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板情人 第五章
作者:凌霄

“澄心被解雇了?”

雷旭好不容易甩开记者群挤进酒店,却讶异于所听到的残酷事实。

“事实上她原本就不太适合这份工作。”经理叹道:“现在加上雷先生您这件事,记者成天围在门口,又有方总裁在暗中找麻烦,所以老板也只能请她走路了。”

“我很抱歉,给贵店造成的困扰我会尽快处理,不会妨碍各位的生意。”雷旭歉然道。

“不,这不是雷先生的错,是这个环境原本就如此。”经理摇头苦笑,“只是……如果可能的话,您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当然,只要是我知道的。”怀着愧疚之意,雷旭毫不考虑地答应。

“我可以请问您……是否真的喜欢澄心吗?”这是身为经理的他最挂心的一件事。

若是雷旭有意追求伊澄心,他乐见其成;但若是雷旭对伊澄心也只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那不如趁早分手,别再靠近她的好。

“我……”雷旭语塞了。

他?对伊澄心?

经理看着雷旭犹豫的表情,声音里包含着无奈:“我只是想告诉您,澄心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没什么心机,所以,若是您对她没有真心的话,算是我拜托您,请您放开她吧!”

“我对她……”他对伊澄心是有喜欢的感觉没错,但是和经理所问的意思是否一样?

“我想这个问题很值得您好好思考。”经理翻开人事档案,将伊澄心的地址递上,“若您对她只有同情与友情,那么为了她好、为了您好,请别再接近她了,雷先生。”

雷旭没有正面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手里陌生的地址,“这个是……”

“因为记者太过缠人了,所以她暂时搬出家里。这是她打工的地方,若您有意思找她,可以去看看。”经理苦笑了几声,“不管怎么说,我想澄心是不会怪你的,那个女孩半点心眼都没有,所以你不必因为愧疚或自责而去找她,她会谅解的。”

“谢谢你,我明白了。”

雷旭轻声道了谢,在经理的指引下自酒店的后门离开。

走出门口,雷旭抬头看着满天的蔚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现在该怎么做呢?

♂♀

“你往前直走!看见第一个红绿灯右转,开车大概五分钟就到了。”少年拉拉帽子,看着便条上的住址,往前方指去。

“谢谢你。”雷旭将车驶离加油站,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到伊澄心该说些什么。

他决定先找到伊澄心,虽然心里仍有些犹豫,但是无论如何,他相信当面理清自己的感情是最好的办法。

他讨厌拖泥带水,不管是感情或工作。

他到底对伊澄心抱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友情?爱情?

这两种感情的界线原本就难以理清,而他对感情的处理向来不如五弟那般拿手。

不否认喜欢她的字真与单纯!还有那水远为他人着想的体贝,与温柔,伊澄心的笑脸在灯红酒绿的夜晚当中仿佛一股清流,缓缓注人他的心里,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跟着她露出微笑。

但这是爱吗?

他没有谈过恋爱,以往遇上的千金小姐、名媛淑女们都只是为了权势、利益而来,所以他从未遇过与工作无关的男女之情。

他不懂、不明白,而最快弄清楚的方法就是去找她。

只是……一想到他可能失去伊澄心这个红粉知己,心中就有一丝‘难受。

五弟说过,男人和女人不可能有单纯的友谊。

这是真的吗?当时他并不以为然,只觉得那是雷炽的片面之词。

但是如今,他忍不住想向上天祈祷——至少让他保住伊澄心与自己的友情。

心情还未来得及平静,眼前已出现红绿灯,雷旭依加油站小弟所说往右转,几分钟后一排住宅区出现在街道两旁,就在他打算靠边停车时,一家挂满花饰的小花坊映人他的眼帘;想起自己什么礼物都没带,雷旭将车停在花坊前,打算买东花去拜访。

手工味浓厚的小小花坊在门口挂着木头钉成的牌子,秀气的字体写着“雅筑花坊”四个字,落地玻璃窗前摆满一排排白色圆筒,插满各式的季节花朵。

对于花艺没有小弟雷柏生精通,雷旭直觉地拿起包好的花束走进店里。

“对不起,我想买这束花,能替我系上缎带吗?”雷旭对着在柜台前忙碌的少女出声唤道。

少女背对柜台正在找寻东西,一听见客人的声音立刻抬头转身。

“好的,请您稍等……啊!雷先生!”

