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祸 第六章
作者:黄苓

她是被人摇醒的。

靶觉自己才睡没一下子的夏素襄,被人从香甜的睡梦里摇醒--她迷茫地睁开眼睛,但随即被刺眼的光线弄得不舒服的申吟了声,转身又将头埋进温暖的被子里。

忽然之间,正要重回睡梦中的她,被一只健臂由枕被中揽抱起来,扶坐在床上。

夏素襄这下不醒不行了。

她张开仍迷蒙的双眼,一张熟悉的脸庞立刻跳进她的视线里。

“告诉我,妳昨晚到底工作到多晚才睡?”男人无奈的叹问在她耳边响起。

这下夏素襄真的清醒了。

“商……”她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她床畔的商海痕。

商海痕忽地举起手,拇指轻轻刷过她眼底下的阴影,这举动令夏素襄一时屏住呼吸。

“看来妳没把我昨天的邀请当回事,妳听到外面锣鼓喧天的声音没有?来,这是我特地为妳挑的新衣,妳先下床洗把脸,再换上衣服,我到下面等妳,可以吗?”无视她的错愕,他一边提醒她,一边将他捧在手上的衣服放在床上后,便起身往房门外走去。

完全没给她回过神反对的机会。

夏素襄呆住了。等到他来去如风的身影离开,她才猛地一醒,把视线从门的方向移回床上。她瞪着他留下来的衣裳一会儿,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热闹锣鼓声,她不禁挫败地揉着额角--

对了,今天是商浪起大喜的日子,她真的完全没把商海痕昨天临走前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她忘得一乾二净!

但他是当真的!

思及他就在下面等,而且绝不可能放过她,她心里挣扎了一下,最后只好认分地下床。

匆匆洗好脸,梳理好自己,虽然感觉有些别扭,不过她还是换上了商海痕拿来的湖水绿衫裙。

上等的丝绸、精致的缝裁手工,夏素襄知道这身衣裳肯定价格不菲,恐怕连在家中的姊姊们也不曾穿过如此讲究的衣料……

她摇摇头,赶紧将那些又要浮上心头的不愉快过去挥开。看着镜中一身新衣、彷佛变了一个人的自己,她不由得也受到感染地心情上扬了起来。

当她下楼看到商海痕眼睛一亮的反应时,一种虚荣的喜悦立刻占据她的心。

原来,女为悦已者容,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起码她不想否认,她很高兴这男人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证赏的表情。

“妳好美!”商海痕凝视着在新衣的衬托下,显出另一种生气盎然之美的佳人,他发现她在略施胭脂之后,更是娇艳欲滴得不可思议!

夏素襄在他炙烈的眼神下,心跳不禁加快,但她仍力持镇定,对他的赞美回以嫣然一笑,“谢谢。”

被她的笑勾动了所有情思,商海痕突然伸出手将要走开的佳人揽抱入怀,低头便吻住了她。

爆发的激情一发不可收拾,他将她吻了又吻,想要她的也快将他的理智烧尽。最后,是被他抱坐在长桌上、衣衫几乎被挑开的夏素襄及时由意乱情迷中回过神,她倏地松开交缠在他脖颈的双臂,改而将双手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推拒他。

“海痕……”她气息紊乱低唤着他。

商海痕一察觉她的动静后,原本正要解开她肚兜的动作一停,闭了闭眸,叹了口气后,张开未褪的黑眸,看进她羞赧无措的眸心深处,他突然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似地噘了噘性感的唇,“我可不可以别管那小子的婚礼?”

本来满是尴尬的夏素襄,看着他有些可爱的表情和听到孩子似的埋怨,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一笑,这男人的脸更臭了,不过他的手倒是开始替她把刚才快被他剥下的衣裳重新拢上。

“随你,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去。”她轻快地说道。

商海痕的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帮她整理好衣服后,指尖留恋不舍地过她胸前蜜色的肌肤,引发她一下轻颤。他朝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忽然低头咬了她的唇一口,这才终于肯去做正事。

他把她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夏素襄任他牵着走,直到她的气息恢复正常、思绪也冷静下来后,她才轻轻挣开他的手。

商海痕立刻止住脚步,回头挑眉望向她,“怎么了?”

