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A金女 第四章
作者:水妹

什么叫做恐怖?

金蔓霓此时才深刻了解到,被记者包围的感觉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打从一下车,蜂拥而上的记者和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就让她头也昏、眼也花,一片空白的脑中,只记得任宇裘在下车前提醒她的唯一重点——笑!

“请问任先生,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你女朋友吗?”

“可以告诉我们这位小姐的芳名吗?”

“任先生,你带这位小姐来全台湾最高级的珠宝名店,是否意谓着你要向黄金单身汉的生涯告别?”

“任先生……”

无论记者的镁光灯怎么闪,问题如何多,任宇裘只是在邓士荣和珠宝名店的服务人员开道下,轻轻挽着她的手,保持温和的笑容、踏着沉稳的步伐往店里走去,始终不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

想当然尔,身为被记者高度重视的他的女伴——金蔓霓,也得高度配合他的态度——笑!

直到踏入珠宝店的贵宾室,将记者和镁光灯隔在大门外之后,笑到脸部僵硬的她立刻垮下脸来,还得揉揉自己的脸颊,才能确保自己的颜面神经还能正常运作喜怒哀乐。

她不得不佩服任宇裘,他到现在仍挂着淡淡的笑脸,那一派悠然的神态,仿佛刚才那些镜头对的不是他,问的问题也都和他无关一般。

“你的颜面神经是不是出问题了?”她忍不住问。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要不然你脸上怎么除了笑之外,都没有别种表情?”就像席维斯史特龙一样,颜面神经出问题,还能以一号表情红翻天。

但是她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笑,多半没有进入到眼底,仿佛笑容只是他戴在脸上的一个面具,无关乎他心底真正的情绪……

“笑是一种礼貌。”他垂下眼淡淡说着,跟着接过服务人员递给他的一套珠宝推到她面前。

金蔓霓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一套出自名家之手、系列套装的珠宝首饰,从颈链、手链、耳环到戒指,都镶着大小不一的顶级钻石,造型高雅大方,一点也没有俗不可耐的珠光宝气。

“这套漂亮吗?”他问。

“很漂亮。”不过很贵!整套的价格竟然要价一百多万。

真不明白,钻石也不过只是透明的石头,怎么会有人要花那么多钱去买?

“好。”他点点头,又接过另两套同样高贵又昂贵的首饰递向她。

“那这两套呢?”

“也很漂亮。”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同样漂亮的标价上。

“那你想戴哪一套?”

她戴?!她只是陪他来买珠宝,顺便唬弄门外的那些记者而已,不是吗?

“不……我……”

任宇裘浅笑着截断她的话:“门外很多人等着看我送了什么样的珠宝给‘女朋友’。”

他的意思很明白,她必须戴些珠宝才能唬得了记者,但……不需要戴上一整套吧?很贵的耶!”我……只要那只戒指就行了。”她选了第一套首饰里的钻戒,因为它最便宜。

他睨了她一眼,扬起深深的笑意——有进入眼中的那一种。

“霓霓……你不需要替我省钱。”从他笑开的眉眼看得出来,他是有点“小笔意”的这么叫她,也意料中的让她浑身一颤!得意——全写在他眼中。

什么?!他真敢叫她霓霓!

虽然这恶心巴啦的称呼舍她发毛,但通过他轻柔的嗓音说出,却让她有如沐春风的轻快,比听着一叠钞票被摊打时所发出声音还要悦耳……

可恶!他真可恶!作戏就作戏,有必要如此肉麻当有趣吗?既然他这么皮痒……

哼,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虽然只要是浪费钱,都会让她有罪恶感,但他要把钱乱撒,她就替他撒得更痛快!她漾起一个甜滋滋的笑容,以幸福洋溢般的小女人声调说:

“我的意思是,现在只要戴上那只戒指,其它的全都包起来,这样可以吗?裘……”他忽然半眯起的双眼所扫出的警告讯号,让她不由自主的当下吞回了第二个“裘”字。

“当然可以。”他皮笑肉不笑的拉起她的手,将她选中的戒指套人她的纤指中,但仍半眯着的眼,似在警告她——看住你的嘴巴,别轻举妄动。

什么嘛!没想到他这只笑面虎已经修练成精了,只把眼睛小眯一下就可以吓人,如果他真的抓狂起来……

她瞄向一直站在一旁的邓士荣,对方则抛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

“我们走了。”任宇裘突然冒出一句,握住她的手顺势拉她起身,另一只手则略微使力的环着她的腰往外走。

咦?她又没叫出他的“昵称”,怎么他的口气听起来又闷,闷的了?

