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是妾 第一章 贫穷官家女(2)
作者:陈毓华

阿汝看了二姑娘一眼,明明姑娘很讨厌荷花莲花那类水生植物的,说烂泥里长出来的花,骨子里还是腐臭的泥,怎么这会儿却变了?只是二姑娘向来说一套做一套,说风就是雨,剪花也不是什么事,应下就是了。

“对了,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步摇傍你做礼物。”她把搁在妆台上的金累丝宝珠步摇随手赏给了阿汝。

不料阿汝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没去接那晃眼的步摇,反而道:“二姑娘,阿汝做错了什么?”这簪子姑娘刚收到那会儿可是天天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怎么转眼就要赏给她了?何况她生辰还有一个多月呢,这礼太贵重了,她不敢要。

“怎么一根步摇就把你吓成这样?”

“这簪子姑娘不是很喜欢?阿汝怎么能夺人所好?”她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抵死不肯接手。

褒府里能近身伺候的,基本上都有点眼力,阿汝也不例外。

爱里的人都知道二姑娘和工部右侍郎的嫡女感情非比寻常,她这随手把人家送的及笄礼给了自己,可以吗?

“是我赏给你的,何来的夺人所好?你就收了,别让我支得手都酸了。”这累丝宝珠步摇听着好听,样子也炫人,其实金子拧成的细丝就一点点,宝石每一颗不过绿豆大,要是送进当铺,了不起能当个五、六两银子。如今她手头不宽裕,加之这步摇她瞧着刺眼,索性先充做上辈子阿汝对她忠心耿耿的报酬,往后等她能力好了,再多补偿她一些便是。

阿汝听褒曼这么一说,屈膝谢了主子,接过步摇收进窄袖里。

“替我梳个简单的发髻,也该去向爹娘请安了。”

阿汝用布巾子擦过手,干净利落的替褒曼梳了个百合髻,又在首饰盒里挑了个金镶玉嵌蝴蝶红宝石簪子,成套的手钏耳环戒指,待要替她簪上,却听见褒曼轻声道——

“这些都收回去吧,换成这个就好了。”

她挑了花朵形状的两个翠钿,一个螺钿和一个金钿,几种柔润的颜色簪在乌溜溜的发中倒也别致。

阿汝心中叨念,这么素雅可不像姑娘以前的做派,可去掉那些繁复饰品后,却衬得姑娘模样更加出尘了。

褒曼住的青砖瓦房甚是阴凉,她爹爱收拾家里,房子整齐,院落干净,院子里里外外都栽了不少花木,走道皆铺了鹅卵石或青砖,走在其中绿意盎然,迎着和风徐徐只觉得凉爽舒适,一点也感觉不到蒸腾的暑气。

主仆俩就这么沿着爬满紫藤的游廊,走进了内院上房。

上房内,丫鬟们正在摆膳,姊姊褒姒已经在座位上了。

原本传出细细说话声的屋内,因为她的到来,声音戛然而止。

“妹妹,我以为你不来了。”褒姒长妹妹两岁,和褒曼皆遗传自母亲的好相貌,有张瓜子脸,可她的美和褒曼不同,褒曼双眼皮深长,她却是丹凤眼,不笑的时候冷清宛如霜华,有种距离感,唯一能让她露出真心笑容的只有这个同胞妹妹了。

一看见褒曼,她本来微微带着忧郁的眼睛漾起了笑意。

一个不笑都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子,更何况是微笑了。那个杀伤力啊,幸好在场没有半个异性,否则一定通杀。

以前褒曼最嫉妒有个比自己还要绝色的姊姊,如今心态不同,那嫉妒之心转变成了欣赏,而今倒是觉得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宛如玉人的姊姊?

