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伊甸园 第七章

黎明将至,天边曙光渐亮。但屋子里还很暗,杰迪拿着灯和替换衣物走进他的卧室,悄声地从里面锁上,可琳还在睡觉。

他走到床边放下可琳的衣物,然后提高灯照亮床上。他回忆起那次看她的睡姿,就在他们的新婚夜。多久以前了?他想起日期而大为吃惊。那是一年前的明天。她会记得吗?

在可琳来夏威夷之前,杰迪经常想起那一夜。他沈醉于那一夜春风,沈醉于她的美,她惊喜的反应,及引燃他的狂热激情。在那些绝妙的时刻里,他曾忘了他是为何娶她。在那短暂的时间,它曾经是一次真正的婚姻。

但恨已先在他心中扎根了,所以他把她抛到脑后,而拚命地工作以遗忘那段美妙的时刻。

可琳转动着且在睡眠中微笑,令杰迪猜想她在梦什么。她长发披散在脑后,在灯光下金光闪烁。她看来是那么纯真,那么孩子气。但,当然,他清楚得很。然而他还是有股几乎难以抗拒的冲动想伸手去碰她,去感受她丝绸般光滑的肌肤。他的双唇渴望品尝她的,重温那份甜美。

杰迪恢复神智,脸色一沈地走进浴室,开始在浴白里放冷水。他弄出足够的声音以吵醒可琳,然后走到门口看是否成功了。她正从床上坐起身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杰迪气自己差点屈从的弱点,而把怒气发在她身上。“穿衣服!”他听到自己叫着,“我天一亮就要上路了!”

可琳惊愕地看着杰迪的方向,却只看到浴室门砰然关上。当她盯着关上的门时,眼眸从黄绿色转成怒闪的翠绿色。她深吸一口气,控制她的愤怒。气杰迪是没有用的,她必须回麦格身边,但她却不能告诉杰迪有关婴儿的事。不管怎样,她必须说服他让她走才行,她几乎一整天没喂她儿子了。

她会和杰迪讲理,对他甜言蜜语。她再也无法继续跟他生气了。眼前麦格是最重要的,不是她的自尊。

“你必须讲理,杰迪,”可琳试探道,强装着愉快的声音,“我在岛上有个女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的。”

杰迪穿着白长裤走出浴室,他还在扣着乳白色衬衫,头也没抬地回答。

“你的女仆在这里了,可琳,所以途中不会有停靠处。”

可琳眼睛瞪大了,脸色大白。伦丝在这里?老天,麦格在那里呢?杰迪看过他了吗?

“怎么会?”她勉强低语着。

“我昨晚接她来的,还有你放在你情夫别墅的所有东西。那可怜的女人一到这里就熬夜整理弄乱的衣物。舒何正把它们装上运货马车——那些该死的行李多得会拖慢行程。你真是比我想像的还会找麻烦,一个女仆还加上一个婴儿!你是怎么说服她带着小幼儿航行到夏威夷来的,我真不明白。现在赶快准备,可琳。今天早上我比平常更没耐心了。”

可琳转开头以防他看到她脸上松一口气的表情。伦丝做到了!她记得她们的故事而且应用上了!她的麦格安全了……而且他在这里!有那么一瞬间,可琳几乎想拥抱杰迪哩。她又拥有麦格了!

当杰迪和可琳走近马车时,她看到伦丝已经就座,婴儿篮放在她身旁座位上。

“你得用条毛巾盖住那摇篮,以免小家伙晒伤了。”杰迪坐进驾驶座时对伦丝说。

“你为什么不能把马车的篷盖掀起?”可琳质问道,“难道我们晒伤就没关系吗?”

“我不太信任你,我亲爱的太太,”他冷酷地告诉她,“我要你在我看得到的范围内。”

“那么伦丝和我就得忍受太阳曝晒了罗?”

“利用座位上那些草帽啊,它们的用途就在此。”

她就此作罢,希望他专心去赶车好让她能与伦丝说话。伦丝也同样迫切了。一等马车上路,她就倾向可琳。

“你还好吗?”她耳语着。

“是的,是的,但麦格呢?你是怎么对杰迪说的?”

伦丝安抚地笑了,“我们拟好的那个故事。”

“他相信吗?”

“我肯定他相信了,他只是很惊讶你会带着一个幼儿旅行而已。”

“谢天谢地。”可琳叹道,“哦,伦丝,我本来好惶恐会和你及麦格分离哩。杰迪就像只野兽!”

“他昨晚也不太愉快的,我告诉你。”伦丝愤慨地说。

“鲁耶在那里吗?”

“不,他出去找你了。当他回去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时,一定会大吃一惊。”

“告诉我你对杰迪所说一切有关麦格的事,我不能冒着穿帮的危险。”

“我会的,琳,只是现在别冒险让他偷听到。等我们能私下相处时,我就会告诉你。”

他们慢慢地驶经市内街道,虽然天色尚早交通却也挺拥挤的。但一出城后,路上就很少车辆了,接着麦格就开始不安分了。

伦丝从舒何准备的食物篮中拿出一瓶甜开水。

“今天早上我没喂他,”伦丝坦承道,“我知道你会胀女乃,但我没想到我们会坐敞篷的马车,现在他只好喝这瓶甜开水了。”

“不,把他给我。”可琳说。

“琳,你不能!”伦丝倒抽着气叫道,“杰迪会看到你的!而且路上跟我们错车而过的任何人都会看到。”

“杰迪和我背对背,”可琳耳语应到,“而且我会用麦格的包毯遮住我的动作。我再也受不了这疼痛了,我必须喂他才行。”

“好吧,”伦丝不情愿地说,把麦格交给了她,“我希望你丈夫不会转过身来看你在干什么。”