她摇头,“我跟你走,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强迫我做任何我不喜欢做的事。”

“譬如,牵妳的手?”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夏素襄直言道:“我不想引人注意,更不想让人误会。”她多少可以想见,她莫名其妙地被他带来,没名没分地住在这里,一定引起了很大的流言揣测,如果现在她再和他一起出现在前面的婚宴上,恐怕永远都别想和他撇清关系了。

商海痕望着她的炯眸闪过一丝异光,随即他二话不说地回头,举步前行。

夏素襄楞了楞,马上跟上他。

稍后,两人来到了商家的大厅前院。

商家开放的大半空间,早已被来祝贺送礼的宾客挤满了。由于商家是北方大商,与它有生意往来的各家商行都给足了面子亲自应邀前来,若不克前来也至少会派重要的左右手送来大礼,所以即使商浪起和新娘子已在稍早的良辰吉时拜完堂了,宾客依旧川流不息地从商家大门外涌进。

幸好大宅的所有下人个个训练有素,且都为这大日子做好了准备,所以来此的客人每个人都被妥当地招呼着。至于商家的老主人、老夫人和当家老大也不免得跟着穿梭全场,和一些熟识的亲朋好友、贵客们应对寒喧。

而此刻商家最热闹的地方,大概就是已经开桌在拼酒的侧厅了。一厅子的男女老少,围着中间一身红袍喜气洋洋的新郎官,企图把他灌醉。划拳、游戏、吆喝声不绝于耳,所有人轮番上阵,一副非把新郎官撂倒,让他进不了新房的气势。

夏素襄光站在厅子外看那些人猛灌商浪起喝酒的狠劲,就忍不住替他捏了把冷汗。

看来不必商海痕这二哥上场,新郎官应该就会被他们这些人摆平了。

回头望了一眼远处被一群男男女女围成一圈,完全月兑不了身的商海痕,她淡淡一笑。

早料到他走到哪儿都是众所瞩目的焦点,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在人开始多起来的地方就离他稍远一点。果然,看到他的人一个个朝他围过去,尤其以女客最明显,他几乎三、两步就得停下来应付与他打招呼的人。刚开始他还想把她拉到身边一起有难同当,但她都马上闪开,然后更多的人像苍蝇见到肥肉般地黏上他,没多久,他便完全陷在万头钻动里。

虽然知道商海痕深受姑娘家喜爱,不过当她真的亲眼看到他身边围着一个又一个花枝招展、美丽动人的女子后,她才发觉,她一点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的心,会痛。但她没想到,她会在乎。

唉,糟糕了!

又看见一名可爱青春的少女忽然抱住他的一边臂膀,还做出撒娇的亲密动作,她的胸口一紧,干脆转过头不再折磨自己的眼睛和心。

视线在闹烘烘的厅子溜过一遍,她发现被人连灌了一坛酒的新郎官还真是好酒力,到现在连一点醉的迹象也没有。就在这时,商浪起不小心瞄到了她。

他的眼睛一亮,忽地大叫一声,起身朝门外的她招手,“啊!二嫂,妳可终于出现了!快!快过来,我请妳喝酒!”声音十分洪亮。

夏素襄这下就算想躲也来不及了。

厅子里所有的人闻言全都把目光转向门外的青衣女子身上,当他们看清她的面貌时,至少有一半的人惊骇地叫出声来,热烈的气氛顿时像被浇了桶冷水,一厅子神色各异的人全都直直盯着她。

只有粗神经的新郎官没意识到其他人突如其来的不寻常反应,他见夏素襄迟迟不进来,干脆撇开众人朝她大步走去。“二嫂,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妳一定要来跟我喝一杯……”来到她前面,对她咧嘴笑笑,然后二话不说抓了她就往厅子里走。

措手不及的夏素襄就这么被抓个正着,她一惊,连忙用力甩开他,“三爷,你醉了,我不是你什么二嫂。”她一边纠正他,一边往后退。

此时,有人回过神出声了,“二……二嫂?阿浪,她不是你大嫂才对?可是你大嫂她……她不是已经死好几年了?”

