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到长毛罗密欧 第二章
作者:丹妮

齐雪儿一边工作,一边幸福地笑着,她一辈子没像现在这么幸福过。这些天来拜马克翔之赐,她吃香的、喝辣的,衣服马克洗、地板马克拖、肩膀酸了马克搥,差点连上厕所也要马克帮忙擦了。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头猪的。”齐雪儿快乐地想。“哎!伤脑筋,晚上不知道又要吃什么好料的?”

“雪儿!”吴佳茵不客气地敲齐雪儿的头。

“会痛啊!”齐雪儿抬起头瞪着始作俑者。

“谁叫妳大小姐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我叫了一百八十几声也不理我。”吴佳茵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对了,妳到底在想些什么?笑得嘴都快裂了。”

“没有啊!”齐雪儿心虚地假装找事忙碌。“妳找我什么事?”

“我要问妳,公司的周年舞会妳找到伴了没?”

“哎呀!我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齐雪儿懊恼地想。

她服务的这间外商公司真可说是钱多,事少、离家近;当初真不知道是怎么让她瞎猫蒙上死耗子。她的一票同学也打死不相信,因为她齐雪儿小姐大学四年,英文暑修是一次都没漏过,这样的人也能进“外商公司”?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话说回来,这间公司万般皆好,就坏在洋鬼子老板没事就爱办什么舞会,说是要增加同事间的友谊和上下属间的交流,所以办起舞会来一定是全公司上下总动员,更要命的是一定要携伴参加。前几次都让她打混过去了,但这次是公司二十周年庆,可不能再马虎了,

“妳忘了?”吴佳茵鸡猫子喊着。“不过没关系,反正妳还有后补嘛!”

“后补?谁呀?”齐雪儿奇怪她有后补,怎么她自己不知道。

“哎!再装就不像了。”吴佳茵暧昧地挤眉弄眼。

“等等,妳该不是指那个萧建仁吧?”

“废话!全公司上至董事长,下至扫厕所的欧巴桑,谁不知道萧建仁在追妳。”

齐雪儿头痛似的揉着太阳穴,一提到这个“小贱人”她就一个头两个大。真不知道她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这个小贱人打从她一进公司就盯上她;她对他可是紧遵保持距离以测安全的不二法则,原因无它,就因为萧建仁的口头禅是“讨厌、死相!”天哪!想想看,一个大男人用嗲嗲的声音说这句话时,她全身的细胞就死了不止一半,如果要她跟这死人妖一起参加舞会,她不如铺盖卷一卷回家吃自己还比较快。

“别这种表情嘛!萧建仁虽然有点娘娘腔,但是人挺不错的。”

“是哦!”如果真的不错,妳怎么不找他当舞伴?齐雪儿没好气地瞪着吴佳茵。

“别瞪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萧建仁来了。快点!形象、形象。”吴佳茵忙拉着齐雪儿·

萧建仁扭扭捏捏地走到齐雪儿桌前,头垂得低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脚上的皮鞋。

“有事吗?”齐雪儿不得不开口问他,

萧建仁期期艾艾地用细如蚊鸣的声音说:“我想请妳当我的舞伴。”

“真不好意思,我已经找到舞伴了。”齐雪儿假意地陪笑,毫不理会吴佳茵在她大腿上又捏又抓的手。

“可是……可是……我听说妳还没找到伴。”

“我昨天找到了。”

“真的?”萧建仁抬起头以哀怨的眼神看着齐雪儿。

“真的,他叫……他叫……”齐雪儿脑子转得飞快,到底叫什么名字呢?马克翔那满是胡子的脸一下子跳了出来。“对了,他叫马克翔。”

“既然妳已经找到舞伴了,那就算了。”萧建仁不胜伤心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唉!怎么他的命这么苦呢?爱情的花朵到底何时才会绽放?

齐雪儿看着萧建仁的背影,心中虽然有点不忍,但也只有说抱歉了,正在如是想时,冷不防肩膀又被推了一下。

“既然可怜他,就答应他-次嘛!何必编个名字来骗他,跳-次舞也不会死吧!”

“妳又不是我,当然说得轻松,而且我也没乱编名字,我真的有一个叫马克翔的男朋友。”像是想到什么,她又补充说明:“我知道妳没听过,那是因为我们认识不久,才刚交往而已。”

“不会吧?马克翔?这个名字取得真奇怪。”

“妳没看过他,他的人比名字更奇怪。”

“真的?”吴佳茵的脸霎时又绽放出光采。

齐雪儿真后悔自己的大嘴巴,她赶紧站起来。“对了,差点忘了张先生要的资料还没帮他印好呢!”

