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情 第九章
作者:林砚砚

“以后你就住这儿。”打点应付完所有的人事物,封书棹在简单的仪式结束后带我暂离大厅,现下,我们来到了二楼,他打开右侧的一扇门,然后侧过脸我道:”我二十七岁回国后一直睡的房间,从没变过,现在……终於有分享的人了。”

他按了开关,柔柔的昏黄灯光将原木色调的装演衬烘出一股温暖的氛围,我站在封书棹身侧,看著这间大得吓人的新房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他刚刚说这是他睡了多年的房间,可不像啊—家具几乎都是新的哩!

“来,从这里可以欣赏湖景。”在我吃惊的同时,他已移步到窗前。他打开落地窗,窗外的阳台上有张漂亮的桌子和两张椅子,封书棹不需模索便熟悉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向我招招手,道:”以后我不在家时,若觉得无聊,可以请郭嫂准备茶点,这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喔。”我终於见识到什么叫有钱人,啧啧,视野如此好的滨湖别墅,造价恐怕不低吧,和封家比起来,我们宜家在市中心的那楝透天厝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还有,主宅外,后头的别屋里有室内游泳池,过一段时间看看,如果三姊觉得你身体可以了,每个礼拜不妨小游个几日,对将来的生产应该有所助益。”

“喔。”原来孕妇可以游泳啊,我还是头一遭听闻。

“喔什么?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我的心不在焉惹来封书棹的轻斥,他站起来,寻到了我的方位,大掌直接抚上我的额际,脸色凝肃地问:”你不舒服吗?”

“没有啦,只是还在适应新环境,不想说话嘛。”

“反常。”封书棹冷肃的表情终於缓了缓,难得地露出了微笑。

“哼,你才是。”什么嘛,一睑奸笑,他在嘲笑我平常话太多吗?

“走,我们进去。”他没小鼻子小眼睛地和我抬杠,倒牵起我的手进房间去。

封书棹大概是住久了,屋子里的家具位署早熟得不能再熟,所以走起路来比我这个明眼人还敏捷。他牵我到房间内的另一扇门前停住,然后边开门边告诉我:“里头是我专用的书房,以后你若觉得无聊,尽可进来找书看。”

“好多书…”里头数以万计的书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哇,这书房可比卧室又要大上半倍,极目望去,书柜从天花板到地板满满占了四面墙,我走到其中一面书墙一刖,发觉摆在上面几层的书大多是我听都没听过的冷硬化学学术著作,而伸手可触的那几层,多是一问业类的企管书籍;我抽了其中一本出来,一打开,才发现里头是空白如雪的点字书。

“出版社也出这么深奥的点字版企管论述?”模玩著size比一般书籍还大的书—我抬头问他。

“那些是我请专人制作的,外面买不到。”

“喔……”又是当有钱人的好处,总是有办法克服无法透过眼睛阅读的障碍。我闭上眼,试著以手指头来读读这本书,正当我为自己能辨读出第一个字而兴奋时,突然有个疑惑闪过我心头——”不对啊,如果聘有专人为你翻译,为什么还要我每天早上为你读念报刊杂志?”我问的是去年我甫进公司时的事。

“为什么找你?”封书棹走近我,低声重复我的话。

“嗯,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你大可找你聘请的人为你念啊?”

“你说呢?”谁晓得封书棹不但不回答,还把问题丢还给我。

“我哪知道?”要有答案还跟他要吗?

“你白自己想想,或许可以猜出原因。”他仍是一脸莫测高深,死咬著谜底。

“难道因为我是……公司的菜鸟秘书?”我东拼西凑,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为什么这样猜?”我有无错听,封书棹的语调好像很不满。

“那时候我是新人嘛,有什么事得做当然第一个落在我头上!!”为了怕他误会,我赶紧补充:”喔,不是说你压榨我,你给的加班费很丰厚,而且我是抱著学习的心态加班,没有半点抱怨你的意思喔。”

“原来你是抱著那样的心情来为我加班.”决然的声音从他的咽喉冷哼而出,他一脸霾郁,气色看起来比我这体弱多病的孕妇还坏。

“是啊,我是很求上进的。”这八天看多了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被他”训练”有素的我几乎不受影响的继续追问:”你呢?真的因为我是菜鸟秘书才找我吗?”

