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金龟婿 第九章
作者:岳盈

位于三楼的法式餐厅,以舒适的沙发座营造出华丽却不失温馨的氛围,林珍和古天乐跟着詹冰如来到一处隐密的座位,后者细心地嘱咐领班一一介绍菜单上的餐点,并在三人点好各自要的套餐后,聆听领班殷勤的建议,点选佐餐的美酒。

对酒的认识只限于纸面上研究的林珍被一串诘屈聱牙的酒名搞得头昏脑胀,频频观察同伴们的脸色适时地微笑点头,完全不清楚自己同意了什么。

写作时,虽然接触过相关资料,也唬弄过不少读者,但连啤酒都不喝、偶尔只喝些梅酒和冰酒的她,根本是用完就把资料归档,没在脑中留下多少印象,顶多记得红肉配红酒、白肉配白酒之类的粗略分法,更细节的就“莫宰羊”了!

“林小姐跟天乐认识多久了?”

林珍心头一跳,本能地循着声音迎上詹冰如评估的眼光,脑中思绪电转,玩味她语调里的情绪变化──“林小姐”是冷淡的,“天乐”是亲昵的,“认识多久了”是力持平常却隐露出好奇和泛着酸味的。

她注意到为他们点餐的领班已经走远,怪不得詹冰如会问得这么直接,否则,礼貌上至少该东拉西扯个一分钟,再切进这样私人的话题会比较不尖锐,但以上可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人家只是随兴问问而已。

唇角自嘲似地抖了抖,她看向古天乐,语带征询地回答,“有两个月了吧?”

“嗯。”他微笑点头。

“两个月?”詹冰如抿了抿圆润的艳红嘴唇,对两人的眉来眼去微感不快。但自己有什么立场?眼色笼上一层迷惘,她摇摇头。“看你们相处的情形,不太像只认识两个月。”

“会吗?”林珍傻兮兮地笑了起来。有时候她也觉得跟古天乐像老夫老妻般熟稔,不需言传,便能知道彼此的心意。

“我跟天乐认识很久了。”詹冰如突然强调道,并以一种挑衅的眼神逼向林珍。“我们以前交往过。”

“喔。”怪不得她看古天乐的眼光里有几分缅怀往昔的柔情在。林珍心里早就有谱了,但有一点她不确定──“妳是哪一任?”

“什么?”詹冰如怔住,怎么也想不到林珍会冒出这个问题,正在喝水的古天乐没比她好多少,一不小心便被水呛着,痛苦地咳了起来。

“喝水要小心嘛,喝这么急呛到了啦。”林珍边心疼的抱怨,边站起来到他背后帮他拍背。

“他是被妳的话吓到的。”詹冰如同情地看着古天乐,指出事实。

“我的话有那么可怕吗?”林珍困惑了起来。

“咳咳……”古天乐再度剧烈咳嗽。

“哎呀,你到底怎么了?我应该没说出很奇怪的话吧?”林珍有些气闷,弓着手掌继续拍那堵宽厚的男性背墙,试探地道:“以你的条件,不可能只交过一任女朋友。还是我搞错了,在我之前,你只跟詹小姐交往过?”

如果是后者,林珍可以确定詹冰如就是三年前甩了他,嫁给别人的那位了。

迸天乐这下转为闷咳。

“你是不是感冒了?”林珍怀疑道,眼中盛满忧虑。

“没、我没事。”他总算勉强止咳,朝她绽开一个要她安心的笑容。“妳坐下,我现在真的没事了。”

“真的吗?”林珍仍然不大放心,静静瞅了他几秒,确定他没再咳了,才重新落坐。

“妳没说错啦。”詹冰如开始觉得林珍这人很有意思。

一般女人多多少少会对男友的前女友生出戒备和敌意,林珍的表现却不在她的预期内,反而以一种轻松的态度看待她与古天乐曾有过的交往。

“天乐在我之前,已经交过好几位女朋友了。”

“咳咳……”前女友的吐槽,让古天乐再度猛咳了起来。

“你要不要紧呀?”林珍忧虑地看着男友,按下桌上的叫人铃,要侍者送一杯温开水过来。

“他没事的。”詹冰如无情地取笑道,“只是心虚而已。”

“心虚?”林珍狐疑地瞅向古天乐,后者俊脸微红,表情略显局促,她眼中升起一抹恍然大悟。

“看来妳是明白了。”詹冰如轻声笑道。

“哎,有什么好心虚的。”林珍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从来就不认为他三十一年的生命会像和尚一样清心寡欲呀,就算他以前交过很多女朋友,也不用跟我交代。”

