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调子相思 第一章
作者:馥明

杨婉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娇娇女。

她是大一银行总裁杨雄的独生女,创业纺织苏耕之的惟一外孙女,倘若海岛没有因地震而沉没,则她的身价将可创造另一个经济奇迹。

所以杨婉儿刚出生名气就很大。

杨婉儿“周岁当日”,即有许多企业界人士带着自己的未成年儿子来参加杨婉儿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生日派对。

那天,杨家宛若举行一场健康宝宝大赛,每个被带进场的小男孩或小婴儿,全部经过专人打扮,争妍斗丽,除了外表是特意“装修”整新过,甚至为了能独占鳌头,所有这些未成年的小男孩,已经过一个月以上的特殊训练,可以说十八般武艺全部搬上台面,只为了能赢得杨婉儿一笑。

尤其一直想要向大一银行再贷款二亿元的“富仓公司”的林董更向其三岁的儿子一再交代:

“等一下小女圭女圭抱出来时,你记住要马上拉小提琴,这样才可以拔得头筹,知不知道?”

小男孩为今天的小提琴表演,已练习了一个多月,尤其那首《给爱丽丝》的世界名曲,他已夜夜为它做噩梦,小男孩虽不太明白父亲的用意为何,但重刑之下,也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他明白“待会儿要拉小提琴”的大事,林董看着儿子很懂事地点点头后,才很安心地坐下来喘口气。

但三十秒后,林董又很担心自己的儿子可能太小了,而会忘记要拉小提琴这档事,失了先机,这一个月的折腾岂不是白费心机?所以为了“钱”,他决定让自己在杨婉儿未出场前,当一架录音机,反复不断地对儿子放送要拉小提琴的事。

另外,很想套出大一银行最近在收购哪家公司股票的证券商,亦向自己的儿子耳提面命:

“待会儿小babv抱出来时,记住要大声唱生日快乐歌,要大声一点,不要忘记了!”

同时想要创业纺织同意,将其所有在市中心那块商业用地出售的大中建设,更积极进取地对已满五岁的儿子说:

“杨婉儿被抱出来时,别忘了要朗诵新诗,就是那首‘我的爱如江河滔滔不绝’的那首,今天如果表现得好,爸爸就买一双直轮式溜冰鞋给你。”

诸如此类,提醒自己儿子要表演什么节目,方可一鸣惊人的耳语,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扁是生日快乐歌——就有中、英、日、粤语等不同的版本。

另外小提琴的演奏曲目——就有《给爱丽丝》、《仲夏夜之梦》等数十国不同的名曲。

笛子的吹奏,更是包罗万象——有横笛、竖笛、直笛、长笛、排笛等。

当然尚有钢琴、铃鼓、古筝等多种乐器的演奏,曲目从中国古乐到民歌,从西洋蓝调到重金属节奏统统都有,由上所介绍的曲目观之,这肯定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奏会”。

所以当杨婉儿被保姆抱出来,而灯光照在杨婉儿的小脸上时,刹那间杨家客厅突然杂声四起、“百家争鸣”,所有的乐器声、歌声全部在同一个时间响起。

镑弹各的,各唱各的,有如一场五音不全、魔音穿脑的失败演奏会。

“哇”一声,杨婉儿被这些可怕的声音吓哭了。

这种效果是大家所料想不到的,比较聪明且社会历练较多的大人,就先推说自己的儿子看见杨婉儿实在太可爱了,而一时失控;稍微聪明的就声明儿子功课压力大,一有机会就会想表演拿手的乐器;笨的,不,应该说脸皮薄一点的就匆匆告辞离去。

杨婉儿的哭声代表抗议,但也代表众人的心声。这些在商场混惯的企业家,一见错误产生,失了里子,但也得争回面子,所以为表自己家教森严,儿子有失仪态,故纷纷变脸,转身教训儿子:

“怎么这么没礼貌呢?一点家教都没有,这么正式的场合,岂可胡乱制造噪音,下次不可以,不然回家面壁思过!”

这些小男孩觉得很无辜,他们全都依指示行事,竟莫名被骂,简直委屈到极点。

年纪小一点的,不懂抗辩,只能当场大哭,以示不服。年纪大一点的就顶嘴:

“是你们刚刚要我这么做的,现在又骂我。”

这样的回答,父母皆觉丢脸,一时恼羞成怒,本来教训儿子只是掩人耳目,后来是真的父子对阵起来:

“你还顶嘴,看我回家怎么修理你!”

“刚刚明明是你交代我要……”

“你还说……”

一场生日宴会,最后是以训子大会结束。

杨婉儿的耳边犹自留有“乐殊贵贱,礼别尊卑”、“外受父训,人奉母仪”、“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天不可欺,地不可亵。

心不可昧,言不可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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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杨婉儿稍略世事,最擅长的游戏就是“失踪”,杨家自认系名门,素来家教森严,规定杨婉儿一定要成为真正的“淑女”,而非装装门面可以唬人、出门端庄,回家就自由放假的那一种。

所以杨婉儿最爱自己一个人跑到花园后面的斜坡,故意“失踪一下”,让保姆拼着老命找她,婉儿算准了保姆快找来时,总会绕小路跑回书房,装模作样地坐在书桌前看书,摇头晃脑好不用功的样子。

等保姆又重新找回书房时,竟发现杨婉儿并未离开书房,全身干干净净毫无在外玩耍的迹象,这种现象让保姆李妈妈误以为自己是不是给杨太太逼得太紧,所以老眼昏花、神经错乱,而误以为杨婉儿乱跑。

为想确认一下是自己看错,或者是这个鬼灵精婉儿耍她,保姆李妈妈就试探性地问:

“婉儿,今天花园里的花很漂亮,空气又很新鲜,你刚刚如果有跑出去看一下,是很正常的,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

杨婉儿年纪虽小,但是所谓“虎父无犬女”,她爹杨雄纵横商场,赤手空拳,自行创业,所经历的险恶,造就的人生经验,凝聚在血液里全部遗传给杨婉儿。

杨婉儿一听保姆这种哄小女圭女圭的口吻,心中暗自窃笑,遂一本正经,声调不疾不徐地回答:

“李妈妈,我正在读英文,待会儿老师要考试,你不要诱惑我出去玩,不然我要告诉我妈妈。”

三言两语就达成警告效果:再多事,我也会打小报告。

李妈妈喜欢待在杨家,但现在她知道杨婉儿不好惹,至此李妈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水,只要婉儿不让她难交代,她就会找理由告诉自己,小孩子出去玩一下是很正常很好的行为,不能打小报告。

久而久之李妈妈就成了杨婉儿开溜不读书的“共犯”,愈陷愈深,反而要帮杨婉儿掩饰,否则饭碗难保。

谁叫在杨家当保姆,连外人都羡慕!