金蔓霓不懂他突然明显的不悦从何而来,但邓士荣把眉一挑,笑得很……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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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没想到当个名人竟是那么恐怖的事!”

好不容易甩开媒体的追逐,坐上加长型凯迪拉克的后座,金蔓霓揉着笑僵的脸颊,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看着任宇裘的一脸习以为常,她不禁同情的说:“难怪你只剩下一号表情了。”

轻笑、浅笑、淡笑、温笑、皮笑肉不笑,统归于任宇裘式一号笑容,简称任氏笑容。

看来每天得面对着镜头保持笑容的下场,肯定早忘记除了笑以外的表情该怎么做了。

“你好像对我的笑很有意见?”他浅笑——任氏出品。

“当然!老是看着一号表情,谁不会有意见?人是七情六欲的动物,本来就该随着不同的心情而有不同表情。一个人若只有一号表情,若不是颜面神经失调,肯定是成天戴着同一个假面具。”而他,肯定是后者,成天戴着面具做人,那么辛苦,何必?

这番话让他脸上的温笑敛了敛,但未了,他还是又笑了——任氏淡笑。

“你是第一个抱怨我一天到晚挂着笑脸的人。”

“啐!那是别人忌惮你的身份地位,所以敢怒不敢言罢了!”

他沉吟了半晌,抬眼望她,“你呢?你就不忌惮?”——任氏皮笑肉不笑。

“哈!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所忌惮?我一不觊觎你黄金单身汉的身份,二不看你的脸色吃饭……呃,这十天你是我的老板没错啦,但我是被拐的!”

他淡淡看着她,并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只是眼中的情绪多变……难懂!

她翻了翻眼,认为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何必总想要从他眼底透出的,设法研究出他心底真正的意念?与其花心思去研究难懂的他,倒不如多想想这十天还得笑僵多少次!

“唉,说真的,以你现在媲美股王的行情,只是带着我四处露露脸,有用吗?”其实她想说的是——这招没效啦,放过我吧!

“媒体对同一个新闻的热度有限,这条黄金单身汉被终结的新闻能炒上十天,也就算很多了,所以……”他看着她——任氏温笑出现,“最多让你笑僵十天,然后你就自由了。”

“你这人真是可恶,拐我当十天的烟雾弹,陪你一起和媒体玩躲猫猫!”如果早知道被媒体追逐是这么累的一件事,不趁机敲这黄金单身汉上千万,她就不叫超级A金女!

“你是超级A金女,如果不用拐的,我怕被你敲竹杠。”任氏轻笑现身。

哎哎,他会不会太过了解她了?她都还没研究出他的内心世界呢,但他显然对她的想法念头已经一目了然了,这让她怀疑她的脑袋是不是透明的!

“敲你个头啦!我金蔓霓可不是那么没格调的人!”她将手中的戒指摘下,连同另外买的那袋珠宝首饰一起丢到他身上,“喏,还给你!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说好了这十天不A钱,我就做得到一分一毫都不A!”

他瞅着她一笑,将袋子又放回她身上,“我又用不着,还给我做什么?你自己留下来戴吧。”

“神经病!这些珠宝快五百万耶!你用不着,不会请你的邓特助帮你拿回去退?”她刚才只是想呕他,才不希望他真的莫名其妙砸下那么多钱。太浪费了!

“我从不退回决定买下的东西。”

“五百万耶!”她大声强调,换来的是他不以为意的眼神。

“别紧张,这笔钱算在我头上,不会扣掉任何该给你的钱。”

他这人……什么心态嘛!真的对这些钱一点都不在意?怎么会有这么不重视金钱的人……她现在真的非常、非常生气了!

“姓、任、的!你以为你是个有钱人,就可以不把钱当钱看?像你这种浪费金钱的家伙,真他妈的该下地狱!”不管是不是花她的钱,凡是浪费、或做无意义的消费,对她来说可是件不可饶恕的罪恶!

她勃然的怒火令他怔得哑口无言。

“怎么样?知道对不起钞票,该忏悔了吧?”只骂一句就知错,孺子可教也!

“不……”他眼中的讶然未退,“你会说粗话?”

她瞪他一眼!

“说粗话又怎样?”还不是被他气的!