封书棹没回答,他低下头,深邃梦幻的眼对著我的脸,久久二动也不动,那张儒雅俊逸的脸是十分专注的,若非知他眼睛失明,我会以为他在看我……

“我猜错了?”突然觉得那样的臆测满白痴的,於是我很不好意思地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他。

谁晓得我那可怜兮兮的声音不但没牵引他半点恻隐之心,赢得他几句善意的回应,反令他那张好看的脸拉了下来。”你若认为那样,就那样吧。”

手中的书突然被他抽走,三秒内,他用指头看完书名,然后精准地将书塞回原来的位萱。

“房间里有浴室,相信你可以很容易找到,先梳洗梳洗吧,我不打扰你了。”

封书棹冷漠地交代完话,然后转身移步离开,留我一人孤伫书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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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准妈妈的我许是荷尔蒙作祟,所以心情总是起伏不定。

虽然和自己梦想的婚礼迥异,但今天毕竟是我和他结婚的日子,坐在镜子前挤了几个笑,我努力提振精神,希望自己的心情别太过糟糕,不过试了几次后,我必须承认我失败了——原因无它,封书棹方才在书房的行为刺伤了我,我好纳闷,他那样突然又冷绝的离去到底代表了什么立息思?从前,我若说错了话,他总是爱怜地取笑我,很少像刚刚那样生气的,为什么?难道他直一觉得娶我是件痛苦的事?

沮丧地拿起梳子耙梳头发,我灰心地想:或许我又做错了,我根本不该答应回来,就算关聿媚没能和他复合,我也不该回来;因为,想要赢得心还悬在关聿媚身上的他,这过程,远比我想像得还难……

“啊……”一只大手模上了我肩头,我几乎是马上惊醒,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后,趴在梳妆台上的我才猛然抬起头——

“是你!吓了我一跳。”看清站在身后的人是封书棹,我才放心地呼了口气。“下次请用叫的,否则人吓人,下场是很可怕的。”

“叫了你好几声,但你没回应。”封书棹搭在我肩上的手移至我头上模了两下,一副找到我而松了口气的模样,”睡著了?”他居然用很温柔的声音间我。

他的转变令我有些错愕,半小时一刖,他还冷著一张脸走出我视线,怎才一下下,他又恢复那个温文尔雅的封书棹?

“我不小心睡著了,对不起,没听到你叫我。”我疑惑地盯著他,一时不能适应他的好脾性。

“不,是我不对,忙了半天,我该猜到洗完澡后的你会想睡觉,不该因为一时心急而吓了你一跳,你还好吧?”

“还好,魂魄俱在。”人都是欺善怕恶的,我也不例外,他的好声好气令我大胆了起来,我不客气地向他抱怨:”不过,下次你再那样一脸冰块地走开,又一声不响地从背后偷袭我

我可不保证不会被你吓破胆!”

没想到我的抱怨换来他一阵低笑,我瞪著他,正当想开口问他为什么笑我时他居然倾身吻了我。

“你……你……”唇与唇分开后,那些原先在我脑中的话早就不知飞向天际一个角落去了,我讶然望著他,舌头失去了说话机制。

“好了,收完惊了,下楼吃饭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封书棹两手搭在我一上,杀风景地吐出这么一句。

收惊?敢情他使用的是改造版的口水收惊法一.

半晌前萦绕在我们之间的浪漫气氛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吻收惊,亏他想出来,我气闷地捶他一记:

“封书棹,我没被吓到需要收惊的程度啦!”

他敛眉站直身子,收回在我肩上的手,如此道:”小心一点总是比较好。”

“哼,知道啦。”我应得不甘不愿,奇怪了,罪魁祸首好像是他嘛,怎么我反倒成了听训之人。

原以为事情就此落幕,谁知我的漫不经心又惹来他的一句:”不要忘了,你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喔……”什么嘛,他是怕我肚子里的宝宝被吓坏啊!

“别不高兴了,换件衣服,我们赶紧下楼吧,大家都等著。”

经他提醒,我终於有了为人媳的警觉,是喔,虽然还有妈和弟妹在楼下候著我,但我可是嫁入封家成了他们的一份子,第一次正式吃饭,总不好让公婆等我老半天!

“早换好了,我们走吧。”

於是,怀著忐忑的心情,我和封书棹来到了装演舒适温馨的饭厅。

原以为这会是顿气氛严肃的晚餐,但我那一头白发的公公却十分风趣,他主导了席间的谈话,甚至,还逗个性爽朗的宜家哈哈大笑,若非慈祥的婆婆提醒,说我旅途劳顿,身体又处特殊情况,亟需休息,这顿饭恐怕没有结束的时候。

“室,以后你的身分就不同了,除了为人妻为人媳,又将为人母,你得学著成熟些,凡事不要太冲动。”我们送母亲和宜仁宜家到大门口,临上车一刖,母亲不舍地对我道:”还有,身体要保重,我听书棹说你身子骨虚得很,一定是这三个月在外头没吃好,你要听妈的话,改掉偏食的习惯,知道吗?”