“这种事交给小妹去做就好了嘛!”吴佳茵硬是扯着要她坐下。

“不行,这份资料很重要,我不放心交给小妹。”不理会吴佳茵千斤顶般的蛮力,齐雪儿硬是甩了这个“无佳音”。

开玩笑,要是让“无佳音”知道马克翔是什么样的人,那明天一定有更大票的人来围着她问长问短;而“小贱人”更不用说了,她保证他一定会在她桌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她别以身试险,跟那种胸无大志、自甘堕落的男人参加舞会,这样会毁了她的一生的。一思及这种情况,教她怎么能不落荒而逃呢?

***

“参加舞会?”马克翔一边炒菜一边问。

“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然我就死定了。”

“怎么会?不过是个舞会而已。”马克翔试了一下味道,嗯!不错。“妳试试。”

“真好吃,你应该去开餐厅的。哎!不对,不对,我是说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多可怕,有一个人妖追死我了,如果不让他死心的话,我这一辈子就毁了。”齐雪儿可怜兮兮地说。

“妳的意思是要我假装是妳的男朋友?”马克翔把菜装盘端到餐桌上。

“对啦!虽然我委屈了点,但是临时又找不到人,所以我只好免为其难找你来充数了。”敢情她齐大小姐将冒充她男友这差事看成无上的恩典了。

“这么说还真是难为妳了。”马克翔在心底暗笑,到底是谁在求谁呀?

“你知道就好,那你到底是答不答应嘛?”

“我能说不吗?”马克翔双手一摊,有点无奈的样子。

“别这样嘛!是你自己说好的,就得情愿点,来——笑一个。”

他很听话地摆出-个最迷人的微笑。

“唉!不行,不行,”齐雪儿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看你满脸胡子,谁知道你是在哭还是在笑,而且说到胡子……”齐雪儿将马克翔全身上下再三打量。

“又怎么了?”

“你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就没别的衣服好穿了吗?”

不是她爱挑剔,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从来没换过打扮,永远是一条ADIDAS的热身裤和一件世界名牌GIORDANO的T恤;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从不洗澡,不然怎么都穿同-套衣服?

“这有什么不好吗?”马克翔倒不认为这套衣服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你每天都穿同一套衣服不觉烦吗?”

“不会呀!我很喜欢这一套衣服,既轻松又舒适,也不怕脏,不信妳可以看我的衣橱,我还有四、五套衣服和我现在穿的这套一模一样,是我在大减价时买的,便宜又耐穿。”

齐雪儿真服了他,搞了半天原来他所有的衣服都和他身上穿的这两件一模一样。幸好像他这种异类只有一个,否则CHANEL和Dior的设计师都得切月复自杀了。

“那不用问了,你一定也没有西装了。”

“有呀!”

“有?”这个答案倒是让齐雪儿很意外。“真的?”

“真的,不过都是在十年前买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穿?”应该是可以吧,这十年来他吃不好、睡不好,没什么发福机会,搞不好还瘦了呢!

齐雪儿觉得快口吐白沬了,十年前的西装?虽说男装的流行变化不大,但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我看还是我买一套送你吧,就当作是谢谢你陪我去参加舞会好了。”

“何必这么麻烦,我自己买就行了。”想当初读大学时,其他的学生还在穿T恤和牛仔裤时,他已经是一套套的CK和VERSACE了,既随性又性感,不知道迷煞了多少女大学生的芳心,甚至还有女教授想和他约会呢!

“我看还是我陪你去买好了。”齐雪儿可不敢信任他的眼光,只要看到他那一身穿着和比猪窝还乱的头发她更肯定要陪他去买。如果真听他的话让他一个人去买,万一买了一件红衬衫配绿裤子回来怎么办?她可不想陪圣诞熊去参加舞会。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陪你去买。”

“既然妳这么坚持。”他是无所谓啦!只不过为什么齐雪儿要一副担心天塌下来的模样呢?