再多的惊讶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情况。

“澄心?”雷旭没想到伊澄心打工的地方居然就是这里!

但是更令他惊讶的还不只是这份巧合,而是伊澄心那一袭素净的打扮。

粉女敕的脸颊脂粉未施、干干净净,甚至没有擦口红或唇膏,原本上着眼影的明亮大眼比起原来更加清澈有神,少了份女性的妩媚气质,却多了份少女的清纯秀净。

浅蓝色的牛仔吊带裤洗得泛白,宽松衬衫染着地示渍,大概是刚才整理花材沾上的水滴在扩散,包里双腿的不再是足以跌死人的高跟鞋,而是运动鞋。

好小!雷旭的心中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要不是刚才伊澄心月兑口而出的那句“雷先生”,他八成会将这个少女当成伊澄心的妹妹。

她和在酒店里的成熟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原先就觉得她年纪应当不大,现在他十分怀疑——她到底满十八岁没有?

而且,现在这副打扮和酒店里的模样,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饼多的疑惑让雷旭忘了礼数,只是盯着伊澄心猛瞧,直到她出声唤他。

“雷先生?”

伊澄心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啊?什么事?”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雷旭匆匆收回心神,却瞧见眼前突然冒出绑好美丽粉色调缎带的花束。

“你的花系这个颜色的缎带可以吗?”伊澄心笑眯眯地问。

“呃,谢谢你。”雷旭微愣,随即又对眼前情况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他买花原本是打算送给伊澄心的,现在却由伊澄心手里接过。

“二百五十元。”伊澄心把发票放到雷旭面前,“要送人的吗?”

“嗯,是要送人没错。”该怎么说他是要送她的?

“女朋友?”伊澄心调皮地眨眨眼,睑上虽挂着笑,心里却酸涩不已。

说实话,刚才见到雷旭时,她委实惊讶不已。

因为与雷旭的绯闻而被酒店开除后,她为了逃开大批记者,所以和花店老板娘商量,让她搬到楼上暂时居住。

由于在花店打工已经有一年以上,独自居住的老板娘又很喜欢她,便答应让她搬到花店楼上的空房间住下。一来可以就近照顾花店生意,二来也可以有个伴,而且伊澄心也能躲开那群讨厌的记者。

她从未跟雷旭提过自己在花店打工的事,而且徘闻又闹得极大!所以从搬到花店的那一晚起,她知道自己应该无缘再见到雷旭了。

毕竟打从一开始,她与雷旭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不过是个平凡女孩,而雷旭却是堂堂的大企业副总裁,再怎么样雷旭都不可能回头来找她的。因为她和雷旭只不过是客人与酒店小姐的关系。

或许还有些友情存在吧!但是再怎么样,她与他非亲非故,雷旭没任何理由要米找她。

所以曾提起要到雷家打扰的事,也在瞬间化为泡影了。

呵!她果然是独自一人生活的命,连亲眼看看雷家的机会都没有。

原以为——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希望自己可以暂时成为雷家的一份子,成为那个听起来又热闹又有趣的家庭的一份子。

但是缘分不够,也没辨法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初次在花店过夜的那晚,她狠狠地哭了一场。

饼去以来!她早习惯了寂寞,但是在认识雷旭后,她变得害怕寂寞。

她好想念雷旭。

虽然她不明白个中原因何在。

所以再看到雷旭,她的心情只能以纷乱无比来形容。

好不容易,她以为自己可以淡忘这份微甜又微酸的回忆,雷旭的再度出现,却在一瞬间打破她连日来的努力。

她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忘记雷旭了。

她记得他一切的习惯,不管雷旭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她记得他柔软的金发那美丽的色泽!不论是在月光下还是灯光下;她记得他那媲美晴空的眸子,不管那瞳眸是否曾经对她微笑;她记得他的大手搭上她肩膀时的热度,不论雷旭是不是注意过;她还记得……

才几个月不到,她的生活和回忆已经被雷旭的身影占据了。

只是,在高兴能够再相见的同时,伊澄心也禁不住臆测起雷旭来此的原因。

雷旭不像是会进花店的人,会来买花、又特意绑上漂亮的缎带,一定是要送女朋友的。

这附近有许多高级住宅区,要说雷旭的情人住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一定是有了外界不知道的情人,而且还为了她来买花……严肃的雷旭会买花,那表示他一定很重视那个人了。

心情越想越糟、越理越乱,伊澄心忍不住敲敲自己的脑袋,想令自己从迷宫般的思绪里逃出。

“你怎么了?”见她突然敲打自己的头,让雷旭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伊澄心连连摇头,心虚地看了眼壁钟,正指着十一点半。“你不用赶时间吗?都快中午了。”她以为他是来找情人一同用午餐,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不乘机约会不是浪费吗?