所以杨婉儿的“秘密基地”一直没被旁人发现。

有一次她一个人照例躺在斜坡上,看着过往的行人,突然看见对面挖地基的工人自由自在地聊天,阳光下闪闪耀眼的是辛勤工作的汗水,这一幕亮了杨婉儿的眼睛。

她开始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工作,简简单单的不像爸爸每天总有开不完的会,妈妈总有应付不完的“三姑六婆”。

所以在杨婉儿小学期间,最向往的工作,就是挖土工人。

她喜欢的东西她会坚持,也会想办法试一试滋味,所以她会利用失踪的时间,没事在斜坡上挖洞,随着岁月的增长,婉儿小学毕业时,斜坡上的那一个不只是洞,而是一个坑。

正当她想好好庆祝一下时,这个六年的秘密基地被母亲发现,她极有教养的母亲,看见她在坑里“举杯敬日”时,先行尖叫后,再很优雅地坐倒在草地上,轻轻安抚着自己被杨婉儿吓得快跳出来的心脏,提高八度音地训示:

“婉儿,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很不淑女?!”然后在引来父亲、外公后,她又手模额头,高八度音迅速变成凄惨的声调说:

“天啊!我做错了什么,婉儿怎么在这里挖洞,她是不是心理不正常?或者是我不会教?”

杨婉儿对她母亲向来“小题大作”、“大惊小敝”、“小事化大”的本领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意。

认为只不过再挨一次骂,即可草草了事。

可是,她想错了。

这次她可是犯了杨家及苏家人的大忌!

杨雄及苏耕之皆认为小婉儿有受正统淑女教育之必要,就在两人的家庭会议下,杨婉儿被送去英国的“教会学校”。

接受走路要抬头挺胸,坐姿要优雅的贵族教育。

这是她人生另一个苦难的开始。

她曾因在桌子上趴着睡觉,让修女发现,修女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只是处罚杨婉儿以最完美的坐姿,待在原地十六个小时,直到修女认为杨婉儿的姿势符合淑女的标准为止。

进入“白金汉大学”就读时,杨婉儿已知她的生活如同银行履约保证书上的定型化格式,注定要成为家族企业的继承人,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把“他”

“娶”回家。

她不想被定格,就在她念完法律系时,杨婉儿又偷偷去念经济研究生,等一切成定局后,杨雄一通电话横渡海洋催她回去相亲,她有了借口:

“爹地,我们家是开银行的,怎么可以不知世界经济局势的脉动,以及所有的财政全盘走向,我们一定要革新。开创一个新局面,我为了毕业后能全心全意帮爹地,而且不能遭他人耻笑,杨雄的女儿不过尔尔,所以女儿一定要把研究所念完再回去,不让爹地丢脸。”

杨雄一听大有道理,女儿确有长进,而让她延期回家。杨雄回家后,还人前人后夸赞女儿愈大愈懂事,且计划好在婉儿二十五岁生日当天,让她跟冠联集团的大公子容天浩见面,严格讲起来应该叫相亲。

杨婉儿硕士学位拿到后,又欲放计重施,想办法再找个指导教授,继续念博士。

但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杨雄早知杨婉儿的拖延战术,仅因年纪还不到,杨雄就放意让婉儿当成她已欺瞒过众人,但现在杨婉儿已二十五岁,已达杨雄设限的标准,杨雄不再听杨婉儿任何的理由,不管有理、无理,或者有无建设性,杨雄一概不予接受。

二话不说,就用着一双杨家人皆惧的眼神瞪着杨婉儿,再用杨家户长的权威语调说:

“婉儿,我建议你现在立即收拾行李跟我回去。”

这哪是建议,是命令!

不容杨婉儿抗辩,一切皆成定局。

她注定要回家替父亲完成事业上的联婚,可笑!

据闻容天浩最大的嗜好是读书——《公子》及《阁楼》等极赋予眼睛养分的书籍。

最大的成就,就是阅人无数,尤其是女人——美丽、性感兼骚包的女人。

杨婉儿怀疑父亲是视而不见?或者觉得婚姻只是事业发展的催化剂?有没有感情并不重要?

她有点伤心,但她不习惯流泪。

她认为身为一个女子可以为情而哭,但不可在受委屈,还未找回公理时,就随便乱哭。

杨婉儿觉得那是一个弱者的行为。

而浮荡的人世,何必把自己归类成弱者,让人同情,这对杨婉儿而言,简直是可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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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的生日,是杨婉儿的浩劫。

一早起来,全家人上至杨雄下至佣人,皆忙成一团,比过圣诞节还热闹,惟一闲置的人口就是杨婉儿,因为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父亲。

杨雄对女儿的期待,乃如同其他人对儿子的期待一般,他希望杨婉儿是真正罩得住大一银行的继承人,不是一个花拳绣腿,依附在男人的裤脚下的女人。

所以杨雄让杨婉儿受新式的教育,但他不只要女儿有能力掌控大权,更要她是一个十足的淑女,因为美丽与优雅的气质才是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利器。

尤其今天是大一银行与冠联集团合作的第一关,谁胜谁负,今天的晚宴是一个关键。杨家从未输过,今天更不可以输,所以杨雄用斩钉截铁的口气对尚在迷糊状态的杨婉儿说:

“婉儿,今天和冠联集团所谈的合作案是很重要的,不论你是否很乐意去应付这些人,但请你记住你是我杨某人的女儿,大一银行是你的,你嫁给谁,谁都没胆给你罪受,所以眼光放远一点,不要像人家小女生一样,以为谈恋爱可以当饭吃,”

杨婉儿不语,轻轻微笑点头,当场承诺会扮好自己的角色。杨雄见女儿如此聪颖,马上能体会为人父的心情,更对杨婉儿的识大体感到赞许,他总算没有对不起杨家的列祖列宗。

他满意自己的教育成功,更满意杨婉儿没有让他失望,所以杨雄特意将声音放温柔一点地说:

“今天你只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帮爹地应付好容家的人,好不好?”

