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错 第四章
作者:温芯

“他对我,真的太好了!”莎莎梦幻似的叹息。

“有多好?”黎明淳笑问。他坐在后院里,一面听她转述这些天来的生活状况,一面握着把吉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在两个月前暂时搬出家里的他,这天就是为了拿这把吉他才回家一趟的,当然也得顺便打听一下家里的现况。

“很好很好。你知道吗?上礼拜我只是随口开玩笑问他能不能摘月亮给我,结果他真的去做了!”

摘月亮?黎明淳这下可好奇了。“怎么摘?”

“他啊,先在玫瑰花环里嵌了一面镜子,然后……”莎莎?述着那夜黎翼恩为她所做的一切。

黎明淳听得瞠目结舌,停下了拨弦的动作。

那是他的大哥?居然也懂得要这种浪漫?天哪!天哪!

笑意飞上了黎明淳的眼。“我就知道你肯定有这种能耐,莎莎,连我大哥那种木头人都能为了讨好你变得这么浪漫,啧啧、啧啧!”他频频赞叹。

“唉,其他人也对我好好。女乃女乃每天都让卿嫂给我做许多好吃的东西,深怕我吃不饱似的,每天催着我吃。爸爸也给了我张附卡,还说不够的话可以再跟他要--三十万耶!我哪有可能花这么多钱啊?”

“他既然给了你,你就大大方方花吧,反正老爸不缺这么一点钱。”

“我怎么能花?”莎莎摇头,秀巧的眉蹙起,明媚的眸飘过一朵乌云。“我又不是黎家真正的女儿,怎么能够随便用黎家的钱?”

对了,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就是为何黎家每一个人都对她极好,拿她当珍珠宝贝儿似的捧着,她却无法全然开心地接受。

她很愧疚。因为她,欺骗了他们。

“明淳,怎么办?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她只能在私底下,向唯一知道真相的黎家人求救。

“在家里,你还是叫我二哥吧。”黎明淳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你别太担心,莎莎,只要认真扮演好这个角色。”

“可是他们迟早会发现我是假冒的。”莎莎很苦恼。

迟早,黎家人会知道虽然她的确是被丢在育幼院门口的弃婴,但那个抛下她的女人却不是在百货公司捡到她的。

至于黎明淳安排的那个DNA鉴定,其实是拿他自己身上的组织和父亲的做比对,他们原就是父子,做出来的结果当然毫无疑问是亲子关系。而且那个负责鉴定的研究员是李丹蔻的好朋友,所以善意地帮忙隐瞒子方的性别。

这一切,都是黎明淳替她安排好的证据与说词,只为了让她能顺利进这个家顶替黎初蕾的身分。

他希望她能假扮黎家失踪的女儿,甚至还给她一笔钱要她配合演出。

“……我真的太坏了。要是他们发现了真相,一定会很恨我吧?”莎莎黯然咬唇。

尤其是黎翼恩,他对她格外用心,到时也一定格外恨她。

她不敢想象自己能否承受他的恨意……不,只要他对她有一丝丝讨厌,她都会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放心吧,他们要恨也该恨我,是我请你来演这出戏。”黎明淳苦笑。“你别想太多,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最重要的,是帮助我大哥走出从前的阴影。”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决。“只要他肯走出来,我被骂死都无所谓。”

“万一,他还是走不出来呢?”莎莎很担心这一点。

虽然这是她之所以答应黎明淳演这出戏的最大原因,但她仍无把握自己一定能做得到。

她想要他快乐,好怕他不快乐……

“我相信妳做得到。”对这点,黎明淳倒是毫不担心。“不说别的,起码你能有办法让大哥花心思为你摘月亮,光这点就不是寻常女生能做到的了。他那个人啊,闷骚得很,除了谈生意,从来不多看女人一眼。”他笑着摇头。“有时我都怀疑他跟我到底是不是亲兄弟呢!”

否则怎会一个风流倜傥,以浪荡情场为乐,一个却好似柳下惠,坐怀不乱?

“他对我好,是因为以为我是他妹妹。”莎莎涩涩地撇嘴。“他若是知道我骗了他,一定会很恨我。”

“他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丹蔻也不说,没人会发现真相。除非--”

“除非怎样?”莎莎提心吊胆地问。

黎明淳神秘地抿唇。“两种可能。”他比出两根手指头。“第一,是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初蕾。”

找到了黎家正牌的公主,自然不需要她这个假冒的了。

“那第二种可能呢?”