他深深的勾起嘴角,“不,只是觉得很惊奇。”

女人说粗话,他还好像很高兴?这男人真是……

她已经气到不想再和他说语子,而他也挂着那“很高兴”的笑容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真不知他在想什么,难道还在回味她的粗话啊?她没好气的也将头调向另一边去。

车内的诡异静默气氛持续到车子停下来,任宇裘忽然将一张无限卡塞到她手中。

“等一会让司机小陈载你去买东西,顺便多买几件晚宴服,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明天晚上我们要出席一场晚宴。”

还要她买东西?!把钱留在他身上是会咬得他全身痒啊?她气恼的鼓着腮。

“开心点。”他浅笑着拍拍她鼓鼓的脸颊,“懂得节省是一种美德,但偶尔也该好好享受购物的乐趣。我还要进公司开会,不能陪你了。”

享受购物的乐趣?但购物有什么乐趣?能换现金不是更实际?他下车离去后,金蔓霓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无限卡。

与其给她一张毫无质感的塑胶无限卡让她购物,她宁愿回饭店去睡大头觉,让她那被他气到快秀逗的脑神经好好休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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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级的总统套房里,金蔓霓意兴阑珊的享受着十星级的服务——既使是晚上九点,已经过了餐厅厨房的开伙时间,依然一通电话就送上等同于满汉全席的热呼呼精致美食。

轻啜一口听说价这上万元的珍贵红酒,但她的感觉却如同那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一般——食不知味。

不是酒不好,也不是菜肴不佳,而是——她满脑子都是“任氏笑容”!

不不不,别联想大多!她自认为绝不会是愚蠢女人当中之一。

她可不认为他对她的实用性会比钞票来得高,更不认为十天过后他们还会有所交集。

那,为什么会老是想起他?因为他时时刻刻都戴着那张笑容面具,让她深感同情罢了!

唉……她同情他,真的!虽然他的笑里藏刀和砸钱方式让她很生气,但她就是很难不去同情他。

别以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份高高在上,又条件好到令人咋舌的黄金单身汉,就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她知道,像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生活方式,过得其实并不一定比流浪街头的游民来得开心。

因为名声响亮,他没有享受安宁的自由;因为位高权重,他没有任意妄为的权利;因为出身优渥,他没有机会享受凡夫俗子的生活乐趣……

如果她是他,肯定早把所有的钞票都换成铜板来压死自己,结束这种住在囚笼般的生活。

所以他这人……还真是值得同情的啊!

喔哦……她向来容易泛滥的同情心又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严重警告自己别多事的管他何致于如此;这男人虽然值得同情,但比他更值得同情的,可是大有人在!她肯“廉价”的当当他的烟雾弹,帮他转移媒体和美女们过于关爱的眼神,已经是十分帮他的大忙了!

好了,不想那家伙的事了!

她放弃一桌子的美酒、美食,决定去洗个香喷喷的泡泡浴,然后安安稳稳的躺在柔软到不行的大床上,好好盘算这十天之期结束后,她是不是该要修正一下狩猎的目标和方向——看来有钱人的钱,真的比较好A!

至于任宇裘那个可怜又可恨的笑面虎——各人造业各人担,自生自灭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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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着轻快的小曲,金蔓霓专心让温和的沐浴泡泡亲吻她每一寸肌肤,尽情享受过去二十四年来不曾有过的高级享受,但一阵刺耳的门铃声破坏了她享受的兴致。

“又是哪个热心过头的服务人员,竟敢坏了本小姐的兴致?”她没好气的咕哝。

心不甘情不愿的自大浴白起身,穿上饭店准备的浴袍,慢吞吞的在第三下门铃声响起时,顶着一张臭脸将房门半开,一字字用力的对着门外来人说:

“我、不、需、要、任、何、服、务……啊?是你!”她错愕的看着站在门外的来人。

门外站着的不是她以为的服务人员,而是任氏笑容的开山始祖任宇裘。

“是我。”他点头浅笑,跟着幽自己一默的叹口气:“还好我并不打算提供你任何服务,否则可能会被你扫地出门吧?”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不敢不敢!只是不知道任大总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记得刚才瞄到古典挂钟上的指针,已经逼近午夜十一点了呢!

“对不起,我知道很晚了,但会议到刚刚才结束,所以……”他看了看她半开着的房门一眼,“我可以进去吗?”

“喔……当然,你是这里的老大,请进!”她将门全开的让他进入。

必上房门后,回身见到他正睇视着她的一身浴袍。

“不好意思,我刚洗完澡,没时间穿得整整齐齐来迎接老板大人你。”虽说他有权在任何时间来找她说话,但总不至于要她二十四小时盛装以待吧?