杨婉儿对父亲少有的温柔与请求,深深地感动,她感觉得到杨雄要她传承大一银行,甚至发扬光大的期待之心,那是一种父亲对自己子女发自内心的期待。

杨婉儿深深了解,且在多年前她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父女间虽然意见相左,但杨婉儿都不打算违背父亲。

这并不是宿命,而是她认为既然身为杨家人,就要为杨家的事业尽心尽力,纵使她仅是一名女子。

她杨婉儿生来就是要“谈”生意的,而不是生来谈恋爱的。

她舍弃这份权利!

她不觉得可惜。

是因为这份权利在她所听、所闻的世界里,并没有让她欣羡或者让她觉得“恋爱”有丝毫足以可取之处。

恋爱所代表的是一个乱象的开始,有人可以为一个不太相干的男人争风吃醋,而毁了多年的情谊。

也有人会因谈恋爱而失去自我,生活的话题都是以他为中心,内容千篇一律,毫无建设性——“他喜欢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衣,或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接吻?”

或者“他到底爱不爱我”之类的无聊话题。

最重要的是,她认识的朋友里百分之一百在谈恋爱后,智商起码跌了一百八十,状似白痴。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笑,问她们有何好笑之处,答案千篇一律的都是:

“我不知道,反正想到他,我就很开心。”

这种答法,是不符合法律的“因果论”,她实在无法感受到爱情有何迷人之处?

尤其她们每次失恋后,又会纷纷跑来向她诉苦:

“Yvonne,为什么他要离开我?”

而每次在杨婉儿说了一番大道理后的没几天,她们又开始追求另一段新的恋情,让杨婉儿觉得自己才是白痴。

而她们就在这种周而复始、反复为之、屡试不爽、乐此不疲的情况下,谈一段永远没有结果的爱情。

所以杨婉儿对爱情下了一个定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并非杨婉儿乏人问津,所以无法谈成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才对爱情下了这一个不怎么对,可是又不能说她错的结论。

而是很奇怪的与杨婉儿同班法律系的男生,与平常法律组的学生颇有不同,那张嘴的功能似乎仅剩说话而已。

每个问题都要追根究底地问——尤其对别人的隐私特别感兴趣,似乎有千载难逢、不容错过的决心。

杨婉儿讨厌多话的男人。

言多必失。

所以大学四年找不到适当的恋爱人选。

然而身边的男孩对股票比对女人有兴趣,有一个苏格兰的男孩还对她说:

“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我实在热爱你那颗对股票极为敏锐的脑袋。”

因为那天教授要大家分析最近的股市趋向的造成原因,独独杨婉儿获得教授的赞美,所以有人热爱她的脑袋,并愿“附带”接受她的身体及婚姻。

基于杨婉儿在英国十几年的“谈”恋爱心得,她同意父亲对她的婚姻的看法:

“不论婉儿嫁给谁,永远只有杨婉儿给老公脸色看的份。”

所以嫁谁都一样!

当然她也同意今天顺便相亲的结局,反正都从英国回来了,人生既与从前不同,何不扮好应有的角色,各司其职,皆大欢喜,所以她淡淡地对杨雄说:

“爹地,我会尽好作为杨雄女儿的责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我们姓杨的。”

这二十五年来他们父女俩第一次心灵如此契合,心照不宣,杨雄感动地握住女儿的手,轻轻地点头,拍拍女儿的肩说:

“你长大了,我很放心把银行交给你。而且,爹地不是不知道容天浩那小子的花边新闻,女儿,容家那小子最好在女人堆里,永远滚不出来,那冠联集团很快就是我们的,他愈烂愈好,反正猴子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语毕,杨雄即大步走出杨婉儿的房间。

窗外的阳光璀璨,一波波照入婉儿的房间,她曾经向往窗外的蓝天,但又不能舍弃己身的责任义务,她把窗帘拉起,谢绝蓝天的引诱,开始着手更衣。

婉儿细细地凝视着镜里的自己,从小她就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弯弯的眉毛,永远清澈带水的眼睛,苗条的身段,简直可以说“无懈可击”。

但今天自己的模样,让她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一头乌黑垂肩的长发,黑色无肩的合身晚礼服,两只黑色长手套,样式简单,但衬托出杨婉儿独一无二的清丽典雅,贵族般的气质,她肯定自己是今天晚宴的焦点。

这是她答应她父亲的,她一定要把自己打扮成一百分,她要让容天浩惊艳,没有理由不跟她结婚。

可是,杨婉儿望着镜中的自己,却不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浮现,好像至此人生便会有所不同。

晚上六时,客人纷纷进来,来的人全是大一银行及创业纺织的往来生意伙伴,原则上此次客人的名单,若以财产统计,理应说资本额在亿以下的公司行号,是不可能在邀请之列。

既然出席的人,非富即贵,当然这时不把最漂亮的衣服穿出门,大家趁机比较比较,更待何时?

所以这里乍看之下好像是服装展示会场,太太小姐们无不打扮得争奇斗艳,引人注目。

但是当杨婉儿由大厅中央螺旋式的楼梯缓步而下时,众人的眼光莫不自动移向杨婉儿。

那如画的唇眉,水灵灵的双眼,白皙的皮肤,细腻润滑犹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羊脂软玉,那是一张看了就舍不得移开视线的脸。在与今日全黑的打扮。相互辉映,更有一股璀璨的灵动。

最令人惊叹的是,那自成一格的典雅贵气,是合天地之精华,看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男士惊叹,女士惊讶。

容天浩更是热血沸腾,心中暗自鼓掌称好,这种老婆带出去多有面子!

正当容天浩幻想着杨婉儿成为他妻子的旖旎风光时,他的新情人,一个不太红,又想红的小明星李紫走过来,拍拍容天浩的肩,带着要胁的口气细细地在容天浩耳边说:

“杨小姐长得漂亮大方,又家财万贯,想娶她的人可多着呢!容先生应该也不例外喔!”

这种威胁的话,白痴都听得出来,容天浩暗暗吃惊,他可不希望节外生枝,杨婉儿比李紫值钱百倍,万万不能出错,否则,他不用混了。

“你想怎么样?”

容天浩当初与李紫要好时,是贪图一时新鲜,那时她刚出道,是青春玉女,容天浩有时也觉得自己那样喜欢换枕边人有些奇怪,但他惟一的兴趣就是这个,无法可想。

“不想怎么样,只不过你想换个人伺候你,也该给我一些遣散费吧!”

