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的年代 第十六章
作者:郭晏光

季节归移到大寒的时候,情人的日子就在不远得排徊张望。巧克力,香水的生意特别好,玫瑰花的销路也不错,每颗寂寞的心,都冀望在这一天,在纯爱的告白以后,从此单相思变为两情相投。

我拿着十三朵紫玫瑰,爬上睽违巳久的高楼。

校门口的风景望来还是如昔时一样的落寞,远天和群山也仍是依旧的轮廓。这当中,唯有人事沧桑,登搂的心情不再相同。

呆呆走前,誓言不留下任何思念的痕迹,果然只字片语都没有。沈浩走后,任凭他牵情带笑的脸容如何在我梦中回转盘旋,梦醒后,依然收受不到他任何问候探念的笺牍。沈浩真的把我忘了吗?你叫我别忘了你,怎么你却先将我耠忘了!我——不懂!

不懂又待奈何?登上这高楼,我有着太深的感叹。高楼谁与上?长记秋睛望,往事巳成空,还如一梦中。再多再美好的往事,都随那年夏日的最后一抹烟云,消失在沈浩离去的天空中。

再上高楼,手中的十三朵紫玫瑰,朵朵都是我对沈浩最深切的思念。沈浩荡说我最适合蓝色玫瑰……五年,这么漫长的时光……胆小的我,始终未曾告诉沈浩,我对他的心意……

我喜欢沈浩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我把思念撇向空中,紫玫瑰一瓣一瓣地随风飘落。

最后一片花瓣飘落时,我仰天长叹一声,然后趴在楼墙上,楼影下,一个人影正抬头望着漫天花雨。我依然靠着墙,看着他弯身捡起一片片花瓣,然后仰头向顶楼的方向。末了,他走入阴影中,大约是上楼了。

上来兴师问罪吧?只是不知道会怎么说。制造垃圾?

我看看手中的花梗,正想把它们一起丢人风中,一双修长的手,展停在我面前,掌中托着一把紫色花瓣。

“这是你丢的?”来人温温地说,声调没什么感情。

我顺势将花梗搁在他手中,算是回答。他像是受了惊动,皱着眉,不相信地看我一眼又一眼。

不要这样看我,拜托!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不经心的动作会勾起我多少脆弱。还和沈浩有着一式眉眼的人,即使是微皱眉头,依然险险叫我心动。这相逢——唉!最终,我依然躲不过。

他朝我外套看一眼,依然皱着眉头:

“都高三了,还这么不知死活。”

大概是指我这时候了,还有心情爬上高楼,散花浮游。可是这话,满是不耐的神情搅和在其中。两次相逢,他都是皱着眉头,我的脑海里没有关於他笑容的记忆。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也是——他的学生那么多。去年相逢,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他;高三以后,更是绝缘了。他不记忆我,自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可是,我不明白,他一向都是这样给人脸色吗?还是他看四下再无他人,遂就连微笑也懒得再装作?

“还在发呆做什么?还不快走!”他不耐烦地把花梗抛丢在一旁。

他这举动完全破坏了我对他的想像。我走过去,俯身拾起散落在四处的花梗,把它们丢向空中,看着它们颤抖着落入尘埃中。

他靠着墙,把我的一切举动全收入眼底,脸上微微一抹说不出的神态——像是嘲讽。

“你道样代表什么?不满?还是抗议?”

如果是沈浩,绝对不会对我做出这样嘲讽的讥笑。我看着他,对自己摇摇头,觉得荒唐可笑。就算是移情作用,也不该把这个人当作沈浩。

我迳自朝楼梯品走去,不再理会他,不料他却伸手挡在墙上,竟将我逼入死角。

“我教过你吧?你吗什么名字?”依然皱着眉头,看着我,像是要思索出什么相关的记忆。

“没有。”我想拨开他的手,却估计错误,撩拨到他的胸口,不由得尴尬狼狈地站在那里。

他努力想了好久,还是思索不出任何有关我的种种。等我跨入门槛,走了两步又回头,他突然恍然大悟,指着我,大声说:

“那时候——”

我急忙回头跑下顶楼,仓促躲入教室。

绿意看我神色张惶,诧异的问:“你怎么了?像是有谁在后面追你似的!”说着还跑出教室,四处张望搜索。过了一会,她背对着走廊,重新又面对我。

“除了你崇拜的那个沈自扬之外,一个鬼影子也没有——难不成是他在追你?”她怀疑地看着我。

我面对她,视线穿越她线条柔软姣好的颈肩,窗外,廊上的阴背处,沈自扬像幽灵一样,冷漠地监视着我。绿意顺着我眼光凝视的波长,缓缓回头,也看到了使我怔忡的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一直以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

“算了吧!大苏,说谎也要看对象。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沈自扬才不会像阴魂一样,莫名其妙地守在外头。”

“我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我猛地反弹,像刺猬一样。

绿意看着我,十分笃定的说:“你心虚。”

“夏绿意,”我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我只不过在顶楼碰到他,就值得你费心,这么多的揣测!”

