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妃子 第8章(2)
作者:华甄

在葬礼期间,她见到了前来吊唁的轮台兵马亭都尉曹将军,因此得知常惠仍被拘禁在匈奴王宫;汉皇已增派军队给他,他正与匈奴单于就苏、常二使受囚一事进行交涉,芷芙也与他有联络,目前她正以妻子的身分,照顾陪伴着常惠。

接获这个消息,解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有芷芙在,常惠不至于那么孤单,生活中也可以少吃些苦。

她希望自己能多帮他一些,可是,她连自己都帮不了了,还能帮谁?

解忧心情沉重地想着目前的处境,虽然她仍爱着翁归靡,但要教她与好妒多诡计的桓宁分享夫婿,她绝对不同意;再加上翁归靡曾经对她有过羞辱,她更加宁愿做个“弃妇”,也不愿“改嫁”。

葬礼过后,她亲笔上书长老议会,请求为先王守身,终身不嫁。

书信送去后,几天都不见回音;她让冯嫽去打听,却只打听到翁归靡不赞成。

他不赞成有什么用?只要长老议会通过就成,可是长老们,干什么去了?

心情烦闷的解忧,走出卧室,来到楼台上,眺望白雪皑皑的远方,忽然看到在“飞雁宫”的对面,搭起了一座四周围着彩旗的新毡房。

她惊问:“嫽儿,我怎么没看过门前这座新毡房?”

“昨夜才立起来的。公主都两天没出这宫门了,自然没看见。”

“谁要住这儿?”她心里不安。

丙不其然,冯嫽笑着逗她。“新王和他最爱的夫人呗。”

解忧冷笑。“你若以为他最爱的夫人是我,那你就错了!”

冯嫽大惊。还在夏都时,她和芷芙就看出公主与新王情投意合,过去是碍于先王,所以这两人不曾表白,现在有了现成姻缘,公主为何反而不乐意?

她随即又想起先王去世前,她们进山找格木,公主夜宿新王家的事。第二天相遇时,她曾发觉公主对当时的新王很冷淡,不由问道:“公主和新王吵嘴了?”

“没有。”解忧冷静地说:“为了大汉江山,我不会跟他吵。”

她的确不会跟他吵,因为他现在是乌孙王,他们不再是单纯的男女,现有两国横亘其间,所以她得小心处理与他的关系。只盼长老议会,能给她满意的答复。

就在她焦虑等待时,翁归靡因无法再拖延,只好召开长老议会商讨她的请求。

“右夫人立意为先王守身,此乃好事,随她去吧。”红牛族翕侯说。

柄师点头。“汉公主如娇艳的花朵,尊为国母,供奉朝拜,既有尊位,又遂了愿望,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一听连国师都赞同,翁归靡急了,立刻反对。“虽然尊重她的选择没错,可是坏了祖先定下的制度,如此万万不可。再说,吾等感恩匈奴对我先祖的救护之德,但又不甘长此蜷伏于其肘腋之下,才有了北娶匈奴公主,南迎大汉公主之策,今日我当承先王之志,接两位夫人以续前盟!”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而且也没人敢推翻先祖制度,于是议会决定,褒奖右夫人的忠贞,但她仍须与左夫人,自即日起改嫁新王,以维护乌孙国的继承制度。

决议作出后,国师对翁归靡说:“汉公主文德出众,品貌绝佳,惜与吾族源不同、根相异,体质有别,难替吾王生育后代。为保乌汉长久和睦,吾王对汉公主仍应秉持先王『娶而不妻』之道,以免生产时再酿悲剧。”

翁归靡悚然,这是来自乌孙国地位最崇高的法师的忠告,他不能不惧。

当山南翕侯,代表长老议会将决议告诉解忧时,她感到非常沮丧。

与她相反,桓宁公主则欣然接受,并在当天就主动去了翁归靡的毡房。

此后每天夜里,她都会出现在这座新毡房内,解忧觉得,她似乎不再为军须靡的骤然去世而悲伤了。

不要想他!不要看他们!可每天入夜,看到对面的穹庐顶云烟袅袅,听到桓宁娇媚的笑声,和着歌声在夜空中飘过时,解忧总得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诫自己,希望藉此消除内心的痛苦。

饼去军须靡同样冷落她,可她从来不以为意,反而泰然处之,因为她根本不爱他;可如今,面对翁归靡的背弃,她却感到心痛得仿佛要碎开。

白天,她尚能忘却痛苦,在牧民的家里与牧场间,以劳动的快乐冲散心中的悲伤;可是夜里,就算她能弹琴自娱,也化不开寂寞的愁闷伤情。

她丝毫没有想到,翁须靡竟然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这个变化始于何时?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法入眠的夜晚,解忧在黑暗中默默地问自己,想为自己找到答案。