李紫是不甘心,本以为容天浩可以把她捧红,谁知时不我予,捧成这样,要红不红,好像把她吊在半空中后就不再理她,李紫不是省油的灯,岂可让容天浩像换鞋一样,旧了就扔!

“你要多少?”

容天浩想要速战速决。

李紫想要慢慢谈,把价码提高。

“这样说太伤感了,既然要分手,气氛也不要太僵,去杨家的花园谈谈,好聚好散。”

容天浩想想也对,万一谈得不好,情绪一高涨,嚷嚷得众人皆闻,他也下不了台,好,就去外面谈吧。

“你先出去,我等下就过去。”

李紫带着兴奋难忍的心情走出去,她知道她要五百万元及一幢房子,容天浩绝对会给,谁叫“杨家有女初长成”。

容天浩本要随后跟出,竟被杨雄叫住:

“天浩,过来陪陪婉儿,她刚从国外回来,什么都不太清楚,你可要多多指导一下。”

杨雄把杨婉儿交给容天浩后,即匆匆忙忙地离开。

招呼其他贵客。

容天浩一听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与李紫的谈判他早已抛诸九霄云外。

杨婉儿被父亲拉到容天浩的眼前,仔细打量这一个人,长得普通,应该说长得很安全的模样,她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其实容天浩长得不算差,兼之有钱,自有喜欢钱的女人,不计较容貌、才智而喜欢容天浩。

杨婉儿对容天浩一点兴趣也没有,又不想得罪他,只有让他自动要求换女伴,才是最佳策略。

太棒了!杨婉儿一想到有机会整整容天浩,脸上的笑意不断浮现扩大,看得容天浩晕头转向,不知危机四伏。

“容先生,我……我是……不,我很高兴我们有这个独处的机会,可不可以到人比较少的地方好好聊聊?”

杨婉儿故意装作一副深受容天浩迷惑的清纯状,甚至主动提出要有两人独处的暗示,色迷心窍的容天浩犹如心神丧失、任人摆布地猛点头,只怕杨婉儿临时变卦。

杨婉儿带着容天浩到二楼的会议室,突然心生一计,对着容天浩娇滴滴地说: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端两杯饮料过来。”

“不。应该由我为你服务才对,我下去拿,顺便带一些点心上来。”

容天浩虽别无长才,但他最乐于为女人服务。

“好啊!不过我还想先去换衣服,我看还是我下去拿好了。”

“但你要快一点!”

“嗯,你要等我喔!”

顺便对容天浩眨眨眼睛,留着余香翩然离去。

杨婉儿是去花园找李紫,刚刚她看见容天浩与李紫在说着悄悄话,神态暖昧,随便一个人都猜得出他们“关系匪浅”。

杨婉儿方走到楼下,远远就瞧见她的好同学江顺顺,江顺顺也看见她,她们俩很夸张地一同大声叫出:

“嗨!”

而且当众拥抱,“一鸣惊人”!

全场人士全被江顺顺宏亮的声音吓掉一半的魂.再转身望向江顺顺与杨婉儿。

天啊!这是一个何方来的“胖妞”?

杨婉儿被她这一抱,整个人已沦陷在一堆肉里。五秒钟以后再被弹出。

“顺顺,真想不到,你今天真的赶来了。”

杨婉儿是很高兴见到她在英国的好同学江顺顺,她们好到被称为“香江双娇”。

江顺顺也是香港人,也是自小被送到英国念书,不过身世背景相当悬殊,顺顺的家人是从来不管她的死活,因为她是第四个老婆生的小孩,不受重视。

她在家人排挤下,被送去英国,眼不见为净,江顺顺为求心理平衡,只有尽力地吃,因为食物从不曾排挤她。

“婉儿,我说过我一定会来的,说说看有什么好玩的。”

杨婉儿马上拉起江顺顺白女敕女敕的手,直向花园进攻,边走边说:

“我待会儿设计一场好戏给你看,咦……等等。”

杨婉儿突然停住,江顺顺煞车不及,依运动方向扑倒,刚好有一名男士走出,热心公益,忘了自身分量,前去搀扶,一、二、三……

丙然全倒!

待江顺顺自行爬起时,该名男士差点窒息,经紧急送医急救,生命已无大碍。

“顺顺,你还好吧?”

“还好啦,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杨婉儿看着江顺顺,又想到容天浩,突然觉得他们蛮搭调的,比李紫好玩多了,便临时变更计划。

“顺顺,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注定要和容天浩结婚,但是他花名在外,我真的很想修理他,你肯不肯帮我?”

“好啊,你要我怎么帮?”

江顺顺是真的对杨婉儿好,在众多同学里只有杨婉儿不批评她的身材,也不嘲笑她。

“我刚才已把他叫到二楼会议室,待会儿我把电源关掉,一片乌漆抹黑,你就用力替我修理,方式随你高兴。”

“我会不会打不过他?”

“顺顺,你一进去就把他压住,他肯定起不来的,就任你摆布了。”

杨婉儿对江顺顺的身材有信心,被她压倒还能爬得起来的,依人体结构而论是——不可能!

江顺顺对这种整人好玩的事,她是乐在其中。

“好,就这么决定,但是我想先换掉这一套衣服,让我也漂亮一下。”

“没问题,到我的房间选吧!”杨婉儿忘了两人的身材比例过于悬殊,满口答应,等下看如何交代。

打开衣柜,江顺顺从右边看到左边,再从左边看回右边,结论是找不到。

这是可想而知,江顺顺泄气地说:

“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杨婉儿不忍江顺顺找不到一件晚礼服,所以忍痛将外公送给她的两件莲蓬裙自腰间剪断,一件当披风,一件当裙子,再用长链子系腰,此番七拼八凑,亦有模有样,像极一套好看的晚礼服,杨婉儿顺便拿起十八岁时外公苏耕之送给她的珍珠项链一串,挂在江顺顺的颈间,此时江顺顺除了肉稍微多一点之外,应该可以说她也很出色。

打扮完毕以后,杨婉儿带着江顺顺到一楼会议室,顺手帮江顺顺拎着她的皮包。

“我先帮你拿着,你可要好好修理他喔!”

