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可圆 第二章
作者:白玉虹

沈静桐过了晚饭时间才回到家,一进家门,同胞弟弟沈皓立即关心地迎上丽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饭吃了吗?”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温淡一笑,反问:“今天是周末,你怎么没和筱宣出去约会?”筱萱是沈皓的女朋友,也是沈家世交童家的独生爱女,小他四岁,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爽朗女孩。

沈皓皱了皱眉,很快地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对这个只比自己早五分钟出生的双胞胎姊姊,他可是了解得非常透彻。往常她若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以其它话题响应时,通常表示她有心事,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凝着眉跟在她身后走进她的房间,他也不绕圈子,直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妳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她愣了一下,随即回神。“有吗?我很好哇!”努力摆出元气十足的笑脸。

“少来了。”沈皓不相信地回了句。“别忘了我们是双胞胎姊弟,妳有心事我还会看不出来吗?”他可是家里唯一和她最亲近、也最了解她的人。

“我真的没事……”她还想蒙混过去,可一接触到沈皓那双盈满关心而显得固执的眼瞳,她不由得低垂下眼睑,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过意不去。

“其实……也没什么。”将自己投向软绵的大床,双眼盯着天花板说话。“只是我又搞砸了今天的相亲,所以心情不大好。”硬是扯上相亲失败为理由。

沈皓轻点了下头。“相亲的事我听妈妈说了一些。”他跟着在她身旁躺下。

“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吧?我让她那么丢脸。”虽然是存心的,可她心里也不好过。

“这一点妳就别担心了,谁教她老要勉强妳。”他很清楚母亲强势的作风带给她多大的困扰。“况且,她也没气多久,周叔来电邀她和爸爸过去打个小牌,她立即眉开眼笑地出门,乐得很呢。”

“不过……话说回来,妳一定是存心搞砸的对不对?”深思地看了她一眼,他又接着说。

沈静桐笑了笑。什么事都瞒不过她这世故老成的弟弟。“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不赞同吗?”

“实话实说?妳简直把自己丑化过头了。”沈皓莞尔地摇了摇头,似是拿她无可奈何。但他脸上的笑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精明的他随即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思绪转了一下,他的双眼瞬间微瞇了起来。

“妳有事瞒着我,相亲的事其实和妳心情不好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不对?”差点不小心让她给打混过去了。

闻言,沈静桐一脸被抓包的心虚表情。他们姊弟俩向来无话不谈;也许是因为双胞眙的关系,他们比一般姊弟来得更加亲密,也更了解对方,而她竟妄想瞒过这与她几乎心灵相通的胞弟。

她讷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眸避开他有些严肃的注视。

沈皓缓了缓脸色,改以温柔语气道:“小桐,这世界可能再也找不到感情像我们这么好的姊弟了,妳有心事不跟我说还能向谁说去?”

一如以往地,他充满温情的话语总能轻易触动她易感、柔软的心肠,她很快地投降,轻叹了一口气后,悠悠开口:

“我今天遇见『他』了。真不敢相信哪,没想到我会再遇见他……”稍稍停顿了下,她的神情显得有些失落。“可是他……却不记得我了。”

沈皓不觉皱起眉头。这个“他”是谁?听她的语气,该是以前认识的人……他的脑子开始自动运作了起来,搜索曾在她心里占有重要地位的人物。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出色……不,应该说,他比以前更加出色了。”她恍若失神地继续喃语,“自从他毕业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可我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但是他却不记得我了……”

像是察觉到自己太过落寞的语气,她忽地转过脸朝他弯眼一笑,自嘲地说:

“他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谁还会记得高中时代那个总是怯懦、畏缩的女孩?换成是我,可能也早忘记了。”

斑中时代?这四个字像强烈的电流一样,让沈皓脑子里的记忆通路瞬间接轨……耿牧云!他想起来了,那个曾经帮过她许多次的酷男帅哥。

“妳说妳……遇见了耿牧云?”这个名字他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沈静桐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他?”关于耿牧云的事,阿皓是唯一听她谈起的人,除了他,她不曾跟任何人提过。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没忘记在他们高一的那一年,她开口闭口谈的都是他,日记簿里写的也全是他;为此,他还特地跑到她的学校去找他,见了他一面。当然,这件事他没让她知道。

