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子相公 第二章
作者:京洛香

“哈啾!”

打了无数次的喷嚏后,红芍头疼欲裂地缓缓走向后院。昨日清晨与霍天霁的恶遇,让她泡在冷冽的潭水里过久,以致受了轻微风寒。

服了草药的红芍今日无法上山采药,只能在后院晾晒药材。

“早啊!红芍妹妹。”又是那恶魔的声音!

红芍假装没听见,继续手上的工作。

“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不上山采药呢?”恶魔仍不死心,继续攀谈。

不理会已来到身后的声音,红芍蹲下将竹盘上的药材拨散开来。

“我对昨日的水池颇有兴趣,或许改天红芍妹妹可以教教我如何游水。嗯?”

红芍豁然起身,愤怒地瞪着天霁。

“我警告你,那里是我私人的秘密水池,不准你再次踏入!”

习惯于红芍的严厉口气,天霁仍迳自痞笑着。

“原来那仙境是红芍妹妹的秘密之地。”

“是的。”红芍没好气的重申。

“我会记得不告诉别人。”

“那是自然。”

“我很高兴,我与红芍妹妹拥有同一个秘密之地,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

罢平息下的怒气又被霍天霁挑起,这个下流胚子,居然将她神圣的秘密水池视为他俩之间的秘密!嗔怒的红芍无法相信世上真有如此不知羞的人,面对嘻皮笑脸的霍天霁,一向宅心仁厚的红芍首度有杀人的冲动。

“怎么了,你是不是也和我同样欢喜呢?”天霁不怕死的再度开口戏弄。

面对如此厚脸皮的无耻男子,红芍决定不理会,转身欲离去。

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红芍失去重心往前扑去,天霁忙扶住她,并乘机转个姿势将佳人抱入怀中。

红芍本以为面容就要亲吻土地,孰料下一瞬间却跌入一副胸膛之中。惊魂未定的红芍忙抓住天霁衣服前襟,松了一口气。

哇!一早醒来就得美人抱怀,天霁感谢上天恩赐,早起的鸟儿果然有虫吃。把握良机,大手一伸拍抚美背,细细感受手下起伏的曲线。

“你做什么?”

靶觉到背后那只不安分的毛手,红芍忙推开,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霍天霁无辜地展开双手。“没有,帮你顺顺气。你昨日不也是如此帮我?”

差别可大了,红芍暗想,至少她没对他上下其手。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红芍转头进屋内去。

留下窃香成功的天霁,回想方才怀中及手上的细腻触感,久久无法自己。

———

下午霍天霁遵从沐积铄的指示,浸于添加天然珍贵药材的桧木桶中。半个时辰之后,药汤降温,天霁便开始期待着可人的红芍前来添加热水。

丙不其然,红芍百般不愿,铁青着脸,提着盛满热水的木桶出现在视线之内。

她刻意走到天霁身后,避开面对面的窘境,从后方桶沿缓缓倒入热水。

喔!美丽的红芍妹妹真生气了,经过早上那场变故之后,红芍就刻意躲避着他,连午饭也避开一同进餐。不行,他可要好好地安抚安抚她,一下子逼得太急、太快,可会将她给吓跑的。

“红芍妹妹,我们讲和好不好?”天霁低头认错。

红芍没料到他会突然出声,愣了一愣,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跟我呕气,为我这样的人生气多不值呵!”

听见他重复说出求和的话语,红芍还以为她耳朵有问题了。她才不信这痞子能安什么好心眼。如此低声下气,必定有诈。

“你别不跟我说话,这山林之间,除了沐先生,就你这么个说话对象,你老这样闷声不响的,你不闷,我都快受不了了。”

“哼!”

“害你受寒头痛是我的不对,意你不高兴也是我的不对……”天霁越说越顺口。“还有,这药材太苦也是我的错,今年杜鹃花开得太早也是我的错。”

胡言乱语逗笑了红芍,忍不住噗哧一声,脸上僵硬的线条终于软化。

“你乱扯个什么劲?”

“我的好妹妹啊!你总算笑了。你不知道,你一不笑,白昼都失去了阳光。”

“少攀亲来着,谁是你妹妹?霍府可不是我们这等平凡庶民攀附得上的。”

“话别这么说,谁不知沐先生仁心仁术,堪称华佗再世。”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你留在我爹亲面前说罢。”

“不是啊,红芍妹妹,你怎么可以误解我的一番真心呢?”