“没问题,看我的。”

江顺顺推门进去,杨婉儿在外面将电源一关,数到三,忽地“砰”一声,杨婉儿就知大功告成。

那时容天浩见有人进来,兼之入鼻的是杨婉儿独有的香水味,便误以为是杨婉儿拿饮料进来,突然间竟又停电,容天浩乐歪了,以为天助他也,即刻对来人自动投怀送抱。

他一靠近时,是一团他感觉很熟悉的软绵绵物体,不过根据他对女人独有的判断能力,他百分之二百地肯定,她不是杨婉儿,但想到此,他已被该称之为“肉团”的女人扑倒在地,根本全身乏力,只有——任人欺凌。

容天浩在昏厥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原来女人的另一个用途就是可以把男人压死。

杨家大厅此时仍是一片热闹喧哗,杨婉儿想找父亲说说找江顺顺修理容天浩的事,但整个大厅都没有杨雄的影子,杨婉儿想杨雄大概就在书房,她快步走过去。

接近书房,杨婉儿却嗅到一种不平常的感觉,但她有一窥究竟的想法,她悄悄地打开房门,从门隙中她看见两个男人举枪抵住案母亲,并听见他们说:

“杨雄你也有今天,当年你吃掉我家的银行,害得我父亲受不了而上吊自杀,我们兄弟分离,家破人亡,我也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杨婉儿心中大惊,正想关上门报警时,突然一阵风将门吹得大响,那两个持枪的男人皆转过身来,瞪着杨婉儿,其中一个先开枪打中婉儿的母亲,正欲持枪再射杀婉儿时,杨雄大叫:

“婉儿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接着即奋不顾身挡住枪口。

杨婉儿全身哆嗦,不知所措。

黑夜变得狰狞,她的恐惧不断扩张,吞没她的所有心思。

她不相信她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如此惊涛骇浪,她甚至想到是不是他们跟她开玩笑,她怔怔地不敢动,静观其变,杨雄见女儿仍痴立原地便大喊道:

“婉儿,快走,不要管我……”还未说完,又一枪,杨雄倒地。

杨婉儿又听到枪声,这是一个恶魔解放的声音,这真是她的末日?

一切都与死亡有关。不!她不能死!

她要替父母报仇!她没工夫想下去了。

杨婉儿向外逃出。

又一枪,射在婉儿的右侧,她不能死,混乱之中只有“求生”。

她跑到窗口,认定这是她惟一的生路。因为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她只能跳下,但那两个人也随后跳下,杨婉儿忍住脚痛,冲向车库开了一辆插有钥匙的跑车,猛踩油门即冲出。

四周宾客不明就里,根本未看清追逐的目标是谁,仍自顾自地谈笑风生。反正在他们的世界里,本来就充斥着“追逐”,谁也懒得理会谁被谁追。

其中追逐杨婉儿的一个凶手,亦开了一辆车追她而去,杨婉儿开得快,他比她更快。

她急抄小路,直走斜坡。车子像抛物线般飞抛出去。

在这急难的关头,她什么也不管,用力一踩油门,拼命逃生,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要月兑离眼前凶手的魔掌。

一个急转弯,杨婉儿将车开到另一个车道,那个凶手仍紧咬车尾不放,一直逼,一直逼,将杨婉儿的车逼至死路,迎面一辆货柜车直闪大灯而来,退无可退,她的车被大货柜车撞上去。

交通顿然乱成一片,那名凶手大笑驾车离开现场。

隐侧在旁,他要确定杨家绝无活口。

另一个留在杨家的凶手,在布置妥当后,也开车离开杨家,他停在距杨家一百公尺处,下车,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夜色昏暗,杨家的灯火照亮不了寂静的夜。

砰!杨家突然一声巨响,像极了国庆的烟火,几里外皆一清二楚,杨家瞬间成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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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家庆生的同时,全刑警队的人都在警局的大门口,眼成穿、骨化石地引颈而望大队长唐捷快点回来。

因为再过两个小时就过了法定的“二十四小时”,他们已问了二十二小时,但这个伪造信用卡的女人,就是不肯说一句话,他们自编自写要她盖章了事,这女人竟然拿起笔在笔录上画一个大叉叉。

侦查员小李快发狂的时候,这个嫌疑犯的律师就来了,小李只好忍住,很斯文地问,很依法地问,这与他的办案哲学相违背,耗到现在那个女人,不但有咖啡喝,还有一根烟可以抽,但笔录一个字也没问到。

他们觉得太没面子,堂堂的一堆刑警,竟奈何不了一个女人及一个律师。

他们决定请大队长唐捷回来亲自“收拾残局”。

因为唐捷的人,跟他的名字一样很杰出,十八岁开始当警察,法律系毕业,去年考上律师牌照,经过实习以后,已成为正式律师。

但他现在还是警察,所有的人都很好奇地问:

“大队长,一堆人要当律师,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唐捷的回答是很有道理的。

“我从十八岁当警察到现在,已有十年的资历,退休了有一大笔钱可领,当然等退休后再去当律师,而且,警察在犯罪侦查的第一线,我喜欢,我实在不喜欢去替那些作奸犯科的人辩护。”

所以唐捷就继续留在警队里,当一个“律师警察”。

曾经有一个律师在唐捷面前哇哇叫:

“你们怎么可以刑囚我的当事人,这是违法的。”

唐捷气不过,他们只不过稍微吓吓他而已,根本还未有任何不合法的动作,这个奇怪的律师,又偏偏老叫法院传他们作证自己有没有刑囚犯人的事。

证明自己有刑囚犯人?这简直是白痴想出来的调查方式,哪一个警察会到法庭上,向法官自白证明自己刑囚犯人?这个律师专看警察不顺眼。

唐捷看他也很不顺眼,冷冷地就抛一句话出去:

“李律师,我请问你我们如何在你的面前刑囚犯人?我们犯了刑法哪一章哪一节哪一条?你可要说清楚,不然这里算是供不特定人出入的公共场所,我是不是可以说你诽谤?”

李律师是说不下去了,刑囚到底是违触刑法的哪一条罪。他早忘了,要翻翻法律全书才能确定。

但在这里翻,以后就别来了。

“如果没事,就请你李大律师,别再无中生有,影响我们问案的情绪。”

无中生有?

天啊!这个死警察莫非还要加扣一个“诬告”的大帽子给我?