***

当马车终于驶离海岸路时,黑蓝色的天空已经门着星光。他们转入一条通往一楝单层楼房的砂石路。

可琳精疲力倦了,她知道伦丝也是。太阳几乎晒了她们一整天。她们也是浑身的尘埃,因为当他们走过一哩又一哩的甘蔗田时,田埂上的红土全落在她们身上。

直到他们绕过山凹转到山的向风面时,景致变得好迷人。靠山的风景就像是丛林,充满粗犷的美,而靠海那一面则是一片无际的海天连线。偶尔路转向海岸线,使他们看到彩霞满天的夕阳美景,可琳被迷住了,惊叹不已暂时忘记她为何会在马车上了。

如今他们到了目的地,可琳盯着那楝沐浴在月光下的白房子。房子的前廊很宽,以柱石架高在地上。房子两侧密植着椰子树,从马路边直到屋后的海滩形成两片树墙。树墙只在房子的前左方处分开,通往另一侧的马厩。

屋前大而长的庭院是个花园。到处都开着花——园中的树上,走道旁,房子四周。温暖的海风吹来花香、果实香。

当杰迪跳下驾驶座时,可琳伸手去轻摇伦丝的肩膀,“我们已经到了。”

伦丝惊醒,“麦格呢?”

“他还在睡。”可琳答道。

自从她喂饱他之后,麦格一整天都好乖,尽避又热又脏也不吵。可琳喂了他三次女乃,的胀痛现已完全消失了。

“我们不该让他睡这么久的,”伦丝说着坐直身揉揉眼睛,忘了杰迪的存在,“待会儿他会让你大半夜都别想要睡了。”

可琳差点梗住气了。她惊慌地看向杰迪,但他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正微笑地看着房于,可琳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前门正慢慢地打开了。有个人探出头来,手高举着灯火,想看清来人是谁。

扮地,大门拉开,灯被放在前廊。可琳惊愕地看着一个高头大马的女人冲下阶梯,朝他们飞奔而来。杰迪在途中与她会合,而可琳惊奇地看着他抱起那高大的女人在半空中转圈。

“阿力卡,放我下来!”女人严肃地命令着,然后笑着要挣月兑他的拥抱,“你抱我这个老女人会闪到腰。”

杰迪笑着放她下来,“那天我抱不动你时,我就是个老头子啦,阿琦拉姨。”

她搂住他,然后突地推开他好像表露感情令她不好意思似地。她往后一站,两只大手臂交抱着大胸脯。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没通知说你要回来呢?”那女人问道,严肃的口气又回来了,“而且你为什么没早点回来,嗯?”

“我一直很忙,姨。”

[忙得从美国本上回来都无法回家一趟吗?”她气愤地问道,双手朝空中一挥,[哦!梅雅气得像是受击的蜜蜂,你等着瞧好了!”

杰迪不安地笑着,“梅雅在那里?”

“你以为这时候她会在那里?”阿琦拉问道,好像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她在睡觉。”

“呃,今晚别叫醒她。我累得无法应付小姐脾气了。只要烧点热水供几个人洗澡,然后你就可以回床去了。”

[你什么意思,几个人?”她问道,怀疑地看向马车。

“我太太和她的女仆跟我一起来的,”杰迪不情愿地解释着,而当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时,他苦了脸,“你已经知道了?”

那女人发出一声不满地点点头,“现在你知道梅雅为什么那样生气了。妮琦也很不高兴,幸好她去卡胡古拜访我亲戚。”

杰迪申吟一声。他没考虑到妮琦。他怎么会忘记他的情妇是这楝他正带他太太回来的房子里的一个女仆呢?可琳真的影响他的思考力至此吗?

“那篮子装的是什么?”

杰迪看到可琳和伦丝已经下了马车,伦丝把婴儿篮抱在怀里。

“那是个婴儿——”

“一个婴儿?”阿琦拉叫道,而没等杰迪说完就跑向前去。

当那高大的女人跑向她们且停在惊吓的伦丝身边探看婴儿篮时,可琳大起戒心了。当她伸手入篮想抱起麦格时,可琳几乎出手打她。

伦丝料到可琳的行动,而走到她面前,“拜托,女士,他在睡觉哩。”伦丝赶紧说。

“他没睡。”阿琦拉挥去伦丝的抗议。她再次去抱麦格,这次把他抱起来了。当伦丝和可琳看到她泪水盈眶时,她们好吃惊。她低头看着婴儿,“我等着抱阿力卡的孩子等好久了。”

杰迪来到她身后,一脸阴沈,“那孩子不是我的,阿姨,他是我太太女仆的。”

阿琦拉看看杰迪,然后再看麦格。她知情地摇摇头,而不顾伦丝的抗议,抱麦格走到前廊坐到阶梯上,在灯光下仔细地检视麦格。

他们都跟着她来到前廊,而可琳的一颗心枰然乱跳。她想把麦格抢回来,不过她不能那么做。而杰迪就一脸困惑地站在旁边!她也不能说什么。她必须让伦丝替她说话,而且希望她赶快那么做。

阿琦拉正皱着眉头。她抱在怀里的婴儿就像二十八年前她帮蓝妮接生的那个小婴儿。只有眼睛是不一样的,而她看看那两个白种女人,看出谁是孩子的妈,不是刚才抱孩子的女人。做妈妈的是另外那一个,有着金发和焦急表情的那个美女。

她责怪地看向杰迪,“你为什么否认这个孩子呢?你想骗阿琦拉姨吗?”

杰迪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你到底在说什么?”

可琳捏伦丝要她快说话,“真是的,布基先生。这女人的暗示真侮辱人哩。”伦丝不悦地说,弯身想把麦格抱回去。

阿琦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伦丝,“你为什么说这孩子是你的呢!”

伦丝倒抽着气,“因为他是!现在把他还给我!”

“把孩子给她,阿姨,”杰迪命令道,声音冰冷得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你错了!”

“不!你错了!”她以黑眼珠凝视他,然后用手指着可琳,“那个才是妈妈,不是这个!”

杰迫转向可琳。她被他眼中怀疑的神色弄楞了。他的脸是一张愤怒的面具,想到他可能会相信那老女人的话,她吓醒了。

“你敢用那种眼神看我!”她以被冒犯的口气说。

“可琳,如果——”

“这是无稽之谈,”她打断他,然后降低声音,“如果你稍微想一想,杰迪,你会明白这有多无聊。那孩子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如果我有个孩子,我当然不会否认他。我但愿麦格是我的。我一直帮伦丝照顾他且真的爱他爱死了。”

杰迪叹口气,用手揪揪头发,“她是对的,姨。那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们要到明天才结婚满一年。”可琳的倒抽气引得杰迫回头看她,“你不记得了吗,是不?”