“那就要看我大哥了。”

“看他什么?”莎莎不解。

看他什么时候爱上妹妹喽!

黎明淳自顾自地拨着吉他,嘴角勾着奇特的笑意,丝毫没有解谜的意愿。

“你说啊!明--二哥,别卖关子!”她焦急地催促。

他却只是摇摇头。“现在还不到点破的时候,还需要多点时间,我还得再观察观察。”

“观察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她懊恼,小嘴翘嘟嘟的,可爱极了。

黎明淳笑出声,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莎莎丰润的脸颊。

“看来女乃女乃的养猪政策很有成效,你这脸颊确实胖多了,掐起来挺好玩的呢。”

“好啊!明淳你这小子,都是这样欺负你妹妹的吗?”苍老的嗓音慢吞吞地响起。

两人都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黎女乃女乃不知何时也来到后院里,老眼仿佛不高兴地眯着,唇边却漫着笑意。

“女乃女乃!”两个年轻人同时惊叫一声,忙起身去扶老人家。

“我刚都听到了,明淳。”黎女乃女乃瞪了孙子一眼。“你说我在养猪。这什么意思?你骂你妹妹是猪吗?”

“女乃女乃别误会,我只是开玩笑的啊!”黎明淳急忙澄清。

“女乃女乃现在才知道,二哥最坏了,都欺负我!”莎莎偏在一边火上加油。

“他怎么欺负你?你跟女乃女乃说,女乃女乃替你做主!”黎女乃女乃完全站在孙女那一边。

“冤枉啊!女乃女乃,我疼莎莎都来不及了,哪敢欺负她啊?”黎明淳大声辩驳。

“是吗?”

“天地良心!”

“女乃女乃别信二哥,他刚还笑我胖呢,又捏我脸颊,女乃女乃快帮我教训他。”

“好好好,乖孙女别生气,女乃女乃替你出气。”

“莎莎,你讲话可要凭良心。”

“我有啊!我说话最有良心了,女乃女乃,对喔?”

“对对对,莎莎说什么都对。”

“咦?不公平!女乃女乃重女轻男,我要申冤!”

“女乃女乃别听他胡说。”

“莎莎!你再挑拨离间,看我怎么教训你?”

“女乃女乃妳看!二哥果然欺负我了,我好怕喔。”

“明淳,你别欺负你妹妹。”

“是谁欺负谁啊……”

后院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声震荡了泳池的水,一圈圈涟漪里,旋卷的都是深深的欢乐与幸福。

欢乐与幸福。

二十年来,黎翼恩从不认为这些能与自己扯得上什么关系,但近日,他却渐渐觉得也许自己真能有得到它们的一天。

也许有一天,他也能懂得欢乐,拥有幸福。

也许有一天--

黎翼恩搁下钢笔,靠上椅背,看了一早上文件的眼睛稍稍闭了闭,再睁开,望向办公桌上一面精致的K金相框。

相框里,是他和女乃女乃及莎莎的合照,老人家坐在一张舒适的座椅上,莎莎撒娇地偎在她腿上,他则站在座椅旁。

女乃女乃笑得开怀,莎莎也甜蜜蜜的,唯有他,虽是微扯着嘴角,表情仍有些许僵硬。

莎莎在看相片时,曾娇娇地埋怨他不懂得笑,说他笑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他只是好脾气地听着,也不多做解释。

事实上最近这些日子,他笑的次数已经比以往二十年加起来的都多了,多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就连现在,当他望着这张相片,嘴角也是不自觉淡淡扬起,噙着微笑。

莎莎啊!只要看到她、想到她,不知怎地,他就是想笑。

虽然,他还不太懂得怎么笑……

哔、哔。

内线电话的响声拉回黎翼恩思绪,他按下通话键。

“什么事?”

“首席,有位小姐要见你。”秘书干练的嗓音传过来。

他微微蹙眉。“哪一位?”

“她说她姓黎,是首席的……”秘书犹疑地一顿。“妹妹?”

是莎莎!

他蓦地惊跳起身。“快请她进来!”