“他毕业那一天妳织给他的围巾和手套还是我陪妳去挑颜色的,妳忘记了吗?”他挑高一眉提醒她,

“是啊……”她点了点头。

还记得那时候她为了织那条围巾和那双手套,整整熬夜熬了三个晚上;也记得将那两样东西亲手交给耿牧云时,自己抖得不像自己抖得不象话的手和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情形。如今,那条围巾和手套恐怕已经不存在了吧?又或者,被闲置在衣橱的某个角落,未曾蒙受主人眷宠……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失落感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怎么?妳还是很喜欢他吗?”沈皓突来一问。他很清楚耿牧云在她心里的地位,只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她应该已经忘了他才是。可如今看来,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沈静桐微微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从前她是很喜欢他没错,心里也确实对他暗藏着一份说不出口的情愫,但她也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屡次帮她,可那并不代表他就会喜欢她。对她而言,他就像是天上最闪亮而孤傲的一颗星,可望却不可即。

所以,当他毕业离开校门后,她告诉自己,这生平第一次的单恋该结束了:关于他的一切,她将之深锁在记忆的书箧里,属于她最美的那一页。

原本以为自己终究会渐渐淡忘了他,可没想到,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过往的回忆又鲜明地在脑海里跳跃,那曾经暗恋的情愫也悄悄蠢动起来;剎那间,她才明白,自己从没有真正忘记过他。

沈皓专注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不发一语,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难怪这两年妳相了这么多次亲,没有一次中意的。”他径自下了个结论。

沈静桐顿时红了脸。“你胡说什么!你也知道我的腿……妈妈介绍的那些对象,个个条件优秀卓越,而且皆来自上流社会之家,他们不挑剔我就不错了,我怎么可能去嫌弃人家。”

说到她的腿,沈皓的眼神忽地蒙上一层暗影,心窝处又隐隐痛了起来。

凝视着眼前这张和自己相似的清秀脸蛋,他心底充满了不舍、心疼、歉疚及强烈保护欲的复杂情绪。

她原本该和他一样完美无缺的,若不是因为他,她的腿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模样。从小到大,他们是最最亲密的手足,她因为那条生病的腿所受的苦他点滴感同身受;他永远也忘不了十一岁那一年到医院探望她的那一刻,她的脸如同床单一样雪白,黑黝黝的大眼空洞洞的,一看见他,眼泪立即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流个不停,惊惶无助地朝他伸出手,哽咽着说:

“皓皓,怎么办?我的腿坏掉了,再也没办法好起来了,我好怕呀!”

那时候,他也哭了。总是这样,她开心他也开心,她心里难过他也跟着难过。他想奔过去抱住她、安慰她,但母亲紧抓住他,硬是不让他靠近,怕他也会受到感染:讽刺的是,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躺在病床上,因为是他将病毒传染给她的。

为什么他没事,而她却得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就因为他是沈家唯一的儿子吗?

这个问题多年来一直是他心里的痛。

察觉到他异常的静默,沈静桐侧过脸瞧着他,唤道:“小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不说话了?”因为是双胞胎,他们总是直呼对方小名。

沈皓瞬即回神过来。“喔,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妳对那个耿牧云始终念念不忘。”随口找了个话题,却也是他心里极想知道的。

沈静桐偏头想了一下。“可能因为他是唯一主动帮助我、对我好的人吧。”

“嘿!人家不过帮了妳几次就算对妳好啊?”他有些吃味的说。“女人还真是感情盲目的动物。”

“怎么?你吃醋啊?”她温恬一笑,扯了扯他的手臂说:“别这样嘛,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真的!他是个很贴心的弟弟,从小到大总是陪在她身边,以她的保护者自居;甚至因为不放心她,舍弃美国的大学而执意跟着她赴日求学。

“妳知道就好。”他佯装一脸勉强接受的表情。“不过,我是不介意多一个人像我一样对妳这么好。”他很清楚她心里的渴望。一直以来,她在这个家并没有受到该有的重视,对沈家而言,并不多她这么个女儿,而他的诞生更是完全掩盖了她的存在。

“嘿!”她轻捶了他一下。“连你也怕我嫁不出去啊?”