可琳的背僵直了,“我何必?”她耸耸肩,“那天对我并没有美好的回忆。”

杰迪觉得他的火气又往上冒了。她真的能忘记他们的新婚夜吗?那个从那时起一直缠绕他梦境的夜晚?

杰迪看见她们三个都惊讶地盯着他看。他的愤怒那么明显吗?他得好好克制自己了,以前他从未让他的感觉这么透明过。

他是怎么搞的呢?

“进屋里去。”他告诉他们,然后走去卸下行李和照料马匹,让阿琦拉带她们进去。

屋里暗又静。阿琦拉提着灯,经过房子正中央的大客厅。豪华沙发,原木桌子,盆栽及一架钢琴占有这空间。两侧有几道通口,阿琦拉走人右边一道,走廊上有三个房间。

“你睡这里。”她打开中间那扇门对伦丝耳语道。

她走进去且在高柜上点了一盏灯。房间不大,狭长得奇特,但看起来很舒服,有张小床和桌椅贴着墙放。地板铺着地毯,而且有个大衣橱,远端还有间小浴厕。

“很好。”伦丝说。

“嘘,”阿琦拉耳语道,“梅雅睡在隔壁房间,别吵醒她,不然有麻烦。”

“呃,我会尽可能安静的。”伦丝应道,但阿琦拉已经离开房间,示意可琳跟着她。

“我不喜欢那女人。”可琳弯身吻麦格晚安时低语道。

“她非常机敏,如果你问我的话,”伦丝应道,“但尽避去吧,麦格和我会很好的。”

可琳离开伦丝,发现阿琦拉在走廊底等得不耐烦了。她跟着她走进一间较大的卧室,阿琦拉一点亮床头柜那盏磁器灯就往房外走了。

“梅雅是谁?”可琳问,但阿琦拉不理会她的问话。

斑大女人停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可琳,“我知道孩子的事你说谎,但我们总会是朋友的,因为你给我的阿力卡一个儿子,那真好,那一天他知道会很高兴的。”

可琳花好一会工夫才能愤慨地应道,“麦格不是我的!”

但阿琦拉已经关门走了。可琳开始踱方步,那女人若坚持的话会破坏一切。

当阿琦拉一会端着洗澡水回来时,可琳不理她。她假装对她将住下的房间感兴趣,注意到这与伦丝的一样大,不过宽多了。左边墙中央摆着一张大床,铺着玫瑰丝床单。门两旁有两座高橱子,房间另一端则有扇门通往浴室。浴室右边有个窗户,一张大椅子和脚垫放在窗前。还有另外两个窗户可看出前花园,在它们之间摆着一张长椅和老式的咖啡桌。

可琳走向床边的梳妆台,注意到银框里的照片。有两张,一张是一对男女,另一张则是个娇笑的长黑头发少女。可琳盯着第一张照片,心想这是否是杰迪的父母。那女的美得惊人,一头乌黑秀发和一双酷似杰迪的蓝灰眸子。这是她父亲所爱的女人吗?

“你的洗澡水准备好了。”阿琦拉说,吓了她一跳。

可琳转身要谢她,但她已走出房间。可琳一点时间也没浪费,那热水澡简直是天堂般舒服。阿琦拉甚至加了檀香,而可琳勉强地心存感激,心想也许她到头来会喜欢那高大的夏威夷女人的。她赶紧月兑下衣服,爬进大浴白,然后往后一靠,两天来头一次放松,让她所有的麻烦随着芬芳的蒸气飘失。

卧室里一大声响粉碎了她的宁静,可琳直坐起来。当没有别的声音传来时,她明白那是杰迪把她的行李提进房间。她再次放松且从容不迫,连水冷了都不想离开浴白,但她发现想睁开眼睛已经是很困难。

可琳谨慎地打开浴室的门,身上裹着一条大毛巾,但房里并没有人。行李在那儿,她翻几个箱子才找到睡衣和睡袍。然后她又找到梳子,匆匆梳几下后就爬上床。

地倒在枕头上及松软的棉被里,叹口气,然后申吟了。灯火在床头那一边燃着,她伸手要去捻熄它,但却在门被打开时停住。

杰迪站在门口,几乎就像她一大早看到的一样,赤脚只穿着长裤,一条毛巾挂在脖子上。他已经刮掉胡须,看起来比较像她原先认识的杰迪。

“你要什么,杰迪。”

他的唇角好缓慢地上扬了,“什么也不要,亲爱的。”

“那你为何来这里?”

“这正巧是我的房间。”他关上门走向她。

可琳坐起来,被单拉到脖子上,“我是被带到这房间。”

“当然,你是我太太啊。”

“我不和你同房!”她叫道,“现在滚出去!”

“昨晚我把我的床让给你了,”他以冷漠的口气说,走到床的另一边来,“我不打算再那样。”

“别把那怪到我头上,该死的你!”她激烈地回顶道,眼中闪着绿火,“我没要求睡在那里,我也不要睡这里。如果你要你的床,欢迎你用它。”她溜下床且抓起放在床尾的睡袍,“我会睡到别的地方!”

“恐怕那是不可能的,可琳,”他应道,“没有别的房间可用了。”

她走向门去,“那我去跟伦丝睡。”她不逊地回头说。

杰迪从她身后抓住她手臂,猛力将她转过来。

“你任何地方都不去,”他粗声说,而且把她推回房里去,“现在回到床上。”

可琳绊了一下,没绑的长发垂散到她脸庞上,当她好不容易把头发拨回肩后再看他时,原本要骂他的气话在唇间消失了。他已丢开毛巾,并且开始月兑裤子了。

“不!”她倒抽气,脸上血色大失,“你敢靠近我,杰迪!”

