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这个冬天 第九章
作者:莞尔

程安然……程安然……程安然……你究竟是怎样的无情?!

一口气竭尽所有丢开空了的酒瓶子,再随便从酒柜抓出瓶什么一把拨开塞子便狂灌起来。

他以为,真的以为与她之间的爱情可以锁住一切,抵受得了任何的考验!炳!原来锁住的不过只有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摇晃着走到阳台企图让彻骨的冷风扑灭满心满脑的狂热。

眼下的万千灯火都是她的眼睛——看着温暖其实是那么遥不可及地愚弄人!而他就是那只不自量力的飞蛾!

她的闪躲,她的回避他都看在眼里,但他相信她,相信她有不得已的理由,更相信无论任何理由他都可以令她终于交付出真心——多么可笑,他相信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的——爱,让他无法再面对她的躲避,也无法再容许自己躲避。

本噜咕噜咕噜……令酒瓶见底,脑后传来“哐啷”一声的同时又“砰”地打开另一个酒瓶子,他仰头猛灌着酒,满满的苦涩不知源于何处。

永远记得第一次上她家,在打开门见着她的一刹那,给他的感觉——每天回到家,里面就有一个她这样的妻子笑盈着脸为他开门,那该多好,多幸福。

她是自母亲后第一个给他幸福感觉的女人。是的,这段日子他是幸福的,相信她也是,他可以感觉得到——可为什么她竟然就有随时离开他的打算?她竟然不想和他一起拥有未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声声的质问冲口而出,是要她否认的,他是要逼她否认的!

可她竟然一、字、不、说!

事实已至此,理由是什么——重要吗?他的感觉——重要吗?

是她逼他怀疑,怀疑她,怀疑他与她之间的一切,他甚至连自己都怀疑!

被蒙骗,背叛的忿恨令他要报复,要令她知道他不过是在游戏,他有多么的后悔选择她这样的女人来当目标!

但为什么——他做不到?!

看着她那如纸自的脸,他竟然还会以为她有多么的伤心!竟然还会为她心痛!竟然还会冲动得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呵护!

整个人摊大在地上,用酒将自己浇个满头满面,企图让自己可以有一点清醒。

“程安然!你令我成了一个傻瓜——以为自己幸福的傻瓜……“

火炉里面的焰火好明亮,好温暖,红红的火光映在炉壁周围,旁边一对老夫妇相依相偎坐在红格子毛毯铺张上的沙发里,老太太带着老花眼镜正在认真打着毛衣,身旁看着报纸的老公公还喝着茶……那神情那模样,分明有她和他的影子……

安然环抱住那幢水晶巧克力房子,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护着房子的水晶框上。房子里面的景象——是他的承诺,为什么她做不到……相信?

好久好久以前她的心里就藏有一个梦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管是满室阳光,还是冷寂为伴,只要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样,她就不再需要怕自己会被逐,被弃,即使整个世间都将她遗忘,仍有一处地方可容她,便已足够安心,足够让她有理由,让自己好好过下去。

钥匙只握在自己手里,门里面是她永远安然的世界。

那个被拒于门外的孤仃女孩——永远不会再有重现的机会。

在以为是相依相连的亲人那时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断然撕分开来,那种血肉淋漓,那种撕肉剜骨——一旦他参与,她怎么可以承受?

不可以相信他,是因为爱自己多于爱他,还是爱他太深太深以致恐惧自己怎么可能拥有?

她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因为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家她都无法拥抱实在,所以自卑,也所以自私。与他有了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不会有多远的未来,只要曾经与他一起,此生也就拥有过幸福,幸福的回忆应该可以令她忍受得了以后那刻骨的痛——她该死地竟然就没有想过他会否受到伤害!

她还能怎样面对他?还能面对他说些什么?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受这样重的伤害”?说“我其实无心伤害你能谅解我吗”?还是说“一切与其他人无关是我有负于你”?!

统统都是废话。一堆废话无法令他的痛减轻分毫。她亦无法面对被自己伤害的他说出任何一句废话。

伤害他是她极不情愿做的事,但她一直做着……一直做着。

是他受的伤重?还是她的心更痛?

那一声声的质问犹如利刃刺穿她的心。他是无意的,但那些怀疑是一直存在他心里,才会在那一时刻终于被逼爆出来。

他不相信她,是因为她做不到相信他。

这样的他与她,未来——对他们来说,是否太遥不可及?