“妹妹以前惫懒,姊姊知道就别嘲笑我,妹妹以后不会了。”褒曼笑得尴尬,往常她都在自己的院子用饭,除了大节日或心情好才会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今儿个没年没节的,难怪姊姊有此一问了。

以前的她不懂事,仗着父亲和姊姊疼爱,想请安就请安,不想来就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爹疼她,怜她出生就没了娘亲,总是将女儿摆在第一位。虽然许多人家都来说亲,他却一直拖到两年前才又迎了继室巴氏入门。

姊姊曾经隐晦的告诉她,爹多年不娶是为了她们姊妹俩,怕娶了后母她们日子难过。

“既然二姑娘也来了,吩咐厨房多添两个菜。”一旁的巴氏让她身边的陪嫁张嬷嬷着人去吩咐多添两道二姑娘爱吃的菜色上来。

巴氏是继室,出身商家,对两个年纪和她相距不大的继女向来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就落人口实,说她没善待前妻的女儿。至于继女对她态度不远不近,倒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又怎能巴望人家把自己当亲娘?

其实两个继女待她如何,她是门儿清的,长女对她是客气加上客气,该有的礼一样没废,可二女儿就任性多了,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是就忍忍吧,两个姑娘都大了,在家也没几年,最重要的是夫婿是个细致的人,倘若她能诞下子嗣有了自己的儿女,将来这个家不怕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母亲就别费事了,桌上的菜肴尽被了,倒是怎么还不见爹过来?”巴氏对她客气疏远,褒曼是知道的,上辈子她对她也没给过好脸色。瞧,平平是一家人同桌吃饭,见她到来还客气的让厨子加菜,显然是把她当外人了。

但这些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模着良心自问母亲待她们姊妹还算持平,她也知道后娘难为,往后日子还长得很,有机会再慢慢修正过来吧。

身为同安知县的褒正涛,每日卯时准点在县衙点卯,参议词讼、处理公事,开始一天的工作。他生活规律,作息正常,早饭一定在家吃,午晚饭就不一定了,也因为一天就这顿饭和家人一起用餐,他非常重视,等闲不会错失。

“大人说端午将至,境内诸乡镇田里的麦子也快要熟了,一年的麦收对百姓至关重要,因此分成东西方,今儿个准备带着典史和差役巡视东县的麦田,早早就出门去了。”巴氏道。

舍了他最看重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可见褒正涛是真心为百姓考虑,虽说有拼政绩之嫌,但是和他同级的官员里又有几个能像他一样认真诚恳,所以他堪称是凤毛麟角了。

褒曼的心中咯噔一声,堪堪想起一件她几乎忘记的事情——是这一年吧,她记得她及笄没多久,爹去巡视治下的农田,临时起意去了永平河巡视河堤,那河堤两岸正在进行防洪、防汛工务,爹一个不留神从河堤的坍方处落进河里,众人抢救不及,回天乏术,回来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身子。

她会不会记错了?

她叫自己冷静,用力的捏紧了手掌心,指甲差点掐进肉里也没感觉。

当年,失去了爹,她们这个家很快风流云散了。

母亲坚持不了多久就被她舅兄安排再嫁,姊姊在爹的百日内也很快说了门亲事嫁到遥远的隆中……

她冷汗涔涔,心脏越跳越快,手脚几乎都要软了。“我、我去找爹!”撩起裙子,转头就要夺门而出。

“妹妹!”

“二姑娘!”

褒姒和巴氏异口同声的离了座。

褒姒动作飞快的拦住妹妹,“今日没见着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天就能见着了,又或者爹晚一些就回府了,有什么事非要急在这个时候找他呢?”

“对啊,有什么事非要这么急着找老爷的?”巴氏也有些不解。

褒曼坚决的回转过头,眼神迸着火花,表情焦急。“你们别拦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母亲,你赶紧派人把爹截回来,不快些就来不及了!”

“妹妹,别无理取闹,有什么事情比爹的公务还重要,真有事不如同姊姊说也可以。”妹妹虽然执拗,但态度这么坚决却少见,褒姒向来波澜不兴的脸也有了少许的变化。

褒曼心里大急,都怪她没有提早想到这件事,既然她都能再活一世了,爹应当也能改变他的命运,所以她必须去救爹!