***

子夜过后,马克翔惊喘着从恶梦中醒来。

“又作恶梦了。”他心有余悸地轻抖着,这是造成他长期失眠的主因;其实他的恶梦一直是相同的情节,不变的人物,所不同的是他终于逐渐能够不大叫着醒来,或者醒来时发现枕头整个湿透了。

这是回家后第-次作恶梦,他摇摇头,下床打开衣橱。衣橱内,在一排的男性衣物间有一件白纱礼服显得格外突出。他将礼服小心翼翼地取出平铺在床上,手指拂过光滑的缎面,细心整理好每一个皱褶。

礼服其实已经有点发黄了,样式也不是现在流行的款式,而且在胸月复间还有一道破损,在破损处延伸到裙襬的部分染着浅浅的褐色印子。他顺着那道痕迹缓缓拂触而下,胸口止不住-阵阵地抽痛。

“为什么?”他不停地问自己,但从来也得不到答案,眼泪一滴,两滴的滑落在那些褐色的痕迹上。

他叹口气,抹掉眼泪,将礼服挂回衣橱内,然后下楼跨上他的脚踏车。他知道在这不夜城内,一定有一些和他一样难以成眠的人在等待灵魂的救赎。

***

“你最近心情很不好哦!”齐雪儿盯着马克翔的脸好半晌后,终于下了这样的结论。

应该是从前天开始的吧!她像往常般起床梳洗完毕后走下楼准备享受早餐,竟然餐桌上没有早餐,又见略带酒味的马克翔赤脚坐在空荡荡的游泳池内发呆,两眼无神地望向空茫的天际,那眼中有哀莫大于心死的落寞,让她不得不介意。

“生病了?”

马克翔摇头。

“吃错药?”

又摇头。

“不可能吧!难道你大姨妈来了?”齐雪儿就不相信他不说话。

马克翔还是摇头。

“算了、算了,我举双手投降。走吧!再这样和你干瞪下去我会花轰的。”齐雪儿说着就伸手去拉他。

“去哪里?”

“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呢?”齐雪儿不满地哼着。“你大少爷还记得要陪我去参加舞会吧!西装还没买呢!”

马克翔没有异议地跟着她到了百货公司,齐雪儿拉着他在男装部东游西荡的,就是拿不定主意。

“你看这套怎么样?”齐雪儿兴奋地指着一个模特儿身上穿的西装。

“土死了!”

“那这套呢?”

“只有青蛙才会喜欢,”

“这套?”

“又不是要去参加丧礼。”

“这一套总行了吧!”

“好恶心!”

“马、克、翔!”齐雪儿的头顶如果会冒烟的话,此刻百货公司的自动洒水系统大概要开始发挥作用了。

“走吧!”对于齐雪儿如火山爆发的脸,他根本视而不见。“这里的衣服根本不能穿。”

“那请问你哪里的衣服才能穿?”

“跟我走就对了。”

马克翔不发一言地带着齐雪儿穿过几条街道,直接来到ARMANI的专卖店,他非常大方地直接走进去,不理会旁人鄙夷的目光,直接坐进专供客人休息的沙发里。

“先生要『看』衣服吗?”售货小姐非常有礼貌地前来招呼,但是一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位客人;以他的穿著打扮,可能连一条手帕都买不起,但是又不能因此把人赶出去,来者即是客,是以她在“看”字上加重了语气。

“废话!来这里不看衣服,难不成是来喝咖啡吗?”齐雪儿满肚子火气,正好拿她当替死鬼。

可怜的售货小姐当了现成的炮灰,她露出一个非常不自然的笑容,在心中早已把齐雪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过一遍了。

“请妳拿本季的目录给我看好吗?”对于齐雪儿杀气腾腾的目光,他根本视若无睹。

“好。”售货小姐应声离去,

等售货小姐走远后,马克翔才低声对齐雪儿说:“有点风度嘛!”

“哼!”齐雪儿转过头去,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马克翔耸耸肩,正好售货小姐带着目录回来了,他开始很用心地看起目录。

“请妳拿这一套、这一套还有这一套给我试穿。”马克翔指着三套衣服说。

趁着售货小姐去拿衣服时,齐雪儿赶紧问他:“你真的要买?”

“真的啊!”马克翔奇怪地看着她,不买他干嘛试穿?

“完了!”齐雪儿在心底暗叫不妙,开什么玩笑,以她这种薪水阶级买一套ARMANI的西装,不死也半条命;都怪她大嘴巴,当初为什么说要送他一套西装呢?但她又怎能猜得到他会狮子大开口,挑个跟他气质差十万八千里的ARMANI?

