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连环计 第3章(2)
作者:阳光晴子

天空晴朗无云,金黄琉璃瓦的富丽皇宫,在阳光照射下更显金碧辉煌。

一辆豪华马车从码头一路行经繁华大街,来到肃穆富丽的宫门前才停下,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手中是一面可以自由进入皇宫的御赐令牌,宫卫连忙行礼放行,马车随即进入宫道,再行驶一会儿后,马车停,韩靖步下马车,放眼看去,殿宇楼阁,重重拱门,可见宫阙回廊,高耸入天的大树红黄落叶一地,秋意渐浓。

一名老太监急急前来迎接。“老奴参见王爷,王爷吉祥!”

韩靖只是微微点个头,便熟门熟路的往议事阁走去,席高等人跟随在后,老太监也快步跟上。

韩靖进到议事阁,年轻俊秀的皇上乐见这名小舅子,省略君臣大礼,两人相对而坐,喝着醇香好茶,皇上先问及韩靖前来皇城这一路发生了什么趣事等无关痛痒的话题后,才神情一肃,切入重点,“你与银龙王朝夕相处,如何看他?”

“面对两次危机,银龙王都能从容以对,的确有能力担当重任,若能让他为我朝廷效命,绝对是助力。”韩靖对他可是赞赏有加。

“但他的真实身分……朕实在勉强不得。”这一点始终困扰着他这个天子。

“皇上放心,微臣有能力让他替皇上卖命的。”韩靖信心十足,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银龙王都让他找出巢穴来了,还怕降伏不了他的人吗?

“如此甚好,否则这一次官银北送若再次被劫,国库恐怕也无法再应付了。”这是皇上最担心的一点。

韩靖坚定的回道:“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谈完国事,再来谈谈你个人的事吧。”皇上俊逸的脸上露出兴味盎然的笑意。

韩靖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不自觉养起眉头。“微臣有何事?”

皇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迟疑。“朕在前些日子听到一个可信的消息,西安公府的大姑娘是跟着你一起乘船返回皇城的。”

“微臣对她没任何想法。”韩靖回得直接。

皇上笑逐颜开,韩靖的答案让他松了口气。“看来老西安公打的如意算盘无法成真,那么朕得想一套说词,婉拒老西安公请朕赐婚一事。”

“这点就烦请皇上费心了。”韩靖也不客气的笑道。

“无妨,把银龙王的事办好比较重要,不过你的动作得快一点,对庆安侯府闺女有心思的还不少,老镇国公也为府中的嫡长孙来求朕赐婚。”

由于韩靖很早就将计划禀报给他知道,所以他明白唐麟静是一枚极重要的棋子。

“皇上放心,微臣这几日就会向各皇亲贵胄发出邀帖。”

皇帝露齿一笑。“这一次,你是打算顺老夫人的意了?”

“是啊,再让老人家装病下去,微臣也于心不忍。”韩靖懒洋洋的回道。

皇上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可是,一旦她知道你选的媳妇儿是个连行房都有问题的女子……”

韩靖面带微笑。“总不能全顺了祖母的意,祖母年纪大了,不时得想想法子与臣斗智,这也是微臣的孝亲之道啊。”

“哈哈哈——”皇上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真好,他许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在他的治理下,天下看似太平,但王朝国土大,官员数量可观,要说个个清廉是不可能的,还是有一些臣子徇私枉法、剥削民脂民膏。

就如易城海贼横行一事,查到的某些线索也暗指恐有贪赃枉法的官吏与不肖海贼勾结,偏偏这极可能和一个动不得的权贵有所牵扯,他贵为天子,没有足够证据,还真治不了他。

韩靖再与皇上议论些事情后,便乘坐马车返回老宅——韩太傅府探视祖母祖氏。

气势恢宏的老宅大门上,挂着一块先皇所赐、写着“韩太傅府”的陈旧匾额。

韩靖的父亲曾是先皇的辅佐大臣,却在一年冬夜染上风寒,因忙于国事疏忽照顾,从此落下病谤,身子时好时坏,后来才在母亲的要求下,卸下太傅之位,全家搬至北江的璞城居住。

所以这屋子从他七岁时就空着,直到他十几岁跟着皇上打仗,建立功勋,姊姊入了皇上的眼,成了皇后,他们曾回来这里小住几个月,就再回北江,没想到他迟迟不愿成亲,竟让老顽童似的祖母一怒之下回到皇城,还丢下他要不成亲,她就不回北江的重话。