一些与商家有密切往来,之前见过商涛乎未过门妻子的人纷纷点头。不过刚才以为见鬼,而现在总算惊魂甫定的一些人,终于发现眼前这女子应该不是那位桑小姐,因为虽然相隔多年,但他们记得印象中的桑敏儿很美,而这女子只是轮廓有些像,且平凡多了……

她确实不是桑敏儿--他们确定了。但……二嫂?!

能让商浪起叫二嫂的人,除了商海痕的妻子,不可能会有第二个吧?

那好诈狡猾骗死人不偿命、也迷死人不偿命的家伙,是什么时候娶老婆的?

满月复疑问又唯恐漏了这项大八卦的众男女,猛地争先恐后地冲上去围住两人--

“妳真是商海痕的老婆?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一脸麻子的高瘦最先接近夏素襄,抢第一个发问。

“姑娘,妳叫什么名字?妳是不小心被那家伙那张脸和天花乱坠的嘴骗婚的吧?”扎着两根辫子的可爱姑娘笑咪咪地问她。

“阿浪,到底你叫二嫂是叫真的假的?人家好像不承认耶!”逼问的人显然想来个严刑拷打。

“喂!我劝你赶快把事情交待明白,要不然你今晚别想进洞房了!”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汉子把手指关节压得霹啪作响。

在众人的围攻下,商浪起搔搔头、打了一个大酒嗝后,赶紧把其他人从夏素襄身边一个个推开。

“对不起!呃……二嫂,妳没被他们吓到吧?”商浪起杵在她前面,实在很怕因为护嫂不周而被二哥打。

而在这些人的包围下一直没开口的夏素襄,其实也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不过她可没忘要尽量避免让他们不小心碰到,所以当商浪起把他们赶开她身边时,她不禁悄悄松了口气。但……

她看着真诚望着她的商浪起,一字一字清楚地道:“我和商海痕没有关系,我不是你的二嫂,三爷,请你别再这么叫我了!”这是说给他,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商海痕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误会会如此大?

若她不及时澄清,被他这么一叫传了出去,恐怕到时她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商浪起呆了呆,而其他人更是一脸不解。

“可是……好吧。”原本要说什么的商浪起,在夏素襄一皱眉就莫名令他头皮发麻的视线下,马上从善如流地改口。“反正以后还是要叫的嘛!”嘴里还是忍不住本哝了一句。

夏素襄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不过她也不再多想,只对他微微笑道:“对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还没恭喜你呢!”

看着她令人感到心畅神舒的笑脸,商浪起也跟着心情一松,哈哈大笑,“谢谢、谢谢!啊!来来来,快来喝杯我的喜酒!”说着转身想要去找酒来。

一旁马上有人把一坛酒扛了过来。

夏素襄看了吓了一跳!

商浪起被她的表情逗得很乐,赶忙一边把酒坛抓过来,一边要人拿酒杯来。“二……呃……素襄姑娘,对不起,吓到妳了……来!”倒了杯酒递给她,“给妳!”

夏素襄接过,笑着朝他举杯,“希望你不介意我只能用这一杯酒恭喜你。”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喝下这杯就得回屋去,否则她就要难看了。

商浪起咧咧嘴,“好,干杯!”说完,他豪迈地捧起酒坛大口大口地喝。

全部的人跟在一旁叫闹起哄,“喝完!喝完!”“新郎官,可别输给人家一杯酒啊!”

夏素襄一杯喝完,只见商浪起还在仰头狂饮,她放下杯子,不禁也被这气氛感染了。不过,她马上感到一股酒热在她体内渐渐发效。

看到商浪起真的在旁人的叫闹下将整坛酒干完,她正要找借口告退时,放下酒坛的商浪起忽然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高兴地叫道:“大哥!”