“好不好看?”在齐雪儿暗暗叫苦的时候,马克翔已经去换了第一套西装出来了。

“好看、好看,当然好看。”齐雪儿根本没看,她脑中不断盘算的是这一套西装要宰多少只猪公才够。

“妳根本没在看。”马克翔走过来把她的头扳正。“到底好不好看?”

齐雪儿这才正眼瞧他,平常看他穿得邋遢又不修边幅,没想到挑衣服的眼光还真有那么点水准,衣服还真的是不错。

“奇怪?你又不属鸡,嘴也没长歪,怎么这么挑嘴?”

“妳的意思是好看喽!”

“嗯!不错,头部以下很好看。”说真的,他老是穿得那么随便,她真不知道原来他的身材挺不赖,真的很适合穿西装。

“那我再换一套给妳看。”

马克翔把三套西装都穿了一遍,最后决定买第二套,也是最贵的那一套;一听到他说要买最贵的那一套,齐雪儿的心早就凉了半截。

“小姐,请问你们现在有没有打折?”

“抱歉,这些都是本季的最新款,所以不能打折,请问您是要刷卡还是付现?”做成了生意,售货小姐也笑颜逐开了。

“别急,我还没买完,”马克翔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了。

“你还要买?说好我只送你-套哦!”关于这-点可得事先声明好。

“我知道,可是买了西装也得要买领结、袖扣,腰带,皮鞋,袜子和口袋方巾呀!”

天哪!齐雪儿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刚刚他念的那-串加起来要几个零呀?等走出这个店门时,她可能也要顺便宣告破产了。

“雪儿妳看,这领花和西装配不配?”

“配、你说配就配。”齐雪儿已经提不起兴致和他玩配衣服游戏了。

好不容易等他-样样挑好,齐雪儿也已经快挂了。真正高兴的大概只有售货小姐了,她提着好几个纸袋放到桌上,笑瞇瞇地合不拢嘴。

“请问要刷卡还是付现?”

“等一下,我去……”提钱两字还没说出,马克翔已经抽出一张信用卡交给售货小姐。

“刷卡。”

“等一下,不是说好我送你吗?”

“下次吧,这些东西对妳而言太贵了。”

“你瞧不起我哦!”齐雪儿有点不高兴,难道就因为她白吃又白住,所以就被瞧扁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妳的钱都是辛苦赚来的,就这样被我浪费掉太可惜了;我虽然不事生产,但是这点小钱也还不看在眼里,所以这笔钱应该由我来付才对。”

“可是我已经说过要送你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送你。”他有他的坚持,她也有她的原则,可不能教人小看了。

“这样的话……”马克翔打开袋子翻了一下,把袜子拿出来。“不然这双袜子的钱就让妳付好了。”

“袜子?”齐雪儿盯着那两块布心里老大不高兴。“你就不能拿高级点的东西吗?”

“ARMANI的袜子还不够高级吗?”

“是够高级了,但我指的不是这个,你起码拿条领带吧!”

“好吧,领带就领带。”马克翔这一次倒是很容易就妥协了。

结完帐,两个人走出专卖店,迎面-阵清凉的夜风,吹得人神清气爽。

“好舒服啊!”马克翔伸了个大懒腰。“难怪有些人喜欢疯狂大血拼,原来痛快地花一笔钱之后,心情的确好多了,正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你当然安乐了,那一条领带就去了我一个月的零用钱了!”齐雪儿心疼地说。

“所以我才叫妳选袜子嘛!”

“我怎么知道一条领带那么短一块布也要那么贵。”齐雪儿还是念个不停,这下真是亏大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非得叫他每天煮神户牛排给她吃才补得回来。“你是有钱没地方花吗?又不是要参加皇亲国宴,随便买一套就行了,你打扮得那么隆重,那我怎么办?”

“倒也是,那不然我们再回去帮妳也挑一套好了。”马克翔认真地说。

“谢了,那种衣服既贵又不实穿,再说你看我像穿ARMANI的人吗?”

“是不像。”瞥见齐雪儿突然冒火的眼睛,他赶紧陪着笑脸补充说明。“我的意思是ARMANI的衣服太成熟也太保守,配合不上妳青春活泼的气质,完全是衣服的不对,是ARMANI配不上妳。”

“这还差不多。”齐雪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了,这几天你到底是在郁卒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脸本来就像杀人犯了,这几天心情不好看起来更吓人。”

马克翔原本恢复笑意的脸突然又沉默了。

“马克?你没事吧!”齐雪儿伸长五指在他眼前晃。

“没事,只不过好不容易暂时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妳就别再点我死穴了。”

“好吧!”齐雪儿耸耸肩,她从来就不是爱揭人隐私的女孩,只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会有心情欠佳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怎么可能?我也是人呀!是人都会有情绪的。”马克翔苦笑,难不成他是被看成石头了吗?