他停住动作,一脸茫然地盯着她,然后他突然仰头大笑。

“我说真的,杰迪!”可琳说,声音歇斯底里地提高。

“我不穿衣服睡觉的,可琳,从来不。”他解释道,仍然笑着,“而我所打算的只是睡觉。”

可琳觉得她双颊难为情地涨红了,“那你自己睡吧,”她抓近床单,“我会睡长椅,谢谢你!”

杰迪脸色立刻一沈,看着她以傲慢的态度远离床。他眼睛眯起且转成暴风雨般地灰晦。

“你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我不会碰你,”他说,声音满是不屑,“你的身体已经使用过多引不起我的兴趣了。”

他听到她尖锐的倒抽气,而引以为快。她僵硬地挺直背走向长椅去。

懊死的女人,竟然那么美!他进房间时曾楞住了,看到她在床上那么诱人,那么该死地扰人心弦。接着她眼睛闪着怒火,使她甚至更美,因愤怒而容光焕发。但他克制了自己,他不允许她再激起他任何感受。

这只是,但他仍为有此感受而厌恶自己,他下决心不让她知道她能使他血脉债张。

他熄掉灯火,月兑掉长裤,然后沈重地倒在床上。像他这么累,竟拖了好久才人睡。

***

当杰迪隔天早上醒来时,他迅速穿好衣服。可琳还在睡,仰睡的她一手垂到地板,一手搁在额头上。她金色的长发也垂散在地板上,而丝绸床单已踢到脚底,露出睡衣下玲珑的曲线。

杰迪站着低头看她好一会儿,脸上纹线是冷硬的。但他却花了大半夜在想她。他现在必须把她从脑海中除去,他还得面对梅雅哩。

他只有八个月没见到他妹妹,但事实上,他已经整整超过一年不太注意她了。这不像是杰迪,因为他爱梅雅胜于世上任何人。自从他们的母亲去世,他关心她,照顾她,注意她好像他是她母亲而不是哥哥。

但过去这一年对杰迪是个折磨,而他必须承认对梅雅十八年来的关心已在他思想里失去重要性了。

梅雅是二月就回来这里的,气杰迪忽视了她。据阿琦拉所言,她眼前脾气更糟。他不能怪她。他们一直是那么亲近,杰迪认为自己有责任取悦地,因为他们已失去母亲。他没告诉她结婚之事,那对她可真是一大震惊。他甚至不敢想她可能会听到他太太的丑闻,没人会把那种闲话说给十八岁的少女听。

可琳开始骚动,杰迪赶紧离开,轻轻地关上门。他听到厨房有人声,知道梅雅正在那里吃早餐。正式餐厅一向是有客人时才用,他和梅雅较喜欢厨房里温暖的气氛和阿琦拉偷快的陪伴。

杰迪一离开房间,可琳的眼睛就张开了。当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时,她的精神高扬了。

如今他要回哈那鲁鲁去,等他走后她也打算尽快地离开。他不能把她隔离在乡下,她会找个方法回城去的,即使她必须雇用某个人带她走也可以。她还拥有她的珠宝及少数现金。不会的,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麦格隐约的哭声从隔壁传来,打断她的思路。可琳起身,因颈背的僵麻而畏缩一下,但却迅速从衣箱拿出一套红白色的洋装。穿好衣服,以简单的发带绑住长发,她离开房间且轻敲伦丝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伦丝从床尾的婴儿篮抬头看,可琳走过去那里,笑看着她儿子。

“他刚起来吗?”

伦丝笑道,“他已经醒了好几个小时,就躺在那里自己咕噜地说个不停。但我想他终于决定他饿了。”

“来吧,甜心。”可琳抱起他,脸颊贴着他的温存,“妈妈喂你吃女乃。”

“那你最好让我先锁上门。”伦丝建议道。

可琳摇摇头,“那没必要,杰迪已经走了。”

“但阿琦拉还在这里,”伦丝提醒她边走向门去,“没必要冒险的。她如何能那么肯定麦格是你和杰迪的,我真搞不懂。”

“她一定从杰迪还是婴儿时就认得他了。相似处明摆在那儿。你和我都注意到麦格的容貌太像杰迪了。”

“呃,幸好杰迪从未在光线好的情形下真正仔细瞧过麦格。”

“哦,别担心了,伦丝。今天我就会把我们弄出这里。但愿你受得了回城里的那段长路程。”

“你到底打算如何把我们弄出这儿,请问一下?”

“我还不知道,但我会的,”可琳应道,“所以别急着拆开行李。”

待麦格再次满足地在婴儿篮里儿语后,可琳和伦丝离开房间,当她们听到吵闹声时,她们停住了脚。

“我还以为你说你丈夫已经走了呐。”伦丝说。

[我也以为他是。”可琳咬着下唇,心想是否该避开他。他低沈的声音显得好愤怒哩。

但他在对谁说话呢?是阿琦拉又以麦格的事烦他吗?

“走吧,”可琳不情愿地说,“我们最好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杰迪正怒瞪着他妹妹,手抓着桌沿。梅雅顽强地昂着下巴,而他畏缩于她蓝眸中闪烁的责难。他曾以为不可能的事真的可能了,她知道一切。

他等着他问题的回答,但它没出现,“我问一次,梅雅,谁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她激愤地应道,“但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连结婚都不告诉我,你觉得太羞耻!”

“我说谁!”他叫道,拳头捶着桌子使碗盘嘎嘎作响。

梅雅畏缩一下,但她还是昂着下巴暴躁地答道,“我们的邻居,强恩·彼西。他觉得我有权利知道,因为每个人所谈论的是我家人。”

杰迪往后靠回,眼中凝聚着钢铁般的闪光,强恩·彼西!他早该想到的。从杰迪懂事以来,那家伙就一直想要他们的土地,因为他自己的士地正好在两侧而他要全部土地。但杰迪的父亲拒绝出售,杰迪也是。为了泄愤,强恩·彼西好几年前曾特地跑来告诉若迪说他看见蓝妮和一个男人在海滩拥抱的事。如今他又摆一道,只为了泄怒而巴不得布基家天下大乱。

“你怎能娶个那样的女人呢,杰迪?”梅雅的问题切断他的思路。

她眼中的悲伤令他愤怒了,“那不关你的事?”

