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祸 第八章
作者:嘉恩

如星产下一子,他拥有人类的相貌、身躯、四肢,可是他也同时拥有了泛著银光的狐狸耳朵及尾巴。

看著自己所产下的孩子,如星不禁悲从中来,抱著孩子泪流满面。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他既不是人又不是妖,该如何是好?他得在哪里生存?人界定是容不下他的存在,而精怪界呢?容得了吗?

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天理真的不能够容许他的诞生吗?

喔,谁来帮助她?谁来救赎她的孩子?

自从冷昊天瞧见她所产下的孩子之后,就不再出现了。

难道说……就连他也不容这半人半妖的孩子吗?这毕竟是他的孩子啊!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如星心疼不已,抱著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孩子,孩子……天理真的不容你的存在吗?”

神佛呢?本著普渡众生、救赎世人的神佛在哪里?救救他们母子俩吧!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没有任何神佛会来救她的。

现在的她最需要的人是冷昊天,而他在哪里?在哪里啊?!

好想要见到他,她好需要他啊!

×××

冷昊天来到山顶上,仰望著天际,仿佛见到天界神佛正在取笑他,因为他真的如愿获得半人半妖的孽种。

然而,真正痛苦的人却是他,并非天界神佛。

天啊,这会是报应吗?上天所给予他的报应啊!

一个半人半妖的孽种,该在何处生存下去?人界,抑或是精怪界?也许天地都没有他可以容身的地方啊!

一时之间,他真的有点难以去面对如星,因为那半人半妖的孩子。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造的孽啊!

天啊!他……能够要这孩子吗?

心底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

如星一直都没有见到冷昊天,只不过分开几天,她却觉得度日如年,心里是焦急的、不安的。

就在今日,她下定决心来到冷昊天的厢房,想要找他,想要与他说话。

却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听到一番令人惊心动魄的谈话——

“冷爷,请你告知咱们,该如何待那孩子?精怪界似乎无法容许他的存在啊!”有谁会接受一个没有纯正血统的精怪来著?他的存在定会让所有精怪取笑他们的主子——冷昊天。

底下精怪们的担忧,冷昊天不是不明白,光是在这精怪界就有许多他的死对头,就拿那狼妖来说好了,他定会好好耻笑他一番的啊!

主子被其他精怪取笑,底下的精怪又怎么可能服从主子呢?

精怪界就是这么样的现实,如同人界一般啊!

冷昊天淡淡地问著手下:“不然你们打算如何?”

“就拿那孩子去祭天吧,这样一来不就顺了主子之前的心愿吗?可以用来好好耻笑天界的神佛啊!”众妖嚷嚷著。

如星却是刷白了脸,全身颤抖不已,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而惊动他们。

什么?!他们要……要将她的孩子拿去祭天?

那么冷昊天的回答又会是什么?这可是他的孩子啊,他真会顺他们的意而这么做吗?

不会的,他一定会护著他们的。

如星在心头不断说服自己,她要相信冷昊天才行。

只是万万也没有料到,冷昊天竟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沉默以对。

他的沉默如同宣判了如星与孩子的死刑,如星强忍著快要昏厥过去的感受,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回到自己的厢房。

她难以置信,他竟不要他们的孩子,他竟然真的不要她的孩子,他要将他们的孩子拿去祭天!

老天爷啊!为什么?为什么他竟是这样的残忍无情?

一切的情爱就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她彻底体会到伤心欲绝的感受。

他又再一次,彻彻底底地伤了她的心啊!

如星的离去,让她错过冷昊天迟来的回答——

“这是我的孩子,我会要他好好活下去的,若是你们瞧不顺眼,就离去追随其他的主子吧!要不,再有任何不服气者,就上前来与我较量一番,看谁打得赢我,我冷昊天就视那人为王,遵循他所要求的。”说出的话让众妖不敢再嚷著要祭天,全噤若寒蝉。

谁敢与他动手?又不是不要命了!

瞧众妖没有任何意见,冷昊天一挥手,要他们全数退下。

众妖现在终於知道了,冷昊天真的变了,因为那名叫如星的女子而变得有人性。

而或许他们将来要服侍的主子,就是那半人半妖的孩子也说不定,所以他们还是就这么算了吧,要离去的就迳自离去,而选择留下的,就接受事实吧!

冷昊天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如星是他最爱的女人,她所生下的孩子不管是人是妖,他还是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俩的。

而他得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教导他的孩子,又该替他取什么名宇?

