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 第八章 叩门
作者:席绢

从来没放在心上的事情,在那一夜之后,开始不由自主的经心起来。

赵冠丽永远不放弃创造机会与程雪歌相见,不管是跟他谈生意,或是前往每一个程雪歌会去的宴会场合,甚至是程雪歌打网球的俱乐部也见得到她的行踪。关于这部分,姚子望是一直都知道的。

她比较不清楚的是:追求程雪歌的女人不止赵冠丽,还有其它人,很多很多的人。

首富庄家刚从日本离婚回来的六小姐,才三十岁,曾经对姐妹淘说道:“我受够了男人,一点也不想再结婚……可是,如果对象是程雪歌的话,我马上进礼堂。”

知名饮料公司的千金小姐,留学回来的第一个月就“煞”到了程雪歌,拒绝父母安插的高薪高职,反而跑来“远帆”应征企画人员,与一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美女们争夺进入“远帆”的机会。

包别说还有许多在职场上表现出色的年轻女性了。她们或许没有垣赫的家世,然而亮丽的职场表现给了她们十足的信心,自觉可以配得上白手起家、并且尚未爬到事业最高峰的程雪歌,可以成为他家里的贤内助、事业上的好伙伴。

总之,在程雪歌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里,女人比男人多上数倍。

“为什么你还没有女朋友呢?”姚子望终于忍不住问。那些喜欢程雪歌的女人们,其条件都相当好,就算他闭上眼随便抓一个,也都是难以挑剔的才财貌三全的优质美女。

程雪歌偶尔会来她这里过夜,虽然他并没有同意她的建议--当彼此的性伴侣,直到他有女朋友之后结束。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确确实实还是跨进了两人从来没想过的亲密地步。“我不喜欢随便的性关系。”那天他离开时,还是强调了这句话。姚子望以为被拒绝了,他们两人除了有过那夜混乱的意外,再不可能出现失控。

但……他开始进出她的公寓,不是常常,毕竟彼此都忙;来时也不是一定都会上床,他可能洗个澡,来到书房办公,有时真的太累,就随便在沙发上睡去。后来她说床可以分他睡,他也就没有拒绝的分走了她左半边的床位。

她给他买了一只好睡的枕头、多买了一件凉被,也买了睡衣,还有拖鞋。很刻意的不买与自己相同的款式,怕他有不好的联想,也怕自己有不当的妄想……

两人在私生活上突然走得近了,消息迟早会传开,麻烦当然很快会随之而来。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教姚子望放在心上,她的心思只要一转在程雪歌身上,就只能想着他,想着他的种种,再没有办法多想其它旁杂小事了。

于是她只能想着这件事,关于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们的事。有这么多美女在对他招手,为什么他这两年来,身侧始终如一的空虚?是因为还恋着唐清舞?还是对爱情不再抱有期待?或者是能令他心动的女孩还没出现?

程雪歌正在擦拭湿发;他不喜欢使用吹风机,因为一头太过柔软的头发很容易三两下就被吹出焦味,所以每天洗完澡,都得花上半小时擦头发。虽然工作量大到被称为工作机器,但他做每一件事时,都是有效率又不显急躁,让画面显得相当唯美。身为男人,美成这样,真是个罪过。

“为什么我该有女朋友?”他甩头,将披肩长发拨到脑后,露出俊美的容貌,望着半躺在床上的她。

他的头发每每留长到手时处,就会剪短到及肩长度。要不是他的头发又直又软到太难做造型,只能在脑后绑成一束,想来他也不特别喜爱留长发吧。

“那些绕在你身边的女孩,条件都很好。”

“那又怎样?”

“清舞离开你之后,你就不打算再谈恋爱了吗?”

“我不想再经历被迫在爱情与事业间做选择这种事。”他接过她递来的另一条干毛巾,细细的擦拭发尾。“满心只有事业的人,没有谈爱情的资格。”

“所以你不谈感情了?”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回答像是别有深意,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总之,程雪歌的意思是他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女朋友就是了。随便他去,她无所谓,一点也不在乎,真的!