至此以后,凡是唐捷移送出去的案子,这名律师从不曾传唐捷出去证明自己是否有刑囚犯人,当然到了地盘上对唐捷也是礼貌至极,因为他打听得很清楚,唐捷也是他的同行,而且是律师高考第一名的状元。

现在所有的同事全盼他快一点回来,要他亲自出马录制这一份伪造信用卡案的笔录。

唐捷才在警局门口十公尺前时,小李已毕恭毕敬行上最高敬礼,甚至将他奉承的本领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以像看到救星的表情对唐捷说:

“唐捷,我知道全岛的警察没有一个像你如此优秀,我们能够和你共处一局,是我毕生的光荣!”

说完后,再行一个最敬礼。唐捷对小李这种谄媚的天性早已见怪不怪,反正他生来好像就是“专司敬礼”,唐捷觉得小李适合在“礼宾部”、“马屁部”做事,他应该很快可以成为“部长级”人物。

“小李,闲话别说,你把伪造信用卡案的卷宗拿过来看看。”

唐捷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急坏了小李,边拿卷宗边疑问兼恳求地说:,。

“唐警官大人,只剩一小时四十分钟,你再看卷宗,怎么有时间问笔录?!那个女人很难缠,而且又有律师在旁边,我们很难做事,唐捷你再看卷宗,肯定会超过二十四小时,那个女人我们就得把她给放了,那我这个月布的线就白费了。”

“小李,你少哕嗦了,到旁边去,别吵。”

唐捷的话,全组的人不敢不听,他说叫你别吵,你最好听话,否则,就是跟全队的人作对,唐捷的魅力凡人无法挡。

唐捷花了二十分钟看完卷宗后,小李在旁边暗自苦笑只剩一小时二十分钟,再扣除去检察院的二十五分钟,天啊!还有五十五分钟而已,然而唐捷却还未有要到侦查室问笔录的意图,还在东晃西晃找东西,小李一颗心简直纠缠成结,为着这个月的业绩,小李只好再催:

“唐捷,要不要去问笔录了?”

“现在可以去了,但是小李及阿辉要在我的隔壁装成在问笔录,记住每隔三到五分钟,要叫一次何光雄的名字,而且要大声,让我们这间侦查室听得到,听到没?”然后又附在阿辉的耳旁交代着:“大约二十分钟后要过来说……”

唐捷吩咐完毕后,拿起卷宗就走进侦察室,小李和阿辉虽然一肚子疑问,但还是办好事后,再向唐捷问清楚吧。

唐捷带着侦查员小玉一起进入侦查室,唐捷选择与该女嫌犯成九十度垂直方向坐定,让小玉与女嫌犯面对面坐着,他默默不语,小玉也不敢吭声,该律师亦觉怪异,女嫌犯先受不了沉寂,便开口说:

“喂,警察先生,你是来问笔录的?还是来偷看我的?你是不是有恋母情结,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人?”

唐捷仍然不语,小玉深觉她的偶像遭人以言语诽谤,这种行为不可原谅,一怒之下而斥责:

“小姐,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我们是可以告你的。”

两个女人为着与案件无关的问题发生争执,唐捷摇头,突然之间,隔壁传来一声“何光雄”,该名女嫌犯突然不与小玉争执,竖耳倾听隔壁的声音,但什么也听不清。

“陈小姐,其实这个案子,我一看就知道你只是帮助犯而已,真正伪造信用卡的人根本不是你,你何苦隐瞒真相。”

“别想跟老娘套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捷不愠不火,又问:“何光雄你认识吗?”

这个女嫌犯一听何光雄,果然大大有反应。

“你管我认不认识他,反正我没有伪造信用卡。”而且声音也不若前头那般宏亮,唐捷马上得知他的策略方向是对的,立刻乘胜追击再问:

“何光雄你不认识也没关系,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跟你一样,涉及伪造信用卡,而且他的同居人丁玲也承认何光雄有送她一张伪造的金卡,我只是想告诉你,若你认识何光雄,而且有他的不法罪证,我们可能会比较通融一下。”

懊陈姓女嫌犯保密的功夫果真是一流,但她的心已开始浮动,她想知道何光雄是否真有同居人;若有,她不会放过何光雄的。

“警官,我是听过有何光雄这个人,但是他是否有伪造信用卡我就不知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你要查他,你刚刚不是说他有一个同居人叫丁玲,你就去查她。”

陈姓女嫌犯一说及此,隔壁突然又传来何光雄三个字,该女嫌犯心跳马上漏跳一拍,很想知道何光雄是否被抓,所以她装着很好奇的样子问着唐捷:

“隔壁是不是在问何光雄的笔录?我只是好奇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

唐捷知道鱼儿已上钩,慢条斯理地说:

“何光雄很狡猾,狡兔三窟,只抓到他的同居人丁玲,现在正在问笔录。”

唐捷说毕,突然有人敲门,小玉站起来走过去开门,是阿辉,他对着唐捷说:

“大队长,丁玲已说出何光雄的一切,我们可以去检察院申请搜索令。”

唐捷正想起身离去时,该女嫌犯霍然大怒,拍着桌子大声向唐捷追问:

“唐警官,你老实告诉我,丁玲是不是何光雄的同居人?”

唐捷从不说谎话,但又不能告诉该女嫌疑犯丁玲乃是虚构的人物,所以只好以打太极拳的方式,反问:

“是不是你最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丁玲只有二十岁,年轻貌美,男人看久了会得气喘病。”

此话一出,该陈姓女嫌犯妒火中烧,浑身气得发抖。

“何光雄敢对不起我,就不要怪我无情,唐警官我全说了……”

二十分钟后,一份完美的笔录制作出来,他们顺利地把该女嫌犯移送地方检察院。但每个人心中存疑,为什么唐捷会用这一招?