“对哦!我倒忘了。”说真的,她不是故意忽视或贬低他,只是他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死德性,还真容易教人忽略。

话虽如此,能看到他重拾笑颜,她也挺高兴的,虽然代价满高的,但是从他那得到的好处比起来,这点小小的牺牲也不算什么了。

***

不管齐雪儿再怎么样软硬兼施,马克翔仍坚持不剃胡子,不剪头发,所以虽然穿著一身ARMANI名牌,他仍然是一张山贼似的脸陪同齐雪儿出席舞会;不过他也做了一些妥协,将头发在脑后扎了条光滑的马尾,胡子也梳理得整齐又服贴,看起来像个有文化的山贼。但根据齐雪儿的说法:人要衣装、猴要金装,除非马克翔换一颗头,否则这一身造型只会让GiogioArmani半夜在睡梦中流下两滴伤心的泪珠。

不出齐雪儿所料,马克翔的出现为舞会现场带来一阵骚动,在场的这一群衣香鬓影、风度翩翩的绅仕淑女莫不对他行注目礼。也亏当事人沉得注气,想来是脸皮够厚,早就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了,态度仍是惯常地从容不追。

“真服了你,被大家当猩猩一样看,还能表现得这么理所当然。”

“猩猩?是指我吗?”显然还有人搞不清楚状况。

“废话!看你一脸毛,人家还当你未完全进化咧!”齐雪儿翻着白眼瞪他,早知道他这么惹人注目,反应却又慢半拍,真不该带他来丢人现眼的,搞得现在大家都知道她齐雪儿有个类人猿的男友了,这件事一定又会被拿来大笑特笑三个月的。

“毛多性感嘛!”

“恶心!”齐雪儿转过头去,远远便看见吴佳茵拖着萧建仁向他们走来。“糟了!”

“怎么了?”马克翔-副看好戏的表情,因为在天不怕、地不怕的齐雪儿脸上出现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可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没有好消息跟小贱人来了。”这下可惨了,吴佳茵那张嘴巴可是一万兆赫的广播电台,功力非凡呀!

“那又怎么样?”

齐雪儿还来不及回答,吴佳茵和萧建仁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就定位了。

“雪儿,这就是妳男友吗?好特别呀!”吴佳茵-脸似笑非笑,暧昧得很。“不帮我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朋友马克翔,这两位是我同事,吴佳茵、萧建仁。”既然来都来了,齐雪儿只好硬着头皮为他们介绍。

“马先生,你好。”吴佳茵大方地伸出手和他相握。

“不用客气,叫我马克就行了。”马克翔仍是一派地从容自在。他就不明白,眼前这两个看似善良无害的人怎么有本事叫齐雪儿这个辣妹紧张成这样?

要知道,齐雪儿这个人是标准欺善怕恶型,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所以再有什么天大的火气,一遇上萧建仁这种阴阳怪气的磨人精就没辙了。

扭捏了半天,萧建仁才伸出手来。“你好,我是萧建仁。”

“你好。”马克翔含笑握上萧建仁的手,才一握上他的心就一惊,这真是男人的手吗?又细又滑,简直比女人的还要柔若无骨,再仔细瞧那一张脸,斯文秀净,女敕得好象可以捏出水来;那个声音是嗲又细,难怪齐雪儿要将他形容成人妖了。

萧建仁也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的男人,瞧瞧那一脸的黑毛,分明就是个衣冠禽兽嘛!论长相,他一点也不输给这个连五官长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家伙;论气质那更不用说了,这家伙比得上他文质彬彬、玉树临风吗?但是为什么齐雪儿对他这旷世美男子不屑一顾,却看上这种大猩猩呢?

“雪儿,妳男友的造型好——特殊哦!不知道马先生在哪里高就?”萧建仁酸溜溜地问。

“我……”

“他是搞艺术的。”马克翔-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雪儿半路拦截。

她心虚地看着马克翔。她知道撒谎不太好,可是善意的谎言应该无伤大雅,再怎么说艺术工作者总比无业游民好听多了;况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艺术家不也是无业游民的同义复词吗?