姚子望将腿上的笔电挪到床头柜上,问他道:

“我听说你最近刚标到的那件工程有点问题,有人在工地闹事对不对?”

“高叔都跟妳报告了?”程雪歌想也不必想就知道她的消息来源是高秘书。这位老人家对他的忠诚与关心无庸置疑,然而每次公司出了事,他一定马上对姚子望报告。在高秘书心中,姚子望简直无所不能。程雪歌不否认常常为此感到不是滋味,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他跟清舞之间出了问题,他第一个找的人是姚子望;还有上次他被人袭击,第一个想到可以帮他忙的人也是姚子望。唉……如果连他都这样做,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别人?

“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我会处理。”他严肃的看着她,把不希望她插手的想法表达得很明白。

她顿了一下,看着他的表情,心底思索着要怎么运用自己的方式介入……

“不用想了。我一向尊重妳,所以希望妳也可以尊重我,这样我们的合作关系才能继续走下去。”

“你忘了我们之前的协议吗?这种事情由我来处理,我绝对会处理得很漂亮,不让你遭受波及。”姚子望尽量以商量的口气说着。

“我相信妳可以,但我从来不喜欢妳的手段。而且我也说过了,我不希望妳与黑道人物有太多往来。”协议?多么民主的说法,她还真敢说!

“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做事的风格就是这样,只要目的可以达到,手段多脏我都不在乎。你的喜欢不喜欢,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扬起下巴,故意在他面前气焰嚣张。

程雪歌看了她一眼,唇角抿了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他为什么没发火?为什么没有对她怒目相向?姚子望愣了下,不由自主的跨下床,跟随他的背影而去--

程雪歌走到书房,正要打开计算机时,一旁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我是程雪歌……是妳……”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一双好看的眉霎时打起死结。“谢谢妳的关心,我不需要,这件事我已经请警方处理了。是的,谢谢,真的不需要……很抱歉,我最近要出国,没空与妳吃饭……”

是谁?是个女人吧?姚子望站在门边,烬管脸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底却漫天漫地的胡思乱想起来。这女人一定不是趟冠丽,她看过他与赵冠丽的应对,不是这种声音与表情。那么,是谁?像是知道他的工地被人骚扰,所以主动想帮忙处理,他正在拒绝……

他这样的男人,从没存心要占女人便宜,然而女人却渴求着可以为他做事,藉此得到他的注目或感激。

女人们一心想得到他的心、他的爱,不像她,从来就只把他当摇钱树,没有其它妄想……

没有吗?

心底突然浮起这个小小的问号,却没有面对的勇气。她甩甩头,见他挂掉电话,才走进书房。

“如果你不要我插手,那就说服我,让我承认你的处理方式可以比我更好,那我就停止干预这件事。”

程雪歌问她:

“当妳在处理我的事情时,有试着说服过我吗?”也就是说,他拒绝。

他是怎么了?打算把这几年来对她的怨恨一下子全爆发出来吗?

“我希望你成熟一点。想撂倒我,或向我证明你的能力已经不在我之下,都不急在一时,尤其不该急在这个时候。眼前,我们该做的是炮口一致向外,打倒那些企图为害『远帆』的人。”

“只要不听妳的话,就叫做不成熟?”程雪歌深吸口气。“姚子望,在妳心目中,别人都是笨蛋对吧?”

姚子望忍不住皱起眉。“我不想吵架,吵架是最没意义的事。”

“好,我们不吵。我只有一个要求,请妳不要插手这件事。”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在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妳不要逼我在对付那些人的同时,还要分神对付妳。”程雪歌轻声警告。

“你在威胁我?”她双眉不驯的扬起。

“妳可以这样想没关系。”他一点也不在乎,而且还以更不在乎的口吻说着:“不过妳又有什么损失呢?反正到时分身乏术的是我,可能遭受到意外的人也只有我。”

姚子望哼声道:

“你居然拿自己的安危来威胁我,真是笑话!”