从冰箱里取出冰硬的匙子覆罩上红肿的眼睛。

即使是明天,也要毫无把握。

明天,她要如何面对他?

明天。

他离开了。

“奇怪,总经理怎么忽然跑到天津视察分公司?”

秦希佳似是自言自语,眼睛却不住地瞟向办公室的另一边。

安然面无表情,打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向对方致歉着取消约会。

眼睛定定看住电脑屏幕,手指快速敲打着键盘,不停地。

写得满满的电脑屏幕上——

齐亚齐亚齐亚齐亚齐亚齐亚……

第一天。

他离开了。

第二天。

他没有回来。

第三天。

他还是没有回来。

第四天。

……

安然看着时间——零时零分零秒……

他依然没有回来。

今天——前一刻还是,是星期六。她坐在这里,只做一件事——等他回来。

一封封电邮,一叠叠传真,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还是找不到,找不到片言只字可以猜出他的心情,满满的完全只关乎公事。

她亦同样,一直只敢通过互联网与他维持联系,没一次敢拿起话筒。有时候见着文件上他的签名就会无端落泪,更不用说每天在他的办公室抚模着那一样样属于他的物品,是怎样揪心的痛。

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按时吃饭吗?会不会照顾好自己?

她好想念他。

他和她,为什么会走到这般地步?

他和她,以后……要怎么办?

一立在窗前,透过玻璃眺望最远处的黝黑。

她知道,自己的心里一直有着一道锁。曾经,她试图放开它可以让心底的渴望飞翔在灿烂的阳光下,她真的尝试过。可惜始终无力做到。

她无法让自己去相信现实会如想象中的好——她曾经相信.相信自己也能拥有一个爱她的家,但失败了。

一次失败令她孤仃一人,再一次失败她害怕连自我也要失去。

她对他已然没有设防的能力,她受不了从他口中说出的哪怕一句重话,当她无能为力离开他的时候,从他眼里看到”

厌恶决绝,她便如在地狱。

被抛弃的滋味是那么绝望。

是的,她爱自己,所以养出凡事先作设想、计划的习惯,看重的事情更是尤其小心,她得保证自己的安然。然而。她也——爱他。伤害他也是伤害她自己至深,她不要他

伤心,她好想他好好的,好想他快乐,真的好想,好想……

透过泪光,满眼闪耀的灯火都是他灿烂的笑容……他那样灿烂的笑容啊……

为了他的笑容——

神,如果您真的存在,请求您,请求您赐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有勇气去相信,我的爱能够使我承受所有的伤害与痛苦。

只求一个理由。

眼看着灯火一点……一点没了……

眼看着星闪一点……一点淡了……

眼着着月亮也要隐退不见……

眼睁睁了一整夜,想了一整夜,好像是将所有的都想尽,也仿佛是脑袋被掏空填塞上满满的白雾,茫茫然的什么也不能想。

对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的人,上天又怎会给予怜悯。

安然默默退离窗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门口。

天色还是暗沉,大街上空荡荡的,凄苦的寒冻令整座城市仍未能愿意苏醒过来。

听说,今年的冬天是近年来最冷的。

安然整个知觉都是冷冰冰的,冰棍似的双脚极慢地挪动一步,一步……要去哪里?这个念头慢慢渗入到脑中,脚步

不自觉顿下来,茫然四顾——这是哪里?哪里又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一个晨跑的身影迎面而来,那踏实、轻快的脚步声令她下意识抬眼看去,笑容砸面而来——晨跑的人朝素不相识的她点一点头,那全身的衣裤被凛冽寒风吹得鼓胀,却吹不散脸上的笑容。

安然却是什么反应都不能有,如遭当头棒喝般呆顿当场——

天亮了。

太阳出来了。纯金般的开芒洒落在身上,虽不能有多么的温暖,但已足够让人满心欢喜,满怀希望。

安然的心已自团团迷雾中解月兑出来,是从未有过的豁然开朗。

佛语中的“顿悟”,她想自己是终于领悟了。

用笑容迎接新的每一天。

昨天已经过去,今天正在拥有,明天是希望的所在。希望,是上天赋予人类,也是人类自己创造的。日子有四季,人生有酸甜苦辣。今天是霜雪,预告明天会有雪暴,可有谁会绝望地认为太阳永远不会再出来?