“好了,好了,请你闭上尊口,别让我再听见如此恶心的话了。”红芍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与他抬杠。就算真的缺少聊天对象,红芍也懒得回应无味的谈话。

“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也该起来……。”

像是要立即回应地的话,唰的一声,天霁马上就当着她的面站起身。

“啊!”

红芍连忙以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你害不害羞啊!”

“我昨日不慎窥见你的肌肤,现在让你看回来,以示公平。”

“谁要看你的瘦排骨,你快把衣服穿上!”

“瘦排骨!我才不是什么瘦排骨,不信你瞧。”闻言,天霁气结,不管三七二十一,跨出桧木桶,要红芍好生瞧瞧他是不是瘦排骨。

“呀!”听见哗啦啦的水声,红芍更加惊慌,深怕他光着身子逼自己看,红芍赶紧转过身去,手仍牢牢贴放在眼皮上。

“你看清楚,瘦排骨是这样的吗?”男人的尊严岂可被践踏,尤其是在心仪女子面前。

这些年来,他每晚偷偷锻炼体魄,长年累月下来,就算没有练家子那般强健,也称得上是结实,今天居然被红芍说成是瘦排骨!

他扳过红芍的身子,钳住她的双臂硬往下拉,非要她看清楚、瞧明白才甘心。

“我刚刚是胡诌的,口不择言,其实你是……虎背熊腰,对,虎背熊腰,壮硕挺拔。”失去双手的屏障,红芍的眼皮仍然闭得死紧,急得直冒冷汗,说什么也不敢将眼睛张开。情急之下,语无伦次只好乱说一通,只求他放过自己。

天霁看她一副快昏倒的模样,豆大的汗珠自额头发际冒出,完全没有平日的牙尖嘴利。见到她被自己逼吓得发抖,再怎么委屈也消气了。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识货。”

天霁终究不舍,心软地放过惊骇的红芍。

红芍重获自由,转过身后才敢睁开眼睛。抚着刚刚被抓住的手腕,仿佛还可感觉到天霁强硬的力这。

他,还真有力气咧!红芍在心中恼道。

凭良心说,方才红芍是一时情急才会说他是瘦排骨。其实,天霁起身之时,红芍还是瞥见了他的胸膛。说真的,多年没见,以前的瘦弱少年也成长了许多。他的气色比小时候红润,身上也长了此丙,刚刚自他身后倒热水时,也瞧见了他的肩膀与后背比以前宽阔,印象中那个瘦弱的少年在岁月流逝中早已健壮了不少,瞧得出是经过一番锻炼之后的成果。

她那样的话,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自尊心超强的霍家独子——真的是太伤人了。她是不是应该道歉呢?

天霁背着她着好衣的同时,一并将情绪整理至平常心。原本混浊的黑眸也已恢复平日的清澈灵活。

“我来帮你一起将污水倒掉吧!”他说话的语气平淡温和,与刚才的激愤口吻有着天壤之别,令红芍回不过神来。

“不必了,我来就好了。”还没找到机会道歉的红芍,突然之间反应不过来。

“别这么说,我自己浸泡过的脏水,当然要自己清理掉才是。”天霁向红芍眨了眨眼。“怎好劳烦红芍妹妹做这等粗事呢?”

惊愕于天霁捉模不定的多变情绪,红芍只能被他领着团团转。“随便你。”

怎么回事,面对天霁轻浮的举动,红芍心头竟漏跳了一拍。她不是非常厌恶他的轻浮吗?芳心乍热的红芍说服自己是因他突涌的温柔,才让平淡意念受到异常波动。咬着唇、别开脸,红芍只觉脸上涌起一股燥热。

天霁注意到红芍面颊泛起的桃红,惊喜地发觉她这无法抗拒温柔细语的弱点。

就天霁所知,红芍总跟随着爹亲细心照料着前来求医的病人。

天霁一直以为这样的红芍是一个坚韧的女性,却忽略了她也有颗敏锐多感的内心,初成长的豆蔻少女同样也需要男性轻柔对待。

小时候口头上你来我往的斗嘴,毕竟是稚气举动,真要打动含苞待放的少女心,可得仔细呵护才行。

豁然想通的天霁如获珍宝,溢满得意笑容,看在红芍眼里实在是很奇怪的景象。她不解,倒个浸泡过的脏水有什么好高兴的,莫非他在家中被服侍惯了,来到这里做这等粗重的工作觉得新奇吗?