“我知道……”母亲温柔的叮嘱令我伤感,我突然领悟到从今而后必须与家人分开的事实,我再不能晨昏定省、再不是宜家的一份子了,”妈,你也是,要好好保重,我会常常回家看你的。”忍住哽咽,我揽著母亲的手臂道。

“姊!你不要这样嘛,我会想哭耶。”

年轻的宜家眨著水灵灵的大眼,一副马上就要哭的模样。

“不行,如果你敢哭给我看,我”定会忍不住苞你们回家。”卸下平日在家当老大的威严,我很暴地这么说。

“好了好了,又不是十八相送,来这套!”大概受不了我们的婆婆妈妈,宜家仅存的男丁开口说话了:”妈,家家,上车吧,不要让司机等太久。”

“哥,你很冷血耶,难道你就那么舍得姊嫁出去啊?”

宜仁跟宜家翻了个白眼,满脸君子不与女人斗的表情。

於是,又一阵话别后,母亲一行三人才坐上封家的车准备离去。

“宜仁,以后大姊不在,家里就靠你照顾了,懂吗?”我弯身探入车窗,不放心地交代弟弟。

“大姊,我知道。”

“你要每天记得提醒妈吃高血压的药,红色糖衣的那一种,不要和钙片搞混了,知道吗?”

“放心,我会记得。”

“至於家家,你不能……”

“不能用骂的,要用爱的教育,否则只有愈管愈糟对不对?”宜仁不但截断我的话,还接的头头是道”大姊,帮个忙,你刚刚交代的早在这三个月里从你写给我的email提过N次了,我会当个有责任的男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好吧,如果赚烦我就不说了。”我看我不在家的三个月,宜仁似乎也当家当的好好的,於是就不再叮嘱他。

“那么,我们回家了。”宜仁作势要关上车窗。

“等一下,宜仁,我要谢谢你——你居然一脸和气来参加我的结婚仪式,不像之前那样大力反对我和书棹,真的谢谢你,你愿意来令我没有遗憾。”

“姊——你不要才刚结婚就展现欧巴桑的长舌,我很不习惯耶!!”这次宜仁翻白眼的对象换成我了,他朝我挥挥手:”嗟,反正你们两情相悦,我再投反对票又有何用处。对了,看在姊夫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就不要再整他了,再来一次离家出走,我们宜家迟早会被他夷平。”

一往情深?弟弟真爱说笑,他那个感情白痴又懂什么了!不过,宜仁说夷不夷平又是怎么回事?才想问,宜仁却催司机该开车了,我只好不舍地和他们道再见,将疑问吞回月复内。

“我们进去吧。”车子都开离视线好久了,我还傻傻地站在门日,封书棹许是等得不耐烦了,才出声催我。

“喔……”我顺从应他,心头此刻却生了种叫homesickness的病,好难过,眼看著相依为命的家人从此与我分道扬镳,那种螫心痛苦的感觉,笔墨根本无法形容。我叹了口气,默默和封书棹回到房间,脑海里却挥之不去母亲温柔叮咛的那一幕,精神恍惚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跟什么,直到封书棹开了口,才惊觉自己已和衣躺在床上。

“别叹气了,快睡吧。”

他醇厚的磁嗓响起,我侧首一看,见他已捧了本大大的书靠躺在我旁边的位。

“唔……”严重思家的我,不太有精神的敷衍他。

我懒洋洋的声音大概让封书棹以为我真累了,他检查我是否盖了棉被,然后倾身捻熄我这边的床头灯,偌大的卧室霎时陷入黑暗,我闭上眼睛,良久,却丝毫没有睡意。干扰我睡眠的除了挂念家人的思乡病外,还有封书棹方才靠近时沾染的清新药草香,我睁开眼,从他翻页的速度可以感觉得到他十分专注於阅读,我好奇地翻过身,无聊地猜测他在看什么书。

“吵到你了?”

夜黑,他的声音听来格外低沉,我支肘侧卧,轻答:”没有,是我自己睡不著。”

一阵塞率,他似是合上了书打算入睡,我才想跟他说他真的没有吵到我时,他便开口:”今天累坏了,别再硬撑,快睡吧。”

从来就不是乖乖牌,我怎么可能因他一句话就睡觉,封书棹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你也睡不著,对不对?”我闷闷地找话聊。

“错,我想睡了。”他这会儿又不体贴了,一点也没与我聊天的兴致。

“喔……”保持缄默不到五秒,我又开口:”弟说你快把我家夷平,怎么回事?”