人应该要想的,是怎样才能令明天更美好,而不是为着种种可能的恶劣而哭泣度日。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爱情会否可以永远阳光灿烂,正如她知道无论自己再怎样揣测猜度,明天还是要有什么是她所不能料及的。不过,有“明天”这个希望存在,不已经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存在明天,也就是存在希望,勇气,和爱。

安然真真切切地明白——渴望拥有幸福,就是一切努力的理由。

踏入办公室的第一步,安然便稍稍有了停顿,然后,开始着手将室内的光线与温度进行调节——清洁桌面——整理传真——检查办公日用品——沏茶……工作程序一如既往。

手放在卧室房门的门把上,却是停顿着的。想了一想,安然还是收回了手,悄无声息地离开那扇门。

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她将之放在那张大大办公桌的正中央处,还好小心地抚了抚没有丝毫皱折的信封面,看了看,又觉得信封放在办公椅里会比较适合,便改而将信封放在椅里,但一想,要是他连看也不看地就坐下去……还是放回桌面比较妥当……这样坚放会不会更显眼……还是夹在这上面会更好……需要不需要压上东西……把什么压放在上面才好呢……

看着洁白的信封端端正正,四平八稳地躺在光亮的办公桌面上,安然还是不放心地仔细审视了好几遍,才终于能够确定。转过身去,脚步还未来得及踏出,她又想到了不妥当的地方,连忙又急转身取回那封信,看着那洁白的信封面,她犹豫了。考虑再三,拿起笔在信封面上写字——

九点二十分,安然拿上文件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咯、咯、咯。”

“进来”

冷漠无调的声音。

安然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旋动门把推门进内。

终于定在了那张办公桌前,她双手捧着日程表递上。

“总经理……这是您今天的行程表,请过目。”

声音控制得还算正常。待手里的日程表被接过,安然才敢悄悄掀起眼皮——他怎么瘦了这么多!才几天?他究竟是怎样照顾自己的?他……真的不知道她会心疼吗?

“今天中午我要约‘佳利’的郑生吃饭;通知各部门经理下午三点开会;今晚七点三十分有个饭局我会与秦小姐一起出席;你安排一下。”齐亚口里边下着命令,目光始终专注于日程表的内容上。

安然手中快速记录着他所说的,心情沉重起来。

她事前没有征询他可否在今天安排行程,因为他回来了,她知道那表示他决定面对一切,包括工作。他的生理和心理或许有着疲累,所以她替他所安排的行程不如往日紧凑,可是他却偏要令自己忙碌得不能停下来——这表示什么?她不知道。

那封信……他看了吗?

“那我重新再拟一份行程表。”安然迟疑了一下,“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齐亚将行程表递还给她,目光在下一刻移至电脑屏幕上。

安然手里拿着那份行程表,心神黯然,慢慢转过身,朝门口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这……就是他的决定吗?自始至终,他没有好好看她一眼。她已经将他的办公桌面扫视得清清楚楚——没有那封信的影儿。他——没有回答——脚步忽然顿住!一口气深吸入心——她也有决定的权利,这也是她的爱情!

她霍然转身大步来到他的面前,捉紧心中的勇气冲口而出:“那封信,你看见了吗?”

齐亚握在鼠标上的手僵住了,他的眼神慢慢移动,终于定格在安然的脸上。

安然也没有丝毫的回避,勇敢地与他对视。好一会儿,两人谁也没有言语。

齐亚自座位上站了起来,面部始终毫无表情,“你就真的这样迫不及待想离开我?”

安然愣了。

“回答我。”齐亚的语调好冷。

安然看着他,心里越加难受,他这模样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可见她带给他的伤害有多深!

“我……想知道你看过那信封了吗?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齐亚脸上的硬度依然似钢板,“你可以到那里找。”依循着他视线所指示的焦点看去——碎纸机?!

安然的脸色瞬间刷白!

“我真不知道,在你心里究竟将我置于何地。”齐亚一步步走近她,“我们之间的一切你都不在乎,你无法对我付出真心——如果是这样,我认了。但你的在乎,你的真心的表现却是一再地逃避,一开始你就独自为我们的未来决定离别,直到现在,你依然无法改变那该死的选择,你真正在意我的感受吗?还是我令你以为我不会有感觉?”