偏偏皇上有些见不得光的活儿都得找他去办,办一趟差少说三个月,多则半年或一年,祖母虽知情但不谅解,铁了心的住在皇城,他的父母偶尔到此小住劝她回北江,但老人家早年丧夫,有着稚子心,就耍着脾气,怎么也不回去,至今算算也有五、六年了。

爱内,高堂邃宇,处处堂皇华丽,走进祖氏住的院内,更见雕梁画栋,厅堂两旁站了不少宫女奴仆,再进去,一面珠帘内,床榻旁,皇后翠绕珠围,贵气雍容的坐着,但半躺在床上的五旬多老妇更见贵气,只是这会儿刻意扑粉的苍白面容、泛红的眼眶,还真的多了点虚弱,一旁还站着年届六旬的莫老太医。

韩靖快步来到床榻前,坐到床沿,大手握着祖母的手。

“祖母这病好不了了,要说冲喜还有一点机会……”祖氏难过的说着,老眼还闪动着泪光。“但我知道你一定又说我在骗人,皇后娘娘在这里,莫老太医也在,你可以问问他们。”

被点到名的两人都有些心虚,老人家可真会睁眼说瞎话,明明身子骨硬朗得很,可他们又不好当面揭穿,毕竟老人家的心思也很清楚,就盼着韩靖能成亲生子。

“孙子怎敢说祖母骗人?祖母的脸都苍白得不见血色了。”韩靖适时的让自己露出不忍的表情。

祖氏心下一喜,但仍苦着一张老脸。“所以说啊,祖母的日子不多……”

“我会替祖母找个孙媳妇儿的。”

祖氏惊喜的瞪大了眼,随即咬住了唇,就怕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那眼眸眯眯的模样,怎么看都是欣喜的,最后祖氏憋得受不了了,开心的说着她要办个秋宴,送帖子请来各家千金闺女,让孙子好好看,挑一个大家闺秀请皇上赐婚。

皇后当下就应允了,稍后,得偿所愿的祖氏在房里休息,莫老太医也先行告退。

韩家姊弟俩漫步到了凉亭小叙,奴仆备上茶水后,一干奴仆宫女都退到亭外。

“弟弟想开了,愿顺了祖母的意?”皇后笑吟吟的问。

韩靖啜了一口茶汤,放下茶杯,咧嘴一笑。“臣这是为国捐躯,皇后可得替臣向皇上多要些封赐才行,要不,就是要一直独宠皇后,臣才能捐躯捐得心甘情愿。”

“胡说什么呢!”皇后粉脸酡红,虽有后宫三千,但皇上待她极好,她不求专宠,只是……“看来又是替皇上办什么事,才如了女乃女乃的愿吧?你可得想清楚了,婚姻大事不能如此随意。”

“皇后请放心,人选若无意外,臣会喜欢的。”他想起银龙王那张天仙容貌,估算着唐麟静既是双生妹妹,容貌自然不必说,个性应该也挺合他的意。

皇后一听更好奇了,频频追问是哪家千金,他又是怎么知道对方的,但他就是不愿多说,要她问皇上去。

皇后粉脸更红了,她每有所求,皇上总是刻意在床事多加折腾才如她愿,她这是问还是不问呢?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染上秋意的皇城刻意东绕西转,最后抵达了庆安侯府大门。

车内的唐麟静明明听到坐在对面的叶宽说着“到了”,她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不肯张开眼睛。她不想回家……

有谁像她那么悲哀?连回家都是一大工程,下船后,先得施展轻功飞檐走壁,防止有心人追踪,再到某个约好的地点坐上马车,在皇城东绕西绕,确定没被人盯上,再辗转换另一辆马车,在车内换掉银龙王的袍服,穿回唐麟希惯穿的银绣白袍,至于相貌俊秀的叶宽也换回一袭蓝袍服,雨人的银、黑面具全都交给驾车的车夫,他们同是天济盟的人,专责掩饰两人的身分,并载两人回到庆安侯府。