程雪歌露出可恶的笑容,那笑,一点也不像他,邪美得要命。

“是笑话没错。可是妳会买帐,不是吗?”

“我不会!”她眼底冒火,胸口像被什么堵得直气闷。

“那我们就走着瞧。”程雪歌仍然在笑,伸手拨拢头发,随手拿了条带子绑成一束,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专心打计算机,办公起来。

“老板,查出来了,带头闹事的人是三个月前被解雇的工头王大照。”工安组的主管拿着资料走进程雪歌的办公室报告着。

“王大照?如果我记得没错,他被解雇的原因是施工时偷工减料、私下把原料转卖出去,被安管部抓个正着,是吧?”程雪歌停下手边的工作,问着。

“是,就是他。”工安主管接着报告:“警方目前已经掌握住他们的行踪,只不过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没法抓人。”

“那是说,我们只能被动的等他们下次犯案吗?”站在程雪歌身边的女秘书问着。

“不能这么说。可以的话,不妨设一个饵来让他们上勾。”工安主管看向老板,提出自己的想法:“虽然王大照到工地滋事有可能是基于被解雇的不甘心,但若没有人撑腰,他哪敢这么明目张胆?”

“若不是有人唆使,就是他想趁机勒索。”程雪歌说道,然后看着在场的人。“你们还想得出别的目的吗?”

在场的三四个人开始说着自己的想法与猜测,程雪歌在一旁听着。讨论很热烈,但谈了很久,却还是没有一致的方向与结论,不由自主的分神想着:如果姚子望在场的话,她的处理方式一定更加俐落,而且马上就拟定应对的方针。

她太聪明,所以别人的思绪总是跟不上她,她也就习惯把别人的意见当空气,从来不听别人的话,觉得浪费时间。做事非常有效率,然而却没有乐趣;她连个贴心的下属都没有,没有愿意帮她卖命的人,得不到别人的忠诚。

程雪歌听说过,姚子望在“姚氏”的开发部当经理已有六年,手下部属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被她提携过,她也从没与下属聚餐过。那些当过她下属的人,对她唯一的评语是:跟她工作压力好大。

与家人不亲近、没有私交深厚的朋友、没有忠心的下属,她的世界还剩下什么?除了钱之外,她只有她自己……

这会不会是她特别珍惜他的原因呢?

是的,珍惜。程雪歌从上次遇袭后便发现,姚子望是非常重视他的,重视到不像是一个担心摇钱树遭受损害的人。她对他不是那种冰冷的感觉,即使她自以为是。但他分辨得出来,她不是。

不同于姚子望对各种情感的陌生,程雪歌自小就生长在充满爱的环境中。他有父母全心全意的爱护,而长相的优势与乖巧懂事的性情,让他备受师长的疼爱与同学的友好。别人对他是什么观感,他都能很敏锐的感受到,尤其是女性对他的爱慕之意,他太熟悉了。

当他隐隐觉得姚子望对他的感觉不再是以往那种把他当草包少爷来瞧不起,而是有那么一丝丝好感与关怀时,他还认为是自己想太多,根本不可能。她那个冷血的女人,完全不懂情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愫?真是胡思乱想。

然而直到那天,他看到了她的逞强与脆弱;后来他们上了床,她第二天的表现,让所有的疑惑都得到证实。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投注了所有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是对工作伙伴的忠诚。这些令她感到陌生的情绪,她不懂,却不表示她没有能力付出、没有渴求。

好,她的问题厘清了,她喜欢他。那么接下来就是他的问题了。他,愿意接受她吗?愿意与她发展出超出合伙人的亲密关系吗?