我的问题显然令他有些讶异,他顿了一下,才说:”过去三个月,我几乎天天去你家报到。”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空可以天天去我家耗,那段时间他不是该忙著安慰关聿媚吗?

“你还问我为什么!”封书棹的声音突然放大,几乎吓了我一跳。

“我……”为什么不能问?很想这样回他,不过,这人的脾性从八天前见面那一刻起,就一直处在暴躁不定的状况,忆及晚餐前的不愉快,我还是节制点,别傻不楞登心里想啥就问啥的,免得又遭他冷脸相待。”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的乖巧并没有换来和平,一阵短促的静默后,我听见封书棹阴沉地嘲讽我:“如果我说你家菲佣做的菜好吃,我专程去当食客的,你信吗?”

“当然不信,你当我笨蛋或和你一样是个瞎子很好欺瞒吗?拿这种答案来搪塞我!”他的讥刺令我难过,我甚至难过到拿他的眼睛来攻击他。

“哼,虽不中亦不远矣!”我气他却比我更气。我不知道他”亦不远”的立息思是指我和笨蛋瞎子差不多,还是指他就是要搪塞敷衍我,虽模不准他的真正意涵,不过,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我听得出他很忿怒就是。

视线虽暗,但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翻身将背对著我。

我想,一起回来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开始变这样了吧!忍气吞声地将委屈往内咽,我没让搁在心底的话宣泄出声,此刻的我只想奔至母亲身边,问她:为什么爱一个人、想得到他的回应,这么难?

夜渐深,封家大宅安静得犹如一座古城,我凝视著封书棹宽阔的背,至此,才懂了那首歌的悲哀——

你回应,我靠近天堂;你沉默,我成了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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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个礼拜,我渐渐习惯了无所事事的大少女乃女乃生活。

我不得不承认,除了太过阴晴不定,封书棹对我还是很好的,只要我的嘴巴不闯祸,我们通常可以和平无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我非常惊讶我们有很多共同点:

譬如,我们都习惯在睡前看点书;譬如,我们都喜欢边吃早餐边聆赏那位被戏称为不穿袜的大提琴家的音乐;再譬如,我们都不喜欢熬夜,是奉早睡早起为圭臬的人的人种……多不胜数的相同小习惯,让我几乎不需适应,就融入他的生活,我们契合得像多年夫妻,几乎没有距离,只除了横在我们床中间的那座中央山脉。

不太明白其他夫妻的新婚之夜是否和我们一样,都是盖棉被纯聊天而已,不过,新婚三个礼拜,他碰都不碰我,我再无知也晓得这是不正常的。由於有过﹂次主动诱他、害得他不得不娶我的前例,因此他不碰我我也就无脸去亲近他,所以,结婚至今,我们仍像兄妹似的,很纯洁地度过每个夜晚。

打量里坐在对桌的封书棹,即使不在公司,那身休闲居家的穿著仍无损他尊贵的气质,专心吃早餐的他,虽说是寻常的动作,但由他做来便散发著儒雅迷人的魅力。仗著他不知情,我大大方方地偷看他,为能天天同桌吃饭的幸福偷笑,不过,我还是纳闷,是不是优雅的男人,比较没有”需要”…

“别再玩了,快吃。”

这么神!又抓到我用餐具在拨弄盘中餐,没吃半口了。

“我有吃啊。”除了偷看他,阳台外的风景也比吃早点有意思,我应付性地吃了一口,视线改从封书棹身上移往不远处的湖景去。

“等会儿郭嫂上来收拾时我问她,如果你没吃完我们今天就不出门了。”他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就算看不见,永远想得出法子来制我。

“哼,说话不算话的小人,”我故立息弄得铿钤锵唧,拿汤匙在盘缘敲了好几下,以表抗议,”昨天明明说好要陪我回娘家的!”愈想愈气,我乾脆敲起小蜜蜂的节奏,打算扰他不得安宁。

谁知我的魔音穿脑不但没让封书棹掩耳投降,他还优雅地摇摇头,凉凉地对我道:”娘子若有意培养音乐细胞,改天我去订制一架钢琴好满足你,现在,可否饶了那些可怜的餐盘,好好吃顿饭?”

爸琴?他买给我的东西还不够多吗?想到这三个礼拜他买给我的东西已多到快把卧室堆得没有空间了,我赶紧说:”你不要买!我吃就是了。”见鬼了,他就是有办法制得我死死的,老用这招,他不知道他老婆总有一天会被他买的东西砸死!