她倒抽口气,眼睛瞪大,“你怎能那样说?”她叫道,“当你娶她时,她就成为我的大嫂。你以为我喜欢有个妓女做——”

“够啦,梅雅!”杰迪说,拚命想冷静下内心直冒的怒火,可琳是这档事的罪魁祸首。

“但你怎能让她这样出你洋相呢?”她不受影响地继续,“你,是个从来不让别人占便宜的人。呵,每个人现在都嘲笑你呐!他们嘲笑我们家所有人!”

“别再说了,梅雅。”阿琦拉警告她。

梅雅站起来,瞪着他们俩,“我还没说完!你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吗,杰迪?如今我不能离开这楝房子。如果我冬季进城去避暴风雨的话,我会羞死了。而你知道暴风雨季节我很讨厌待在这里!”

“哇!”阿琦拉高举沈重的手臂,“梅雅,你这么自私真让我觉得羞耻。你以为你哥哥有何感受呢?你以为他喜欢所发生的事吗?”

“他大可阻止它。”

“你不了解可琳和我之间的事。”杰迪应道。

他怎能告诉梅雅他是为了骄傲而不阻止他太太的丑行呢?他不能让可琳知道那对他有所影响,他把他的人生弄得真是一团糟!

“我听到我的名宇被提到了吗?”

可琳站在门口,穿那身红白洋装看起来就像天使。她的表情严肃,绿眸子无邪。杰迪看到他妹妹一副震惊状,他还以为阿琦拉已经警告她可琳在此了呐。

他转向阿琦拉,但她耸耸肩,“不该由我来告诉她。”

“那是你太太?”梅雅问道。她预期的是个低俗的荡女,而不是可琳所呈现的骇世美貌。

“而这位会是谁呢,杰迪?”可琳走进厨房内问道,留下伦丝不安地站在门口。

“可琳,这是我妹妹,梅雅。”他不自然地说。

“你妹妹!”

杰迪几乎好笑可琳所露出的震惊,直到他看到她眼眸沈为深翠绿色。她脑子似乎正愤怒急速地运转着,因为她来回地看着杰迪和梅雅。

“她比我年轻,是不,杰迪?”

如今轮到他莫名其妙了。那到底跟什么有关系呢?

“是的,小了几岁。”他小心地答道,不懂她用意何在,直到发觉已太迟了。

“你这坏痞!”可琳怒斥,“你骗我父亲,只为了看他痛苦!”

杰迪屏住气,突然知道她骤下什么结论了,“住嘴,可琳!”他警告她,抓着桌沿的指关节都泛白了。

“除非你下十八层地狱!”可琳愤怒地吼道,“你告诉我,如果你母亲心碎欲死,她是怎么生她的?我不相信她是因为我父亲而自杀。那是个意外,是不?”

杰迪的脸色大白。可琳随着他痛苦的视线看至梅雅,而看到那女孩一脸惊惧。当那女孩泪水夺眶地跑出去时,她屏住呼吸了。

她做了什么?她害怕再看向杰迪,但他抓住她肩膀强迫地看。

“我可以为此杀了你!”他以种死寂的耳语说,手抓之处开始痛了,“坦白告诉你,梅雅不知道。大家都告诉她我母亲是死于意外!”

“我——我抱歉,杰迪。”可琳吞吐着,从未比此刻更怕过他。

“你抱歉!”他怒喝她,狠狠把她推开,“你是想伤人而你也做到了。但愿你该死的满意了!”

他冲出去追他妹妹,留下可琳在那儿打颤,伦丝赶快过去用手搂着她肩膀。

“别自责,琳,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伤那女孩的。”

“我为什么还不能管住我这坏脾气的舌头呢?我活该让他骂的。”她转向阿琦拉,“我真的很抱歉。”

那老女人皱着眉,“你做的事是不好,可琳,但现在我了解了。”

“了解?”

“你父亲是我的蓝妮深爱过的男人。阿力卡恨他好久了。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到美国本土去,以及他为什么娶你的原因。他伤了你,是不?然后你来这里以牙还牙。唉!怨恨真不是好东西。”她摇着头,“爱才是好事。”

“那是不可能的。”可琳忧郁地答道,眼睛低垂。

阿琦拉再次摇摇头,“想想孩子,你就会更了解爱。”

可琳提起精神想抗辩,但伦丝在她还没做出更多破坏之前把她拉出厨房了。

她留在伦丝和麦格的房间,与他们过了这一天。阿琦拉替他们送饭来,且逗麦格玩了一会儿。她聪明地没再说他什么,或有关杰迪和他妹妹的事。

可琳知道杰迪花了好几小时才安抚住梅雅,因为她们都听到从天井传来的心碎哭声。但愿她早上没冲进厨房,她这该死的脾气。

杰迪这天没离家,而且如今天色已太晚了。她怕死再面对他,尤其是单独地。但到了晚上,她更害怕他可能会来找她。

她跟伦丝道晚安,犹豫地走向杰迪的房间。他已经在那里,站在远处窗口,双手撑着窗框,他沈思着没听到她进房来,使她不得不清清喉咙。因为他在阴影下,所以当他转身看她时,她看不出他的表情。

“如果你改变心意,不让我睡这房间,我——”

“进来,可琳,”他说,“你是我太太,这房间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告诉过你,没别的房间了,我不会只为了你和我宁愿不同房而让你去打扰你的女仆。”

“她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他的声音并不粗暴,反之,他显得好累。

“呃,我不要再睡那张长椅了,”她警告他,“我的脖子到现在还在酸痛呐。”

“随你。”

“你不会——”可琳说了一半打住咬着唇。

“我不会。”他答道。

可琳关上门,走到阿琦拉放置她睡衣的床边。她拿起它走向浴室,但到门口时却停住且慢慢地转向杰迪。

“我我对今早的事真的根抱歉,”她说,庆幸他背对着她且没转过身来,“我绝不会故意伤你妹妹的,杰迪,我根本不知道她不晓得你母亲去世的情形。”

“我知道,”他喃道,仍然没面对她,“事情已经过去,所以忘了它吧。”

我怎么能?她本想说。但她却慢慢地走进浴室轻轻地关上门。她在窗口射人的月光下清洗换衣,当她再回到卧室时,杰迪仍站在窗前看着前院及公路那一侧的山峰。

她上床而犹豫地问,“你介意我熄灯吗?”

