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寿 第十二章 要什么,都给你
作者:海蓝

好吧好吧,反正她向来信奉水来土挡、土来水淹,反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是顺其自然,他想怎么思量她尽避思量好了,她受了一夜一日的骚扰,早就没多少精神再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管他们黑山是想杀她呢剐她呢还是红烧她火烤她呢,她如今既然能将一直垂涎不已的小烤鸡吞进了肚子,也算是不虚此行地做了个饱死鬼了!

一句话,等她睡饱了再说其他吧!

四肢大瘫地躺在不怎么柔软的床褥上,她打个饱嗝,扯了扯身子,寻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合上因为狂飙了太多雨水而有些红肿的眼睛,便要去找周公寻晦气去。

当然啦,没多少力道的手不忘在身边模索着扯被子盖上。

她可是从不肯委屈自己的人。

手一抓,扯被子盖好自己之前,先拿手指随意地揉一揉——

切!还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威镇八方的黑山的大当家的亲兄长哩,这铺的先不说很普通了,这盖的被子,也太寒酸了一点吧?就算不是锦缎苏绣丝绵,也该是滑溜溜的缎子棉花什么的吧?

模上去,不甚柔软,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僵,粗拉拉的倒是可以在痒痒时蹭痒痒用!

有些不满地哼一声,她却很是随遇而安地将薄薄的粗布被子扯到自己身上来,很仔细将从脚盖到头……哦,脑袋还是不要盖上去了,不熟悉的味道,她可是怕被憋死的!

“仓促之间没什么准备,十三你不要见怪。”

有些熟悉的声音对着她说。

切!

她不屑地哼一声,什么叫“仓促之间没准备”啊,根本是连准备也没好不好?

没好气地再哼一声,她微转身,面向墙里,准备呼呼大睡了。

“你这样睡舒服吗?”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又很烦人地飘进她耳朵,似乎带着几分笑意,“总要擦把脸再睡吧?”

烦不烦人啊他!

要他管啊他!

不耐烦地将脑袋缩进带着不熟悉味道的硬被子里,她狠出一口气。

“十三?”那声音竟然一点也看不见她的恼火与气闷,竟然还像讨人厌的蚊子苍蝇一样围绕着她嗡嗡嗡,嗡嗡嗡,“十三!”

啪!

终于被惹得火大的她用力一摔手,将那烦人的嗡嗡嗡一巴掌甩到九天云外去!

耳朵边终于清净了。

她呼口气,将脑袋从硬被子里探出点来,继续寻找通往周公老头儿家的路。

温热热的触感抹上她的脸。

她皱眉,侧头躲开。

再很烦人地贴上来。

她皱紧眉毛再躲开。

温热热的触感却似乎同她较上劲了,再接再厉地又抹上她的脸蛋。

“有完没完啊你?!”

她“砰”地坐起来,张开眼珠子狠瞪那个不知趣的男人。

“你脸上快脏成小孩子啦,不洗洗就睡,不难受吗?”

怎么看怎么脸上带着三分弱气的男人无奈地将手中的湿手巾递向她。

“……”

她咬牙,用力喘几口气,见男人还是很坚持地看着她,便没什么好气地一把抓过温热热的湿手巾,匆匆抹了抹自己的确有些僵的脸蛋,而后手巾往男人身上狠劲一砸,没好气地道:“可以了吧,行了吧,我可以睡觉了吧?”

长这么大,还从没人敢这么对她管得宽过!

男人不做声,将手巾放回桌子上,竟又拈着一小杯子闻起来味道非常引人流口水的酒送到她面前来。

……女儿红?

难道真的是那坛老杨只会小心翼翼闻坛子带的酒气却从不舍得开坛喝两口的、据说至少已经有三五十年历史的绝顶陈酿——女儿红?

向来脾气上来得快下去得更快,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想也不想地伸手接过来,怕某人反悔,更怕老杨从哪里冲出来,顾不得细看,仰脖子便一饮而尽。

……

咳咳咳咳咳咳咳!

害死人啊他!

口腔里无处不火辣辣的灼烧感,让她顿时再次眼泪狂飙。

辣辣辣辣辣辣辣啊!

张大嘴巴,她努力吸气,手将杯子一扔,忙不迭地往大张的嘴巴里努力扇风。

辣辣辣辣辣辣辣辣啊啊啊啊啊!

“你啊。”男人竟是笑着叹了口气,在她喷火的眼睛恶狠狠瞪过来时,微俯首,朝着她慢慢压过来。

……

……

做什么啊他做什么啊他做什么啊他?

她今天第几次又化身石头雕像,被烈酒辣晕了的脑筋昏沉沉的,根本转不动一丝一点了。

“喏,不辣了吧?”