“别哭丧著脸,这样好了,只要你吃完一半,我们就出门。”虽然看不见,他却总是能透析我,知道我正苦著一张睑吃东西。

“好吧,算你还有点良心……”一半,勉强接受吧。

我不甘不愿的回答惹来他一阵低笑,他好心情地学我:”好吧,算你还听话。”

封书棹那样发自内心的愉悦、那样遥远又熟悉的笑,令我看得神醉不已,我楞楞地望著他,突然希望时间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

“怎么了?舌头又被猫叼走了?”

“哪……”我心慌地低下头,胡乱地喝了口果汁,心口不一地说:”我、我懒得理你,又不是小孩子,老作没有意义的争论。”

“反常!”封书棹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彷佛对我难得的安静有意见似。

“才没有……”他哪知道我每次见他不经意流露出微笑时,总会假设他是因爱我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之所以不说话,是想延长那美妙的感觉嘛。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封书棹移开他的食物,倾身一罪近我。”反正我眼瞎心盲,总是模不清你的想法,你既然说没有,我这等不重要的旁人,当然不敢有立忌见;不过,我亲爱的老婆,能否容我猜测一番,你今天的心情其实还算不错呢?”

“没道理不好啊。”他的主动偎近令我受宠若惊,因为新婚三周,封书棹对我一向是相敬如宾有加、而热情不足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封书棹起身离座,来到了我背后。”既然你心情那么好,我就不为难你了,起来吧,不要吃了,先出去逛逛,稍晚再回你家去。”

“太好了。”成功!不需咽下那一堆食物!这建议令我心一化怒放,所以当我站起来,而他绅士地为我拉开椅背时,我情不自禁地转身往他颊上亲了一记。

除三周前的收惊之吻,这几乎算是我们结婚以来最亲密的举止了,正当我为自己的冲动后悔时,他居然很不给面子的说:”敢情娘子是在演练如何发挥母爱?”

“你——去死吧,”我气得跺他一脚。”你这个眼瞎心盲的混蛋,永远别想我再主动亲近你!”

老祖宗早说了,”一句语的力量足以兴邦亡国,我欠思量冲口而出的话竟然让我尝到了类似的威力,我瞅著封书棹,见他睑色在短短时间中一变再变,很明显是被我气坏了,我想,若非我身子骨处特别状况,他一定恨不得也还我一脚。

“我会尽量记住你——不想亲近我这名眼瞎心盲的混蛋的意愿!”

半晌,从他好看的嘴唇吐出一句杀人不见血的话。

盯凝著他紧绷僵硬的脸,如果说我不懊悔自责,那绝对是骗人的,妈妈说的对,我太冲动太不成熟了,再这么说话不经大脑,总有一天,封书棹会因受不了我的幼稚而要求离婚的。

看,你这笨蛋,我在心里自己,本来,可以和他共度一天美好又愉快的假日,现在呢,融洽的气氛没了,和平的表象消失了,被我搞成这样,如果他还止目带我出门,那真是一大奇迹!

“为免你冒出更难听的话,我们还是快出门吧。”奇迹出现了,封书棹一句话将我从自主贝的深渊中拉回现实,我想,若不是他自制力过人,就是他的心胸太宽大了,我满怀歉意地望著他,想道歉,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

“别把假日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上。”封书棹宽容地对我说,脸色稍稍回复了和悦,不过,看得出来还有点在意我的话就是。

“喔,那就出门吧。”我心虚地应他。

於是,我们在相敬如”冰”的气氛下出门,他带我去百货公司采买了一堆东西,不是宝宝用的,宝宝用的早在结婚第一周就买足了,他买的多是一些礼物,有给妈的电动按摩椅、给弟的超大尺寸LCD液晶萤幕、给妹的新款手机……反正举凡贵的东西,他连半秒考虑的时间都没就买了,他这样的慷慨,只显得我方才的行为有多幼稚,我心里难受,遂开口向他道:“我有点累了,我们不要再逛了,回家好不好?”

封书棹闻听马上体贴地答应我,呵,没想到我的身体永远是他第一考虑、第一重视的。

由於东西有百货公司送到府的服务,而我们人又在三楼而已,所以,我们选择搭手扶梯下去。说巧不巧,正当我们走到手扶梯口时,我从四楼下来的那一波人潮里瞥见一道美丽的倩影——

“关小姐?”我下意识地喊了出声,而她,明显瘦了好几公斤的她在看见封书棹后,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柔柔笑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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