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丫头我怕谁 第八章
作者:弦上月

战臣毅望着怀中安睡的人儿,嘴角扬起微笑。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感到幸福,似乎只有她在身边,他方能睡得如此安稳。

生意繁忙的日子,不管如何疲累,终究彻夜难眠;然而自从她出现,他便逐渐睡得安稳起来,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拥有什么样的神奇力量。

怀中人儿轻吟一声,身子挪了挪,脑袋钻入他的怀中,像一只小猫咪。

拍着她柔软的背部,他一动也不动,只为让她睡得更舒适些。

敲门声砰砰砰的响起。

白素纱动了动身子,缓缓醒来,惺忪睡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是谁?”

“不知道,妳再睡一会儿,我去开门。”翻身下床,果不其然,如他猜测的那样,站在门外的战臣毓一张吊儿郎当的脸。

“查到一些事情,出来说。”

战臣毅点点头,返回房中,在白素纱脸蛋上亲了一下。“我有事情离开,妳再睡一会儿可好?”

白素纱闭上眼睛作为回答。

战臣毅披上外衣,走出房间,战臣毓倚在外面的门上,笑得格外邪恶。

“哎呀,老哥,你最近夜夜春宵嘛!看得小弟我好羡慕喔!”

“羡慕什么?想成亲了?容易,我立刻给你讨个老婆回来。”

战臣毓忙举旗投降,“别别别,我是开玩笑的。方才有消息传到……”他附在战臣毅耳朵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半晌。

战臣毅的眉头越皱越紧,“我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你准备怎么做?”

“我再仔细想想。”

“你还要回房中与佳人温存?”

战臣毅瞪眼,“你最近工作好像满清闲的,加点事给你做吧……”

战臣毓一听工作早已逃得不见人影。

回到房中,见白素纱已睡着,他便怜惜地模了模她的脸。她歪歪头,长长的睫毛在如玉般晶莹的脸上颤抖不停。

“好呀!装睡吗?”他伸手呵她痒。

白素纱嘻嘻地笑了起来,“干嘛啦!吵人家睡觉的人可是会有报应的哦!”

“是吗?”他将她抱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方才睡醒,白素纱脸上两抹红晕,益发衬得雪白肌肤晶莹如玉。她望着他,“臣毓来,是因为苍龙之印的事?”

“妳着急了吧?”

她鼓起颊,“当然啦,丢东西的人可是我呢!找不到印,我拿什么东西给师父?”

“妳放心吧,我一定会帮妳找回来。”方才臣毓来说,想要东西的人早就登堂入室,自己将东西领走啦!

“这还差不多。”她起身,“你走吧,我要起床了。多日未曾算帐,我想认真工作一日。”

“乖孩子。”

白素纱做了个鬼脸。“人家要起床了,你的手怎么还不放开?”不但不放开,还抱得这样紧。真是越来越会耍赖了呢!

“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把脸埋住她的脖子间,呼吸着她身上花朵般芬芳的气味。“纱儿?”

“嗯?”他的气息使她面红耳赤。

“我爱妳。”

“啊?”猛然侧过头来,她看着他。

他的唇边挂着一抹微笑,“请不要怀疑妳的耳朵。”

“爱、爱我?”小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的,我爱妳。”

“可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呢?”

战臣毅大笑,“什么什么为什么?我都快要被妳说胡涂了,反正我爱妳,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爱妳,而且只爱妳一个。”

“哦。”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他是真的爱上自己了?那自己呢?

不可否认,她是依赖他,甚至眷恋着他的。她喜欢他偶尔阴晴不定的俊容,温柔的嗓音,更喜欢赖在他身边时无忧无虑的感觉。这应该算是爱吧?

“只是『哦』吗?”

“那你还想我怎样?”

“不表示一下高兴?”

“不用了吧。”她哼了声,挣开他的怀抱,“我要去做事情了。”

“不要累着自己,知道吗?妳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呢。”

白素纱眨眨眼,突然点头。“对呀,身体还没康复,那不工作可以吗?”

他的眸中闪着笑意,“妳说呢?”

她吐了吐舌,“算啦算啦,我还是去做事情好了。”

战臣毅拦住她,“开玩笑的,妳休息便是,我还怕找不到帐房先生?”

