,安来饭馆内所有的眼睛全盯到君莫舞身上。
君莫舞看着帐本,头也不抬的道:“是啦!其实我正是那洛阳第一才女,由于家道中落,沦落到大理来,不得已只好隐姓埋名,开起饭馆当掌柜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笑不已。
“方才魏老说得这般正经,我还险些被唬住呢!”
“君掌柜若是洛阳第一才女,我就是京城里的将军王爷啦!”
“拿锅铲、算盘的才女,我可是第一回见识到。”
“不过,莫舞姊姊生得很美呀!我敢打赌,那些什幺才女、大家闺秀的,还比不上莫舞姊姊的一半。”阿欢对君莫舞可是崇拜得很。
“阿欢少爷这么说也是。倘若君掌柜别那么凶巴巴的,再好生打扮一下,说不定还能唬人呢!”柱子颇有同感的道。
一名客人笑着附和,“是呀!依君掌柜的容貌,只要换身衣服,轻手轻脚一些,就打不能当个才女,要充做大家闺秀,想必也唬得了人呢!”
君莫舞没好气的道:“要当才女,你们不会回家叫自个儿的老婆、女儿当去。”
“我们家那些婆娘丫头,各个粗手粗脚的,别说当才女了,就连给才女提鞋都不配。”
君莫舞嗤之以鼻,“才女值得了几文钱?你们倒是叫那些才女煮饭给你们吃呀!少在那边不满足了。”
“多少姑娘巴不得自己能当才女,可君掌柜却把才女说得一文不值。”为什幺?一名客人心生不解。
“你们真以为当才女有那幺好吗?不过是担个虚名儿。当个才女,就有守不尽的规矩,明里暗里,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你看,等着揪出你无意犯下的差错;你必须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遇到讨厌的人不能板着张脸,否则人家会说你骄傲过度,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太亲近,不然人家会说你失了身分!斑兴的时候不能笑,伤心的时候不能哭,才女这两个字,根本就是一个看不见的监牢啊!”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里满是感慨,抬起头来,才发现众人正瞪着她瞧,各个神色怪异。
她蹙起眉!“你们看什幺?”
“莫舞姊姊,你说的好象你真当过才女似的。”阿欢道出大伙的心声。
君莫舞一怔,随即摆摆手!“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她手上帐本一合,脚步一迈,走向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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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后院,也不过是十来尺见方的草地,一座水井,几处水槽,用以清洗安来饭馆那如山一般高的碗盘。
君莫舞往墙上一靠,菱唇抿得死紧,神情复杂。
大厅上,众人已换了个话题聊起来,不时夹带着断断续续的笑闹声。
这些人恐怕想都想不到,安来饭馆里精明泼辣的君掌柜,便是他们方才口中谈论的洛阳第一才女赵雅。她刚刚那番对才女的感慨之词,实则是十七年岁月累积下来的酸楚。
避居大理六年,本以为过去的一切就此烟消云散,怎知竟会再次听到“洛阳第一才女”的事迹。
人人都认为洛阳第一才女必是集三千荣笼于一身,又怎知她这个洛阳第一才女不过是被着光鲜的外衣罢了,没有人看见在那骗人的修饰之下,实则是一具狼狈不堪的身躯,连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污秽残破,所以她才会在六年前,毅然绝然的推开救援的手,随着马车坠入万丈深渊,只为求得一个解月兑。
思及往事,让她眼底蒙上一层阴郁。突然间,脸颊上一阵搔痒,她不经意的往脸上一模,摊开掌心,便见一朵白色的棉絮躺在她的掌心里,怯生生的,好不怜人。
君莫舞一怔,良久后,唇边绽出一抹笑意,她想起当年宋玉雁说的话……蒲公英是南方的花草,虽然小小一株不甚起眼,不过用处可大了,不仅可以当鹅儿的饲料,还可以作为药材。每逢春夏之际,南方遍地总可看见许多蒲公英的棉絮带着种子漫天飞舞,任由春风吹拂,落到别的地方,开枝散叶,开始新的生命,就好象新的希望呢!
希望……
“新的开始,可不就是新的希望吗?”带笑的温柔嗓音在她耳边迥响着。
就是因为这句话,震醒了她的神志!于是她成了君莫舞,开始了新的人生。
温雅清淡,活在自己的噩梦中,完全没有自我的赵家大小姐已经死在万丈深渊;现在的她是大理市井中,凶悍精明的泼辣娘子,是须眉男子都得忌惮三分的君莫舞!
她握紧手中的蒲公英,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是呀!赵雅已死,现在她是君莫舞,她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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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幺?想得这么专心?”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笑意。
君莫舞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只见一名男子缓步自左侧小门走了进来。那男子背着光,她一时看不清他的长相,待他笔直的走到自己身前,自信的笑意迅速在君莫舞的唇边僵住!脑袋轰然一声巨响,四周景物开始在她眼前转动,虚软的脚霎时支撑不了她的重量,她“砰!”的一声跌坐地上。
暮春三月的大理,白日艳阳高照,十分暖和宜人,但君莫舞却觉得自己像是浸在冰水里,不自禁的打起冷颤,寒意彻骨。
眼前的景物在浮动,转成白花花的一片茫然世界,甚至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晕倒,可惜没有,只能如见鬼魅般的瞪着眼前那双诡谲深邃的黑眸,看着六年前的噩梦穿越记忆,朝她扑来。
“怎幺吓成这样?我们夫妻俩好不容易在六年后重逢,你却像见了鬼似的,还真教我伤心。”低沉的嗓音浅浅一笑,依然是六年前那懒洋洋的,逗弄似的语调。
君莫舞手脚冰冷,瞪着那张俊美邪魅的脸庞,脑袋一片空白。
“怎幺,我的小野猫傻了?”他笑盈盈的俯身看她。“是见着我太高兴了?”