罢下完令不久,敲门声便响起,他清清嗓子,扬声喊:“进来吧。”

随着推开的门扉走进来的,果然是莎莎娇小俏丽的身影,她穿着那天在LV买的牛仔连身裙,系着丝巾,足上蹬黑色马靴,肩上侧背着个Prada包包,短发上别着根水钻发夹,青春洋溢。

“我有没有打扰你?”关上门后,她还先礼貌地道歉。

“没有,当然没有。”他迎上去。“怎么会突然想来?”

“我带这个来给你。”高高举起一个以碎花布巾包好的饭盒。

“这是什么?”黎翼恩疑惑。

“便当。”

“便当?”他愕然。

“我亲手做的。”她献宝似的吐吐舌头。“爸爸也有一个,我刚刚已经拿给他了。”

“你亲手做便当给我们?”黎翼恩迟疑地接过饭盒,满脸不可置信。

“二哥说你在公司吃饭很随便,经常一个三明治就打发一餐,我想反正今天有空,就顺便做便当带来给你吃。”莎莎解释,脸蛋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我……呃,手艺还不错的,以前在育幼院时,都是我负责煮饭给大家吃。”

“所以这真是你自己做的?”黎翼恩吐气。

他的妹妹亲手做便当给他呢,他陶陶然地想,在办公椅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扯开布巾,打开饭盒。

饭盒有两层,下面一层铺着白饭,澄亮的米粒上缀着点点黑芝麻,一根根切得细细的蛋丝、火腿丝以及小黄瓜丝。

上面一层则是几道精致配菜,红烧狮子头、香煎鳕鱼、女乃油白菜等等,每一道都是他喜欢的,看得出来她的确花了心思。

“现在十二点半了,差不多是用餐的时候,你要不要趁热吃?”莎莎试探性地问他。

当然要!

他傻傻地望向她,还没从极度的惊喜中恢复。“那妳呢?”

“我也带了自己的来了。”她又变出一个比较小的饭盒。“如果大哥有空的话,我跟你一起吃好不好?”

“当然好。”他怎能拒绝她的任何要求?“跟我来,我们到隔壁去吃。”黎翼恩站起身,领着妹妹推开玻璃门,来到与办公室相连的会客室。

“哇哦!你的办公室还真大耶。”莎莎在沙发上坐下,好奇地打量周遭。

“这里是会客的地方,隔壁才是办公室。”黎翼恩解释。

“你跟客户谈生意,都会在这里吗?”

“有时候会。不过真正的大生意通常都是在高尔夫球场或俱乐部谈成的。”

“边打球边谈生意?”莎莎眯起眼,很难想象。“感觉好不认真。”

“那只是初步啦。”黎翼恩低笑。“细节当然还要后续的开会讨论才能敲定。”他顿了顿。“要不要喝点什么?”

“都好。”她眼珠儿一转,忽问:“对了,你想不想喝咖啡?”

“你要喝吗?”

“我煮给你喝。”她兴致勃勃地跳起身。“我在丹蔻姊店里打工,偷偷学了不少撇步喔!我泡给你鉴赏一下。”

“好啊。”他点头。“那边有义大利咖啡壶,咖啡豆在柜子里。”

“好!看我的。”莎莎打开柜子,找出几罐咖啡豆,首先辨认豆子的种类,接着以适当的比例混合,放入磨豆机。“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喔!你是第一个有幸品尝的人。”

黎翼恩微笑注视她。

看着她如此热切地选豆、磨豆,亲手煮咖啡给他喝,还没闻到咖啡香,他全身细胞便已舒爽地张开了。

等她磨好了豆子,开始煮咖啡,他更是全身从上到下,满满地、满满地浸在某种奇特的愉悦中。

他觉得自己像是醉了,这醺醺然的感觉,让他脑子有些眩晕,辨不清方向。

“来了!”煮好咖啡后,莎莎斟了两杯,端来茶几边。“这位客人,您点的招牌莎莎咖啡,请慢慢享用。”

浓郁的咖啡香袭来,他深深一嗅,微笑着接过。

她在他对面坐下,期盼地注视他的反应。

他喝了一口,作势在唇腔里品尝了好一会儿。

“怎样?好不好喝?”

“好像有点太酸了。”他严肃地评论。“这莎莎咖啡是加了醋吗?”