不知过了一瞬还是一刻或者是一天甚至是一年,男人笑眯眯地慢慢又离开她一些距离,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火烫烫的唇瓣,似乎很是满足地叹息了声。

她有些僵硬地眨眨眼睛,有些呆呆地问:“你、你、你——”

“交杯酒啊。”男人竟然还是慢丝条理地笑。

“交、交杯酒?”她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还是呆呆地问,“交杯酒不是两、两个杯子吗?”

“我这里只有一个杯子,对不住了,十三。”男人轻轻一推,她应声瘫躺在不怎么柔软的床褥上。

“哦。”她自动自发地再次扯硬被子盖上,呆呆应一声,晕乎乎的脑筋还是转不过来。

因为只有一个杯子,所以他、他、他就将舌头舌忝进她嘴巴里,虽然她将女儿红都吞下肚子了,可嘴巴里还是有酒气在的啊……也,也是个法子吧……

轰……

火辣辣的感觉,似春潮,狂飙上她的脸。

“十三,委屈你了。”那男人,轻轻躺在她身边,朝着她轻轻地笑。

她尽量忘记自己火辣辣的脸,暗暗切一声。

“我知今日我行事太过仓促,什么也没准备。”男人自然明白她内心恼怒的感受,微侧身,一手枕在颈下,一手试探地探过她,抚上她里侧散落枕上的发尾,怎么看怎么带着三分弱气的脸庞上是她不怎么熟悉的似乎很开心的笑容,黝黑的眸子不容她躲闪地凝着她,“可我真的,很稀罕你。”

……

“谁、谁、谁稀罕你稀罕啊!”她恼道,手猛翻出被子,一把打开他的手。

男人不说话,手再伸过去,她“啪”的一声打开,他再伸,她再打,他再伸,她怒目狠瞪,他却硬是固执地将手再握上她发尾,笑眯眯地凝着她。

“……真的是不认识你了!”她恼着哼一声,试着对横过自己的胳膊视而不见。

“倘若没有昨晚的事,我还会是你认识的阿寿。”男人微收了笑容,轻轻凝着她还带着七分恼火的乌亮眸子,顿了下,见她没开口反驳或嘲弄,才接着说下去,“我既然知道了平日里大大咧咧没一刻老实的十三竟然是……姑娘家,自然会性情大变,一定要将你圈进我的身边啊。”

他声音轻柔柔的,不似以往的淡然,含了微微的笑,却更不似以往那般的让人……信服。

她若真的信了他的话,就真的是白痴了。

暗暗冷笑一声,她还是没说话,只将恼火的视线很固执地定在素白的帐子顶上,任他……甜言蜜语。

“我知我现在说什么,十三你也不肯信,所以,我就不说了。”男人似乎也很清楚身边的姑娘家心底对自己的月复诽,便微微一笑,轻道,“咱们反正已经是夫妻了,以后还有长长的一生要过,好几十年的日子,总会要你看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再度冷笑一声。

“十三,我只会好好待你。”男人低低一叹。

她哼一声,心里渐渐烦躁,终究忍不住地嘴角抽了抽。

男人正时刻仔细地凝视着她呢,如何看不到她的不屑,沉默了刻,慢慢松开手心的发,将胳膊轻轻撤回自己身侧,合上眼,似乎无声叹息了声。

“……本就委屈啊。”她视而不见自己的红脸,有些水汽的眼珠子很固执地瞪着床帐顶,有些恼地道,“没有吹吹打打,没有花轿白马,没有三媒六聘,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至少我们有交杯酒,是不?”

男人睁开眼,微笑。

他,他一定要看她笑话是不是?

恨恨咬牙,她拳在硬被子下的手握得咯吱响,冒火的眼睛狠狠瞪素白的床帐顶,用力喘一口气。

“好,好,我不逗你了。”男人很是俊杰地将时务识上一回,很诚恳地望着她,“你要什么,我全给你,好不好?”

“……切!”她不屑地冷笑,冒火的眼暂时从素白的床帐顶子上撤回来,改为狠瞪这个的确性情大变了的男人,“我要什么?应该先看看你有什么吧,寿先生!”

“从今后,我拥有的,全是十三你的。”男人笑眯眯地信口开河。

“……”

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这么的厚脸皮!

“好了,好了,你不要恼,我不同你玩笑了。”男人笑着叹口气,将她身上的硬被子替她往上抻抻,黝黑的眸子渐渐认真起来,“我总是黑山之人,虽然不敢说全天下,可这世间,你若想要什么,我必定会尽力捧到你的面前。”

倘若她说她要做江湖之主,他也二话不说地为她捧到面前?

嘲讽地一笑,她冷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十三,我知今日这亲事,我几乎是迫得你如此,可——”他微微顿了下,怎么看怎么带着三分弱气的脸庞上,竟是……恨意!

恨意!

她心一惊。

这已是第二次,她在这向来行事与世无争的男人身上,瞧到了“恨”字!