“没关系,我还要过一阵子才会睡。”

睡觉根本不可能,而杰迪的确过了好一阵子才离开窗口上床来。可琳听到他月兑衣服时就假睡,当她感觉到他躺到床上时,她全身僵硬了。

他是那么靠近,那么那么的靠近,她不禁想起一年前的今天,他们的新婚夜。她永远不会再有那种神迷心荡的喜悦了,永远不再享受他强壮手臂拥抱她,他双唇亲吻她而把她的神智都驱散。但此刻她却好想要那有力的双手她,想要感受他身体贴着地的,哦,永远似乎是那么那么地长久。他们为什么会破坏那可能会有的呢?

她觉得床又动了,知觉到他正低头看她,她闭着眼睛屏住呼吸。

“我抱歉,可琳。”他柔声吐道,然后回到床那边去。

为什么抱歉?但她知道他以为她睡了。他相信她不会听到,不然他永远不会说的。她会知道他为何抱歉吗?抱歉他曾遇到她吗?泪水在她眼眶里打滚,而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

可琳醒来发现杰迪的胸贴着她的背,一只手占有地搂着她。她第一个本能是爬下床去,但她知道那会吵醒他而且可能会激怒他。她静静地躺着,沈溺于他贴着她的感受。

她逐渐不安于他的亲近,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吹在她脖子上,他搂着她的臂弯,他的手垂放在她上。她可以感觉到像活的东西在体内扩张了。大胆地,她更贴近他,当她感觉到他的坚挺隐约的顶着她后臀时,她眼睛睁大了。她已忘记他是全果的,而她的睡衣已卷到她腰际。

这种销魂的感受几乎使她受不了。她忘了他们之间曾有的一切除了他们新婚夜的,那一夜曾燃灼了她的欲火。她要再拥有它,她要激起他的而让他再占有她。但她怎能那么做呢?他会忘记怨恨而来满足他的需要及她的吗?是的,她承认她需要杰迪。

可琳的迷惑全落空了,因为就在那一刻,卧室房门被推开,一位年轻、非常迷人的夏威夷女子冲了进来。

“阿力卡!我看到你的马车——”

那女子住了口,因看到床上的景象而瞪大了黑眸。杰迪立刻惊醒,而可琳可以感觉到他身体一僵,然后他才口中低咒地推开她。

那女子尖叫地跑出房去,杰迪才叫道,“妮琦!”

可琳震惊且难以相信地看着杰迪匆匆套上长裤,而没往她这边看一眼就跑出去追那女子。她瞪着空空的门口,觉得愤怒灼烫了她的脸。那女人是杰迪的情妇!没别的可以解释她对杰迪房间的熟悉,或她看到可琳时的反应。

“他该死!”

可琳抓起睡袍且出去追他们。杰迪在天井外的后院追到那女人。可琳怒冲冲地站在通往天井的台阶上,从纱门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杰迪抓着那女人的手臂,不顾她挣扎地强迫她听他说。

餐厅就在她旁边,紧连着厨房,而阿琦拉出现在那门口,“别管他们,柯琳娜。”

可琳怒闪的绿眸瞪向她,“他是我的丈夫!”

阿琦拉点点头,“但我没机会告诉妮琦你在这里。她受伤了,让阿力卡解释吧。”

“她来这里干什么?”可琳质问道,拳头怒握着。

“她住这里,在这里工作。她昨天不在,刚刚才回来,妮琦是我的养女。”阿琦拉解释道。

“她住这里?而他带我来——”

可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理会阿琦拉的伸手阻止,走下台阶去,但在打开纱门之前她停住了。

“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妮琦哭叫着,“她做了那种事,你怎么能原谅她?”

“我没原谅她什么,妮琦,”杰迫不耐烦地说,“而我带她来这里是要制止她的行为。”

“但你却跟她睡!”

“只是睡觉,别搞错啦!没有别的。”

“呃,我不和她一起待在这里,”妮琦坚决地说,“我和台娜分享你,但不跟这个白种女人!”

谁是台娜?可琳心想。杰迪的另一个情妇吗?可琳正要转身,但注意力却被一个从旁跑来的夏威夷小女孩吸引住了。

“爸爸!”小女孩叫着,冲进杰迪张开的手臂中。

“来,娜妮,”那女人说,“我们回阿姨家去。”

可琳打开门,“你不必为了我离开。”她流利地说出,惊讶于自己竟如此冷静。

妮琦怨恨地看着可琳,然后僵硬地走开,小娜妮天真的回着头挥别。小女孩有着乌发黑眸,一身像她母亲的竭亮肌肤,但杰迪也有那种黝黑的容貌。这真是他的女儿吗?

“原来你有个女儿,杰迪。”她笑道,“你真有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提过她。”

“因为娜妮不是我的,可琳。”他平淡地说,迈步走回屋里。

“但妮琦是你的情妇,是不?”她对他说,声音高扬了。

杰迫转向她且尖刻地说,“她是我娶你之前的情妇。但我从美国本土回来后,恐怕是一直没时间给她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嫉妒吗?”他嘲讽地说。

“当然不是!”