她瞪起眼来,“你想辞掉我吗?月银可有二十两呢,这份工作我不放弃。”

他轻笑,“那为妳找个帮手可好?”他越来越发现,自己不舍得她做任何事情了,想让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自己身边。

白素纱双眼发亮,“有这样的好事?”

他含笑点头。

“那好啊。”

“我去处理此事。”

她眨了眨眼,脑中闪过雨中那一幕,韩仃伶细雨柔声地叫他相公。她踌躇片刻,才讷讷问道:“你准备怎么安排她啊?”

战臣毅的眸光神秘莫测,唇角勾起笑意。“希望我怎么安排她呢?”他知道其实她一直想问,却憋到今天。

她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娘子,又不是我的!”话未说完,她已经像小鸡般被老鹰抓至怀抱之中。她盯着他,“你干什么?好难受啦!”

“谁教妳刚才胡言乱语?”

“难道不是吗?她都叫你相公了。”

“她叫我相公,我就是吗?”冷笑两声,他凝视她的目光又变得异常温柔,“妳不要多想了,我会妥善安排她的。但是妳还是远离她为妙,妳不是她的对手。”

白素纱叫起来,“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她只是一介舞姬而已!人家我可是飞天神偷何家妮的徒弟呢。”

战臣毅微笑,“妳偷抢厉害,没有真功夫。”

她横眉怒目,“胡说!我哪里没有真功夫了,我不知道多厉害咧!”

战臣毅扮个鬼脸,“懒得与妳争论。我出去了,记住我的话。”

“哼。”

战臣毅拍拍她的脸一笑,转身离去。

很讶异地,那抹白色身影又挡住了他。

战臣毅浓眉微挑,“妳又有什么事?”如果没记错,她昨晚已经来找过他,他也拒绝她的请求了。不晓得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今日看起来十分美丽,素白的衣裳,素净的脸庞,大眼黑瞳,青丝如云。她望着他,朱唇轻启:“我……有事求你……”

“哦?”

她双膝弯曲,跪倒在他面前。

战臣毅吃了一惊,冷眼睨着她。如果她愿意以这样的姿势说话的话,他也不会有意见。

韩仃伶抬眼看他,眸中浮起层层泪雾。“请你看在我父母的份上,帮帮我。”

“妳说吧,需要我怎样帮妳。”

“我想要苍龙之印。”

战臣毅的神经敏感起来。“苍龙之印?妳拿那个干什么?”

“我……”她流下泪来,“我……拿来救人用。”

“哦?”战臣毅面无表情,“有事的话,请起来再说。”

韩仃伶停了片刻,见他没有来扶自己的意思,只好扶着脚边的一个木栏站起来。用丝质手绢擦了擦泪,她叹道:“是这样的,其实我这次来找你,实在是逼不得已。”顿了顿,又道:“八年前,父母病笔,父亲的叔伯兄弟欺我幼小,上无兄姐扶持,下无弟妹体恤,便使计将家产夺走,并将我逐出家门。那时我还小,女乃娘不忍我流落街头,便将我和我的丫鬟重云带回她的家中收养。不料又过两年,她得重病去逝,我彻底地失去了依靠。”

战臣毅的表情平静而漠然。

她继续说下去,“十三岁,我实在没有办法,便带着重云在南京一家青楼卖艺,靠薄银度日,一边打算着投奔战府。没想到进青楼容易,出来却难;若不是笑月帮的人帮助我免受接客之苦,我想我此时早已……”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成河,已是泣不成声。

战臣毅的眉毛动了动。“妳说什么?笑月帮?”

韩仃伶擦擦眼泪鼻涕,点头道:“是的,十五岁那年,一个贵族公子看中了我,非缠着我接客。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笑月帮的人救了我。他们为我赎身,我却从此进了比青楼更复杂的笑月帮。”

战臣毅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不由得心生同情。

她淡淡地笑了下,“你没有想到对不对?从此以后,我就跟着笑月帮的人,替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每当夜深人静,我都痛苦不已!怨为何上天这样待我?为什么我最终会沦为恶帮的傀儡,为他们杀人作掩护!”她笑着,眼泪却不断掉下。

战臣毅此时彷佛已经知道她后面要讲的话了,“因为妳是笑月帮的人,所以他们这次派妳来偷回苍龙之印,是吗?”