“没有很多……”古天乐小声抗议,准备再说什么时,侍者送来三人的开胃菜。

林珍登时感到饥肠辘辘,在詹冰如的招呼下,犹豫地啜饮了一小口酒,再搭配颜色调合的开胃菜,滋味竟妙不可言。

许是因为开胃菜太可口了,三人都没有分心说话,直到用得差不多,詹冰如才以纸巾拭过嘴角,接续先前的话题。

“以天乐的行情,女友的数量的确不算多。在我之前,他只交过五个女朋友。高中两个,大学到研究所有三个,我跟他则是在他拿到硕士学位后才成为男女朋友的。”

“嗯。”紧接着送上来的螯虾海鲜浓汤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了,淡橘色浓汤里盛着各式各样的海鲜,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挑动着林珍的食欲,她暗暗吞咽着口水,心不在焉地回应。

“虽然詹古两家是世交,但我们的生活圈不在一起。”詹冰如一双眼因回忆而显得有些迷茫,载浮着过往悲喜的情绪。“交往之前,我听了不少天乐的事,其中最教我感兴趣的是──他很会玩!不到二十三岁就走遍世界主要景点,尤其是跟水有关的景致。我当时就想,如果能当他的女朋友,跟着他到处玩,不知有多好呢。没想到两人在一起没多久,他却成了工作狂,别说玩了,连见面都不容易……”

那饱含欷吁和哀怨的语调真是令人同情,林珍跟着詹冰如埋怨的眼光看向古天乐,后者的神情微显尴尬,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的微笑。

“公司成立后,我忙得焦头烂额,的确没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妳。”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我们不是也去了好几次马尔地夫、夏威夷……呃,还有其他地方吧?”说到后来,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哪来的好几次?”詹冰如娇嗔地反驳,眼里有着明明白白的计较。“交往的五年来,总共去马尔地夫两次,夏威夷一次。去夏威夷那次,还是去参加你表哥的婚礼顺便留下来度假的!三次度假都集中在前三年,而且我们没有去其他地方,除非你指的其他地方是你推不掉的应酬,及偶尔一块吃饭!”

迸天乐被轰得满头包,不免在心里埋怨她干嘛要算那么清楚,把他讲得像个毫不体贴、不肯陪女朋友出游的男人,教他在林珍面前很下不了台。

“我们还有去别的地方……”他嗫嚅道。

“对!还有陪你回加拿大看你爸妈!”越说越有气,詹冰如忍不住扬高声音,但随即发现自己的口吻太像怨妇了,连忙平复心情,恢复娇柔优雅的语调。

“其实我也不是……要你放着工作不管,成天陪我玩。问题是你几乎每天从早忙到晚,连陪我看场电影、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还曾忘了赴我的约会,答应要陪我去度假,临时又取消……”

迸天乐无言以对,只能苦笑。这些也不是他愿意的呀,而且事后都有跟她道歉……

“可能是你们相遇的时机不对吧。”品完美味的海鲜汤,林珍空出嘴巴圆滑地为两人间的积怨缓颊。“天乐二十三岁前就几乎玩遍世界了,他接下来的人生规画是开创事业,而不是继续玩乐,这点违背了妳的期待。不过,妳能忍五年,也很不容易呀。”

她忍不住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詹冰如。

老实说,詹冰如给她的第一眼印象不像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娇贵大美人,居然可以忍受男友的冷落达五年,是否表示她很爱古天乐呢?

“我像是那种能忍的人吗?”娇嗔的樱唇满载着苦涩。

这段往事她很少对人提起,但林珍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感,古天乐又是当事人,说出来似乎很容易。

“我跟天乐交往的第二年就认识吉夫了。”

“啊?”林珍惊讶地喊道。难以置信詹冰如是在向他们承认她跟古天乐交往的后四年都在劈腿。

“是天乐介绍我们认识的。”她再度丢出一颗炸弹,林珍讶异地看向古天乐。

后者只是耸耸肩,脸上没有一丝悲痛或愤怒之类的情绪,让人搞不清楚他是修养太好,还是根本不在意。

詹冰如显然没有留意古天乐的反应,一径沉溺在回忆里,语调幽幽的继续道:“一开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但随着碰面的机会多了,双方熟稔了起来,无聊时,我会跟以他为中心的一票朋友出去玩。然后……”