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只觉得他真是个难以捉模的怪人。

———

低沉浑厚的箫声,为寂静的深夜添了迷离色彩。霍天霁循着箫韵,信步来到前院。一抹丈青身影,伫立夜色中。

一曲方歇,沐樗栎沉淀鼻息与心神后,转身便见不请自来的天霁。泛出轻笑,沐樗栎收起紫竹箫,在天霁右旁的石椅入座。“吵着你了。”

“不,晚辈尚未歇息。听闻优美箫声,便循韵而来,只怕打扰沐先生雅兴。”天霁连忙否认。

“三五夜月色盈丽,一时兴起持箫吹奏。”沐樗栎仍是一贯谦徐。“敞舍只是山间草屋,住得惯吗?”

“谢谢关心,晚辈住得习惯。”天霁此行首度单独与沐樗栎相处,内心早有准备待会儿将有的话题。

丙不其然,沐樗栎缓慢地说:“霍贤侄,有个疑问我一直不解。第一天我便察觉你的身体其实已经与常人一般无异,不知霍贤侄此次前来医筑是为了什么呢?”

“沐先生,我在此先要向您道歉。隐瞒身体状况实为情非得已。近年来家母许是过于关注,在她老人家眼里,我的身子永远都要加以照顾。我对此也无异议,反正家母平日也没什么事可挂心,不如就让她多放些心在晚辈身上,也可让她心里有所著落。此回也是经过多次恳求,她才同意由家仆陪伴至城外,让我独自上山。”天霁只说出前半段理由,最重要的后半段理由,就是想追求沐先生女儿红芍之事,天霁可是不敢贸然吐露。

“霍夫人的担忧是人之常情,而你选择隐瞒的原由也是出于领受亲人心意,既然如此,我就不便置喙,医筑亦仍是永远欢迎你的。”

得到沐樗栎的谅解,天霁总算松了一口气。此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天霁满心雀跃地回头,只见梳洗过的红芍看来更是鲜艳欲滴,粉红女敕颊好似红通通的蜜桃,令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出水芙蓉般的红芍瞧也不瞧目光如炬的天霁,一眼将捧着的糕点放置石桌上。

“霍贤侄,尝尝红芍的拿手桂花糕与自酿的梅茶,爽口不腻。”

扁是以鼻吸嗅,已闻桂花清新香味,再将软绵的糕点送入口中,芳甜花香与舌蕾化成一体,天霁真想把舌头一同吃进肚里。再啜口梅茶,微酸味道中和桂花的清香,在嘴中浑然衍成翩舞彩蝶,每一条末梢神经都集中舌蕾,细滑的口感让遍食人间美味的天霁,第一次为咽下的食物喝采感动。

沐樗栎含笑看着已然痴呆的天霁享受着红芍精心调制的美食,但是红芍倒觉得他的反应未免夸张了些。

她的糕点只有爹亲尝过,可是爹亲第一次的反应也不过是在细味品尝后轻道声“好吃”罢了,哪像他现在激动欲泪的神情。

“红芍妹妹的手艺,真是连京城第一厨都比不上。”

“哼!算你识货。”好听话谁都受用,红芍的少女心被捧得飘飘然,脸颊一股热气涌上来,只好轻轻挥摇手中的扇子。

天霁定眼一看,红芍学的罗扇,上头以金粉勾勒巨石轮廓边的山水画,工整细致、缜密繁琐,显然是出于名家之手。富甲一方的霍府收藏的名人画作中,便有一幅同样出处的名画……天霁不禁纳闷,淡泊简约的沐家,怎么会有此作品,而这名贵的青绿山水画还是以扇为画布,更是衬托红芍现下摇曳的扇价值不菲。

“红芍妹妹,你这扇子……”

“我娘亲的。”红芍早瞥见他跟随而来的目光,冷然这。

霍天霁等着红芍下文,却许久也不闻她再开口。

哎!不是她不说,而是她只知道这么多。

打从红芍有记忆以来,便是与爹亲以及嬷嬷居住此地,但嬷嬷于红芍七岁那年撒手人寰后,便仅剩沐樗栎与红芍相依为命。

红芍从没叫过娘,更没见过娘。

红芍曾经提问过娘的下落,嬷嬷不语,眼眶直泛泪水。而爹也不说,记忆中沐樗栎收起平日温和的笑颜,失神片刻才回答。“虽然无法陪伴身旁,但骨肉情不会因此消逝。”沐樗栎强调,娘亲一直都在遥远他处守护着她。