“事实上……”雷旭轻咳几声,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摆。“不知道……你中午或下班后有没有空闲的时间?”

“啊?”伊澄心微愕,“空闲的时间?”雷旭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相心约她出去吗?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耳朵塞住没听清楚、一定是这样的!

“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一起用餐,当然时间由你决定。”不曾对女性主动提出邀约,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伊澄心,所以雷旭只好很公事化的说明来意。

“用餐?”她没听错吧?雷旭真的在约她?

“你感到困扰吗?”看出她的迷惑,雷旭愧疚地补上一句:“当然若你不愿意,请当我没有提过.”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伊澄心清醒过来,连声应道:“我很乐意!”

天哪!她不是在做梦吧?雷旭约她?

不管理由是什么,她都要感谢老天爷!

她泛着红晕的脸颊让雷旭在瞬间松了口气,原以为她是生气了,没想到就像酒店经理说的,对于徘闻逼迫她得离职的事,她一点都不记恨。

她总是如此善良,教他如何能放下她不管?

“既然这样,那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下班后就有空了,但是大概要等到七点半,会不会太麻烦?”她印象中的雷旭应该忙碌得很,根本没有空和她这个小女生吃饭聊天才是。

“那么,我七点十来接你。”雷旭将手里的花束放到她手中,“还有这个……我原本是想买花送你的,却没想到这里就是你打工的地方。”

“这个是要送我的?”伊澄心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因为她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收也无所谓,我应该带别的礼物来才对的。”

“啊不,我很喜欢,谢谢你。”伊澄心抱紧了花束。虽然是店里的,而且还是自己收钱、自己包装的礼物,可是由雷旭手中接过来,感觉却特别不一样。

“那么你有特别想去的餐厅吗?或者是特别喜欢的菜色?”雷旭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约会,但是看着伊澄心泛红的笑脸,他非但没有感到麻烦或缠人!反而觉得幸福。

她的笑容好像有特殊的魔力,会将欢乐与好心情传染给别人。

“不用麻烦了,我不挑食,什么样的菜我都喜欢。”事实上她倒是很想去雷家,但是这种话似乎不适合现在说出口。

“那么我会先预订位子,七点半时会在门口等你,可以吗?”他喜欢凡事照规矩和计划来。

“嗯,那就麻烦你了。”心情大好,伊澄心笑得比平时更加灿烂。

雷旭不自觉地跟着露出微笑,“那么,我们七点十见。”

♂♀

“对不起,没想到会临时发生这种事,拖累了你真足抱歉。”雷旭匆匆关上车门,连外套都留在车内忘了拿,一心一意地加快脚步往自家门口走去。

伊澄心摇摇头,“我没关系,你大哥的伤势比较重要,还是快点进去看看他吧!”

罢刚他们才在餐厅吃完开胃沙拉,雷旭的行动电话便突然响起。原以为公司有什么紧急状况,却没想到彼端传来温仲熙的声音!版诉雷旭说雷少陵出了车祸。

虽然温仲熙说伤势没有大碍,而且已经让雷炽接回家里休息了,但是雷旭怎么也放心不下,于是伊澄心主动提议要他先同家探望自家兄弟。反正饭少吃一顿又不会饿死人,而且一方面……虽然有点自私和不应该,但她真的好想看看雷家人,

“抱歉,那么就请你在客厅稍等一下,我上楼看看少陵的伤势,待会儿我叫仲熙准备晚餐,你就留下来吃顿便饭!”

“不用麻烦了,你先去探望你的大哥吧。”

伊澄心目送雷旭上楼,小脑袋里忍不住又做了奇怪的联想。

上回听雷旭提过他有个五弟叫雷炽,他们俩的名字分别与光和火有关,而现在这位大哥……叫少陵?

“陵”字和土地有关,那么他们家兄弟的取名方式真的如她当初所猜,和自然有绝对关系呢!