“主子?师妹?静儿?”叶宽见她动也不动,只能一唤再唤,最后唤的是……

“唐麟希。”

唉,这三个字真像唐三藏念给孙悟空的紧箍咒,唐麟静轻叹一声,用口技改以属于唐麟希的男声回道:“知道了。”

她努力压下烦躁的心情,看着叶宽先下了马车,拉开帘子后,她也下了马车,府中老总管已得到消息,快步出来迎接。

“世子,你总算回来了。”

唐麟静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沉肃巨大的宅子,对她而言,这就像一座华丽的囚牢,她又吐了口长气后,这才跨步走进宅院。

“老爷跟夫人都在房里,夫人又大闹了一场,老爷正在安抚,世子又得辛苦了。”老总管亦步亦趋的跟着、说着,一双老眼不争气的红了。

“我没事,老总管不必担心我,去忙你的吧。”她知道老总管对自己的心疼,她伸手拍拍对方的肩,示意有叶宽跟着就成了。

老总管这才默默退了下去。

事实上,近十年前发生的那件憾事,知情者不多,除了莫老太医,其他的就是母亲院子里的奴仆,还有赶去处理的老总管,这些奴仆忠心不二,紧紧守住了世子早已殡落的秘密。

唐麟静沿着青石小径走到爹娘住的东院,两名服侍母亲的丫鬟向她行礼,脸上难掩羞怯,她仅点点头。

基本上,要如何分辨奴仆是否知道她一人分饰两角很简单,一种就是像老总管这样,会替她感到不忍难过,另一种就是像这两个,天真单纯又面露娇态。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所以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计划她的自由到来。

思绪间,她从半开的窗户看到父亲正帮背对着自己的母亲拿着茶杯,伺候着她喝茶,而后父亲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往她这儿看了一眼,又低头跟母亲说了些话,便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桌上,走了出来。

“希儿。”唐介谦看到女儿既欣喜又愧疚。

“爹。”唐麟静淡漠行礼。

身后的叶宽也跟着行礼。“侯爷。”

唐介谦仅点点头,目光只看着女儿,他很清楚女儿要扮成高壮的儿子,身上及脚上都得做手脚,走路的方式还有声音都得改变,要学习这些要耗费多少心力,他全都看在眼里,他亏欠女儿的实在太多了。

整理好思绪,他命两名丫鬟退出院子,才又开口,“先去看看你娘吧,她很想你。”

唐麟静看着几个月不见更显苍老的父亲,明明才三十多岁,却似五旬人,但这就是深爱母亲的父亲,永远都把妻子放在第一位。

“我比谁都清楚她想念的是谁。”她苦笑的说完,转身往房间走去。

“你在怪爹,是吗?”唐介谦忍不住问道。他不是没发觉女儿的心随着时光流逝离自己愈来愈远了。

唐麟静停下步伐,头也不回的道:“我能理解爹对娘情深意重,只是……十年了,爹对当时的决定一样坚定吗?”丢下这句话,她大步走进房间。

唐介谦无法回答,他明白女儿心中愈积愈深的怨慰,十年了,妻子的病仍是时好时坏,连有医圣之称的莫老太医都无法治愈,而女儿扮了儿子十年,借助哥哥的身分替妹妹说好话,却迟迟等不到妻子的一丝怜惜。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叶宽仍站在原地,他有些犹豫的道:“她……这一趟没太惊险吧?”

“不管有没有,侯爷是否该正视一个问题,她……将及笄了。”

在外人眼中,叶宽也许只是唐麟希的贴身随侍,但除了他,还有在恋月别庄伺候唐麟静的两名丫鬟,谢盈跟花小紫,他们都是天济盟的弟子,与唐麟静有着师兄、师姊妹的关系。

他们愿意跟随着她、支持着她,并在她需要变换身分时,成为她的另一个替身,皆源于对她的不舍及心疼,这几年来,他们都看着她是如何撑过变男变女的可悲日子,因为,大多时候,她都只能是唐麟希,无法做自己。