任谁看到君莫舞的表情都知道,她脸上的神情绝对称不上喜悦,反倒是惊慌、恐惧、厌恶、畏惧等种种情绪。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偏偏唇办咬得已尝到血腥的味道,那个男人仍在眼前,她不得不接受事实。
躲了六年,雷傲天还是找到了她,而且就在她眼前出现。
目大厅传来一阵哄然大笑,也不知里头的人说了什么笑话,但那笑声在君莫舞听来,却恍如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地上这么湿冷,我的小野猫要是着凉了!我可会心疼的。”雷傲天伸出手扶她。
在温热大掌碰到她肩头的那一刻,君莫舞全身一震,神志总算回笼。她霍地拍开眼前的大掌,喝道:“别碰我!”
雷傲天收回手,挑起一边的眉看她。
她闭上眼,困难的深吸了几口气。她是君莫舞,是君莫舞呀!没什幺好怕的,君莫舞泼辣凶悍,向来只有别人怕她,她可从来就没怕过任何人!
张开眼时,方才慌乱的情绪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神色不善的瞪着面前的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们饭馆后院来?”
雷傲天的眉头挑得更高了,随后懒懒一笑,“小野猫,这会儿再假装咱们素不相识,会不会太矫情了些?”
“谁认识你了?少在那里不干不净的乱叫。说!你闯进我们饭馆后院,到底有何意图?”她凶巴巴的瞪着他,气势凌人,握紧的掌心却是一片湿热粘腻。
“我来看我的娘子,这也称得上意图吗?”
“你在占我便宜?”君莫舞脸上绷得死紧,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你不爱我叫你娘子,不然爱妾如何?”嘴角勾出逗弄的弧度,雷傲天笑盈盈的,对她的极力否认不以为意。
“放肆!”君莫舞怒喝,“你欺我一个女子独自在后院,就想占我便宜吗?
哼!先去探听探听我君莫舞是什么人再说吧!识相的就快滚,别让老娘动手赶人。”
“老娘?”雷傲天呵呵一笑,连连摇头,“这么粗俗的话你也学会了,唉!真是……”真是什幺,他却没说出来。
“老娘还有更粗俗的话,你想见识不成?”她叉腰道。
“好了,小野猫,洛阳第一才女可不适合这幺粗鲁的动作。”他拉下她叉在腰际的手合进掌心,怜惜的轻抚着,“瞧!本来青葱似的手指竟弄成了这样!这双手合该是刺绣抚琴的,用来舞锅弄铲,真是糟蹋了呀!”
君莫舞用力的抽回手,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老娘的豆腐你也敢吃,你活腻啦!”说着,就抡起拳头,朝那张俊美的脸庞挥了过去。
拳头才挥到一半,便叫一只大掌轻易制住,君莫舞接着膝盖一抬,迅速进雷傲天的胯间撞去。
她这动作甚快,若非雷傲天武功高强,反应敏捷,恐怕早抱着,痛不欲生的缩在地上哀嚎。
君莫舞虽然一击未中,却也让雷傲天松开制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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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起一边剑眉,他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点不敢置信。眼见她拿刀砍人是一回事,自己被她所制又是一回事,他不免有些错愕。
“教你学个乖,敢再讨老娘便宜,迟早让你绝子绝孙。”纤手再度叉回腰上,君莫舞扬高下巴,一脸悍妇姿态。
雷傲天愕然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后,他笑了起来,“你以为把自己弄得粗鲁凶悍,便可隐瞒自己是洛阳第一才女的事实吗?”
“你说我是洛阳第一才女?”君莫舞指着自己的鼻子,“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笑话?还是你存心说这话来侮辱我?”
“这个东西你又怎么说?”他由怀中取出两样东西,分别是一只紫玉足环,以及一张当票。
“这是我那娘子——洛阳第一才女赵雅随身配戴的饰品,六年前,它随着她掉入万丈深渊,又怎会落入你的手中被你典当掉?”他摊开那张当票,当票上的典当人一栏写着正是“君莫舞”三个字。
君莫舞似是颇为惊讶的看着那只足环,“这只足环怎么会在你手上?”
修长的五指把玩着那只足环,雷傲天意味深长的道:“一个人只要还活在世上,就必定会留下线索,即使改名换姓也无济于事。”
“笑话!不过是一只烂足环,便想赖我是你的什么娘子?”君莫舞撇了下唇,双手环胸,“这只足环是我六年前经过山西的一个小村落,无意中在河畔捡到的。至于它怎么会在那里,我可是不知道。”
“你还撇清得真干净。雅儿呀雅儿,你就这么恨我吗?”邪魅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雷傲天慢条斯理的道。
君莫舞眼一眯,“你随随便便拿了只足环就硬要说我是你娘子,到底是何居心?”
“好吧!你矢口说自己是君莫舞,我也拿你没办法。”
君莫舞没想到他这幺轻易放弃,不由得微微一愕。雷傲天把她的神情看在眼底,笑着道:“你要说你是君莫舞,就由你去吧!不过,想跟过去一刀两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君莫舞、君莫舞,我倒要看看,你要怎生个莫舞法。”
抛下别有深意的一笑,他转过身,迈步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