“好,因为你不应该,你不能怪我有个情妇,”他以残忍的口气,“当你人尽可夫之后,你就没权利了。”

她倒抽着气,而立刻扬手要打他,但他抓住她手腕且牢牢地握住,眼睛冷灰地盯着她。

“事实会伤人心吗,亲爱的?”他不仁慈地问道,手握得更紧,“娼妇必须习惯受侮辱,它是随身的附属品啊。你应该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我乐意把它给别人也不给你!”她斥道,急欲回敬以伤他。

他脸色一白,把她推开走回屋里去。

可琳转过身去,奋力控制眼泪。他们为什么要一直伤害对方呢?她宁愿他打她,也不要他用那种恶毒的话说她。有一瞬间,她已打算告诉他事实,一切的真相。但她推断他只会嘲笑她,再一次侮辱她而已。

她已经把制造她是个婬妇的假象做得太成功了。如今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了——除了她那些所谓的情夫。他们知道,但他们永远不会说的!那简直太荒唐可笑了!

她走向近海边的大芒果树下,那里有张长椅,可琳坐在椅子上。海浪冲击海岸的声音使人觉得抚慰。她看不见蔚蓝的大海,因为海滩在后院的崖下,但她知道它很近。这里是那么宁静。坐在这里看夕阳,有个心爱的人在身边搂着她,共享大自然的美及彼此的深情,那将是有如置身天堂一般。

她突然觉得好寂寞且困惑。为什么杰迪的气话会伤她那么重呢?她不该在乎他对她的想法的呀。他已承认妮琦是他的情妇。而为了某个理由那也伤她的心。而且那个小女孩叫他爸爸,可琳根本不相信她不是杰迪的孩子。就算为了他女儿,杰迪也该娶妮琦的。但他却跑到美国去娶她,为了向她父亲报复。

她已厌倦这一切了。她倦于跟他吵架,倦于想了解他们的一夜恩爱是怎么了。她只想回家,甚至不想取回杰迪拿去的那笔钱。让他持有它吧,她不需要它。

房子的前门砰然关上,吸引了可琳的注意。她回头正好看到杰迪走过树墙去马厩,几分钟后她听到马蹄声远去。他就这样走了,一声再见都没有。不但没有解月兑感,她觉得眼泪又盈眶了。

***

可琳独坐在厨房桌边,喝着阿琦拉泡的中国茶,这天是十一月一日,离杰迪回城去的那一天已经三个星期了。她要自己回哈那鲁鲁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受挫了。

她很快就发现马厩是她的禁地,她去的那天,照顾马匹的加普正对她这么吼着,杰迪留下指令,她不准使用马匹,也不准骑马,而每次她偷溜进马厩想偷只马时,都被那高大的夏威夷人抓到,饱受一顿不知所云的臭骂,因为他一句英语都不说,而她懂的夏威夷话很少。

可琳只有另外一个离开的机会,就是定期送冰块的人,她曾经要求他送她到最近的一个村庄,一面把少许现金塞人他手中,但阿琦拉却偷听到了,而警告他如果把这个白种女人送走的话,杰迪会带着棍子去找他的,那可怜的人吓得拔腿就跑。

“柯琳娜不可离开,”阿琦拉事后对她说,“阿力卡这么说的。”

可琳好气她,但那个大女人只是啧声走开。那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了。可琳不能怪阿琦拉,她从杰迪出生时就和他在一起,阿琦拉绝不会出卖她的忠诚。

“你为什么嫁给杰迪?”

可琳被这突然打断思绪的干扰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到梅雅站在对桌边。这是三星期来这女孩首次和她说话,其实也是她接近她的第一次。她总是在可琳一出现就离开,而且她都在房间里用餐以避开可琳。

“为什么?”她再追问。

可琳不能怪她的怨恨,“杰迪和我结婚的理由有很多。”她答道,希望这女孩别逼她。

“你爱他吗?”

“不。”

“他爱你吗?”

“不,他当然不。”可琳听到悲愤撕裂她的声音。

“那是为什么?”

可琳觉得自己好像被逼到角落了,“这真的……不关你的事。”

梅雅手抓着椅背往前倾,“他是我哥哥,”她几近哀求地说,“我问他为什么娶你,但他也说跟你一样的话,现在我求你就让我了解吧。”

可琳低头不看梅雅哀求的表情。她试着让自己处于这女孩的处境来看,而明白她必定是多么茫然无措。

“你哥哥答应给我一个我所要的婚姻条件——没有丈夫。”

“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干涉我所做的任何事,我们各自分开生活。”

“如果你不要与他生活,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不认为你会真的喜欢知道答案的,”可琳以冷硬的口气说,“那对你哥哥并不是什么好话。”

“我哥哥除了娶你做妻子外从未做过错事!”梅雅替杰迪辩护,立刻又充满敌意了。

可琳的愤怒也不输于她,“杰迪不是你所想像的美德模范,亲爱的,他娶我的原因是在胡扯,他宣称是为了荣誉问题。你知道吗?你亲爱的哥哥强暴了我,他提议以结婚来挽救我的名誉。”

“你骗人!”

“问他,看他能不能否认。那是他娶我的藉口,梅雅,但这只是个藉口,因为你哥哥没有良知。他娶我的真正理由是,他以为做我的丈夫就可以控制我在我父亲造船厂的股权,他要毁了我父亲,他发现他根本不能控制我的股权时已经太晚了,那一定是一大打击。”

“你父亲是……”梅雅不能说完。

“杰迪没向你解释我父亲之事吗?或是他只告诉你片面的故事呢?”

“他——他说我母亲去世——我母亲自杀是为了她无法过没有沙蒙·巴罗的人生。”梅雅吞吞吐吐地说。

“是的,她爱我父亲,而他也爱她。她不够坚强到足以失去他而继续活下去。但我父亲不知道他们的分离对她有多大的影响,这些年来,他还一直以为她活着、快乐地过着她的生活。当杰迪告诉他真相时,他崩溃了,因为他还爱着她。记住,是她先叫我父亲离开这里。”

“但杰迪说该怪他!”

“没有人能为另一个人的软弱而负责的。”可琳应道,“不过,杰迪从不由这观点来看,那就是他去美国的原因,而他娶我的原因只是为了报复。他利用我,梅雅,当我并没做出任何活该得到这种待遇的时候。”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吗?”梅雅问道,“你也要报复?”