他的心不再迟疑,因为他已经想开一切,要她好好地待在他身边一辈子,要他们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而将来,他或许会将他的孩子拿去祭天,不过绝不会是杀了他的祭祀方式,他会将他带到神佛的面前,让他们瞧瞧他的孩子,这超越一切天理所诞生的孩子,让他感到骄傲的孩子。

他曾对如星说过,要是天理能容他们的孩子存在,就是他变了心,不再是那残忍嗜杀的狐妖。如今,他为她而变了心,这也代表著——天理能够容许他的孩子诞生。

×××

如星一回到厢房内,不禁掩面痛哭。

喔,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的孩子?她不要她的孩子被他们拿去祭天啊!

怀胎十月,她一直感受著他的成长,如今要她割舍他,眼睁睁看著他被拿去祭天,她办不到啊!

她要逃,她非逃不可,她要带著她的孩子逃离这里。

只是她该怎么逃?只要冷昊天在的一日,她永远都没有逃离的一天啊!

懊如何是好?突然地,她想起来了,黑娘当初曾将一包迷药交给她,让她做为防身之用,如今……该是让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她要带著她的孩子,永远地逃离冷昊天身边。

如星将自己好好地打扮一番,再以布巾包起她的孩子。手中紧握著当初黑娘交给她的迷药——足以迷香所有法力高强的精怪。

她要迷昏冷昊天,将她的孩子带离他身边。

抱著他们的孩子,如星来到冷昊天的厢房内,原本聚集在这儿的精怪都已离去,此刻正是她下手的绝佳时机。

冷昊天一瞧见她的身影,连忙来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我正想过去找你,好好瞧瞧我们的孩子。”眼神是温柔的。

但是看在如星的眼里,却是异常的刺眼。

要是她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她真会以为他是出自真心地要待他们母子好的。他的眼眸可真会骗人啊!

一场骗局,她已经识破,不再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了。

如星朝他绽出一抹绝美的微笑,前所未见的绝美笑容令冷昊天一时之间瞧得失了魂。

她笑盈盈地在他的唇上一吻,“再见了。”

冷昊天还是无法自她的笑容中回过神来,只是……她为什么说再见?

就在下一瞬间,如星憋住气息,护好孩子,将手中紧握著的迷药打开,全数洒在冷昊天的脸上。

冷昊天万万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倒抽口气,竟然将她洒出的药粉全数吸入体内。“你——”她在做什么?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他感到一阵晕眩,接著就意识不清地往前倒了下去。

“如……星……”叫喊著她的名字,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如星一双伤心欲绝的星眸。

如星真不敢相信,她真的成功地迷昏了冷昊天。

连忙抱紧怀中的孩子拔腿就跑,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要逃,非逃不可。

×××

逃啊逃,如星终於来到树林的尽头,只是她忘了,有一道无形的墙阻挡在她面前。

就跟当初她与黑娘要逃亡的时候一样,那这墙阻挡了通往外界的出口啊!

怎么办才好?她该怎么逃离这里?好不容易都来到这里了,出口就在眼前,她却出不去,如星心急不已。

她真的就永远也逃不出去了吗?她的孩子真的就要被拿去祭天了吗?一切就到此结束了吗?前功尽弃吗?她好不容易迷昏了冷昊天的啊!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身影平空出现在她面前,是拥有金色诡谲邪眼的狼妖——黑格尔。

“好姑娘,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真为他产下一子啊!”真想好好瞧瞧冷昊天的孩子会生得什么模样?

如星连忙也著婴儿往后退去,紧张万分地瞪著他,“你……你可是冷昊天派来要将我带回去的?”不,她不要同去啊!她不要她的孩子被祭天。

闻言,黑格尔大笑,“我又不是他的手下,他又凭什么命令我来捉你回去呢?真是一大笑话啊!”

听到他不是要来捉她回去的,如星有点放下心来,只是……她不解地望著他,“那么,你是想要怎样?”眼底还是防备的眼神。

黑格尔轻笑著敲了敲身后那道瞧不见的墙壁。“你不是想要出去吗?我可以帮助你喔!”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待在冷昊天这楝大宅院附近,观察著如星与冷昊天之间的发展。

如今,他总算瞧见了高潮迭起的地方,而她却被这结界困住,要是这场戏演不下去,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这忠实的观众了?

所以他决定要让这场戏继续发展下去。

好心地帮助她逃离冷昊天身边,他可真是会做人啊!

呵呵呵,他等不及见到冷昊天暴跳如雷的样子了,定会十分有趣的。

如星瞪著他,“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正等著瞧好戏的样子?”他的眼在笑,是抹贼笑。

黑格尔佯装伤心的模样,“怎么这么说呢?真是枉费我一番好心要救你出去呢,那还是算了吧!”他打算离去。

如星连忙叫住他,“等等,请你帮助我,我真的非逃不可。”她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黑格尔笑著问道:“你要逃?为什么呢?他待你不好吗?”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就是喜欢捉弄人心啊!