“哇!雪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质,竟然交了-个艺术家男友?”吴佳茵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齐雪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恨不得能在她的嘴巴上装一个灭音器。“妳的意思是我平常很没气质喽?”

“怎么可能?在我心中,妳是最美、最有气质的;群星为妳闪烁、百花为妳齐放。妳就像山头的皑皑白雪,圣洁不可侵犯。”萧建仁一本正经地讲完这一长串话后,一张小白脸已经胀红得像猪肝一样了。

在-旁的马克翔早忍不住笑出来了,这么肉麻的话也真亏他说得出口,更难得是一气呵成,连一颗螺丝也没吃。

萧建仁生气地看着马克翔,他的一番肺腑之言竟被这家伙当笑话看?

“怎么?你不同意吗?”萧建仁挑衅意味浓厚地看着情敌,大有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没有,只是没想到十年没回来,台湾的男人变得勇于表达多了。”

“这才是新新人类应有的作风。”言下之意就是马克翔已经过时了。

马克翔扬扬眉毛,他这才想起他现在的身份是萧建仁的情敌,也难怪会得到这样的回敬了,“说得也是,在这一方面我的确自叹不如,因为这些话通常都是女人对我说比较多。”

萧建仁一口血几乎要喷出来了,这家伙还真不是普通不要脸,他以为他是布莱德彼德吗?高贵有品味-如齐雪儿,为什么会看上这种男人呢?

齐雪儿眼看苗头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两个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吧!”

趁着大伙往放食物的桌子移动时,萧建仁轻轻拉住齐雪儿在她耳畔低语。

“雪儿,听我说,像这种吃不饱、饿得死的艺术家还是趁早分手得好,他不会带给妳幸福的。”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你放心,他虽然是艺术家,但是一年半载内也饿不死的。”

“但是-年半载之后呢?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齐雪儿挥挥手,快步赶上马克翔。

“他还不放弃?”马克翔细心地为齐雪儿取来盘子,夹上她爱吃的菜。

“对呀!烦死了。”齐雪儿原本苦着的脸,在看到满桌美酒佳肴时又放出光芒。

“我现在才知道妳为什么巴不得甩了他。”马克翔真心为她默哀,想甩掉这个超级牛皮糖可不容易,看来齐雪儿真是遇上天敌了,上帝毕竟是公平的。

“小俩口在讲什么悄悄话?”吴佳茵硬是凑进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在讨论沾在衣服上的口香糖要怎么除掉。”马克翔转得很快,客客气气地回答吴佳茵的问题。

“你的衣服沾到口香糖吗?”吴佳茵上下打量他。

“不是我,是雪儿。”马克翔在心里偷笑,她不只沾到口香糖,而且还是超黏口香糖。

“那简单,我教妳,拿冰块敷在口香糖上,等到口香糖变硬了就可以轻而易毕地剥下来了。”

“看不出来,原来妳也懂得做家事呀!”齐雪儿故意挖苦她。

“还好啦!虽然不是很专精,但当贤妻良母也绰绰有余了。”

吴佳茵说得沾沾自喜,在-旁的马克翔和齐雪儿却差点不支倒地。

“妳还真是有自信哪!”

“当然啦!做人要有自信,这样才能抬头挺胸,走路有风,”吴佳茵大言不惭地说。

这下齐雪儿敢肯定了,这“无佳音”的字典里一定找不到“耻”这个字,否则这么不要脸的话怎么讲得出来?话说回来,要不是她如此厚脸皮又不知悔改,又怎么会赢得“放送头”的美誉呢?

马克翔饶富兴味地看着吴佳茵,想来齐雪儿已经是怪人一个了,没想到她的朋友更绝,一个“无佳音”、一个“小贱人”,还真是绝配。看来认识齐雪儿还真是个不赖的决定,幸好当初让她留下,否则生活多寂寞难耐呀!

“对了,我还不知道马克你是从事哪方面的艺术工作呢?”难得齐雪儿自投罗网,带了一个如此“醒目”的男友来,她若不好好把握机会挖几条独家来强力放送,那就太对不起她放送头的外号了。

“我……”

“他是搞音乐的。”齐雪儿再一次抱歉地看着马克翔,如果她不抢话的话,天知道他会做什么回答?流浪艺术家?