应该是在他们送芷芙前往单于庭的那个夜,当时她为了阻止他的求欢,曾说过“我们不能相爱,我是你的王后!”。

一定是那句话伤害了他的自尊,然后,就是她的大胆……

解忧双颊发烫,轻叹一声,想起他离开赤谷城前往西北戍边后,两人就断了联系,直到找寻格木时,在太阳谷意外相逢。

最初他仍想要她,可当她主动献身——

回忆戛然而止,解忧将双手盖在滚烫的脸上,任羞愧感呑没自己。

那个时候,他推开了她、拒绝了她!老天,她那时真的很不要脸,竟然主动趴在男人身上,月兑去他的衣服,还那样放荡地他……

口中发出一声难抑的悲泣,解忧翻身伏在床上,将羞耻的泪水倾泻在枕席间。

是她的错,让她深爱的人离开了她。

耳边似有声响,她抑住喉间的哽咽,侧脸,看到黑暗中透出现微光;以为是侍女执灯火前来查看,她不由深感内疚。

这些天,冯嫽也陪着她痛苦。“嫽儿,我没事,去睡吧。”她说。

可帐帷外没有回答,灯光持续靠近,越来越亮。

她坐起身擦了把眼泪,掀开帘子。“是真的,我只是作了个噩梦……”

声音断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如同山岳一般,矗立在她眼前的翁归靡。

“是我带给你噩梦的吗?”翁归靡问,并将灯烛放在床边案几上,眼睛须臾不离地盯住她的脸;尽避她擦拭过,但泪水仍浸润面颊和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你来这里干么?”解忧恍如作梦般地问。

“找我的王后。”

他的眼神如火一般,带给她熟悉的感觉,可话却激起她更多的痛苦。

“那大王找错地方了!”她放下手中的帐帷。

翁归靡则立刻将其撩开,一个箭步跨上床来,把来不及藏进被子里的她抱住。

“我永远不会找错你所在的地方!”他火热的身躯贴在她冰冷的身上。

解忧浑身哆嗉,颤栗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找你——解忧!”他俯身,嘴里的热气令她从头热到脚。

暖意在体内泉涌,然而想起曾遭遇过的耻辱,她用手推挡他。“不要……”

“要!”翁归靡的力量排山倒海袭来,她小小的手掌岂能阻挡?

她的嘴被他密密实实地封住,他更试图以舌头开启她的心房。

解忧紧闭双唇,可是他的吻,正以狂猛的方式呑噬着她,同时在她体内激荡起令人震撼的饥渴。

对于她无声的反抗,翁归靡没有退却,而是用嘴在她唇上辗转吸吮,坚定地诱惑和寻找着与之相当的回应。

终于,解忧无法抵抗,一如以往地顺从了心的呼唤,对他敞开心怀。

翁归靡发出欣喜的叹息,激烈地与她唇舌相戏,将她彻底征服。

“我的解忧公主!”他抱着她倒向柔软的床。

解忧把脸埋在他肩上,双臂抱着他的颈子,感到多日的寂寞一去不返。

然而,他忽然抬起上身,侧躺着抚摩她的身体,因为在睡觉,所以她身上的衣服很少;他轻易就将它月兑掉,大手小心地探索她、丈量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看到他皱眉,太阳谷的经历浮现眼前,解忧心一寒。天哪,别又来了!

她抓起衣服想把自己盖住,可对方的手阻止了她,继续令她羞耻的探索。

“既然讨厌,为何不让我穿上衣服?”热泪溢出眼帘,她愤怒地低吼。

“讨厌?”翁归靡大吃一惊,盯着她含泪的模样,在明白她的意思后,他呻/吟了一声,滑下她的身子,将脸贴在她胸前。“我对你的感情,永远没有『讨厌』二字,你从哪里得来这种怪念头?”

翁归靡不讨厌她!喜悦和委屈同时袭来,让解忧潸然泪下。“在太阳谷,你也是皱着眉头,在看过我的身子后,就不想要我了。”

想起那次自己对她的伤害,翁归靡满心愧疚,觉得应该把真相告诉她,以免除她的胡思乱想和自我折磨。“我怎么可能不要你?还在喀拉峻草原时,我就疯狂地想要你,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想要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他的真情表白,让解忧楞怔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有原因的。”他紧抱着她,把先王军须靡对她“娶而不妻”的原因、国师对他的警告,还有那个难产死去的汉女,及死婴对他造成的影响,全告诉了她。

他情绪激动地说:“我爱你,我不要让你遭遇任何不测,我要你快乐健康地活着。可是这么久了,你一直不快乐……今夜我来,本来只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但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亲你……帮我!阻止我!别让我害了你!”