“那封信——”安然愣愣看着他,“你没有看?”

“看什么?你要我看什么?!”齐亚逼看她的眼神是毫无掩饰的愤怒与痛楚,“看你为我肯费尽心思编造出多少离开的理由?看你为我们之间所作的结案陈词有多么堂而皇之?看你为了离开我是多么迫不及待……”

“你这个笨蛋!”安然突然冲他吼,好大声的,“谁让你不看的,你什么都没有看就只知道冲我吼,你笨蛋!”

齐亚顿时反倒成了被骂得愣住的那个人,以往安然从不曾这般地冲他发脾气,而且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可明明,他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啊!

“你、你的那封信写的是什么?信封上明明写着‘辞职信’的字样……”

“信封写着‘辞职信’就一定是辞职信吗?你不讲理!”安然越说越生气,竟然一个扭身就走。

齐亚自觉好冤枉,现在到底是谁不讲理啊!不过现在还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他连忙拉住安然,“你不要生气,我承认是我太冲动了,那封……你再说给我听你想说的话,好不好?”

他可不敢再提那封信,怕更要惹她生气。跟自己在乎的女人是不能说道理的。

“我不说。”安然气鼓了腮,“我为什么要说?是你自己不要的,既然不稀罕那就算了!”

她花费了几乎一天一夜的时间好不容易才令那封信“出炉”,被因此而牺牲掉的稿纸简直可以令环保局控告她。鼓起勇气交给他,可他竟然、竟然连看也不看一眼的就将她的心血结晶塞入碎纸机!

齐亚好无奈,“如果我不在乎就不会一看见那面上的字样就——既然不是辞职信那你为什么要在信封面上写上‘辞职信’的字样?”

“我、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行啊!”安然还是瞪他,尽避心里多少有着心虚。

信是给他了,可总得有个名目啊,不然要让他以为那是她给他的……求爱信吗?虽然实际上是——他还从来没有送过她半张纸片!“辞职信”是她惟一可以想到的理由,起码先吓他一跳会令她心理平衡些,谁叫他一声不响就这么多天不见人影!

女人的心思——唉!

“行,行,当然行。”可怜的齐亚只能有点头的分了。

看着她那忸怩的神情,他更加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有什么话她不能当面对他说而要用写的呢,还需要这般地故弄玄虚——都怪自己一时冲动!真是的,办公室为什么要存在碎纸机,为什么不在今天坏掉?

“你把信里的内容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你快说!”他实在忍不住地催促。

安然张了张口,又闭合上了。这……要她怎样好意思当面对着他开口说出来啊!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咕噜出一句:“就……是那个结局嘛。”

“结局?”齐亚听得糊涂了,“什么结局?”

安然一看他那茫然的表情,心里的气又一下子被挑引起来,他竟然忘记了!她赌气地冲他大喊:“就是你要我给你的结局!你赔我,不然我不要再理你!”一说完便气冲冲地跑着出去。

齐亚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已经两天了,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安然气闷地直瞪住时间——时、分、秒针都重叠在一起压向“七”。

今晚,她得跟他一起加班赶合同,现在,她是应该要过去他的办公室。但,但,但,完全只能是上司身份的他,真的令她难以面对。

“进来。”

安然开门进去。

“总经理,这是……”

“先把工作放下。”齐亚将自己的记事本电脑转向另一边,“饭盒刚送来,我们吃过饭再继续工作。”

安然慢慢合上了嘴巴。以往订饭盒这等事宜都是由她经手的啊,况且现在就吃饭,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好的。”可这是她惟一能有的回答。

安然不需要犹豫地就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因为餐桌上的这一方摆放着一个饭盒,一杯例汤,而对面是两个饭盒,两杯例汤。

待他也坐下来,安然伸手掀开饭盒盖子的时候,感觉不对劲,待打开来一看——空的……不,不是空的,饭盒里面躺着张折上的白纸……对这个意外安然一时间也无措了,不禁抬起头,看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但那平静的眼神却不能让她看出什么。低头再看那张纸,又再望他,而齐亚的嘴巴依然闭合。

安然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气,看就看,她堂堂正正的中国人,难道还怕中国文字不成?不再犹豫地拿起那张纸,在眼前展开——

她离开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他困惑,他伤心,他忿怒,他甚至告诉自己不会原谅她!