这问题让他苦恼了很久,毕竟他一直以为姚子望是世界上他最讨厌、最想打败的人。可是,他还是与她上床了。这代表什么呢?除了不负责任的推说:“这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外,有没有更具体的说法来解释那一夜的发生?

当他开始想时,才惊诧的发现,其实自己对她是充满依赖的。

他讨厌她,可是她能力很强。

他讨厌她,可是他所有的经商手腕都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他讨厌她,可是当他有困难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她。

他想打倒她,然而却又不是真的想看到她脸上骄傲的表情被击溃。她对他来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是他最后想征服的目标。

也许他终究不是个好战分子,从来没想过要去争取台湾第一、世界第一什么的头衔。他只是不喜欢仰人鼻息,不想要再度尝到求助无门、被一文钱逼上绝路的滋味。他沉迷于工作上的成就感,并不表示他想成为最顶尖的那个商人。

他宁愿姚子望是个讨厌的朋友,也不想要把她当成厉害的敌人。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连清舞都已嫁作人妇,这些年与他一路走来的,就只有姚子望……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们的关系如此紧密,成了彼此的依偎与信赖。合伙人的关系,他承认;朋友的关系,他也承认;然而要说到恋人关系,不免还是觉得别扭。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清舞那一类温柔体贴的女子--就跟全天下男人会选择的那样。他也的确是的,一直都是,所以他拒绝强势的赵冠丽、对娇贵又骄气的富家千金们敬而远之,当然还有那些充满事业心的职场女强人他也是敬谢不敏的。可是他却没有拒绝姚子望,太糟糕了,这个姚子望!

她强势,她傲气凌人,她又是富家千金,更是个女强人。

唉……

可是,他们有七年的牵绊,他对她的观感是好恶交杂的厘不清。当他无意中窥探到她脆弱的一面后,发觉她在事业之外,也不过是个凡人,而这个凡人的问题还很大--她不在乎自己、不爱别人也就算了,甚至连自己也不爱。

后来,她把对爱的渴求投注在他身上,却还是学不会爱自己。于是他开始好奇,是怎样的环境让她变成这样?她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权势是她唯一可以依恃的。

“老板,您觉得我们这样做好不好?就是……”工安主管终于综合了所有意见后,开始向程雪歌汇报。

程雪歌收摄心神专心听着,并且同意交由工安主管与信息组合作,把这件事情搞定。

这件事情,姚子望果然没有插手。她是个重然诺的人,虽然不高兴被他威胁,但一旦同意不插手,就不会在私底下动手脚。

拿自己的安危来威胁她,居然真的可以威胁到她,每每想到此,程雪歌都忍不住想笑。她喜欢他,很喜欢他!而这,令他莫名觉得愉悦,心情总是大好。

姚子望难得的与弟弟聚餐。

近中午时,姚汇恩突然跑到她的办公室找她,要求她排开所有事,陪他少爷去吃饭。姚大少爷为所欲为惯了,从来不觉得要别人调整时间配合他有什么不对。姚子望没有拒绝,如少爷所愿的挪开繁重的公事,带他到指定非去不可的超高级日本料理店用餐。因为没有预先订位,于是没有包厢可坐,要不是姚子望与餐厅老板相熟,他们势必得在外头饿肚子,苦等位子。

“还不错嘛。不过我在日本吃过更好的!”姚汇恩一点也不客气的大啖美食,尤其黑鲔鱼生鱼片已经吃光第三盘了。

姚子望吃得不多,脸上始终带着淡然的笑意,也不问他想要什么、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就由着他吃。

等吃得七分饱了,姚汇恩果然按捺不住的说了:

“四姊,我给妳带来一个情报。有人跟老爸说妳最近在跟程雪歌同居。还有,听说有个狗仔记者拍到了程雪歌从妳住处开车出来的照片,下星期三会出刊。”

“哦,这样呀。”她还是笑,没什么反应。

“妳别装作不在意。老爸很生气,好象考虑要教训妳,搞不好会把妳调到非洲去开发业务。”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姚子望递过菜单。“要不要再多点一些?等你吃饱了,我就要回去办公了。”

“还办公?妳该赶快想想要怎么处理这个灾难!我们都知道赵冠丽相中程雪歌,不管以后是谁得到那个美男子,都得面对赵冠丽的手段。老爸一点也不想惹到『皇昕』这个敌人,妳是知道的。”本来一脸得意的姚汇恩看到姚子望这么冷淡,不由得为她跳脚起来。她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对呀,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四姊,我可以帮妳的!”