唐捷被严刑逼问不得不说:

“卷宗里面不是有说她跟何光雄是同居关系,而且年纪比何光雄大六岁,更何况你们已问了二十二个小时,什么方法都问过了,她仍三缄其口,可见她对何光雄是真的有感情,惟一会让她发狂的大概就是何光雄爱上别的女人,所以,然后,就这样。”

众人一听言之有理,心里都有点纳闷,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但众人最后的结论是,这都要怪唐捷,平常就太厉害,养成他们偷懒不爱用脑袋的结果,不然他们应该也想得到。

同事江顺涛一见唐捷不辱使命地把笔录完成,高兴地打趣说:

“你今天顺利帮本局破一桩伪造信用卡案件,本人不知要送什么大礼给你,今天我的小表妹江顺顺从英国回来,就当成送你的大礼。这个案子搞定,也准时移送地方检察院,我可以安心地去美国受训。”

全警队早已听过江顺涛诽谤他表妹江顺顺多年,每个人几乎都知道江顺顺是一个把你压住,你就休想爬起来的超级大胖妞,甚且言之凿凿假若你被压的位置不对,也可能不是被压死,而是先窒息而亡。

唐捷一听江顺涛要去美国受训,而且他的小表妹江顺顺又从英国来,他就知道江顺涛葫芦里卖什么药,马上回绝:

“顺涛,好友多年,别装了,你是不是打算把你表妹丢给我照顾,你别打如意算盘。”

江顺涛见贼计被唐捷揭穿,软的不行,就再软一点,唐捷是吃软不吃硬。

“唐捷,我小表妹很可怜呢,在香港是很没地位的,人长得又不怎么样,她在英国不论生病或发生意外,都没人理,所以我只能拜托你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女生两个月,谁叫你是全警队中最值得我信赖的人,不会见色忘友。”

虽然江顺涛后面那一句已引起公愤,但众人一想到是江顺顺,就不打算计较。

不过这个勤务配给唐捷还是正确的,让江顺顺把一些借机要认识唐捷的女生吓跑,可以帮唐捷省很多时间。

说来夸张,但句句实言,有一个女生很想接近唐捷,一直苦无机会,干脆直接冲到警察局等人,但等唐捷的女生,可不止她一个人,那天她走进警察局时,发现靠近走廊的椅子已坐满了人,而且清一色都是女生,她非常惊讶,忍不住向值班警员查询:

“那些是什么人?”

值班警员正经八百地向她说:

“她们都跟你一样,都说是唐捷大队长的线民,有重要线索要提供给唐大队长。”.

懊名女生站在警察局门口,不知该进去坐着等,或者回家就算了?正当左右摇摆不定之际,突见一辆轻型机车迎面而来,一不做、二不休,眼睛闭起来往前走,她就是要让机车撞到她。‘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撞到机车前,就先跌入下水沟。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是因为唐捷太鸡婆,没事跑去帮朋友的补习班教“刑法”,他又是那种浓眉大眼。

唇形坚毅,满脸正义,兼之浑身上下冷得像一根冰棒的人,正是学生喜欢的类型。

刑法教室由二十人座,更新为五十人座,现在又扩张为可容纳一百名学生的教室,不要以为是所有的学生都爱上刑法课,据说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学生,是缴学费来看唐捷。

所以班主任有一次招生时,还跟唐捷说:

“我看这次补习班招生的广告宣传,就印你的照片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业绩不好。”

唐捷笑笑地说:“下学期我不要教课了,我要回警局乖乖地办案,看看自首的人会不会愈来愈多。”

唐捷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但绝不可能成为“赚钱”的工具。他不喜欢商业气息太重的事情,所以他选择当一个小小的、平凡的刑警,虽然他赚钱的管道很多,但他坚守原则,不是顽固守旧,是做人处事的根本。

所以唐捷基本上是同情弱者,尤其见江顺涛把江顺顺说得那么可怜,再不帮忙他都觉得自己很残忍,只好以忍痛牺牲奉献的语调说:

“好吧!”

江顺涛一见奸计得逞,亦知打铁要趁热的至理名言。

“我表妹叫江顺顺,我已经拿了你家的地址及电话号码给她了,我的车也借她开,她很好认,反正与众不同,她相当突出,众人之中你一看就知道是她,香港籍,从英国回来,我要赶飞机了,先走了。”

江顺涛走出大门三十秒后,又转回来偷偷地把唐捷拉到旁边说:

“唐捷,我不是故意要找你的麻烦,但我真的最信任你,江顺顺真的蛮可怜的,我实在不希望她来这里又被别人欺负,万事拜托,那是我娘死去前所交代的。”

这种话简直像是八点档的连续剧对白,打算用临死的遗言赚人热泪,而不考虑是否合乎逻辑。

江顺涛才一离开,杨家即刻引爆,众位刑警一见天空异象,乃属管区范畴,立即出动,且通知消防救护车,一路冲过去,沿途又接获线报,乃系大一银行杨家发生爆炸案,而当时杨家正在开生日派对,社会名人大都应邀出席。

这下可惨了!唐捷心里懊恼着。

这件爆炸案肯定成为明天的头条新闻、今晚的焦点新闻,这个破案压力,沉重啊!.

太沉重!

唐捷等人车行到接近杨家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一桩车祸,经过时,余光一瞄,好像看到被压在大货柜车下的车子像是江顺涛的车。’

他马上向小李说:“停车!”

车马上停,后面的警车也跟着停,唐捷走近弯身一看车牌竟是江顺涛的车子无误,他心中一惊,马上请救护人员将车里的人拉出,他们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额头的血留在脸上,有一种惊悚的感觉,,但尚未死亡。

唐捷在尚未看见受伤的人时,他们就把她送上救护车,而唐捷想确定她的身份,所以将她遗留在车上的皮包打开,翻翻护照上的名字观看。

“江顺顺!”

这三个字,让其他的警员全跑过来,怎么这么巧?

小李说:

“大队长,你还真方便,半路上就把江顺顺捡回家,她还真需要人照顾呢!”

唐捷心想,杨家爆炸案太重要,一定要早一点到现场,免得被破坏殆尽,就前功尽弃,什么都不用查了。

但江顺涛又一再交代要他照顾江顺顺,纵使江顺顺不怎么美,但也要尽责。

唐捷把路上的交通警察叫过来,且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跟着救护车送江顺顺去医院,“寸步不可离”,直到他来为止。

其实他们是送杨婉儿去医院,杨婉儿匆忙逃跑时,是开着江顺顺的车,又刚好替江顺顺背皮包,所以所有的证件资料皆显示她是“江顺顺”,而非杨婉儿。

待唐捷等江顺顺送进去救护车后,再耳提面命那位交通警察一次。

“江顺顺是我的亲戚,我现在要赶去处理爆炸案,你帮我看一下,假如她醒来,就打呼叫器给我。”

“我”字方乃结束,唐捷已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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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杨家的人,被这一场爆炸惊吓得涕泗交流,哭得稀里哗啦。死伤惨重。