唐介谦无法回答叶宽的话,他一直在逃避那个问题,他甚至无法正视叶宽的眼睛,只能尴尬的别开脸,将目光移向半开的窗,看着屋内的动静。

“希儿,你终于回来了。”谢彩容欣喜的起身,激动的握着儿子的手,抬头看着他漂亮的容颜,这张脸几乎完全遗传她倾国倾城的容貌。“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是啊,娘,希儿回来了。”唐麟静淡淡一笑。

看着这张跟自己有九成相似的面容,她深深觉得老天爷待谢彩容极好,有一个专情的丈夫,还有一张几乎没有衰老的容颜,若真要挑剔,就是那双眼睛不够清澈,即使此刻充满笑意,仍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悚感,那是一种从小到大被伤害的强大恐惧,好像她的脖子又再度被她掐住,她逐渐无法呼吸,她就快要死了……

“希儿,你怎么脸色发白?是不是人不舒服?快叫大夫,大夫啊!”谢彩容的声音突然拔高,慈母神色转眼便带着疯癫,眼神也变得惊慌。

“娘,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唐麟静尽可能安抚她,也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累?只是累?”见儿子用力点头,谢彩容略微心安的让唐麟静扶着自已坐下。“府里在外的家业不少,我跟你爹说怎么不派人去收外地的帐务偏要你去,你是咱们侯府世子,一去就几个月的,有没有瘦了?”她又看又模儿子的脸,嘴里是抱怨也是关切,许是不久前才闹了一场,她的眼皮愈来愈沉重,可是又舍不得睡。

“娘,你先睡会儿,儿子也回房梳洗休息。”唐麟静好言哄道。

谢彩容起初还是不肯,后来实在拗不过困意,这才在儿子的半哄半劝下回到床上睡了。

唐麟静吐了一口长气,步出房间,看着站在门外的父亲。“我想回房,”她再看向叶宽,体贴的说:“你看你要回房休息还是要去恋月别庄,你有三天假,等休息够了就马上去办我交代你的那件事。”

叶宽点点头,“我去恋月别庄。”留在这里,看着她跟疯魔的夫人相处,他也会难过。

叶宽向两人拱手后,先行离开。

唐介谦不是没有注意到女儿对叶宽的态度比对自己更好,但他无能为力改变什么,他知道他很自私,但是为了心爱的妻子,他只能牺牲女儿。“叶宽离府,爹让总管再安排人伺候你吧?出府时,身边至少有个侍从。”

“希儿暂时都会待在府中,爹要安排随侍,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真要外出时,希儿随便叫个小厮跟在身边就好,还有,叶宽从来不曾伺候过希儿,我待他如兄长。”她目光炯炯的定视着父亲。

唐介谦语塞,再看着她抬头挺胸的转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心里的愧疚更深。

没错,叶宽是儿子的随侍,但静儿是女儿身,贴身伺候的事,自然不会落在叶宽身上,而是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两名嬷嬷在照料。

唐麟静咽下鲠在喉间的酸涩,却也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委屈什么?她是现代魂,也不是真的唐麟静,干么难过呢?何况,在府里,还是有比父亲更心疼她的人。

她走到熟悉的独立院落,这里是南院,也算是侯府的禁地,只有特定奴仆可以进出,像是此刻,两名年约五旬的嬷嬷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

“世子,热水已备妥了。”两个嬷嬷眼眶泛红的看着她。

她们原是当年母亲嫁进侯府时,娘家安排过来帮忙母亲持家的嬷嬷,没想到却成为多次将年幼的她从母亲手中抢救下来的恩人。

“太好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泡个热水澡。”唐麟静很开心见到她们,习惯性的上前分别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于这种现代式的问侯方法,两个嬷嬷让她从小抱到大,倒也习惯了,何况,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高大英挺的漂亮男人是她们最心爱的小姐。

片刻之后,唐麟静已梳洗干净,一身清爽,一头如瀑黑发披散在背,她婉拒两名嬷嬷的伺候,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容貌。

穿越过来,她有不少怨怼,唯独让她不敢怨老天爷的,就是她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好相貌,可惜的是,这副国色天香的样貌也会随着她不再当唐麟静或唐麟希后,消失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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