他微笑地注视着她,眼里流露出一抹怜惜,说:“怎么会呢?妳绝对值得一个懂得欣赏妳、爱妳,疼妳的好男人。”而他,将不惜一切帮她找到那样的男人。

忽地,耿牧云这个名字又跳入他脑海里。小桐从来不曾对一个人惦念这么深,或许……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对象。有机会的话,他倒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

等等!他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耿牧云、耿牧云……这个名字念多了,他突然觉得这三个字很眼熟,好像最近曾在哪里见过……

房间里,一场男欢女爱的酣战方才止息,空气中还残留着激情的味道。

喘息渐趋平缓后,耿牧云起身套上饭店准备的浴袍,走到窗边燃超一根烟,望着窗外夜景,缓缓地吞吐着白茫茫的烟雾。

这是一家位于台北市中心的高级饭店,十层楼高的位置让他轻易地拥有最好的视野。夜还不是很沉,霓虹四处闪烁,远方的车流像天边迤逦滑过的流星般,穿越他眼下的不夜城,他的思绪也随着那流动的光带起伏载沉。

“在想什么?”身后,一双藕臂圈上他结实的腰身,柔软的女体跟着贴上宽阔的背脊。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烦人的事。”淡淡地回了句,他的目光依旧凝注在窗外黑夜里的某一点。

何美菱将脸庞贴靠着他的背,柔声道:“还在为公司的事烦心吗?”与他同在一家公司任职的她,很清楚他的困境。他是一个有野心又有才干的人,长时间遭人恶意打压,不得出头,确实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

他沉默着,不说一句话,只是眉间的皱褶微微加深了些。

“考虑过跳槽吗?”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肩背。“最近有家公司有意挖我过去,提出的条件很吸引人,他们也很需要像你这样出色的业务高手。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跳槽?”

雹牧云收回目光,淡淡一笑。“跳槽?妳真舍得离开?”话中别有意涵。

他的问话让她温柔放松的表情微微一凝。“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对方给我的待遇可比沈氏高得多。”

“妳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挑了挑眉,似乎下大赞同她逃避问题的态度。“妳和杨经理之间还好吧?”身为公关部经理得力助手的她,和自己的上司发展出一段长达四年的婚外情,这段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她微瞇起眼,有些不悦地松开手。“为什么提起他?现在是属于我们两人的时间,我不想谈他的事。”

“不想提他,是因为他在妳心里仍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吧?”他平淡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神态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何美菱冷笑了声,“以前或许是吧,现在我可没那么确定了。”爱上一个已有家室的人,那苦头她尝得够多了。

随后,她移步至他面前,斜着眼,唇瓣轻勾地睨着他,淡露一股妩媚风情地问:“你很在乎我和他之间的事吗?”

他皱了下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怎么会呢?我很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明白自己无权涉问,”

他的回答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难道你……一点都不吃味?”

“吃味?”他的表情更讶异了。“妳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简单,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负累,只是纯粹需要彼此的慰藉,我不会造成妳任何困扰。”

闻言,何美菱脸色微微一白。她深知他的个性,也明白听似无情的话语却是出自他诚实的表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感情没有暧昧的灰色地带,

只是……她以为,他终究会对她产生一些感情,就像她对他一样。

没错!一开始,她确实只把他当成是一个慰藉。身为第三者的苦闷让她极需另一个发泄的出口,但是,当她愈来愈靠近他、了解他后,就无法抗拒地被他吸引,并且发现自己愈来愈在乎他,渴望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改变。