“也许真的是没什么。”绿意说:“不过,这只是开头,天晓得以后会接连什么故事动作!”

我转身走开,恨她似乎洞悉一切的自信神态。

然而,那以后,沈自扬突然像幽灵一样,时刻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早晨到校,他会在楼梯口,神情冷漠,像尊雕像,注视过往每张面孔,中午休息时,他的身影每每穿梭游巡在教室前后窗口;放学以后,阴寒的暮色里,我打美术教室走过,总看见他坐在冷风中,紧皱眉头注视我走过。

对这一切,我觉得倒无可厚非,心情也不那么聚张。也许是我触动了他某处的记忆,所以他才会有这些失常的举动。就像看见他,每每牵动我对沈浩的思念,曾经我也偷偷注视过他好久。

但夏绿意说:“你到底是怎么勾引他的?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着了魔似的模样!”

夏绿意自以为是,却又总是认定自己的看法正确无误。如果反驳她的意见,常常闹得两厢不愉快;不驳斥她的谬论,她更自以为是如此。也许她真的是无心,只是自信过了头。

且不论沈自扬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是两眼相看,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伤害。绿意的话全然不可信,可是偶尔,偶尔在我接触到沈自扬的眼光,会觉得一股电栗般的不自在。是我思虑过了头?还是……找觉得他的眼神多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是什么?却说不上来,只是微漾着一种极度的不自在,甚至还有尴尬不舒服的窒息感。

四月春假过后,天气逐渐暖各起来,早晚温差却仍然很大。虽然换上夏季制服,我还是在上衣外头罩着外套。

这一天,放学的时候,我因为贪看暮色,直到天色灰黯淡以后。很晚了,才匆匆经过穿堂,往校门口走去。过堂风刮过,放肆地卷起我的裙摆,长裙在风中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我急忙按住裙子下摆,却为自己这个动作觉得有种妩媚,想撒娇——

老天!我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难不成我真的如夏绿意所说的,寂寞太久?!还是我太晚熟?这个时候了,还处在恩春期的尾声中?我想我是太用功了,念书念昏了头!这些个令人难堪的形容词——休说!我对自己摇摇头,加快了脚步离开。

经过美术教室时,我下意识地垂低了头。拜托不要有什么叫我招架不住的枝节意外!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事会发生;而刚刚昏了头的可怕想法,更令我忐忑不安!这夜风,吹得我如此心神不宁。

“今天怎么这么晚?”夜灯光圈圈距以外的黑暗中,沈自扬正守候着。

完了!来了!我对自己说,被动地停下脚步。

他走近我身旁,挡住扁线,身影晕黑成一团朦胧。

“我等了你好久。”他说,一边抓住我,声音微带乾涩,黑暗中听来,如天音般地不真确。

我瑟缩在阴暗中,进退两难。他俯视我良久,缓缓放开我。

“跟我来吧!傍你看一样东西。”

他带我到他的住处兼画室。门一开,迎面一幅窗户大小尺寸的画作。整张画全

由蓝色揉彩而成,不渗杂其他颜调。浅蓝、深蓝,天蓝,海蓝;画中的女孩,一袭淡淡的蓝衫,注视着远方,淋沐在一片蓝色的彩影中。墙上四处也挂满同样色调的彩画,主角都是同一个女孩,或坐或站或卧,或正面或背影或侧像,或凝视或仰空或不经心。

然而,所有的这些画,没有一张画出女孩的笑颜。每张画都像是蒙上一层轻雾,在女孩脸上挥墨出多愁的涟漪。

我站在房间中央,对着这些画喃语梦呓。

“你疯了!画这些做什么?”

“我是疯了。”他抚着墙上一帧图画,意深情浓。

我叹口气,还是问了:“这么多人你不去画,画我做什么?基调全是蓝色,把我画得这么哀愁。我看起来真的那么不快乐吗?”