任宇裘对她的嘲讽没回应,只是很快的旋身走向起居室,看了看仍残留大半的一桌餐饮。

“东西不好吃?”他问。

“不是,太多了,我吃不完。”她跟着走过去,拎着毛巾坐在沙发上擦拭湿淋的头发。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应该多吃一点东西。”太瘦了,他认为。

“呵,你如果看过我平常时的食量,包准你说不出这句话来。”她老爸形容她的胃直通宇宙黑洞呢!

“哦?”他斜睨着看不出她大食量的满桌菜肴。

“嘿……看来本小姐的八字不够重,无福消受这种精致美食。”还是阳春面、蚵仔煎、臭豆腐之类的台湾小吃,比较适合借道她的胃通往宇宙黑洞。

他撇撇嘴,又转望向开敞的卧室门内。

“没去买东西?”里头没有任何大肆采购之后的痕迹。

她翻了翻眼,“你想要我的命啊?”

“要你的命?买东西?”他笑着摇头,“又不是花你的钱,有必要看得那么严重?”

“虽然不是花我的钱,但也还是钱啊!”她瞪他一眼。

他扬着浅浅的笑意,沉默的盯了她许久,最后轻叹着说道:“你啊,真的很爱钱。”

“那又怎样?”不爱钱,能号称超级A金女吗?

“和一般人不同,你是真的‘爱’钱。”他笑。

这两种说法有什么不同?耍白痴啊?她又翻了翻眼。

“一般人爱钱,只是爱金钱带来的附加价值,只有你是真的珍惜金钱这种东西。不只尽心尽力的收集它,更小心翼翼的使用它,即使不属于你的金钱,你依然对它有相同的尊重程度,所以你……真的很不一样。”

她眨了眨眼,惊讶于他的这一席话。

是他有透视大脑的能力,还是她的脑袋真的是透明的?从来没。人能清楚了解她对金钱的看法和心态,就算是她的抢钱老爸也不懂。

而他,一个相识不超过五小时的男人,竟然会如此懂得金钱在她心中的真正意义?

呵呵……除了干笑,她已经不知要做何回应了。

“你这么爱惜金钱的人,如此努力的A钱、赚钱,应该不是只将它放在银行里累积数字就算了,而是有着对它最尊重的运用方式吧?”

她的心一跳!他……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有说错吗?”他静静的凝望着她,眼神很……温柔。

匆忙避开他的视线,她不明白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是来自于他对她的过于了解,还是他那抹太过温柔的眼神。

“别把我当青蛙解剖!”她的声音也突然干涩到微微沙哑,这是怎么了?

“我以为我有权解剖你的想法。”

没——错!他有这个权利,他花了一百万,不是吗?原本心头的莫名躁动,随着他这一句话而立刻被懊恼的微愠所取代。

早知道他有将人看入骨髓里的本事,就不该答应将个人隐私卖给他了,真是亏本到不行!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问吧!”她没好脸色的说。

他凝睨着她,又一阵沉默不语,这次的安静无声最起码超过一分钟。

未了,他坐在她对座的沙发上,低下头揉揉眉心,恹恹的说:

“今晚我不希望再有剑拔弩张的对话,如果你现在不想聊,那就改天再说吧。”虽然他的嘴角仍浅浅的弯曲着,但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

想必他刚刚才开完的会议,就是个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他累坏了吧?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蹲子,细望着他脸上淡淡的倦容,禁不住一抹不忍的月兑口问:

“你……每天所要面对的事情,应该让你觉得很累吧?”

他怔了怔,讶然的瞟她一眼,跟着不自然的扯着嘴角,“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宾果!她说中了……

但他肯定不喜欢被人解剖的感觉,而她,也没打算剖开他来好好研究一番,所以……唉,她同情心又泛滥了!

算了,就当一次烂好人,免费帮他舒缓一下心情吧。

“别紧张,我没那么坏心,不会把你当青蛙解剖的。”她温和的浅浅一笑,伸手取下他脸上的眼镜。

“别……”他来不及阻止,脸上的眼镜已到了她手中。

“你需要休息。戴了一整天的眼镜,眼睛会酸,人也会更累。”

“没戴眼镜会不习惯,把它还给我。”他伸手要取回,但她玩心忽起的高举着它,让他伸手构不着。

“让我看看你近视有多深,需要成天顶着这眼镜……”她仰头检视这眼镜镜片……

“没度数?!”她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他扯扯嘴角,垂下眼,显然真的很不习惯没戴眼镜面对人。

她眨眨眼,确定除掉眼镜后,从他更显潇洒的脸上,看到一丝丝一闪即逝的脆弱。

呵,眼镜就是他的面具啊!