大哥?夏素襄一楞,不由得跟着众人转身朝门口望去。

只见在萧伯和秀气女子的陪同下,一名沉稳内敛的男人踏进了热闹非凡的厅子里。他一进来,便对里面的人点点头,原本刚肃的表情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兴奋的商浪起马上抓起另一坛酒朝他走去,“嘿!大哥,既然你来了,我们兄弟俩就来干一坛怎么样?”

商涛平注意到他微虚浮的脚步,好笑地提醒道:“阿浪,你再继续喝下去,晚上恐怕要被抬进新房了……”

商浪起豪气万千地拍拍胸脯,“大哥,小弟我别的不敢夸口,但喝酒根本没人比得过我!我敢跟你打赌,等一下他们这些人全都挂了,我还可以安安稳稳地走进新房!”

夏素襄第一次见到商家的大当家、商海痕的兄长,没想到他们三兄弟除了身材同样高大外,相貌和性情倒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一见到商涛平,她立刻联想到他去逝的未婚妻……由于她总被商家人在第一眼时误认为桑小姐,所以她难免对这位大当家也多了一点好奇和同情。不过她并不想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所以她决定趁机悄悄离开,但好像迟了--

商涛平身边那名女子忽然看到了她,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她。然后是萧伯,他也发现正要从旁边走开的她了。

“咦?素襄姑娘,妳也在这儿!”萧伯眼睛一亮,像猫抓到老鼠般地对她挥挥手。

夏素襄的头已经开始在晕了,她的脚步一顿,只好硬着头皮朝他微笑颔首。

而原本和商浪起说着话的商涛平,因萧伯的举动随意地往她的方向一瞄,倏地,他的脸色大变,接着他就像要抓住瞬间消逝的幻影似,踩着急切的大步直往她而去。

商涛平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感到一阵错愕,不过当他们发现令他失常的目标是什么之后,便随即明白了。

本来气氛热烈的厅子,一下子静默了下来,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商浪起、萧伯也都睁大眼睛注视着。不过没有人注意到的是,那原本陪在商涛平身边的女子,脸色瞬间苍白似雪。

商涛平很快地来到夏素襄身前,并且伸手抓住她的双肩。

想走却走不了的夏素襄,没想到他会忽然抓住她,她心里一惊,但在逐渐头昏、不舒服的状态下,她仍努力维持着冷静,她当然明白这男人会如此失礼的原因。

“对不起,商大爷,我不是桑小姐,您认错人了,”在这明显思妻心切的男人思绪陷进混乱前,她赶紧先开口。

商涛乎沉痛、焦躁的视线在她脸上急急地搜寻,剧烈的情绪不断翻腾着,让他一时之间几乎认不清眼前这张他日夜思念、似真似幻的脸庞,他的身子克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敏儿……”他吐出一声低唤。

“我不是!商大爷,请您再看清楚,我不是桑小姐……”夏素襄的意识有些不清了,她想推开他的手,却发现她头晕得难受,身子不由得一软

神智很快恢复过来的商涛平,渐渐认出眼前的女子不是桑敏儿,当他察觉到手中的女子有些不对劲时,她忽然身子一软向下滑落,他适时地接住了她。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有许多人还反应不过来,只见在他们回过神来时,商涛平已经抱住忽然倒下的夏素襄,快步移到窗边,将她安置在榻子上。

双眸紧闭、浑身发热的夏素襄正陷入半昏沉状态。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一堆人,全都想挤到榻旁看她,但通通被萧伯和商浪起赶离开了。

“没事吧?她没事吧?怎么好好一个人会忽然昏了?”萧伯边说边频频回头看向榻上的夏素襄。

商浪起也急了,“我去叫大夫来!”说完便跳起来往外冲。

这时,还有些意识的夏素襄,彷佛也听到她身边闹烘烘的声音了,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努力地想保持清醒,“不……我……我只是喝了酒……我……没事……”最后却只能发出呓语般的低喃。

离她最近、一直注意着她的商涛平听到她几乎难以辨识的低语,似乎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没阻止商浪起的行动。

而匆忙冲出去的商浪起,差点就在门口撞到了人。

“对不起!”他只丢下一句道歉,也没看清楚来人就要继续跑,不过却忽然被人勾住衣领。

“你急匆匆地要跑去哪里?出了什么事?”商海痕对他蹙眉而视。

就连走在商海痕身后的一对中年男女,也不解地看着一脸紧张的商浪起。“阿浪,怎么了?”