他说得凌乱而急切,解忧第一次知道,为了爱她,他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也第一次明白自然的信仰,在乌孙人的精神和生活上影响有多巨大。

此刻,翁归靡刚毅的五官凝聚着痛苦,深邃的黑眸蓄满了恐惧。

她为此深受感动,所有的误会和伤心,都化成了浓浓的爱意;她拉下他,亲吻他额上的皱纹和阴郁的眼睛,柔声说:“你该早点告诉我这些的,那样的话,我就能早些证明给你看,我很强壮,绝对不会因为生孩子而死掉。”

虽然她甜蜜的回应,卸除了他的精神包袱,但今夜他不是为此而来,沉重的忧虑仍笼罩着他的心。“你怎么知道?我这么高大魁梧,而你这么娇小瘦弱……”

“我不娇小,更不瘦弱。”解忧用手指轻压在他嘴上,双目晶亮,两腮晕红地说:“我爱你,我会为你生养最优秀的子女,如果……你给我机会!”

不需要更多的鼓励,光是望着她放射着爱情光芒的美眸,翁归靡就已像嗅到发情母犬体味的公犬般,开始行动了。

不过眨眼间,他们的身躯已热切地交缠在一起,身上的衣物也在失去耐心的撕扯中剥落,他急切地亲吻她,舌头深深地探索她的甜蜜,双手更狂热地膜拜她的身体;他用有力的膝盖将她紧闭的双腿分开,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置于她身上。

然而,就在他蓄势待发的瞬间,眼前掠过一张苍白垂死的脸。

翁归靡的身子定住,额冒冷汗。“解忧,我怕……”

被强烈的,冲击得全身血脉贲张的解忧,在看到他的神情时,不知该大笑还是大哭。他强壮有力、精力充沛,却在害怕?

当然,此刻她既不会哭,也不会笑,她要他继续。

“别怕,你是勇敢的征服者,我是你必须征服的母马!”她热情地鼓励他。

她的话果真挑起了他狂烈的征服欲——不仅是她,也是征服自己的恐惧感。

这次,他愿意用生命中最灿烂的爱,向大自然证明爱的力量。

他能赢得她,更能保护她!

“是的,你是我最漂亮勇敢的母马!”翁归靡低吼着冲向她。

“而你是我最雄伟俊美的种马!”解忧毫不示弱地迎接他,无论在力量上还是气势上,都没有输给他。

“你是我的,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在剧烈的快感中,翁归靡发出惊喜和满足的呐喊。

她用力抓着他的肩膀,不在乎指甲掐进了他宽阔的肩,在短暂而尖锐的痛苦之后,他带给她的欢愉,是如此的猛烈而持久,以至于在那一波波窜过身躯的喜悦痉挛中,她只能发出无助的呻/吟,和不知为何的恳求。

良久,他们的身体恢复平静,但心仍如草原上的野马般狂野地跳跃,紧紧相拥的身躯依旧散发着火焰般的热力。

“别动,这感觉真好。”当翁归靡想挪开自己庞大的身体时,解忧藉助四肢,将他用力地扣住。

靶谢老天,她没有事,她依然精力充沛!

靶受到她的力量,翁归靡在她颈边发出低沉的笑声,问道:“什么感觉?”

“嗯……”她想了想。“就像赢得一场激烈的赛马,又累又兴奋。”

他抬起脸看着她,见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心里顿时涨满希望。“无论你的身分是什么,你都是上苍配给我的女人,一定能为我生养最棒的孩子!”

“是的。”解忧同样自信,却突然掐他一下。“你也会让桓宁为你生子吗?”

翁归靡笑了。“我喜欢你为我吃醋,不过你放心,上苍只把你配给了我。”

“那她夜夜去你的毡房……”

他用一个缠绵的吻,堵住了她的嘴,等她忘了自己想说的话时才放开她。

翁归靡认真地说:“你要理解,为了乌匈关系,我不能粗暴地对待她,但她不是我的女人。你只看到她进我的毡房,可看到我也进去了吗?”

解忧楞住了,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跟她……”

“当然没有。”又一个缠绵的、带惩罚性的吻,落在她嘴上,而甜蜜的话语占据了她的心房。“我不要她,不要任何别的女人,我只要你。”

解忧骄傲地微笑。“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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