原来他是借着一副眼镜,压抑所有喜怒哀乐,只在夜深人静、独处时分才肯卸下他防备的面具,也将脆弱的一面,留给自己去孤单的吞噬?

“眼镜还我。”他闷闷的说,笑不出来了。

“不!”她将眼镜抛到对座的沙发上,回头强硬的瞪着他说:“你该学会让自己放轻松。”

“你……”很意外,没人敢这么对他。

“闭上眼睛!”她命令他。

“你想做什么?”他凝起双眉。

她眨眼甜笑,“怎么?怕我吃了你呀?”

他凝脸盯着她,当然不认为她有吃了他的意图,只是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

“我不会害你的,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心情。”她很霸道的将他眼皮往下抹,再度命令:“把眼睛闭上。”

或许是她掌心的温度让他感到放松,于是他轻叹口气,乖乖的闭上眼睛,安心的放任她对他颐指气使。

“全身放轻松……慢慢的深吸一口气……憋住……再慢慢的吐出来……”

她放慢声调,轻轻柔柔的在他耳边说着:“吐气时,想像你全身紧绷的感觉开始消失,变得很柔软、很轻松、很放松…

苞着她呢喃般的低语,他照做着。

“重复着深深的吐纳……将所有压力、烦恼,所有令你开心不起来的人、事、物,随着你每一次的吐息,统统吐到九霄云外去……”

“慢慢的吐纳……将所有舒适、愉悦,所有能舍你快乐起来的人、事、物,随着你每一次的吸气,统统收纳入你的心灵深处里……”

“相信自己,没有任何事可以困扰你……相信自己,不需要任何伪装来隐藏自己……相信自己,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你都能轻松自在的做你自己……”

他就这么闭着双眼,随着她如一首优美旋律般的轻声低喃,缓缓让自己紧绷多年的沉重思绪,就这么的愈来愈轻、愈扬愈远……

渐渐的,他所有的感觉都无法再感觉,只有真空——和空虚、空洞完全不同的全然真空。

在那意识全然真空的状态下,身体就像一粒宇宙微尘,静静的飘浮在静谧的浩瀚宇宙间……

不知过了多久,任宇裘忽然发现自己从完全无感觉的真空状态中,重新有了意识和感觉;他猛睁开眼,发现应该在他耳边呢喃的金蔓霓,竟然在不知何时,已安安稳稳的卧在长沙发上沉沉睡着。

他……曾经睡着吗?在她的轻声软呢中,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吗?

看看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嗄?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好像只是体验了很暂短的、无感觉的真空飘浮,谁知道竟然是坐在沙发上沉睡了三个多小时!而且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现在他的身心,竟处于从未有过的极度舒畅!

将眼光再度投向长沙发上。他实在很难相信,那像只猫咪般蜷缩着的纤纤身影,竟然有舒缓他多年郁结心灵的能耐!

她……究竟对他施了什么样的魔法?走到她身边,他细细检视她香甜的睡脸,完全无法从她纯真的脸庞上看出,她有任何施咒的本领。

这个小女子……真教人感到惊奇!

他注意到握在她手中的,是被她没收的他的眼镜;她快速跳动的长睫,脸上还漾着微微的笑意;他不禁好奇,此刻的她,是不是正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蔓霓……”他轻声唤着,没发现自己叫她的名字叫得极顺口。

睡梦正酣的她,似有所觉的嘤咛一声,却又继续沉沉睡着,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娇懒睡容,让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就这么放心的睡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虽然他自认为非狼虎之流,但却也不是柳下惠。

可知道她那大半露出浴袍之外的修长玉腿,和因侧睡而微启的领口里所半隐半现的雪白丰盈,足以令任何正常的男人血脉偾张、血液逆流吗?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暗自替她庆幸他拥有过人的绅士风度和自制力。

他轻轻将沉睡着的她抱到房里的床上去,让丝被掩上她令人遐想的娇躯。

懊走了!他这么想着。

但他的身体却违背大脑的命令,径自坐在床畔,静静看着她那因沉睡而显得无邪的容颜。

原以为亮丽与无邪、贪财与节俭、娇蛮与温柔、天真与感性,这些特质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女人身上,然而这些截然不同的特质,却能在她身上同时显现……究竟她拥有什么样的神奇魔力,每每让他惊叹不已?

她微微蠕动了子,握着他眼镜的手滑出丝被之外。

轻轻自她手中抽出他的眼镜,他不觉浅浅一笑,却笑得有些苦涩。

也许她能懂他,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戴回眼镜,他缓缓低下头,在略微迟疑之后,轻轻在她安睡的额上印下一吻,然后慢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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