往昔的欢趣悲愁有如一支缠绵的情歌在她心底吟唱,当时的迷惘和挣扎已云淡风清,但仍留有淡淡的痕迹偶尔摩挲亦微微抽痛,此刻更像调了味的柠檬汁弥漫在咽喉间,瘖痖了她的声音。

“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单独约会。我寂寞时,他总是陪在身边,等到我发现对他动了心,已来不及抽回感情……”

日渐生情最是教人难以提防,一旦情根深种,十个大力士也拔不起来。

林珍边暗暗感叹,边偷窥古天乐的表情,却无法从那张俊美的脸庞瞧出是否有一丝懊悔,是否曾想过如果当初能抽出些许时间安抚詹冰如,她就不会移情别恋了。

爱情像株脆弱而珍贵的花朵,即使细心呵护都不见得能长好,况且是遇到疏于照料的园丁,任风吹雨淋日晒,难免要枯萎的。

“当时吉夫已经跟我求婚了,可是我没有立刻答应。”说到这里,她眼中的朦胧转为清澈,声音里多了抹自嘲。“你们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林珍好奇地问。

“当时吉夫还以为我跟天乐早就分手了。”

“唔?”林珍偷瞄古天乐,后者的神情里透着一抹了然,她心念一动地问:“是不是因为妳总是答应跟他约会,而跟天乐反而很少见面的关系?”

“嗯。”詹冰如对她能猜到其中的缘由暗暗佩服,柔美的樱唇浮着淡淡笑意,语带惆怅地道:“这么认为的人还不只是他,就连我们的亲友也大都这么想,只有我不确定跟天乐是否算分手了。那时候我大概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一股同情油然生起,林珍记得古天乐答应跟她交往后,她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那段期间的心情可说是饱受煎熬,想打探他,又不敢打探,就担心他已经变卦,不想见她了,直到鼓起勇气找他,两人见了面,心中的不安才随着他的温柔而融化。

两个月又比一个月多一倍,詹冰如和古天乐若是相爱,身受的思念之苦必然比她多上两倍不止,但他们谁也没有联络谁,不就表示两人间的情意已然消逝吗?

但即使旧情已逝,新欢正热,詹冰如仍执着地要把心中的一丝不确定也断个明明白白,这样的她必然会去找古天乐说清楚吧。

丙然──

“没想到再约他,却是谈分手。”

这不胜欷吁的慨叹算是为两人间的恋情落下句点,詹冰如端起侍者刚送上来的红酒,无心品味酒的好坏,轻啜数口冲掉喉间的苦涩。

同座的两人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看着侍者上菜,混合的菜肴香味不断飘向三人的鼻腔,刺激着口腔里的唾液激增。

“看起来好好吃喔。”林珍的鼻子耸了又耸,骨碌碌的眼眸轮流在三人点的主菜上移动,最后落向詹冰如点的蜂蜜香料烤鸭,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要不要尝看看?”詹冰如被她的表情逗笑,不自禁地邀请她分享。

“好呀。”林珍不跟她客气,看着詹冰如切一块送到她盘里,也投桃报李般地把自己点的卷心菜包鹅肝鸽胸肉分一份给她。

“嗯嗯……好吃。”林珍感到味蕾被层层的辛香甜美所取悦,忍不住逸出赞叹。

其他两人看她脸上的满足表情,也跟着胃口大开,一时间三人都沉浸在品尝美食的快感中,直到各人餐盘里的佳肴消失了大半,林珍才漫不经心地启唇道:“对了,分手时,你们都说了什么?”

“妳问这个干嘛?”古天乐警觉地瞇起眼。

“我好奇呀。”林珍耸耸肩,“如果你们不想提的话,可以不要回答。”

不回答,妳就不会胡思乱想吗?

迸天乐瞪向她的眼光彷佛这么说,林珍笑笑地微耸香肩。

“我是没什么好瞒妳的。”詹冰如眼神闪烁,“天乐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呀?!

本来是不想追问下去的,但詹冰如的话太引人想入非非,林珍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挤满各种版本的分手场面。

但大部分都禁不起进一步检视,最后只剩下一两种版本比较可能。

“他该不会点点头,说声我知道了,然后沉默一下,说祝妳幸福吧?”她半开玩笑地猜道。

“妳怎么知道?!”詹冰如睁圆一双眼,惊讶地喊道,“他跟妳提过吗?”

“啊?竟被我蒙对了!”林珍哑然失笑,“他没跟我提过啦,是我猜的。”

一猜即中,太厉害了吧?!