这些事和姊姊、母亲一时是说不清的,既然说不清,那就不说了!

她挣月兑褒姒的手,旋风似的跨出正房门坎往侧门跑去,阿汝见状只能跟上,门外守候的下人也被二姑娘的举动给吓得开始窃窃私语。

“快拦住二姑娘!”褒姒当机立断,冷着脸吩咐脚程快的婆子。“就算拽也要把人拽回来!”可不能出事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追回来!”巴氏也回神了过来。哎哟,怎么一早就来这一出?这位小姐不出来没事,一露面就给她找事,老爷的宝贝要是随便缺了角,她怎么交代啊!

接到主母和大小姐的命令,婆子们呼的全追了出去,她们做惯粗活,脚程也快,力气又大,褒曼还没能到侧门就被拦截了。

褒曼可没时间和这些婆子们拉扯,又瞄到匆匆赶来的姊姊和母亲,眼下一时是解释不清楚,也不好月兑身了,要摆月兑这些人唯一的办法……

她瞧着一个最粗壮的婆子,身子一歪,在众人的哗然下晕倒了。

自然,众人又是一团忙乱。

“姑娘、姑娘晕倒了。”一众婆子丫鬟都有点傻了,她们可是连碰都还没碰到二姑娘啊!

“怎么会这样?还不快去请大夫!”巴氏看见软趴趴倒在婆子身上的褒曼差点跟着晕了。

“妹妹!”褒姒惊恐的喊了声。

她使出这样的杀手锏虽然是下下策,效果也不知道如何,但是她又不是女力士,随便就能横扫千军依然面不改色,横竖是死马当活马医,待会得了空档再趁机溜走……阿爹,求您动作慢一点,让女儿能赶得上……

不过,“昏迷”中的褒曼忽然听到了有如圣旨般的命令,“阿布,快去把老爷追回来!”

欸?原来这样也行?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她早晕就好了,刚刚哪需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褒府鸡飞狗跳的早晨,终于在知县老爷褒正涛听到小厮禀报,撇下主簿和典史衙差,半途折回宅邸后落幕,然而看过女儿,听过老大夫的话后又发作了!

他肃着国字脸站在女儿闺房的外间,气得青筋直迸,双手握成拳头。

褒姒也听完了老大夫的话,妹妹身体健康,没病没灾,只是情绪过于激动以致昏厥,这也不是什么事,休养几日就无妨了。

老大夫看的病人还少吗?这位官家小姐就是装病,明明气色红润,没病没痛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非要让父母急成这样。

身为大夫,从来都是以不得罪人为原则,他也不把话说死,至于主人家能不能理解就不干他的事了。

褒正涛让小厮送老大夫出去,自己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沉声说道:“阿汝,把你家姑娘扶出来!”

褒曼虽然人在房里面,可老大夫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早就睁开眼睛,在阿汝惊愕的眼神下,趿了鞋,理了理头发,出了内间。

“爹。”她端庄规矩的站着,知道自己闹出这么一桩,不给爹爹一个完美的交代和理由是不行的。

褒曼接到褒姒责备的眼神,可父亲在哪有她说话的余地,只能给妹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色,然后便静静的坐在一旁当摆设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褒正涛把阿汝和褒姒的大丫鬟茵茵赶了出去,这是给褒曼留了面子,不让她在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

褒正涛满意的看着大女儿从容有度又懂事的模样,又看看小女儿垂着睫,分明一副知错表情,不禁在心中喟叹了一声,正色道:“一转眼,你们两个都大了,爹还记得你们刚生出来时连哭都哭不出声音的小模样,你们一年年长大,爹一年年老了,大丫是个好的,无可挑剔,”他模了模下巴的山羊胡子。“真要说嘛,就是性子冷了点,”不过他马上发现自己偏了题,很快修正。“丫丫呢,骄蛮了些,但不失善良,再说谁家的闺女不是这样养大的,但你可知道爹巡视村里是公务,你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最好能有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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