“如果说……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给我带来困扰呢?”她咬了咬唇,试探地问。

雹牧云困惑地皱了皱眉,似乎不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刻意绽开一抹俏皮的微笑,以轻松玩笑的口吻说:“我不介意为了你抛弃另一个男人。”

这是她的真心话。论事业成就,他虽然还比不上杨承修,但依她看人的眼光,她相信他绝对是个可期待的绩优股。而在其它外在条件方面,他无疑比杨承修更出色;最重要的是,他还单身,光是这一点,他在她心里便占了极大的优势。

只是,她实在捉模不到他的心思。如果他对她有那么一丁点意思,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杨承修而选择他。

“妳的心意我心领了。”终于听懂她话里意思的耿牧云,却给了她一个失望的答案。“虽然我认为妳只是在开玩笑,不过还是很谢谢妳。”他露出迷人的微笑,而后抓起自己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她涩涩地笑了笑,在他身后喊道:“你难道没想过,我有可能是认真的?”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反问她:“妳是认真的吗?”

看着他笑意隐去的脸庞,她喉头哽了下,心里很清楚一旦她点头说是,他们的关系将会立即终止,他不会再碰她,两人之间就只剩下单纯同事及朋友的情谊。

虽然知道他对她并非完全没有情感,他喜欢她,但那非关男女之爱,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迟迟未和杨承修作个了断,她怕自己到头来两边都落了个空。然而,她心里对他不免仍抱着些期望,可如今看来,她的期望恐难成真。

强作潇洒地拉开笑脸,她以故作抱怨的姿态掩饰受伤的自尊心,嘟着嘴说:“瞧你,表情严肃得吓人,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的话逗得他莞尔。“妳是一个很迷人的女人……”说着,他向她走近了几步,神情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她说:“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目前的我还没有打算和任何女人发展一段长远而稳定的关系。”

何美菱耸了耸肩。“嘿,不过开个玩笑,你干嘛那么认真?”嘴里这么说,脸上的笑却显得有些僵硬。

雹牧云注视了她好一会,才又开口:“洗完澡我就要离开,妳要一起走吗?我可以送妳。”

“不必了。”她摇摇头说,“我还想再多待些时候,你先走吧。”

他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浴室。

财务部经理办公室

“耿牧云耿牧云耿牧云……”沈皓快速翻阅着手边近几个月来经他批准拨款的活动经费记录簿,一边喃喃念着。

啊,有了!他就说嘛,这名字他很眼熟,原来是自家公司里的人。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仔细看了一下。耿牧云,业务部副理,上头的签名每一笔都显得刚棱有力,依稀可窥见其人自信强势的性格。

沉吟了片刻,他立即拨了一通内线电话给人事部的张经理。

“张经理吗?我是财务部沈皓,我想调阅一份人事资料,能不能麻烦你请人帮我找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那头一听是太子殿下亲自来电,二话不说连忙迭声答应。“不知道沈经理想找的是哪一个人的资料?”

沈皓藏在镜片后的眼眸精光闪耀,唇角微微一勾。“业务部副理耿牧云。”

整整忙碌了一个多月,甫从国外参展回来的耿牧云,一跨进业务部便立刻被所有同事团团包围住。

“副理,你可回来了,我们等着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杨诗涵人美声音甜,众人推她代表发言。

“哦?是什么好消息,让大伙儿这么高兴?”淡淡地笑了笑,他依然如往常般沉稳冷静,没有一丝躁动兴奋。

“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急性子的小张忍不住抢话道,“咱们公司推出的最新款PDA在国内的销售量一路冲上最高点,卖得出奇的好!”

“是啊是啊!扁是各大公司团体订购的量就多得吓人,比我们预估的成绩还要好!”小李在一旁补充道。

说话间,已有人将这一个多月国内的销售报表呈上。

雹牧云迅速看了一下,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会有这样的成绩,他其实并不感到意外。除了业务部同仁的共同努力外,公关部的企画与配合也帮了很大的忙;当然还得归功于上头肯拨下一笔可观的宣传经费,成功地将产品

打进市场,否则恐怕他们还得再拼个几个月才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副理,咱们这次可风光了,董事长还亲自打电话过来嘉奖呢!”助理小朱挤在人群中,也插上一句话来。

这时候,有人手里抓着一张纸,高高举起挥舞着,边道:“更好的消息在后头呢!氨理你才刚踏进国门,我们就接获几笔国外的订单哩!”