韩仃伶轻轻颔首,“你只猜对了一半。”

“哦?”

“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来到杭州城,每次想来找你,都会被人束缚;笑月帮的人怕行踪泄露,总是找人像监视敌人一般监视我。虽然我们已经数年没有见过,但是我见过画师画的你的肖像。所以前晚你在怡心楼出现时,我就认出了你!我的心是那样震憾!我恨不能当场就叫住你,不管怎样都好,我只希望你能带我离开那是非之地!可是,你却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我望着你远去的方向,拿出盈凤佩,却被笑月帮的人看到了。他们硬逼着重云说出这个盈凤佩的名堂。当他们知道你与我有婚约的时候,便将重云绑了起来,他们威胁我,如果三日之内拿不出苍龙之印,他们就要用最残忍的方法将重云杀掉!”韩仃伶的声音哽咽,“战公子,我求求你救救重云好不好?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在我心里,她好似我妹妹一样啊!我求求你救救她……”

“如果妳只是为了苍龙之印,你为什么要刺杀纱儿?”

听到他如此亲昵地呼唤白素纱的名字,韩仃伶的纤体颤抖了下。“笑月帮的人对我说,印在白姑娘手中。”

“妳寻不着印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伤害她?”他的声音十分严厉。

韩仃伶垂下头来,泪如雨下。“那是因为我嫉妒她,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她又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对她不敬,只希望你救救重云,将苍龙之印傍我,如果我今天还拿不到印,他们明天就会把她处死啊!”

战臣毅的眼眸如深海无波,“妳的丫鬟,我自会去救。”

“真的?”韩仃伶的心似乎被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战某说到做到。救到人后,妳可会听我安排?”

韩仃伶垂下头来,眼睑低垂,眸中似有泪意。“如果战公子能救重云,我当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不要这么客气。我不能娶妳,便是欠妳一个人情。如果救回重云,这个人情就算是还完了,以后再无相干。”

“多谢战公子。”

战臣毅没再看她,拂袖而去。

躲在角落里的白素纱见战臣毅离开,忙跳出来。

韩仃伶见到她吓了一跳,“白姑娘……”

“嗯?”白素纱盯着她看,“我怎么觉得妳说的话像最土的戏码?妳不是在諕弄我们家臣毅吧?”

韩仃伶脸色淡然,“怎么会?如果他能救重云,我真的会感激不尽。”

白素纱嘿嘿地笑了两声,再细看她几眼。“哼,我跟妳说哦,战臣毅是我的人,妳休想动他一根寒毛。”

韩仃伶冷笑一声,“就凭妳也能锁得住他的心?”

白素纱得意地笑,“我不能,难道妳能?臣毅见到妳就过敏,没看见他一直在打喷嚏?”

韩仃伶不屑,“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他没有眼光罢了。”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啦。”白素纱挥了挥手,“反正妳最好是别骗我们,不然妳不会有好下场哦。还有,不要打我的人的主意,不然我让妳变成丑八怪。”

韩仃伶哼了哼,“无知!”说罢便大步离去。

“妳……”白素纱气结。这女人,瞧她跩的!

不晓得臣毅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一直说只爱她一人,可是师父说男人都是容易见异思迁的,她不能让韩仃伶把他拐跑了。

正想去找战臣毅,却不想后面一股力道传来,她的衣服被抓了起来。她头也不回就叫:“战千千,妳干嘛?快放开我啦!”

“臭丫头,几日不见,连师父都忘记了!”

身后清脆的嗓音,让白素纱的眼睛都瞪大了。她赶忙回过头来,只见师父何家妮一身白衣,彷若仙人般仙风道骨、飘逸出尘。虽是三十出头,却俨然还是大姑娘,皮肤晶莹雪白,眸中流光溢彩。

“师父!”白素纱惊叫,大眼睛露出欣喜,“妳怎么会在这里?”

何家妮嘻嘻地笑,“知道乖徒儿在这里,所以特意来瞧瞧呀。”

“真的?”白素纱眸中璀璨,瞬间便又失去光华,“哼,师父哪来的这样好心,肯定是跑来这里偷东西的吧?”