商浪起总算稍稍拉回心神,“啊?爹、娘、二哥!”他连忙唤了人,然后想到什么似地赶紧转身将二哥整个人往厅子里推,嘴里不忘催促道:“二哥,快!二嫂……素襄姑娘她在里面昏倒了,你快进去看看!”

不待他说完,商海痕脸色一变赶紧大步往里面走去。

商浪起转身又想要去请大夫来,但又被人给拉住,这回拉住他的人是他美丽又力大无穷的娘亲。

咦?是那位夏姑娘吗?瞧老二紧张成那副模样,这下好玩了!

“阿浪,来,你告诉我们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魅力不减当年的性格爹亲,笑咪咪地准备接听所有他们来不及参与的八卦。

商海痕哪管他爹娘在身后抓着老三在探听什么秘辛,他按捺下焦躁的情绪,一进门立刻看见一抹身影躺在榻上,他毫不迟疑向前走近。

大家一看到他进来,便很有默契地纷纷让开。

萧伯一发现他来了,而老爷、老夫人也在门外,便干脆把厅子里那些准备看热闹的宾客通通请到另一间厅子去。

外面依旧不断有热闹的声音传来,可里头倒一下子安静多了。

商涛平在商海痕一来时,便不着痕迹地退到一边。

商海痕从一进来,目光就一直停在夏素襄的脸上。他坐在榻旁,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体温似乎有些高,但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怎么了?”一颗心仍悬着,他转头问他的大哥。

商涛平的心情早在这短短地时间内恢复了平静,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敏儿,他深爱的那个小泵娘早在多年前就死在他的怀里,不可能再回来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竟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她--即使只是一个容貌与她有些相似的女子。他发现,失去她的痛,依然如昔……

“我想她可能醉了。”他淡笑,首次看见海痕为一名女子露出这种焦灼的神情。

“醉了?”商海痕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她到底喝了多少酒?是阿浪那小子灌她喝的吗?”他危险地瞇起了眼。

商涛平慢慢伸出一根食指,“一杯。”他刚已经问过其他人了。

商海痕傻了。“一杯?!”不会吧?她真的只喝一杯就醉成这样……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曾说过她不能喝酒。

他的神情放松下来,低下头凝视着她平静的睡颜,不由得笑了--原来这就是她不能喝酒的秘密!

他敢打赌,她一定是不想扫浪起的兴,也一定是打定主意要溜回去才勉强喝下这一杯酒。不过她没成功走掉,却意外醉倒在这里了!

可恶,都怪那些人缠住了他,否则他一定不会让她离开身边的!

想了想,他决定把她抱回离这里最近的他的屋子去。

商涛平见他弯身将她从榻上抱起的举动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她的脸庞一眼。

“阿浪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他随即恢复冷静地对着准备走人的老弟说道。

很好,看来萧伯最近在他耳边传述的八卦,至少有九成是真的--他这老弟的心终于被女人抓住了!只是萧伯一直没告诉他,抓住海痕的心的这位姑娘貌似敏儿……

商海痕捕捉到了他大哥望向素襄的异样眸光,他看向他大哥,两人静默无言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同时一挑眉,对着彼此了然地一笑。

“不用大夫了,我看着她就行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商海痕轻松地说道,接着便抱着夏素襄往门外走去。

商天夫妇此时正一起走进来,一看商海痕要把夏素襄带走,赶忙快步凑上前,“喂,儿子,你又要把人家藏去哪里?她不是需要看大夫吗?”见她果然有些形似敏儿,两人心里仍不免有些惊讶。

商海痕可没有将怀中女人供人当异类观赏的习惯,就算他们是自己的爹娘也一样,所以他往外的脚步停也不停。

“也许稍晚我会再带她出来参加喜宴,你们可以不用等我了。”说完,人便消失在门外。

商天夫妇不禁有些傻眼。

一旁的萧伯轻咳了声,忍着笑道:“老爷、夫人,说不定我们大宅很快又要办第二椿喜事了,就让二爷去吧。”