“帮我?”姚子望轻笑出声。

“对,我可以帮妳。”仗恃着父母的宠溺,姚汇恩觉得只要自己出马,必定能平息父亲的忿怒,不让四姊遭到惩罚。

“汇恩,与其浪费时间说这些事,还不如直接说说你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吧。”

姚汇恩闻言,耳根一热,结结巴巴道:“我哪有……”

“好,你没有。如果你不点菜了,那就走了吧。”她耸耸肩,一点也个在乎。

见她这样,姚汇恩哪还敢装模作样,急急道:

“等一下!四姊,我希望妳可以赞助我去韩国电玩学校学程序设计!”

姚子望一直知道弟弟非常沉迷于电玩游戏,只是没想到被送出国后,远是没戒掉这个瘾,如今甚至还想往电玩产业发展。

“你说……要去韩国学电玩的程序设计?”

“对!只要我学成了,以后『姚氏』交到我手中,我就把它转型为全台湾最大的电玩制造公司,那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妳都不知道现在全世界有多少人在玩电玩,那个市场很大。还有,我有很多想法,都是别人没有的,所以我设计出来的游戏一定是独一无二,一定会大卖。所以四姊,妳现在帮我,以后我回来后,我会让妳当总经理,我会给妳很多『姚氏』的股票。妳帮我管公司,我负责设计电玩,妳觉得怎样?”姚汇恩说得眉飞色舞。

“很好呀。”

“那妳是同意了?”

“我为什么要为了帮你而当家里的坏人?”

姚汇恩得意的笑道:

“只有站在我这边,妳才有机会得到权势。妳现在投资我,以后就能跟我共享『姚氏』,四姊,我知道妳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一定不会拒绝跟我合作吧?想想看,现在妳只要每个月给我一百万,二年之后,我回国来,第一件事就是帮妳加薪,第二件事就是给妳股票分红,给妳升职。”

姚子望点点头,同样笑笑的问他:

“汇恩,你知道我每个月只拿『姚氏』十万元,那么,我上哪儿去掏一百万来供应你每个月的花用?”

“妳可以从程雪歌那里拿到钱呀。”姚汇恩理所当然的说着。

“他有欠我钱吗?”

“妳在帮他操作期货不是吗?嘿嘿,妳不要否认,我在老爸的书房看到妳的一些资料,妳的银行帐户里有时候会有两三百万的进出。这几年妳的月薪连买套衣服都不够,怎么可能会有存款?征信社查到妳户头里的那些钱都来自『远帆』。滚过一圈后,又回流『远帆』的分公司“远见”,常常五百万会变成八百万、一千万的。其中会有几十万留在妳的户头,那是程雪歌给妳的佣金吧?”

姚子望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变得莫测高深。

“外面在传妳跟程雪歌同居,其实根本不可能,妳只是帮他操作股票、期货。今年年初都被老爸查个一清二楚了。妳有这条好收入管道,难怪这几年老爸没办法用钱控制妳。四姊,怎样?要不要出钱赞助我?妳有这能力的。”

“我有吗?那你说,我银行户头里,现在有多少钱?”

“二百四十七万多吧。”这数目他看得最清楚。

“我帮程雪歌操作期货这一两年来也只得二百多万,你要我怎么支应你所有的开销?”