由唯一一次的询问而得到的模糊答案,红芍猜想娘亲早已不在世间。爹亲并未详细说明,红芍便臆测约莫是娘亲因病离世,而专研医术的爹亲未能救治妻子,以致造成心头之遗憾与痛楚。爹娘的鹣鲽情深令红芍羡慕,同时也感叹两人无法白头偕老。

这会儿,难得天霁问起,不然,她真是很久没提起这个话题了。

尴尬的沉默凝结在黑夜之中,还是沐樗栎终于开口打破僵局。“红芍打出娘胎,就喜爱抓着这把罗扇。我们老小自沐府出来时,也就一起带着了。”

这会儿,霍天霁对红芍的娘远比女儿兴趣大了。据天霁多年以来旁敲侧击所知,红芍是沐樗栎的独女,不过,从来也没听闻父女俩提过她亲娘。此刻倘若贸然问话,恐怕失礼,天霁只能迂回提问。

“红芍妹妹秀媚清丽,应是得亲娘真传吧!”

闲言,沐樗栎仔细瞧着红芍,似乎试着回想往日的记忆。

“嗯!笑起来时,都同样有个梨涡。”

什么?只有笑的时候像?还仅是梨涡这般明显的外观?只怕稍具姿色的女子笑起来,脸上都有这么个梨涡。天霁错愕,试图用不着痕迹的眼光飘向沐樗栎。仔细打量比较之下,红芍妹妹与沐樗栎倒是一点也不像啊!

那么,红芍究竟像谁呢?

说实话,若不是天霁早已与沐家父女熟识,他还真看不出来沐樗栎和红芍是父女。

天霁遇上沐樗栎那年,他正打算携女启程隐居山林。当时沐樗栎是玄穹门神医老怪的嫡传大弟子。但为何选择僻居,就不得而知。玄穹门在江湖上是以医术和拳术闻名的正派,分别是由神医老怪与神拳墨君主持。近几年来,随着两位名人先后撒手人寰,玄穹门也跟着没落,倒是门内弟子流散四地,所开的医馆和武馆仍是门庭若市。

十年的光阴过去,每次到沐家医筑静养时,天霁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俩之间好似少了些什么——

他们对彼此一直都很客气,似乎不若一般父女那样亲近。当然,沐樗栎是关护红芍的,而红芍也是尊敬沐大夫的。可是天霁认为,沐大夫给予病人的注意力,反倒更大过于对自己的女儿。

不过,既然红芍自个儿都习以为常,天霁这个外人也就不予置评。唯有感叹,做为一个致力行医者的家人,真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

数日下来,天霁总是一大清早就映入红芍眼帘,红芍视线所及之处皆有他的身影。红芍只觉得他像摆月兑不掉的麦芽糖,除了每日下午须浸泡药汤,无论到哪,何时何地,天霁总如影随形跟着她似的。

有时红芍在后院晾晒药材,天霁也会热心地出手帮她,还十分处心地请教其功用。

“这是熟地黄,可滋阴补血,血处、身体虚弱都可服用,那些是黄耆,主要是补虚、益气,改善气虚血滞所造成的关节痹痛,这些药材对于气虚的病人都有滋养的功效。”红芍耐心地解说着。“像你如此虚弱的体质,就可多服用此药材。”

自小与爹亲独居在山林之中,平时除了与野生小动物自言自语外,红芍并无可谈话的对象,如果天霁能保持现在如此正经的模样,红芍倒也乐意多个说话的人。

“红芍妹妹,你可真厉害,这么多的药材你都熟悉。”天霁露出佩服的眼神。

“又没什么,这些知识都是我爹平日传授给我的,他诊病时开了药方,我得替他调配,久了自然懂了。”红芍谦虚地说,脸上因他的称赞而不好意思的泛起红潮。

“说真的,红芍妹妹,你自小与沐先生居住这山林中,有没有想过未来的事?”