大家的情绪都很high,有人吆喝着晚上一块吃饭唱歌,慰劳大伙儿一个多月来的辛苦,顺便给副理接风。

正当大伙儿说说闹闹、好不兴奋的当口,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打了开来,就见李永权板着一张脸,一副便秘样地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开口道:

“耿副理,请你进来一下。”说完,立即甩上门。

因这意外插曲而静默了一会的众人,随即纷纷发出厌恶的嘘声。

雹牧云只是淡淡一笑。“你们商量一下晚上要上哪儿吃饭唱歌,等会儿告诉我,这一顿算在我头上。”说完,在大伙儿的欢呼声中走进经理办公室。

门才关上,李永权立即朝他射来一支箭。“很得意是吧?不过我劝你可别得意过头了!”

不理会他酸溜溜的话语,他昂挺地走向前,平直地问:“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永权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挑着眉,一脸讥嘲地看着他说:

“你还真有本事嘛!懂得找前周经理替你出头,让公司同意拨下经费,还大费周章办了一场盛大的产品说明会,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会耍手段的人!”

雹牧云皱了皱眉,却丝毫不动怒。“经理言重了。我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事,竭尽所能为公司创造最大的利益,相信换成是你也会这么做。”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威仪,挺拔杰出的外貌隐隐散发着一股领导人的架势与气质。

看他这副模样,李永权心头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竟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过是个小小氨理,有什么好神气的!要不是父亲阻止,他早把他开除了,还由得他这么威风嚣张!

“我告诉你,你可别以为得到了董事长的赞美就很了不得。”他瞇着眼,恶声恶气地说:“不要尝到了一点甜头,尾巴就翘起来了!那一点成绩离年度预定的业绩额还有一段距离呢,你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年终结算如果达不到这个标准,我只好请你卷铺盖走路了!”

雹牧云一点也没被他的威喝吓着,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彷佛他的一连串叫嚣对他而言不过是令人烦厌的蚊蝇嗡鸣声,不值一哂。

“经理找我进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话吗?”决定自己没有必要将时间耗在这里,他直接地说:“如果没其它的事,我出去了。”说完,当真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李永权气急败坏地喊住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达:“财务部的沈经理想见你一面,他要你一有空就过去找他。”可恶!沈皓那家伙没事找耿牧云做什么?搞清楚他才是业务部的头头,有事不是应该先找他吗?

财务部沈经理找他?耿牧云微微皱眉。讶异,也纳闷。

鲍司里的人都知道,财务部的沈经理是沈氏的太子殿下,也是未来的接班人,但他们两人之间在公事上并无直接的接触与来往,他找他会有什么事?

尽避心里疑惑,但他并不怎么担心。“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过去一趟。”

应答完毕后,他不再多作停留,立即转身离开李永权的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和沈皓见面,耿牧云倒是先和猎人头公司的人会面。

中午休息时间,他依约来到东区巷子底的一家咖啡店。

抵达时,何美菱已经带了人在里面等着。她是这一次会面的居中牵线者,所以也来了。

他们选择一个较隐密的角落位置,点了餐点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一直到用完餐后,对方也已将所有优越的条件一一详述完毕,就等耿牧云点头说好。

“耿先生,我已经把详细细节都跟您说明了,不知道您的决定如何?”对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等着他的回答。

何美菱也挑眉看着他,一脸“你还需要考虑吗?”的表情。

雹牧云没有马上响应,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后,才说:“很抱歉,恐怕我没办法马上做出决定。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考虑几天?”