不知道取名的人是谁?雷旭的父亲吗?他该不是环境保育观念很重的人吧?或者是对追求自然有绝对的癖好呢?

伊澄心在沙发一隅坐下,在花店站了一天,刚才又匆匆赶到雷家,几乎没有休息过的身躯一下子被疲惫侵占;原想靠着沙发稍事休息,却没想到这座沙发远比她所能想像的更加柔软。当她往后一倒,整个人便重心不稳地陷人柔软的沙发杆铆中,差点爬不起来。

“这简直像懒骨头嘛!真好,可以当床睡了。”对沙发的材质感到好奇,伊澄心忍不住东模模、西瞧瞧,太过专心以至于没发现早有个人不动声色地靠近她。

“你那么喜欢这套沙发椅吗?伊小姐。”温仲熙在一旁观察她很久了,只是她似乎没有放弃观察沙发的举动,他逼不得已只好出声打扰。

伊澄心听见声音连忙回头,看见温仲熙那和煦如暖暖朝阳的脸孔,她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理了理衣服后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向他打招呼。

“对不起,我……呃,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伊澄心,打扰了。”

伊澄心暗忖,这个男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会不会是雷旭的兄弟呢?看他的年纪似乎和雷旭相差不多。

但由那远比雷旭更为成熟的面孔看来,他不可能是雷旭的弟弟,可是雷旭上头只有一个大哥,而且受了伤在二楼休息,那么眼前这个男人该不会是雷旭口中的管家仲熙吧?

“你好,伊小姐,初次见面,幸会。我叫温仲熙,是雷家的管家兼厨师。”温仲熙轻声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是雷旭要我来问问你想吃点什么,我听说你们俩刚要开始用餐就被迫中断了是不是?”

“那个……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他轻松的语调今伊澄心宽心不少,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但温仲熙的问题却让她想起雷旭那受伤的大哥雷少陵

“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温仲熙近距离地看着她,有些明白雷旭为她动心的原因了。

她与雷旭所接触过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光是那张素净的脸孔就令他好感顿生了,更不用提她那身简单合宜的连身长裙,以及清亮不带棍浊气息的双眸。

要不是雷旭曾为伊澄心泡过酒店,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把她和“酒店”这名词画上等号。

一个人怎么能在那样龙蛇混杂的环境下,保有这般清纯与无辜的眼神?这也难怪雷旭为她甘愿三于天两头的跑酒店,甚至开车接送她回家,闹上了报还拜托雷炽去处理。

像伊澄心这样的女孩,确实值得雷旭如此保护。

而且对于成天接触工作、时时刻刻都得提防每个商场敌手的雷旭来说,这般单纯的女孩是最适合他了。因为在家里,他只需要一个休息的空间和陪伴他悠闲时光的家人,而不是个光鲜亮丽,成天拉着雷旭讨论公事或派对的女人。

你找到了好对象呀!雷旭。

边在心里替雷旭加油,温仲熙带着伊澄心往饭厅走去,“请到这里来.你先在餐桌旁坐着,我准备一些点心给你,看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既然温先生这么说,那么……”伊澄心微顿了一下,“对不起,我知道这有点唐突!但是,请问雷少陵先生的伤势严不严重?”

温仲熙刚要伸出去拿杯子的右手瞬间停滞在半空中,他回头看了眼伊澄心,只见她一脸的担优!而且神情很是认真。

原以为她会问一些雷旭私人的事,或是雷家的传闻,没想到她开口问的竟然是少陵的伤势!温仲熙心想,这个女孩要不就是没半点心机,再不然就是心机很深,而且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在这种状况下,说什么话比较容易博得雷旭身旁家人与朋友的好感。

他诚挚地希望伊澄心只是单纯的关心雷少陵,而且她最好是善良到无可救药的那个类型!这样子就算将来她嫁给了雷旭,也不会因雷旭工作忙碌冷落地而和雷旭吵架。

温仲熙的犹豫让等待回答的伊澄心焦急起来,“那个……他伤势很严重吗?”

耸耸肩,温仲熙回答:“噢,不,其实只有脚扭到,其他的大半是被碎玻璃擦伤的痕迹,所以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是吗?太好了!”伊澄心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那个可爱的笑靥展露的瞬间,温仲熙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女孩确实是没心机的那一类型。

因为再怎么样精明的女人,眼神都是骗不了人的。

除非伊澄心得过“最佳演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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