何家妮小手挥了挥,“什么偷东西,说得这样难听。师父只是来这里拿回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嘛。”

“那印是妳拿走的喽?”

“当然,我要的东西,谁敢跟我抢?不想活了啊!”

白素纱快乐地挽起她的手,“师父,妳什么时候来的?”

“来好几天啦!”

“那妳到现在才来看我!”

“谁教妳总是跟那小子站在一起?我没办法,只能远远看着喽。”

白素纱的脸刷地红了,“那……妳都看见了?”

“躲在房间里做的事,我可没看见。”

白素纱的脸更红了,“什么嘛,人家又没有做什么。”

何家妮哈哈地笑,“好啦,跟我走吧,乖徒儿。”

她愣了下,“走?去哪儿?”

“回白河镇!前几天回去找妳,妳爹差点将刀架上我的脖子呢!快快跟我回去,不然妳爹娘会着急。”

“这个……”她真的要跟师父离开吗?可是战臣毅怎么办?万一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战臣毅耐不住寂寞,与韩仃伶在一起怎么办?还有,还没同他们道别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再说,她也舍不得千千和臣毓呀……

何家妮唇角一扬,“怎么,舍不得那小子吗?”

“不是啊!”白素纱抬起头来,“我在这里是帐房管事,还有许多事情没做,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帐房管事?管什么?管战大少爷的温暖被窝啊?”

白素纱横起眉毛,“师父妳说什么啦!人家真的是帐房管事嘛,既然在这里工作,就要对这里负责啊,对不对?”

“对个头!我只知道我现在再不把妳提回家,就要对妳爹娘负责。”

难道她就这样离开吗?她……真的舍不得战臣毅呢!这段日子来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如果他不在身边,她会怎么样呢?

“还想什么?走啦。”

“我、我去跟他们告别一下。”

何家妮看着她,“跟谁告别?那小子早已经走了。”

“我去看战千千。”说完便溜得不见人影。

她一边跑去战千千的房间,一边想:看来真的要离开了,只要是师父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就算她不想离开这里,师父也有办法把她弄回白河镇去!

脑海闪过战臣毅俊逸的面容,心突然抽紧。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先回白家,然后再偷偷溜回来?

嗯,这样也可以。

奔入战千千房中,她正在缝嫁衣,见到白素纱来,不爽地叫道:“进来不会敲门吗?”

白素纱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直直看着她。

战千千被看得莫名其妙。“妳干嘛?”

“那个……”

“哪个?”奇怪,她不是一向口齿伶俐吗?怎么今天支支吾吾起来?

白素纱望着她,快速的道:“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了,战臣毅回来时,妳跟他说一下,请他务必来白河镇找我。”

战千千眨眨眼,“离开这里?妳要到哪里去?”

“哎呀,反正妳叫他一定要去白河镇找我就对了。”说着就要走。

战千千捞住她的手,“说清楚,妳为什么好好的想要离开?”

“我师父要我跟她走。”

“她叫妳走妳就走啊?叫她出来,我跟她理论。”

白素纱低头垂目,“妳说不过她的。”要是有人能跟师父斗嘴斗赢,白素纱才会觉得奇怪呢。“好了,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妳的婚期已近,我先在此祝你们幸福。”

“妳……”战千千双目盯住她,“当真要走?”

“是呀。”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战千千还是感到有些不舍。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此时已与白素纱建立起友谊,要离别自然是不舍的。但是她知道白素纱会回来的,而且很快就会回来。

“哦,那好吧,一路顺风。”

白素纱哼了哼,“妳都不会不舍得我呀?”

“我干嘛舍不得妳?”她笑,“有人舍不得妳就可以了,不用我鸡婆。再见,再见。”

白素纱嘻嘻地笑,“好了,我走了,保重。”

走出战千千房间,白素纱立马被何家妮拎走。

“别耽误时间了,妳师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素纱苦着脸,垂着头,“师父,一定要回家吗?”声音萧瑟,无限委屈。

“当然啦!妳再不回家,妳爹就要取我脑袋了。”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师父。而且师父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她对她是既恭敬又害怕。师父的命令,她也不敢不从。

“那还不跟我走?”

白素纱扬起微笑,“好啦,那走吧!”回头看了眼战臣毅的房间,唇角扬起笑意。如果不来找我,你就麻烦大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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