“哦!原来是音乐家,摇宾乐?”看他一脸颓废,她也只能作如是联想。

“不,是古典音乐。”这次马克翔没让齐雪儿抢答了,如果他再不自己回答,搞不好等一下他就变成吹“西索米”的了。

听到马克翔的答案,齐雪儿则是焦急地要跳脚了,她才想回答对呢!哪知道被他捷足先登,而且他什么不好答,竟然回答什么劳什子的古典音乐,别笑掉人家大牙了,看他那模样,大概只能有“杀鸡”的水准而已。

“古典音乐?你是说贝多芬?”古典音乐她就知道贝多芬这三个字而已。

“古典音乐不是只有贝多芬而已。它分很多种,大致上来说可以依乐派分为巴洛克、古典,浪漫、国民、现代这几个乐派,像贝多芬就是属于古典乐派的,再依乐器和乐手编制的不同还可以分成交响乐、管弦乐等等,大型编制的乐团演奏起来气势磅礡,不同凡响,就像是参加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宴;但我个人还是比较偏好单-乐器,我认为只有单纯的乐音才能将演奏者的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听者真正领会乐器之美。至于我最喜欢并且擅长的乐器则是钢琴,一提到钢琴,大概所有的人都会马上想到贝多芬,不过贝多芬虽然也写过许多悦耳的曲子,但是论起对钢琴的投入以及绝妙的技巧,我还是比较欣赏萧邦,还有李斯特也不错,他的技巧堪称一绝,虽然有人对他的评价不高,但是以纯音乐的观点来看,我认为他的确是一个天才。”

“等等,你说什么?李石头?”马克翔那洋洋洒洒一长串的古典音乐论听得吴佳茵一头雾水,石头和钢琴有什么关系?

“是李、斯、特,不是石头,”马克翔仍是一脸笑意,至于是嘲笑还是好笑,由于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笑,所以笑容的真正含义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原来是李斯特。”吴佳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她还是有听没有懂,“我知道,他也很有名嘛!”

“对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和他的音乐-样精采。”

“对呀!对呀!”吴佳茵不住地点头。“像他那样痴心专情的音乐家真少见,为了情人谱出那么多美丽动人的曲子。我也很希望能有人为我写一些浪漫美丽的曲子,如果有人肯为我写,那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那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写一首送给妳。”马克翔简直快笑翻了,但表面上仍是一脸正经。

“真的?!那不会太麻烦吗?”吴佳茵简直快乐翻了,她长这么大,第-次有人说要写歌送她!

“不会,一点都不麻烦。”马克翔强忍住即将爆发的笑意。“佳音赠美人,正好相得益彰。”

听到这种恭维,吴佳茵晕陶陶得简直要飞上天了。“你太客气了。雪儿,妳的眼光真不赖,交到这么有才华的男友,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要记得帮我写哦!”

吴佳茵心满意足地走了,等她一转身离去,马克翔就忍不住搥着墙壁,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马克!你没事吧?”齐雪儿担心地看着他,怎么好端端突然发起疯来了。

“没事,我只是想到她说李斯特是个专情的男人就想笑。”马克翔好不容易才稍微控制住笑腺。

“不然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的好奇心被点燃了,好想知道这次这个“无佳音”究竟错得多离谱。

“他是个有名的风流浪子,见一个爱一个,可以说是女性的天敌,后来不知道怎么看破红尘出世当教士去了。”

这下齐雪儿总算明白吴佳茵闹了一个多大的笑话了,一个花心大少被误认为痴情种子,不懂就说不懂嘛!何必打肿脸充胖子,笑死人了,改天她一定要去买一本《李斯特传》送吴佳茵,包准有人会懊恼得三天三夜睡不着。

“真有你的!”齐雪儿高兴地用力拍一下马克翔。“没想到你不但没让我跌股,还帮我报了一箭之仇,真是太痛快了。”

“是呀!的确很『痛』快!”马克翔模模发疼的肩膀,哀怨地说。

“为了谢谢你的一臂之力,你想吃什么尽避说,我全权处理,”齐雪儿很阿莎力地拿起盘子,虽然是借花献佛,但能被她齐雪儿小姐亲手伺羹汤也是无上的光荣呢!