詹冰如半信半疑地瞟向古天乐,后者嘴角噙着抹笑意,凝视林珍的眼神溢满柔情,不由得令她心情微酸地叹气道:“妳真了解他。”

“还好啦。”林珍不好意思地赭红脸,嘴角溜窜着一抹得意,“了解他是一回事,这个结论可是透过逻辑推理才得到的喔。”

“逻辑推理?”又不是办案。詹冰如纳闷地想。

“对呀。”林珍神采飞扬地继续阐明自己的想法,“照理讲,热恋中的情人有谁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你们却可以两个月不联络,不就代表双方的感情已经走淡了,才会那么长的时间都不跟对方联络吗?加上我看你们相处的气氛还满融洽的,才会猜到你们分手时应该是平和的。”

“原来如此。”詹冰如点点头,暗暗佩服她的细心和聪颖。

林珍接着转向不吭一声的古天乐,语带促狭地道:“另外,虽然我忍不住想象天乐哭得唏哩哗啦跪求妳不要分手的画面,”男友一记不以为然的嗔恼眼光令她顿了一下,她忍住笑,边以眼神要求他稍安毋躁,边一口气地往下说:“但怎么都无法把那张脸跟画面里的男主角连在一块。而他也不是会对女人暴力相向、强求女友回头的男人,你们分手的场面自然轰轰烈烈不到哪里去嘛!”

“这番推理满有道理的。”詹冰如沉吟道,眼光里有一抹怀疑。“可是妳之前的说法准得就像在现场亲眼目睹似的。”

“我也没想到会猜的这么准。”她笑笑,忽然皱起眉,嘀咕道:“不过……他的表现也太冷静了点,这样会不会显得无情?”

可这个冷静得近乎无情的男人,却当着前女友的面热情地注视她,把她瞧得身心都要烧起来,一颗心甜津津的。

林珍心茫神醉的同时,已经界定不出他是无情还是有情了。

另一方面,詹冰如的心情却泛着苦涩。

当年古天乐无条件地同意分手,固然省了她许多麻烦,却同时让她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没什么地位,他才会说分就分,毫不留恋。

或许是感受到前任女友的心情,古天乐沉声解释,“不冷静又如何?她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了,还能强留吗?”

“你想得满开的嘛。”林珍笑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

“是不能怎样呀。”林珍颔首表示同意。

“那妳还说……”他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我是佩服你呀。”林珍叹口气,不明白他干嘛怀疑她。“很少有人像你的分手EQ这么高的,既无法挽回,也就不强求了。”

“是吗?”古天乐涩涩地道。

事过境迁,当年的心情已很难捉模了,更不想重提,究竟他是不想强求,还是强求不得,现在追究都没意义了。

“这话题打住吧。”詹冰如有同样的感觉,她举杯啜饮美酒,感叹道:“人生的际遇实在难讲,以前天乐总是为工作而冷落我,吉夫很会玩,时常在我身边,我才对他动情。没想到婚后,吉夫反而忙得不可开交……”

“忙什么?”林珍心中一动,这会跟她眉眼间的轻愁有关吗?

“工作呀。”说到这里,詹冰如不由得大吐苦水,“他是家里的老三,从来没想过要继承家业,以为这辈子可以当名富贵不用愁的闲人。哪知道先是他大哥累出肝病,需要长期疗养,跟着他二哥心脏病发,亦不能太劳累,他这个老三只好临危受命,扛起家业,现在反而忙得没时间陪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珍感情上虽然很同情她,理智上仍不免要劝道:“有一本书是这么说的:男人是狩猎型生物,一旦猎到自己要的,便会把心思转到其他方面。或许我们该庆幸的是,让男人忙碌的是事业,而不是其他女人。”最后,她开玩笑地加上一句:“或男人吧!”

詹冰如嘴角微扬,但很快又垂了下来,艳唇轻喟出声,“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看到以前被我视为工作狂的天乐,竟然抽得出空陪女友出来玩,我的心情可说是感慨万千。以前呀……往往是我安排好约会,他才临时跟我说没空。”

“也有妳临时有事,放我鸽子呀。”古天乐不服气地辩称。

“那很少好吗?”詹冰如瞪他一眼,转向林珍询问:“妳没有这种困扰吗?”