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终于接受这向来不曾对女人费心的儿子,忽然转变的事实。

“涛儿,那夏姑娘没事吧?”商母转向她的大儿子问道。很好,看起来他并没有被她的相貌影响,她可不希望为了女人而兄弟阋墙的事在商家发生。

商涛平当然看得出他爹娘那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她没事。”他的视线在众人脸上转过一圈,最后停在门外,“对了,阿浪去找大夫应该不用这么久吧?他这新郎官溜到哪里去了?”

向来替他注意着大小事的商家二总管慕慈,立刻给了他答案。

“我刚才见到三爷往新房的方向跑去了。”

商涛平眉一扬,萧伯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至于商天夫妇倒是对望了一眼,接着赶紧朝门外跑去,“唉呀,吉时还没到,那臭小子竟敢偷跑去新房……”

可以想见,等一会儿的新房一定热闹滚滚。

斜阳近晚。屋里一片喜气洋洋,宾客依然陆续涌入的商家大宅,已经点上了灯。

而相较于前面的喧闹连天、气氛沸腾,主屋后方的澄园,倒显得恬静慵懒。

凉凉的晚风,由其中一扇敞开的窗吹进了这间充满男性气息的寝房。凉风轻拂过床上闭眸沉睡的女子,她在睡梦中彷佛也感受到似地逸出一声叹息。

再晚,房里被点上了一盏灯。

没多久,床上的女子慢慢地睁开眼睛,醒来。

夏素襄一醒来,随即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她一惊,却在看见向她大步走来的商海痕时,立刻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她醉昏了!而且是昏在商涛平的手里……

糗大了!

但现在,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头还有些晕沉的夏素襄想从床上坐起来,不过她才撑起身子,眼前的景物就开始在打转,突然间,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轻柔扶揽起,并且让她靠着背后被安置好的柔软枕头坐好。

夏素襄目不转睛地看着扶完她在她身边坐下的男人。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安适的神色,使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商海痕颔首,对着她八分清醒的眼睛微笑道:“如果妳事先告诉我,我可以随时等着接住妳。”

版诉他?本来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一杯就醉的本事。

“看来我反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她摇摇头,掀开仍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打算下床。“很抱歉让你在这么忙的时候还得照顾我,你烬管去忙你的,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她尽量维持寻常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床离开这明显是属于他的房间。

一只健臂忽然勾缠住她的腰,拦阻她要走的身子,将她留在床上。

“妳饿不饿?”商海痕若无其事地含笑问道。

没费事多挣扎,夏素襄已习惯他老出其不意的举动,她抬头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也注意到外面依稀传来的喧闹声--原来她没有醉太久!

“我不去前面了。”她摇头。

“我知道。”说着他便起身向外走去。“在这儿等我。”

夏素襄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过只一会儿他就回来,而且后面还跟着几个双手捧着菜肴盘子的下人。

下人们很快将丰盛的菜色摆满一桌,然后退下。

夏素襄被商海痕拉坐到桌前,不用问也知道眼前这一桌大餐是从哪里移过来的。

“来,如假包换的喜席,吃吧!”商海痕先挟了些菜到她的碗里,对她挑眉一笑后,便立刻下客气地开动了。

她低头盯着转眼就被他填满菜肴的碗,再转头看了他愉悦的吃饭神态一眼,原本还不饿的胃口似乎被他感染了,于是她也举箸跟着开始吃起来。

一桌约莫五、六人份的菜,商海痕不知是不是真饿了,风卷残云似地一个人就扫去了大半,而食量向来不大的夏素襄很快就饱了,她就这么看着他将剩下的菜吃光。

吃饱喝足后的商海痕终于满意地停箸,伸了伸腰,偏首攫住她的视线。

“好了,现在我可以来解答妳的问题,妳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对吗?”他实在很喜欢这女人在他面前不掩饰思绪的表情,因那代表她不再将他当成“别人”。很好!