“你说得你好像不认为我应该如此,梅雅。”可琳平静地说。

“你本来就不是!你是活该的,杰迪回这里来了他让你过你想要的各自生活。”

“是的,他离开我了,但不只那样。你知道吗,他公开遗弃我,梅雅,我们结婚的第二天他得知不能利用我毁掉我父亲后,他以毁了我来代替。他在每家报纸刊登一段正式启事,说他太太已证实是个不能令人满意的妻子,所以他要遗弃她,那不是真的。你哥哥和我并没有缺憾,他只想伤害我,而如果你以为你因我的行为而受辱的话,想想我在那段公开启事之后是啥感受。”

“我不相信你!你会这么说是因为杰迪不在不能否认!而且你所作所为是没有藉口——一点也没有!”

可琳已对她失去所有耐心了,“我并没做任何羞耻的事,我是创出一些丑闻,但那只是演戏而已。”

“你在说什么?”梅雅质问道,“每个人都知道你和很多男人睡觉!”

“每个人都以为我是!”可琳愤怒地应道,不再在乎会泄漏什么了,“我在我的套房招待男人,但不是在卧室里,要羞辱杰迪不必做到那种程度,因为人们总是很容易骤下断言的,这全是场闹剧,梅雅,唯一曾碰过我的男人是你哥哥!”

梅雅振作起精神,“我不该找你来问事实的。”

可琳站起来,眼中闪着激怒,“而我早该知道告诉你事实是白费口舌的,把我看成妓女较安心,是不?你可以继续那样想,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想法。”

“你——你真可恶!”梅雅哭叫着跑出去。

可琳跌坐回椅子上,她又伤了那女孩。该死地,她为什么控制不了坏脾气呢?她已经告诉梅雅她哥哥是个坏蛋,而且试着让自己显得无辜,但她心里明白她不是。

可琳看出窗外,暴风雨前的云层正凝聚着,天空暗得就像她的心情。

×××

杰迪站在他叔叔办公室的窗边,视而不见地看着楼下吵杂的街道,他难堪地听着艾莫责怪他的助手,艾莫一向吹毛求疵,能有人替他工作真是个奇迹。那位珍小姐早就辞职了,而隆太太顶了她的职位。

“我再也不能忍受你的越权了,克比,”艾莫说着,“你明知所有贷款的最后批准都得经由我签署!”

“但你不在,先生,而那人昨天急着要钱,这是小额贷款,而且他有足够的抵押品。”

“那也不是忽视本公司规则的藉口,我的规则呐!而这是你在这里最后一次出错了,你被开除了。”

“你不讲理,布基先生。”马文·克比大胆的发脾气。

“滚出去。”

门关上后,杰迪转身面对他叔叔,“你不认为你对他有点过分了吗?”

“你不知道底细,杰迪,所以不要干涉。”

杰迪叹口气,他知道自己有够多麻烦了,而且他早已知道与他叔叔争论公司的事是没用。

“你为什么找我来呢,叔?”杰迪不耐烦地问道。

“别那么不耐烦,孩子,”艾莫答道,“我认为我们也许该一起吃顿饭,国王街新开一家餐厅,供应龙虾大餐哩。”

“你叫我来是为了邀我共餐?”杰迪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没时间优闲地吃饭,叔。”

“胡说,”文莫斥道,“我正好知道你的工程进度很顺利。而且你说过很多次你有个好工头,里欧·奈许。让他替你做事,这是你雇他的用途呀。”

“我刚巧喜欢工作,”杰迪僵硬地说,“我以工作为乐。”

“你是说你埋头于它吧,”艾莫知情地应道,“那不会解决你的问题的。其实,你不该还有问题要解决的。你处理你太太的方式令人激赏。我告诉过你,只要你阻止她那奇怪的恋爱事件,闲话就会沉寂了,由于即将来临的革命,她已被淡忘了。”

“叔叔!”

“忽视不能排除事实的,杰迪,不久就会有另一次的革命,只不过这次会比一八八七年革命有更多的结果。这一次,皇后将会被推翻,她实在太顽固而要太多权力了。”

“她是皇后啊,”杰迪提醒他,“老王朝有过绝对的权威,莉莉奥嘉商尼皇后只是要恢复古制罢了。”

“那已经太迟了,有太多国外投资涉人夏威夷这里了。”

“你是说太多贪婪的投资吧。”

“你能否认成为美国的新领土有利于这群岛吗?而且美国是比其他外国势力像大英国协要来得好多了。”

“夏威夷人应该统治他们自己的岛屿,叔,”杰迪愤怒地说,“我一向是这种观念,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这群岛是属于夏威夷人的,却一寸一寸地被白人夺去。”

“你有点夏威夷血统的事实影响了你,杰迪。”艾莫粗声道。

“我只是受不了一个民族由于别人的贪利而被摧毁。”

“老天,孩子,我说的不是战争呐!绝对不会演变成那样的,这会是个迅速的革命。”

“我说的是文化存亡。半数多的夏威夷人因外来疾病而失去生命,其馀的不是同化就是忘了老日子。纯种夏威夷人已经很少了。他们的土地被剥夺,福利被侵略,而令你们还要夺去他们最后的一点尊严。”

“你能赞同皇后所做的事吗?皇宫里什么事也没成效,她只会与内阁顾问争斗。议会由于反对党而完全瘫痪,且强迫议员提出辞呈,皇后已不再掩饰她要废除我们曾费力取得现今内阁的事实。她要再组个新的以赋予她无限的权势,而只给夏威夷人与其通婚者有选择权。你真的能赞同这种专制行为吗?”

“也许她是过分了点,但我的确不能怪她尝试,她的统治权一直是个笑柄。她挂着皇后的头衔,但她的权势却被你们国外投资者所夺。他们已经作了好多年的决策,你能怪她想要她自己的人民统治他们自己的岛屿吗?”

“这群岛是因外国人才繁荣的!”艾莫争辩道。

“却牺牲了夏威夷人,他们已经毫无存馀了!”杰迪生气地应道,“算了,我不要再听革命的事。”

“杰迪,等一下!”

但杰迪已经冲出办公室了。如果艾莫要谈政治,他得去找别人谈。

狂野伊甸园

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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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支持、共享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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