“目前倒没有。”林珍语带幽默地回答,没有直说这是两人头一次出来旅行,“反正给他安排,应该就不会出错吧。”

“妳是对的。”詹冰如若有所悟,脸上掠过一抹凄凉,或许她就是太爱掌控一切,什么都强出头,事事要自己安排,才会落到多做多错。

“妳不用想太多啦。”不忍见美人哀愁,林珍柔声安慰她。“妳现在的生活也不错呀,先生忙虽忙,但终究心在妳身上,晚几天不是会来陪妳吗?”

“那也要他忙完呀。”詹冰如再也掩饰不住满心的苦涩,对着林珍倾诉,“我实在不知道我在他心中是仅次于工作,还是排在更后面!他回来就睡觉,往昔的促膝谈心已成绝响,加上天天有三姑六婆在我耳边嚼舌根,尽说些男人有钱有势,外头的野女人就会巴过来之类的事,我心里便发慌……”

“拜托,妳这种大美人都担心老公外遇,那其他人怎么办?”林珍不以为然。

被人称赞美丽固然心喜,却抹不去心底的阴影。

詹冰如摇摇头,语音幽幽地说:“妳不知道的。一个人孤单地守在家里,好不容易盼到丈夫回家,想说几句贴心话,他却累得倒头就睡,那种看到他的人、却触不到他的心的心情,难免教人胡思乱想,对自己渐失自信,疑神疑鬼了起来……”

“其实妳不用这样。”林珍想了一下后说,“与其担心老公在外头会乱搞,为什么不积极加入他?”

“什么意思?妳是要我跟他一起工作吗?”詹冰如看进她充满智慧的眼眸,怀疑地确认,“可是我对从商根本没兴趣……”

“我看妳好像很会招待人,对美酒佳肴懂得很多,有没有考虑往公关那行发展?”她建议道,“妳先生的公司有公关部门吧?有哪个部门会比公关部和秘书更能掌握老板的行踪?只要清楚他每天都做什么事,自有法子挡住他的烂桃花。而妳也有工作可以寄托精神,自然没时间胡思乱想,还可以跟老公多点时间相处,不是三全其美吗?”

“我怎么都没想到……”詹冰如眼中迸出一抹惊喜。

“现在知道也不迟……”

“妳真是我的活诸葛!”詹冰如激动地拉住她,“林珍,再多教我一点……”

“好呀,反正就是……”

接下来的谈话古天乐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待在一旁听两人热烈讨论御夫之术,这是他完全没想过的场面──如果他曾花脑筋去想的话──前任女友和现任女友非但毫无芥蒂,还在短短时间内成为无话不谈、掏心掏肺的好姊妹,任凭他智商再高,也算不到这点呀!

夜,渐渐沉了。

灿亮的水晶灯光已被温暖的烛火取代,周遭的氛围弥漫着浪漫、暧昧的亲密气息,古天乐的心情却浪漫不起来,当前后任女友在觥筹交错间热烈地交换知心话,他却被晾在一旁独酌寂寞,那种被人冷落的心情岂是郁闷可以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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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舒适的触感软化了林珍强撑的意志力,浑身的骨肉再也敌不住酒精的攻击,失去支撑般地坍倒在柔软的布面上。

“妳不要紧吧?”

头顶上传来古天乐充满磁性的声音,话语里的关怀如阵阵温暖的和风拂来,林珍舒服得想要高唱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可惜屋外的风雨声仍穿透她脑中的晕沉,提醒她蓝天白云只是她的妄想,那贪饮的两杯美酒宛如笼罩台湾上空的台风云层密密实实地困住她,让她连张嘴回应都像要竭尽力气似的。

“没事……”

虚软、含糊的声嗓听在古天乐耳里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思,他靠过来探视,发现她满面红光,伸手一模,女敕颊上的烫热令他心头一乱。

“妳发烧了?我打电话问柜台看他们有没有体温计、退烧药……”

“我没事!”听出他话里的浓浓焦急,林珍打起精神坐直身回应,就怕他真的小题大做去问柜台。“只是有点醉,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真的不要紧吗?”古天乐仍放心不下,再次弯碰触她的脸,感觉她情不自禁地倾靠,就着他掌心微微摩挲,心情不由得柔软下来,男性的呼吸跟着灼热、沉重。

他轻声叹息,抬起掌心里红艳的小脸,眼里的火焰悄俏燃起,一朵朵地落向那血般鲜红的唇瓣,俏立的、有肉的鼻头,最后是那对歇着睫羽的眼皮。

他一愣,满心的憧憬全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手掌忽然失了力气,林珍少了支撑,猛往前倾,立刻醒来。

睁圆的眼眸里满布惊讶与狐疑,她看向古天乐,瞬间记忆回笼,连忙道:“你先去洗澡,我休息一下就好……”说完,便不胜酒力地靠回椅背,意识再次模糊,但没隔多久,脸上传来一阵清凉,她懊恼地再度醒来。

谁把湿毛巾盖到她脸上来?