日子过去了一天又一天。他忍不住要思念她,担忧她,尽避她依然惹他生气。

与她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切一切总是占据在他的心头。吃饭的时候他会想起与她一起煮饭做菜的情景;端起杯子他要想着她为他泡茶,她喝着他的咖啡;走到哪里总觉得他们曾经一起走过——她没有离开,爱的气息就在他的心里,他的身边。

日子回复跟以往一样。他上班下班,没有乱喝酒,没有脾气暴躁,没有让自己不对劲,因为她不喜欢。

她会回来。他知道。因为他爱她,正如她爱他。

一天,他下班回家。拿着钥匙正要开家门的时候,门就在他的面前打开了——

她笑盈盈地向他伸出手,“欢迎回家。”

眼泪滴落在纸上,化开那手写的钢笔字体。

安然将信紧紧接住在自己心口,泪眼朦胧。何时已站在她身边的齐亚扶她站了起来,温柔地一一吻去她颊上的泪,“我不要你哭,你知道的。“

安然反抱住他,脸孔深深埋入他温暖的怀中。

再次纵容她吧!心里面涨得满满的,任何言语都无能为力。只有眼泪了。

她感激,感激遇着他,感激她爱他,感激他爱她,感激一切一切——

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了些,安然吸了吸气,脸蛋在他怀里乱擦拭一通,然后才仰起来看他,“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你指的是哪一样?”齐亚瞪她干净的脸蛋儿,再低头看自己胸前那大片的泪湿,“你的聪明,还是你的笨蛋?”

安然好狡猾地回答:“两样都是。”

“你啊,”齐亚忍不住爱恋地轻敲她额头,“生下来就是专为整治我的。”

“那你乐意吗?”安然大胆问出这一句。

齐亚深深凝视她灿亮的眼神——“再乐意不过。”

安然一个冲动踞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她真的只想吻一下,就一下……可对方明显贪图的是更多,更多……

伏在他怀里平复着呼吸,安然的脑部因为刚才的“运动”造成缺氧而无法运作,好在此刻她要做的事情只是安心地依在他的怀中聆听他同样急促的心跳。

“对不起。”

齐亚更加拥紧她,“我们之间不存在对不起。”

安然还是开口:“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没有为你……”

齐亚以手指轻点上她的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明知道我们之间存在问题,但没有与你一起去正视它想办法解决,就只知道一味逼你当作问题不存在。”

“我要告诉你”安然认直地看他,“什么跪地求婚的那些全部都是别人眼中的美丽,都是误会。我心里面的某个位置,从来只有你一个。”

齐亚歉意地握住她的手,“请你原谅我当时盲目的妒忌。”

他相信她,相信自己,相信无论任何人都不能将她自他手上抢走。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安然一笑,“或许,我们以前做得不够好——”

“所以我们的以后会更加好。”齐亚马上接上。

他们相视一笑。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那个结局。”

齐亚不会忘记这个重要又重要的问题。

安然的脸颊一下子泛起嫣红。那次在卧室里,为了不让他起疑她只得编说出女主角离开了的电视剧,他要她告诉他结局。而那封信就是她给他的结局,内容是——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见齐亚瞪圆了眼要发作,安然连着一口气又说:“都怪你,那天我不是把它给你了吗?谁叫你那么过分啊,我被你这一气,脑袋一昏,就什么也记不住了!”多么理所当然!

齐亚不相信她竟敢这般的不负责任!“你——”

“我饿了!”安然脸上的笑容好无辜,“总经理,请问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抓紧时间吃饭,然后再赶紧把工作做好呢?客人明天就要来,时间赶着呢!”

齐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直地瞪她不放。

安然双手拉起他的手掌握住,放柔了声音安抚:“结局只能有一个啊,而我认为你的这个结局就是最好的,任何人都不能跟你相比。”见他开始面有得意之色,她继续努力,“再说了,最明白我的人就是你,我心里想什么你不是比我自己还要清楚吗?如果你真要我亲口说,那改天有空的时候我再好好说给你听。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你爷爷和赵妈会担心的,今晚你就尽量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你说这样好不好?”

齐亚不得不被说服,但仍是要忍不住本哝:“奸诈的女人,我还是更喜欢看你慌慌张张的模样。”现在反而倒过来是他被她吃得紧紧的。

安然装作没听见。

“我的饭盒呢?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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