“我相信妳绝对有办法搞到钱。妳很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如果妳连老爸都可以设计了,还怕多设计一个程雪歌吗?从他身上弄到钱,对妳来说一点也不困难。”

“是吗?你要我偷程雪歌的钱?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四姊,别装了,再装就不像了。妳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才不会管别人死活。自家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了妳自己的前途着想,干不干,一句话。想想看,我承诺妳的荣华富贵,是别人给不起的。”姚汇恩最后还不忘提醒跟他合作的好处。

姚子望像是思索了良久,才道: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当然会帮你。”

“哈哈!这就对了!我就知道找妳是对的!好,我吃饱了,先走一步。”吃饱喝足,目的也顺利达成,姚汇恩看着手机上的简讯,朋友找呢,飞也似的跑了。

姚子望闲散的摇了摇手,目送少爷离去。

设计电玩?将“姚氏”发展成全台湾最大的电玩制造公司?亏他想得出来。

“这就是妳跟家人相处的方式吗?”程雪歌站在她桌边问着。

没意料到会见到他,姚子望怔愕的回过头看他。

“你也在?”她没注意到。

“我跟客户约在包厢谈生意。”他拉开椅子坐下来。

“来多久了?”

“快两个小时,客户刚走。我送他出来才看到妳。”

姚子望笑了出来。

“那你听到了吧?我家少爷唆使我去偷你的钱呢。”

程雪歌没办法笑出来,他定定的看着她,问道:

“妳打算放任他去堕落?”

“他不是我的责任。而且,他想堕落,于我何干?”她冷酷的说着。

“既然于妳无关,为什么妳要替他扛下这个责任?这不只是钱的问题,重要的是姚老不会放过妳。”程雪歌直到刚才才知道她在家里的处境如此艰困,她的父亲居然找征信社调查她!看来她这个富家千金、“姚氏”最厉害的经理人,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光鲜……是环境让她不得不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吧?

“无所谓。”父亲从来就不打算放过她,也不差多这一项“带坏弟弟”的罪名了。

“妳与家人的相处方式,没想过试着改善吗?”

“哼。”她冷笑,连回答的兴致都没有。

见她满脸的讥诮,程雪歌于是不再追问,指着桌上的杯盘狼藉问着:“妳吃饱了吧?”

“饱了。”也该回公司上班了。

“好,那我们走。”他一把抄起帐单,领头走人。

姚子望瞪大眼,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而且,帐单……从来没人敢从她眼皮子底下抄走帐单,这家伙居然这么理所当然的抄走了!

“什么叫『我们走』?走去哪里?”

“我带妳去散步。”结帐、刷卡、完毕。程雪歌拉住姚子望的手,自然得像是牵了她千百遍一样,一点也不显别扭。就这样把她牵出去了。

走出餐厅大门时,程雪歌突然回头对她一笑,笑得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得失序。

“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对不对?”

对。

“多奇怪,我们什么都做过了,却没牵过手。”

呃,那又怎样?

“也没约会过。”程雪歌又道。

“你……”

“所以,我们去约会吧。”

就在姚子望惊吓到一时无法成言时,程雪歌带她跷班去也。

他们去淡水,去渔人码头,去吃卷得又尖又长的超大冰淇淋。

程雪歌说,这叫约会。

那时她不知道哪来的鬼迷心窍,居然月兑口问他:以前带清舞来过吗?

而他,沉默了下。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回答了:没有;回台湾后,一直没空,五年来从没带清舞出门玩过。

她不该问的,这种小心眼的问题。怎么可以问呢?她甚至不是他的女朋友,拿什么身分问他?!

错了,错了。

冒涌而上的愧疚,让她主动牵住他的手,更将他看向远方的面孔拉回来;不敢直视他的眼,怕在他眼中看到对另一个女人的亏欠,于是只好吻住他,深深的吻住,让他在这一刻完全的属于她……

她像个吸毒者,明知道会愈陷愈深,明知道不该沉沦下去,然而却还是控制不住,把当下的抓攫,自欺的当作一辈子的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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