“我想要老黄。”她闷闷开口。

“……什么?”男人惊讶地望她,脸庞上是不能置信的笑。

仿似那刚才的恨意,只是她眼花时的错看。

“老黄牛!”她恼道,看也不看男人的眼,只咬牙,“我要你那头老黄牛做聘礼!”

“十三。”男人这次是真的笑了,呵呵地笑,不顾她怒目的狠瞪,伸手揉上她乱糟糟的散发,墨色的眸子里,尽是她皱眉毛竖眼睛的倒影,“我说过了啊,从今后,我拥有的,全是十三你的了啊。你喜欢老黄,它自然就是你的。”

“你除了这大园子和老黄,还有什么啊?”她切他一口,随手拍开在自己脑袋瓜子上造反的手,恼道,“一个月卖菜也不过赚个一两银子,说不定私房钱还不如我多呢!”

“是,是,十三你现在有三十多两银子的私房钱了,是吧?”见她猛瞪自己,男人忍不住又伸手去揉她脑袋瓜子上早就乱糟糟的头发,“你放心,我不是想要你的,只是问一声,好奇,好奇而已,”

“我的银子来得多不容易,你想要?做梦去吧!”她白他一眼,再啪地拍掉他的毛手。

“十三的,还是十三的,阿寿的,却也是十三的了。”男人笑眯眯地眨眨眼。

“你就吹吧,说得你好像是富可敌国似的!”她终究忍不住,笑起来。

男人轻轻凝着她的笑脸,五指成梳,温柔地拢上她乱糟糟的散发。

她却是受不了男人这么的……啪地再拍开他的手,手撑床褥坐起来,清亮的眼珠子从未放下来的床帐子瞅出去,一个衣箱子,一架橱柜子,一方木桌子,一把旧椅子,除此之外,这屋子中,还真的是没什么大件的东西了。

“我自己多自在啊,怎么偏碰上了你这么一个……”她哼。

“你想要什么,我们慢慢添置也就是了。”男人笑着仰脸望她。

“我想要什么?我能要什——我要这个!”眼猛地一亮,她立刻手指过去,笑到露出白白的牙齿。

“哪一个?”他半坐起身,顺着她视线及手势瞧过去。

胡乱放置着一方手巾及酒杯的床前小桌上,静静放着昨夜来不及也未曾想到收起来的某物。

刀鞘,极是朴素,以牛皮制成,似是年代久远,已成灰白之色,长有八寸,做工甚是精良。

“你要它?”男人微顿了顿,黝黑的眸子轻而又轻地扫过她兴奋的脸庞。

“倘若不是它,我哪里会到今天的地步!”她抱怨地哼一声。

“……这倒是。”男人淡淡笑开,微探身取饼刀鞘,“如果不是十三一时兴起地非要从屋檐跃下,自然不会被它硌了脚,如果不是因为你脚腕子受伤,我怎么会——”他含糊地笑一笑。

她自然明白他的话里意思,哼一声,从他手中抢过刀鞘,恶狠狠地往墙上一摔。

“十三!”她孩子气的举动,惹男人叹口气。

“刀,哦,匕首呢,拿来!”她将手大咧咧摊在他眼皮子底下。

“十三,你要那东西做什么?”男人再叹气,望着她大咧咧摊在自己眼前的手,轻轻笑,“一个姑娘家,拿那凶物做什么?”

“你管我啊!”她上下晃晃张开着的巴掌,有些恼地道,“不要告诉我你丢掉了哦,你给不给吧?”

“你要,我自然给的。”伸手握上她热热的手,男人笑着望她。

“那就拿来啊!”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摔开他的掌握,瞪他。

“今天不行。”男人竟然一口拒绝。

“为什么?”她顿时又要恼。

男人偏不回答她,只将带着笑的眸子移动。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视线走。

一只小小的酒杯。

她困惑望男人。

“女儿红还好喝吗?”男人笑着朝她扬眉,意有所指地很含蓄地笑。

……辣她个半死,好喝个屁啊好……喝……喝……

她原本就有些热的脸蛋,渐渐开始变了颜色。

轰!

她撑床的手一软,半坐的上身一下子摔回了不算怎么柔软的床褥中去!

“十三?”

偏偏那个男人,还笑眯眯地望着她。

“困、困死啦,困死啦!”她手忙脚乱地将扯到一边去的硬被子翻到自己身上,一把扯过头,含糊地嚷嚷几声,“困死我啦!睡了,睡了!”

发烫发红的脸,几乎要冒出青烟来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偏偏说这个做什么啊他!

狠狠地咬咬牙,她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再想,用力合上眼,努力地寻去周公老头儿那儿的路。

男人笑眯眯地瞅着鼓起的自己的被子,黝黑的眸子竟不能移动半分。

“十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他沉默好久,久到自己被子中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只要,你停留在,我的身边。

被摔放在床角的那刀鞘,他看也不看。

只当作,那刀鞘,从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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