“太酸了?会吗?”莎莎蹙眉,端起自己那一杯,啜了一口。“不会酸啊,我倒觉得有点苦呢。”

“我猜想可能是这位叫莎莎的小泵娘习惯喝醋吧,所以不觉得酸。”

“我习惯喝醋?”莎莎茫然,几秒后,恍然大悟。“好啊!扮,你拐了弯在笑我!”

“我有吗?”黎翼恩装傻。

“还说没有?你笑我爱吃醋!”她气得噗噗跳。“我才不是那种小气的女生呢!我从不吃醋。”

“真的吗?”

“真的!我啊--”眼见黎翼恩笑意盈盈,满上了眉梢,莎莎忽地一怔。

这个严肃的男人啊,他渐渐也懂得开玩笑了。她应该高兴,不是吗?何必认真辩驳?

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她甜甜地想,却故意装出高姿态。“哼!我不跟你争论了,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他笑了,揉揉她的头。“快吃吧。”

伴着浓浓的咖啡香,两人开始用餐,黎翼恩虽然没称赞一句好吃,却把整个饭盒扫得精光,连一粒米都不剩,咖啡也喝完一杯,又斟一杯。

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她手艺的赞赏。

莎莎偷偷地笑,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吃完饭后,两人一阵天南地北乱聊,她缠着他问了不少关于公司运作的事,他也耐心地一一回答。

“什么叫首席副总?副总还分首席、次席吗?”她好奇地指着他办公桌上搁的头衔名牌问。

“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海燕公司规模很大,分成很多个事业部,每个事业部都有专门负责的副总,首席副总是台湾总公司给的职称,我的工作大概就是负责协调各个事业部。”

“那总经理是谁?是爸爸吗?”

“爸爸是董事长,总经理是我们从德国聘来的专业经理人。”

“为什么不是你?”莎莎眨着眼看他。“我还以为爸爸以后一定会把公司交给你呢。”

“他给我们的不是公司,是公司的股份。你以后也会分到一部分。”

“咦?我也有?不要闹了啦!”莎莎慌得直摇手。“我什么也不懂,会把这公司搞垮的!我不要。”

“没人说要把公司交给你啊。”对她激动的反应,黎翼恩忍不住好笑。“是给你股票。你如果对公司经营没兴趣,就安心做你的股东,每年等着领股东红利就好了。”

“我什么都不必做,就有红利可以领?”

“如果公司赚钱的话。”

“好奇怪喔。”莎莎迷惑地蹙眉,对这些复杂的商业概念一窍不通。“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在公司工作?”

“因为我也算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啊!我领了薪水,总不能不做事吧?”

在自己家的公司工作,领自家人发的薪水,左边口袋进来,右边口袋又出去,然后又进来,再出去……

“呵呵,真的好复杂。”莎莎傻笑。“我看这辈子我是别想搞懂了。”

“妳不必搞懂。”黎翼恩宠溺地看着她。“只要开开心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公司的事你不必烦恼,有我跟爸爸啊。”

“你很喜欢吗?”她突如其来地问。

“什么?”

“大哥喜欢在公司工作吗?”她很认真地问他。

他皱眉,从没想过这问题。“也谈不上喜不喜欢。”

“只是总得有个人挑起家族事业,既然我跟二哥都没兴趣,自然只有你了。对不对?”莎莎聪慧地猜测。

虽然她完全不懂商业运作,但黎翼恩的无奈她仍能看得出来。对他而言,这份工作完全跟兴趣无关,只是责任而已。

他鼓励弟妹去发展兴趣,自己一肩挑起传承的责任。

他护卫他们的自由,自己却从不自由。

“你真傻耶,哥。”她心疼地叹息。

“我不傻,这都是我自己高兴做的事啊。”他淡淡说着违心之论。

她惆怅地望他。他为什么要独自承受所有的重担呢?他不累吗?

察觉到她满溢关怀的视线,他别过头。“我得开始工作了。”

“喔,好,那我不打扰你了。”她回过神,偏头想了想,忽问:“我可以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吗?”

“你想干么?”

“取材。”她打开背包,取出一本素描簿,眼睛闪闪发亮。“我想画个新故事,男主角是个有钱人,你的办公室可以借我用来当故事背景吗?”