“谢了!不过我还是自己来比较习惯。”马克翔说着就要去拿盘子。

“不行,我说要帮你服务的。”齐雪儿连忙把盘子藏在背后。

两个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马克翔?”那声音试探的意味浓厚,显然说话的人也不确定。

马克翔应声回头,在见到背后的老者时,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刷地雪白,幸好他的胡子遮掩了一切,否则别人会以为他见鬼了。

“果然是你。”老人的脸上有一种混合了高兴、怨恨、痛苦的奇异表情。“虽然你留起胡子,发型也变了,但是我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你,甚至不必看你的脸。”

“没想到有人这么惦念我。”马克翔的声音有些干哑。

“那是因为我想忘也忘不了。”

“我想也是。”马克翔苦笑一下。“您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托福,虽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发生,但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你们在说什么呀?”齐雪儿忍不住插嘴进来,她可不习惯被忽视。

“差一点忘了还有小姐在,这位小姐是你的新情人吗?”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齐雪儿看,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不是。”马克翔马上否认。“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齐雪儿不高兴地嘟起嘴巴,就算真的不是情侣关系也不用否认得这么快呀!何况刚刚在吴佳茵和萧建仁面前他还假装得那么像,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好象当她是讨人厌的苍蝇,真是呕死了。

“看来小姐好象不太同意。”老人神秘地笑了一下。“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马克翔为难地看着齐雪儿,他一点也不想介绍他们两个认识,他有强烈的预感,他这样做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可是齐雪儿一副吃人眼光,如果他不介绍,一定会被她误以为瞧不起她,但是再看到老人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贼样,他怎么敢做介绍。唉!真要命,早知道会遇到这个老头子,打死他也不会来的,天知道这老头真正的企图是什么?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光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齐雪儿已经很大方地报上自己的姓名了。

“我是齐雪儿,您好。”

“齐小姐,妳好。”老人递上自己的名片。“敝姓赵。”

齐雪儿正要接过名片,却被马克翔半路拦截,他拿到名片就当着老人的面将名片撕成碎片,放进自己的口袋。

“我不相信你有兴趣认识我的朋友,你到底有什么企图?”马克翔的目光霎时变得锐利无比。

老人不怒反笑。“脾气还是一样冲?我还以为这十年来你应该有所改变。”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齐雪儿惊讶地看着马克翔,看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在生气,但她不明白,对一个看似和善的老人家何必用这种口气呢?她还以为他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好好先生呢!今天意外地看见他强悍的一面,挺帅的嘛!只不过似乎用错对象了。

“马克。”齐雪儿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袖子。“再怎么说赵先生也算长辈,你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不太好吧?”

“没有关系,”赵震东反倒笑得很开心。“我早就习惯了,这还算客气的,齐小姐还没见识过更恶劣的。”

“没错,如果你真这么犯贱,那我就家法伺候了。”马克翔冷冷地说。

“看来是我该知难而退的时候了。”赵震东很识相得不再自讨没趣。“齐小姐,下次见了。”

“最好不要再见。”马克翔对着赵震东的背影比了一个很不雅的手势。

“喂!保持点形象好吗?你不要面子,我还要脸呢!”齐雪儿连忙把他的手拉下来。

“对不起。”马克翔歉然地说。

“无所谓啦!反正你比都比了。”齐雪儿低声地咕哝着。“不过你这样吐槽那个赵先生没关系吗?看样子他好象也不是好惹的。”瞧那老先生一身的行头,钻表,钻戒的,还有那会让人闪到眼睛擦得比太阳还亮的皮鞋,她虽然不识货,也知道那些加起来要好几个零;换句话来说,就是此人是有钱又有势的。

“我才不怕他,是他先对不起我的,亏他还有脸敢来见我。”

“他倒了你的会钱吗?”看他说话时眼内寒光-闪,冷冽得彷佛可以直直穿透人体,齐雪儿突然觉得头皮有点麻。

“不是。”

“那不然是什么事?”除了钱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人反目成仇。

“算了。”马克翔沉重地甩甩头。“都已经是十年前的陈年往事了,再说他儿子也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了。”

“怎么他儿子也有份?”齐雪儿是愈听愈糊涂了,虽说父债子还是天经地义,但是她看这姓赵的人好好的,不像有病痛的样子,既然没有驾鹤西归的迹象,他儿子何必背这个黑锅呢?

“算了,说到妳明白,天就要塌了。”马克翔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有时间担心我,不如先担心妳的肚子吧!”

齐雪儿这才发现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击鼓伸冤”了,先前被那几个冒失鬼搅局,害她根本没机会好好慰劳她的五脏庙,这一次她可不管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也不买帐,一切等她先填饱肚子再说。如果再有哪个不识相地跑来妨碍她齐雪儿向五脏庙朝贡,那她绝对要那人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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