没将心底的意图表现出来,他干脆牵起她的手漫步到屋外的园子去。

意外他竟察觉自己心思的夏素襄,一时有些呆楞地任他牵着走,一直到两人到了外面她才回过神。

“后来……商大爷他没事吧?”暂时不研究他彷佛能看透她的异能,她首先想到的是商涛平,因那时是他将醉酒的她给抱住,而她一点也不希望他被她牵连,发生任何祸事。

没想到她第一个问的会是他大哥--商海痕的深眸涌起一丝波澜。

“我不知道我大哥他后来有没有事,不过我想以他那牛鬼蛇神都不敢近身的气魄,大概不会怎么样,顶多喝酒被噎到、走路跌个跤而已……”他有些恶意地说道。

虽然那时情况紧急,但他碰了她是事实,就算他是他大哥也一样。

他语中的些微异样,令夏素襄忍不住将目光调向他。

“你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她盯着他在微暗的灯和月光下更添另一种俊魅气息的脸庞,直觉地问道。

“咦?被妳发现了?”没想到他竟也不隐藏他的恶劣反应,只对她懒洋洋地轻扯了一下嘴角,“告诉我,妳对我大哥有没有什么念头?”

他的表情看似在笑,但他的眼里却没有笑意--她察觉到了。

“对他的念头?”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应该对商大爷有什么样的念头?”

“很多女人都喜欢我大哥的身分地位和顶天立地的可靠感。”商海痕提示她。

夏素襄却是秀眉一拢,“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毫不犹豫的直接反应立刻取悦了他,他突地豁然大笑,并且张臂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佳人用力抱进怀里。

“妳说的对极了!除了我,其他男人通通都跟妳没关系!我的好姑娘,妳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马上点头答应我的求婚?”

在他忽然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终于有点明白他七拐八弯问她这些话背后的真正用意了。不过他最后的那句话,差点令她的呼吸为之一窒。

昨天他也是突如其来地要她嫁给他,她拒绝了,但想不到他会再提……

努力平复胸口翻涌的情绪,可就在她正想将他推开时,就听到后面响起云鸣的声音。

“二爷,”没什么情绪的叫唤声。

夏素襄的身子一僵,立刻加快动作挣离商海痕的怀抱,而他竟意外地任她逃开。

“什么事?”一副明显厌恶被打扰的语气,商海痕甚至没有看向忽然出现的云鸣,他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正移动脚步打算走人的夏素襄身上。

而夏素襄倒一点也不在意被他发现她的举动,对他瞟来的似笑非笑视线回以一个挑眉,然后开始往后面退。

云鸣将两人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聪明地继续当睁眼瞎子。

“老爷、老夫人要我过来问夏姑娘好点了没,他们想过来看看她。”他如实地传着话。

老爷、老夫人?

夏素襄的脚步不由得暂时顿住,她当然清楚云鸣口中的老爷、老夫人就是商家的两位大家长,商海痕的爹娘,但,他们为何会问她好点了没?而且还要来看她?难道……

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等商海痕给云鸣的回答,她想也没想地马上举步就走。

云鸣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像逃难一样飞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夏素襄;至于没阻拦她走的商海痕则笑叹了口气,目光一直没从她头也不回逃开的方向收回来。

“云鸣,你跟了我这么久,有没有看过哪个女人会像见到鬼似地从我身边跑开?”他模模鼻梁问道。

云鸣想也不用想,“没有。”停了一下,他难得地开口加上一句,“您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夏姑娘的吗?”

商海痕缓缓转头看向他,以令人捉模不定的笑意反问他,“你认为呢?”

立刻被难住。云鸣的浓眉皱紧,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老实说,二爷的性情相当难测,当初谁料得到他会对夏姑娘有意思?而且也没人猜得准,他对夏姑娘的喜欢会维持到什么时候吧?

没喜欢过女人的他,当然更没办法去揣摩主子的心情,于是他摇摇头决定放弃。

“二爷,抱歉,是我多嘴了,我去前面喝喜酒。”赶紧退场。

而回应他的,是身后传来的朗朗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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