“可以啊。”他微笑点头。“请便。”

“那我就不客气喽!”她兴奋地抱着素描簿,拿起铅笔,开始为新漫画“取材”。

她睡着了。

一个半小时后,当黎翼恩再次从一份冗长的投资企划案中抬起头,愕然发现他亲爱的妹妹已蜷缩在会客室沙发上,好安详地睡着。

居然睡着了。

他微笑着摇头,站起身,悄悄进更衣室拿了一床薄薄的毛毯,轻手轻脚地盖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拉了拉毯子,却没有醒来,甜甜地吁了一口气。

黎翼恩蹲,替她捡起掉落在地的铅笔,茶几上的素描簿摊开着,他忍不住好奇地翻看。

摊开的那张是会客室的速写,画得很细,立体和远近感掌握得不错。

看来他这个妹妹是有些绘画的天分啊。

他随意翻页,发现前头大多是景物的描绘,办公大楼、街道、商店、轿车,甚至连她卧房内的摆设也成了她取材的对象。

他一页一页翻阅,来到会客室前一张时,赫然发现素描的对象竟是他。

他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文件,一面拿钢笔做记号。

这是她方才画的吧?黎翼恩看着画像:心跳莫名地加速。

素描本上的男人,眼眸敛着,神态极为专注,微微拧着的眉流露了些许沈郁的味道。

这就是她眼中的他?

黎翼恩气息略促,转过头,深思地注视莎莎恬静的睡颜。

比起她的活泼俏皮,他确实显得深沈忧郁,也许她有时候会觉得他颇难以接近……

这么一想,黎翼恩顿时有些懊恼。

他不希望她有这种想法,他希望在她心里,他是随时可以撒娇的好哥哥,希望她能全心信任他。

“莎莎。”他叹息地低唤一声,伸出手,轻轻抚模她微乱的发绺。

她嘤咛一声,扭动了子,毛毯因而滑落,他接住,正打算重新替她盖好时,藕臂一垂,压在他手臂上。

他顿时不敢动弹,怕一抽出手,就把她给惊醒了。

她睡了才没多久,他不想这么快便吵醒她。

于是他维持着奇怪的姿势半跪半坐在沙发边,右手臂任她压着,一动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渐渐地感到手臂酸麻,却仍是不忍叫醒她。

他的秘书似乎是因为找不到他,犹豫地推开办公室的门,目光四处扫了一会儿,才发现在隔壁会客室的他。

他将食指抵在唇前,透过玻璃墙,对秘书比了个要她噤声的手势。

她茫然眨眼,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推开相连的门,这才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女孩,而老板一只手臂硬生生被压着。

她惊愕地瞪着眼前这一幕。

“有什么事?”黎翼恩低声问道。

初次见老板对一个女人如此疼宠,秘书好像也慌了,嗫嚅了许久才小小声地应道:“开会时间到了。”

“已经三点半了吗?”

“嗯。”

“这样啊。”黎翼恩敛眸沈思。开会时间到了,他该叫醒莎莎吗?“再给我十分钟。”

作风向来一板一眼的首席竟然为了个女人延后开会时间?

秘书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点了点头,悄然无声地退下。

又过了几分钟,黎翼恩一径静静守着莎莎,不曾移动分毫,倒是莎莎睡够了,朦朦胧胧睁开眼。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微笑的俊脸,很温柔、很容忍的微笑,笑得她心慌,脸颊发热。

她顿时清醒,忙坐起身。“真是的!我怎么睡着了?我睡了很久吗?”

“一下子而已。”黎翼恩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忍着那极度的酸麻。

莎莎眨眨眼,发现了盖在身上的毛毯。“是你帮我盖上的吗?谢谢你,哥。”她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他淡淡道,站起身,双腿因维持蹲踞的姿势太久,有些撑不住,差点软倒。

“你怎么了?”莎莎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他扶住墙,云淡风轻地笑。“我得去开会了,你自己待在这里可以吗?”

“没关系,我也该回去了。大哥快去开会吧,别管我。”

“要不要我请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小心点。”低声叮嘱后,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离去。

莎莎怅然凝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迷惘。

他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睡吗?她的睡相会不会很难看?该不会张着嘴流口水吧?

这么一想,莎莎悚然一惊,手压上自己的唇,慌乱地探索着。

还好,没湿。她松了一口气。

要是让他见到她丑兮兮的睡颜,她可是会想去撞墙的呢。她甜蜜地、有些无奈地叹息。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特别在意他的看法,但她,就是在意他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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