一片愁云罩顶,警察陆陆续续地进来,救护车也跟着来。

新闻媒体更没有放弃这个惊天动地的爆炸案。

创业纺织的负责人即杨婉儿的外公,在听见杨家发生爆炸时,在第一个时间即拄着拐杖前来。

苏耕之及唐捷都随着爆破组的人,四处搜索爆炸的起源,来至二楼的会议室,唐捷觉得此处好像就是起爆点,他们打开门,果见里面毁损情形非常惨重,在一片黑暗当中,出现一小颗白色的珍珠,滚到苏耕之的脚下,他正想俯身去捡。

唐捷替他捡起来,交在他的手上,苏耕之握住这一颗小珍珠,眼泪突然摘下来,无力坐倒在地,脸色哀哀戚戚,须臾间犹如老了十岁。

唐捷想问又不敢问,猜想那颗珍珠大概是他送给杨雄或他女儿或孙女的礼物,这里可能有人死亡。

丙然没错,在会议桌下有两具焦黑的尸体,旁边散落一堆珍珠,好像是一条项链,其中一具尸体是男尸,面目尚可辨认,唐捷不忍但不得已请苏耕之过来看看。

“苏先生,我很抱歉,一定要请你认认尸体,我知道你的哀痛。”说着说着,就把苏耕之扶起,带他走近,苏耕之看见散落在女尸旁的珍珠,几乎已无站立之能力,幸好唐捷扶着他,他示意唐捷带他离开这里。

唐捷扶着苏耕之出来后,为着后续的工作只好残忍地问:

“苏先生,很抱歉,你可不可以认出那两具尸体为何人?”

苏耕之愁容满面,嘴里讷讷想说出口又说不出,换一种姿势,再吸吸气。

“那具男尸是容天浩,他父母还在外面无恙,可以请他们过来认尸,至于这一个女尸,我依照她的衣服,以及这串珍珠项链判断,她是……她是我……我的孙女杨婉儿。”

苏耕之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他忍住嚎啕大哭的心情,他这时不能太早倒下去,还有他的女儿跟女婿还没找到,也许他们还活着,正等着他去救。

唐捷觉得苏耕之很勇敢,他努力在撑着,唐捷甚至希望,能帮他找出一个活着的亲人,他无法再承受任何一个打击,唐捷默默地陪他一间一间房间的查,走到杨雄的书房时,苏耕之停步。

唐捷和苏耕之就停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了一段时间,苏耕之开口,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求人:

“唐警官,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门里面会有我不想看的答案,你可不可以替我进去看看?”

唐捷本已走进门里,忽又走出来,笑笑地对苏耕之说:

“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们到别处找找,也许他们夫妇刚刚出去,或者已经在楼下等你也说不定?”

苏耕之一语不发,默默地望着唐捷,轻轻地叹一口气。

“你这是真话?或者是假话?”

“苏先生,其实真话或者是假话,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事情坏到了极点,就是好的开始。”

“唐警官,难道你就不能说谎,让我高兴一下?而且否极一定会泰来吗?”

“苏先生,我方才已说过一个很拙劣的谎言,但并没有让你觉得很高兴,所以我说不说谎话,并不能帮你减轻痛苦,但凡事对我们心情有帮助的事,不妨多想想。”

“那你刚才又何必对我隐瞒事实?”

“苏先生,我并不想隐瞒什么,我仅是当一个缓冲者,因为那个谎言谁也骗不了,更何况阅人无数的苏先生,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

苏耕之由衷地感谢唐捷,让他有喘息的空间,他是应该知道的,生与死的机率本就各占二分之一,纵使杨家人今天全命丧于这场浩劫里,他都应该为他们继续走完这段人生。

“唐警官,其实若婉儿没死,你是可以和她做个朋友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

“苏先生,杨小姐已经死了!”

“唐警官,凡事非得那么认真不可吗?”

苏耕之开始有点喜欢这个警察,虽然他以前对警察是毫无概念。

“苏先生,我说的只是一个事实,而且纵使杨小姐未死,我们也没有机会成为朋友,因为世界不同,彼此无法欣赏对方的优点,认识是有可能,要成为朋友便太难了。”

唐捷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跟苏耕之那么投缘,平常他的话是很少的,少到有人愿意拿一千元请他开口说一句话,今天竟如此反常,还想继续聊下去。

“苏先生,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里面,看看里面发生的事情?”

苏耕之心里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料想杨雄与爱女大概就躺在里面,魂归离恨天,他要进去告诉他们,他会找出凶手。

“我跟你进去!”

唐捷在前,苏耕之随后进去。

唐捷有点后悔让苏耕之进来,杨雄夫妇确实命丧于此,不过是死于枪击。

两人皆是一枪毙命,这间书房一看就是他们死亡的第一现场。

苏耕之的脸色木然,这一连串的折磨,已使他无法告诉自己,看见杨雄夫妇遭枪击而亡的事实时,是该怒或该悲?唐捷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说:

“苏先生,我们警方会尽速处理本案,这很明显地并非临时起意的劫财事件,而是早有预谋的。”

苏耕之正想俯身抚触尸体时,唐捷赶紧制止。

“不要破坏现场,待会儿检察官及法医会来验尸,或许还会有新的发现。”

他们默默无语,让其余的警员将弹头采样取去化验,行经回廊之处,唐捷突然发现地板上有一颗弹头,但无血迹,离书房又只有五公尺左右,前面有一扇窗,他走近窗边四处察看,再往窗外一看,唐捷发现窗户的正下方有一堆凌乱的脚印。

苏耕之跟在后面,看着唐捷的脸色忽而凝重,忽而蹙眉,甚至还有一抹冷冷的微笑,苏耕之好奇心顿然大起。

“唐警官,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苏先生,我想是有目击证人,而且从这一扇窗户跳下去,凶手也跟着跳下去,依我判断凶手必有二人以上,不知目击证人是何人?我要下去问清楚。”

唐捷希望目击证人存活,马上出现指认凶嫌,他迫不及待,匆匆下楼询问。

是有人看见有三四个人跑来跑去,又有人开车走,但这里今晚许多人进进出出,开车的人也有一大票,谁会去注意那些人是谁,甚至有人说是杨婉儿开车出去,可是杨婉儿的尸体已在二楼的会议室发现。

目击证人究竟是谁?

唐捷如同被打入冷宫,本以为有的线索倏然间又罩上一层迷雾。

他是真没想到,他半路捡到的江顺顺就是杨婉儿,也就是本案的“目击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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