“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对方反应也快,并不紧迫逼人。“这是我的名片,耿先生如果决定好了,还请打个电话让我知道。”

说着,掏出名片递给他,而后,跟着拿起账单,一脸和气微笑地接着说:“我公司里还有事,得先走了,你们慢坐。”

对方离开后,何美菱立即开口问他:“你还要考虑什么?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想离开沈氏呢。”

雹牧云垂下眼,又啜了一口咖啡。片刻后,缓缓道:

“沈氏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工作环境,要不是上面的人的不当干预与打压,我并不想离开。”工作多年,对于自己努力开拓奋斗的起源地,总是有些感情了,说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

何美菱理解地点点头。“以你的才干,沈氏失去你将会是一大损失。”

她的赞美却换来他自嘲一笑。“谢谢妳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有些人可能不赞同妳的看法。”

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何美菱蹙着眉盯着他好半晌,眼神复杂而难决。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她深吸了一口气说:

“真不想离开沈氏的话,还有另一个办法。”

雹牧云好奇地瞥她一眼,随口一问:“什么办法?”

何美菱挑眉斜睨着他。“人家可以靠关系坐上经理位置,你难道不会有样学样吗?”说完,点起一根凉烟,轻吐着白烟。

他哂然地摇了摇头。“李永权靠的是他父亲和沈家的关系,而我下过是一个『寻常百姓』能往哪边靠?”前周经理能帮他的也有限,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那倒未必!”何美菱朝他吐了一口烟,眼底闪漾着一丝精明之气。“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好心提供你一个很有用的情报。听说董事长正在为自己的小女儿物色丈夫人选。怎么样?有兴趣吗?”

“妳以为我有那个机会吗?”耿牧云又是一笑,似是认为她太过天真了。“豪门婚姻多半要求门当户对,我不做无谓的奢想。”

何美菱点点头。“一般说来是如此,不过沈家小女儿的情形有点特别。据说她因为小时候生了一场病,导致右腿不良于行,几次相亲都没成功,沈家也担心她若嫁到一般大户人家会被人欺负,所以决定在自家公司内部寻找优秀的青年才俊,以确保女儿的幸福。”

“妳知道得还真详细。”耿牧云颇为讶异地挑高了一边眉毛。“这些事情妳是从哪里听来的?”

“拜我的顶头上司所赐。”她耸了耸肩,一脸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表情。“杨承修和沈家有那么一点姻亲关系,要从他那边得到一些内幕消息并不困难。”

“据我所知,董事长私底下已经请几位信任的干部提供名单。”她继续往下说:“沈家要的是身体强壮,年轻有才干的人,你的条件刚好都符合,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如果你有意思,我可以帮你。”

要将这么好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她心里难免有些遗憾;但她也知道,他同她一样,都是对事业拥有旺盛企图心的人,要他爱上一个人很难。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帮他攀上沈家的小鲍主,起码让她在他心里还占有一个重要的地位。

雹牧云睨了她一眼,沉默不语。他虽然对事业很有野心,但还没想过要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他一向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彷佛看出他心里的挣扎,何美菱唇角微勾地笑了笑。“怎么?不愿意?我以为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边说着还边斜勾着眼挑衅地看着他。

见他仍是没有反应,她又接着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你雀屏中选,挡在前面的大石头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扫开,到时候,你尽可大展宏图抱负,这不是你一心追求的吗?”

雹牧云仍是一声不吭,只是脸色微沉地啜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

何美菱见状,没辙地翻了翻白眼。“不要告诉我,你是爱情的忠贞信徒,所以没办法接受这种交易的婚姻。”

爱情?耿牧云无声地在心底轻笑。他的字典里至今未曾存在过这两个字。

并非没有和女人交往过,但那都只限于的交流,彼此没有感情的负担。他从来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在艰苦的成长岁月中,他学会了一件事--找出自己的力量与创造自己的价值,才是生存的最高法则。所以,他一心追求的是事业上的成就,爱情,不曾在他的生命中驻足。

那么,他还在犹豫什么?

忽然间,一双依恋的眼眸无端地浮上他脑海,那个在书店里遇上的女子……

随即,他错愕地顿住思绪,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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