想到自己还没卸妆,也不知这防水的彩妆禁不禁得起毛巾抹,林珍有些忐忑。

“我就说妳喝太多了……”古天乐倒了一杯水喂她。

“唔……”她先是拿开毛巾,接过水杯,不满地抗议道:“我才喝两杯,你跟冰如喝的比我多……”

“两三杯红酒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对妳这种初饮者就不同了。”他沉着嗓道。

什么意思嘛!

就算他说的是事实,林珍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喝同样的酒,喝的比她多的人全都神清气爽,丝毫不受酒精影响,冰如甚至还优雅地踩着高跟鞋取笑她喝了两杯就走路不稳,并婉谢天乐要送她回房间的好意,直催他快点扶她回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林珍喝了一口水,豪气干云地回答,把杯子往小桌子搁。

一开始她也不想碰酒,只喝一小口,没想到,跟冰如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就喝了两杯。

“那酒还满好喝的,以前只知道冰酒不错喝,没想到红酒会这么顺喉……”她喃喃道。

“顺喉是顺喉,小心后劲惊人。”

“好啦。”不想听训下去,林珍再度闭上眼睛,躺回舒适的沙发里。“你去洗澡啦。放心,我只是有点晕,瞇一下就好,不会有事……”

看她一副“我醉欲眠君可去”的模样,古天乐知道再多的马后炮都无济于事,只好拿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转身进浴室。

对一个喝醉酒的人而言,林珍的酒品相当不错。

迸天乐冲澡时心不在焉地想,她既没发酒疯,也没呕吐,只是昏睡而已,半点都没麻烦到他。

可是他不开心,一整晚被冷落的情绪全都翻涌到眼前。

这跟他期待的夜晚差太多了,至少也该有一点温柔、一点旖旎吧,而不至于教他独自品酌凄冷的调。但现在……林珍醉昏了,他除了泡一泡按摩浴白,稍慰疲累的身心外,什么都不能做呀。

闭眼在流动的水流里躺个二十分钟,古天乐怏怏不乐地起身套上浴袍,林珍仍在沙发里一动也不动,他考虑到任她在那里睡一晚的结果,最后还是舍不得她受这种折腾,弯身抱起她。

“唔……”林珍忽然醒来,视线一开始对不上焦点,傻乎乎地绽出笑容,但当古天乐放她到床上,眼底的朦胧逐渐清明。

“啊?”她惊呼一声,鼻腔被他沐浴饼后混合着肥皂清爽味道的体息给充满,视线里全是他俊伟的男性体魄,方寸登时汹涌如潮,全身的血液往头脸集中。

“怎么了?”古天乐眼露狐疑。

“没事。”她别开烫热的脸,不敢呼吸得太用力,免得被他的男人香熏醉,做出丢脸的事。

“你洗好澡了喔。”温暖的湿气从他的皮肤上扩散开来,在她脑中形成强而有力的意识,林珍坐起来,脸上挂着腼觍的笑容。“我睡多久了?”

“半小时吧。”

“有这么久呀?怪不得我觉得比较有精神了。”她举了举双臂,然后宣布,“现在换我洗了。”

“可以起来吗?我怕妳现在进浴室会昏睡在里面,干脆多躺一下。”

虽然这个建议很诱人,林珍还是摇了摇头。

她怕自己再躺下去,就到天亮了!

而她还没卸妆、洗澡呢!

没洗澡倒是小事,要是没卸妆就睡觉,明儿个满脸“豆花”教她怎么敢见古天乐!

女为悦己者容,何况她的男朋友是超级大帅哥,她不能给他看见她丑丑的样子啦!

“放心吧。”她投给他一个开朗的笑容保证,“大学时,有次到老师家烤肉,我喝了好几杯以威士忌做底调出的鸡尾酒,也是睡个半小时就没事。”

迸天乐讶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妳的酒量不差……”

“我只是平时少喝,才会容易醉,睡一下就没事了。”她得意地道,从另一边下床,尽避脚步有点不稳,仍顺利走到放行李的柜子前,拿了准备好的盥洗包往浴室走去。

“我没事的。”在进浴室前,她丢给一个要他安心的笑容,才旋身离开。

不久后,浴室里便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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