“啥?”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

“是啊!你总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吧!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将来要做什么?”红芍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开一间药铺,能够救济贫穷的病人,他们来抓药便不必担心银子不够。只要他们的身体能远离病痛,我就很高兴了。”

天霁含笑地看着眉飞色舞的红芍,她不晓得自己在这一刻看来有多美,她的双眼绽放出明亮的光彩,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神采奕奕地说着她的梦想。

“你知道吗?你的心肠就像菩萨一样善良。”

“才没有,我哪能与天神相提并论呢?”红芍忙摇头又摆手地撇清。

“至少在我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天霁柔情地注视着她。

他又来了,红芍这几天老见他以这种眼神瞧着自己,既温柔且深邃,让心房总不自觉跳快了一拍。

不知如何回应瞅着自己的天霁,红芍慌乱地转移视线,蹲了下来,手也无措地继续拨撒着草药。

“你的梦想理……好似没有提到婚配的对象?”天霁继续追问,虽然他十分有把握,但也总得查清楚她是否有了心仪的对象。红芍虽缺少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但万一前来求医的病人引起红芍恻隐之心,进而产生怜爱之情,那可就糟了。

“我倒认为婚嫁之事并非必然。”

“什么!”闻言,天霁瞪大了眼。他的红芍妹妹该不会不想嫁人吧!

“人一生只能活一次,对于一辈子的伴侣怎能等闲视之呢?假使配偶非中意之人,岂不是终生遗憾?如果真遇不到中意男子,我宁可不嫁,独身一世。”

“这么说来,红芍妹妹,你的意中人该是什么样的呢?”天霁问得战战兢兢的,冷汗从背脊流下来。

“那霍府少爷您呢?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做老婆呢?是要帮你传宗接代的,还是操持家务的?!是要貌美如花,还是竖德兼备呢?”

“我……”一时之间,天霁竟不知如何回答。答得好不见得立即能掳获美人心,但若答不好,恐怕就会被摒弃于千里之外了。

见天霁支支吾吾的,红芍也不为难他,自顾接续说道:“我虽自幼生长在山林之中,不晓得什么大学问,但爹亲自小便教导我,每一个人就是一条重要的生命,做为一个医者,必须尽力医治每一个病人,要让这条生命延续下去。所以,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它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帮助爹爹照顾病痛的人。如果我不能找到婚配对象,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独身一世罢了;但是,如果我不能尽力救助需要医治的病人,那么将会有一条有意义的生命就此消失。所以,病人的存活应是比我的终身还要重要。”

红芍顿了一下,看天霁仍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才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未来的夫婿只需要我扮演传宗接代的角色,那婢女及侍妾都可以办得到啊!我煮的饭菜不会比餐馆厨师美味,我服侍男人也不会比青楼女子贴心,谈到操持家务我也不在行。我唯一会的,就是浅薄的医药知识,只能帮助爹爹医治病人啊!这是我唯一在行的,假使我没有办法完成我来到这世上的使命,那我就违背上天赐我生命的美意了,不是吗?”

“这样说来,你志在行医,不在婚嫁?”天霁虽敬佩红芍过人的意志,但仍不放心地一再确定。

“我也不敢如此说,也许我一辈子便与爹亲相依在这草屋中度此余生;也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我的姻缘来到,便走向了人生另一条道路上。”

“是啊!是啊!天意不可违,天赐良缘可得好好把握。上天一定早帮你配好一个好人家,既能懂得珍惜你的纯真善良,又能让你完成救助病痛的使命。”天霁含蓄地说,实则影射自己,为将来先铺一条平顺的路。

“谢谢你,你能这么想,代表你的心地也很好。”红芍首度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

说罢,红芍欲起身,但略感风寒的身子似乎一时气血不通,脚下有点不稳,令她险些失去平衡。天霁见状,伸出左手好意扶住她的藕臂助她起身。

两人之间突然的亲近,一时没了防备的距离,在红芍靠着天霁借力起身之际,天霁薄唇不小心轻轻刷过红芍粉女敕的脸颊。

那羽毛般轻柔的触感,令红芍跳开了一步。她抚着脸颊,瞠目看着面无表情的天霁,却没看见他有任何异样神色,连眼神都无辜地望着她。

难道刚刚是我的错觉?红芍错愕地瞪着他。

“怎么了?红芍妹妹。”连问话都如此自然,全无戏弄之意。

……一定是发烧产生的错觉。

“……”

“什么?”仍迟疑着是否为错觉的红芍,忽听得天霁嘴边嘟嚷的声音。只见男性薄唇,上下开合嚅动着。

真是我的错觉吗?那般真实柔软的触感,就连脸颊上都仿佛残留着他的温热。

“……红芍……”

他嘴中喊出她的闺名,宛如搔至她内心深处某个柔软地方。

“外头有访客。”

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红芍,这次终于听清楚了,循着天霁的目光看去,只见门篱外有一名青年,正往内引颈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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