“只有蓝色才能烘托出你的神韵和气质。”他说,起到我身旁:“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笑,视线不是漫无焦距,就是凝视很远的地方,好像有无数的秘密哀愁。”他将手搭放在我肩上,说:“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什么?我在想——

他俯下脸,温润的唇吻盖住我的乾涩。我茫然地看着他,沈浩的眉眼,沈浩的唇鼻,沈浩的温柔,沈浩的……他紧紧地拥着我,颤抖的胸口,阵阵传来他的体热。沈浩,沈浩现在该是在纽约某处的街头……我半闭着眼,沈浩……

沈浩——

我张大眼睛,恐慌地看着将我紧抱在怀中的这个人。沈浩的眉眼,沈浩的唇鼻——我眨了眨眼,眨掉眼眶中因酸涩集蓄的泪水,泪眼模糊中,看清了眼前沈自扬的脸容。

不——

我挣月兑他的拥抱,转身朝门口跑,他伸手抓住我,用力过猛,将我拖倒在地上。他压住我,反身倚躺在墙边,双手交叠,紧紧圈住我。

“为什么要跑?!”他低声喊。

我喘息着,身体因被他紧紧圈住而不得动弹。我的背紧抵着他的胸膛,体触到他的心跳。

“你为什么要跑?”他又问。

“放开我!”我挣扎喘息着。

他放开我,站起来走到门口,背抵着门守着。

我坐在地上,将头埋入膝盖,完全不理他。

“我吻你,你没有拒绝,我以为——”他走了回来,蹲在我跟前:“可是,你又为什么要跑开?”

我还是不理他,他扳起我的脸,泪水沿着我的脸颊,滴湿他的双手。

“不要哭!你说话啊!为什么要哭?”他伸手想拭去我的眼泪,却将我的脸糊得一片湿润。最后他俯下脸,企图用亲吻吮乾我的泪水。

“不要——”我要拨开他,他却固执地捧着我的脸颊。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泪就跟着一直流下。

我——对不起沈浩,开妈他吻我,我茫然以为是沈浩,后来知道自己弄错了,心里那种悔疚不是笔墨可以形容的。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跪开,远远地跑开,可是被他拦住,他又——

我难过的,对不起沈浩;自己无能拒绝沈自扬,也是背叛沈浩。我拼命想别过脸,沈自扬越发固执地揽住我,从脸颊到耳畔,延伸至肩颈。

“不要——”我用尽力气喊出这句话,他立即堵住我的双唇。新泪和着旧珠,沿着两颊,又一次糊湿我的脸。他再次吮乾我的泪水,极其轻柔爱怜,却让我充满了罪恶感。

“你难道没有一点喜欢我吗?”他问,闪动着激光四射的黑眼眸。

喜欢?我恨死他了——

“你说话啊!”他用力摇晃我。“刚刚我那样对你,你心里一定很气我。我是昏了头,你越是拒绝,我就越固执不肯放开你。”

说什么?我恨死他了!迸代妇女被陌生男子见了的肢体就必须下嫁的心情,是否就是这等的无奈?可恨!

“不要说了!”我捣住耳朵,猛晃着头。

“为什么不提?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没有,没有!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心一狠,说出完全欠缺考虑的话。

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冷峻,不信地叫说:

“那你开始为什么让我吻你?”

“我弄错了。”我冷漠地说:“我把你错当作是心里思念的那个人。”

“是吗?是这样吗?”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反身将我强压倒在地上,语气愤怒强横:“果真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将我错认下去!”

他粗暴地亲抚狂吻着我,而后突然又放开。我俯趴在地上,失声地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他将手轻轻搁放在我的背上,柔声地道着歉:“真的很抱歉,我不该对你这么粗暴。我只是对你满怀一腔的狂热爱恋,却不知如何表达。我真的很爱你,渴望将你抱在怀里呵护怜惜。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

自从大傅以后,我不再轻易相信任何的承诺。我从地上起身,随便用衣袖擦一擦脸,拾起书包朝门口走去。

他没有拦阻,坐在地上,无阻柔情地看着我起身,拾起书包,向门口走去——

“我真的很爱你。”他突然又说,浓情爱意如蜜一样,灌进我心田。

我脚下一软,刹时竟有点不忍心!我究竟喜不喜欢他?其实自己也说不明白。今晚这一切——换作在古代,我怕是非他不能嫁了。虽说只是亲吻,我还是觉得自己不贞,有那么一秒钟,天知道那一秒钟我怎么会那样想,我竟想着必须就此跟着他了——

荒谬,我大力拉开门,深呼吸一口,昂然走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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