如星轻咬著下历,“他不要我的孩子,因为我为他产下一名半人半妖的孩子,众妖说要将我的孩子祭天,所以……我非带著他逃离这里不可。”

笑了,笑得满眼的贼意,“那可真不幸啊,你要带你的孩子回到人界?那你没有想过人界会不容你与孩子的存在吗?”黑格尔故意不将实情告诉她,虽然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呵呵呵,多么地有趣啊,将来又会如何发展呢?真让他期待啊!

如星原本明亮的星眸黯然失色下来,“我当然有想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居住,而我也会好好地保护好我的孩子的。”人类的世界她是回不去了。

精怪界要杀害她的孩子,人界的人们更会将他们母子俩视为异类,也是有可能会追杀他们的。

不如……就让她与孩子两人相依为命地活在这世上吧!

黑格尔大笑,开心地拍了拍手。“说得好,真不愧是为人之母啊!”

如星轻颦峨眉,“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办?你可以将眼前的墙给毁了吗?”当初黑娘与她都出不去,他有办法带她出去吗?

黑格尔轻笑出声,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伸出利瓜自那道瞧不见的墙壁划下。“我可不是半吊子的精怪,小小的结界能奈我何?”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如星难以置信地往前踏去,竟然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该如何回报你?”多亏有他,她才能够顺利地离开这里啊!

黑格尔贼笑著,“那就为我好好地将这出戏给完成吧!”他快要等不及见到冷昊天大发雷霆的样子了。

有趣,真有趣啊!

“啊?!”如星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什么叫作将这出戏给完成?这是什么意思啊?

黑格尔向她挥手,指向前方。“快走吧,我瞧见有一队商旅正在前方不远处,打算前往洛阳,你若是脚程快的话,就可以跟他们会合。”人世间的城镇洛阳,他会记得这地方的。

如星朝他点了点头,连忙往他所指的方向奔去。

她要前往洛阳,永远离开冷昊天身边。

回过头再瞧一眼这处密林,打算将与冷昊天相处的点点滴滴全忘了,一切的回忆就都留下吧!

黑格尔朝她挥手,要她加快脚步。

见她离去之后,他邪魅一笑,金眸往一旁瞧去,伸出足以撕裂一切的狼爪,将这附近的所有风精全杀了。

他可不容许有任何的风精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告知冷昊天,那戏岂不演不下去了?那怎么成呢?

嘿嘿,今天可真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了。

冷昊天啊冷昊天,我可是没有押错宝的,你对这女人动心到什么程度呢?就让我来仔细地瞧瞧吧!

黑格尔施了妖术,平空消失离去。

今日,在这处密林内没有任何风,闷热得令人感到不安。

×××

如星连忙往黑格尔所指的方向奔去,真的瞧见了一队商旅。

“噢,请等等我啊!”抱著怀中的婴儿,如星出声大喊著,希望他们能够停下来等等她。

商旅们果真停了下来,请也没有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会有人出现,会不会是精怪呢?这里可是以出现精怪而闻名的啊,所以所有的商旅都结伴同行,并选择在大白天经过这处。

如星气喘吁吁地来到商旅前。“不好意思……可否麻烦各位带我到洛阳?”

领队的人答道:“我们正好要到洛阳,只是……你一位妇道人家,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你不知道这里有鬼怪出没吗?还是你……”根本就是精怪来著?

见众人怀疑她的来历,如星连忙编了个藉口,“我与夫君相约到洛阳见面,原本我雇了马车及车夫的,却没有想到我们在经过这里时,突然遭到狼群攻击,车夫为了救我而牺牲了自己,我一个妇人抱著婴儿躲在一旁的山洞内,没教猴群给瞧见,直到刚才狼群离去,又瞧见你们经过,我才连忙跑出来求救。”

如星说得煞有其事,商旅自然也就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那嫂子就快上来吧,这儿有狼群出没,咱们赶紧加快脚程离去!”

如星被安排与其他的妇人一同坐在一辆马车内,他们立即鞭策马儿迅速离开这里。

看著离她愈来愈远的密林,她的心不禁又矛盾、复杂起来。

她不是很想逃离他身边的吗?为什么真的可以离去了,心底又有些不舍呢?

冷昊天的身影、那带著邪气的银眸,一直都在她的心头,怎度也抛不下,忘不了啊!

看著怀抱中的孩子,她抱著他跑了许久,他竟然都没有因为不安而放声大哭,此刻还睁开了眼瞧著如星,轻笑开来。

“咯咯……”他的眼睛是和冷昊天相同的银眸啊!

她连忙将他紧紧地抱住,不让任何人瞧见他的眼眸,更将包裹著他的布巾拉紧,以免露出他的狐狸耳朵。

她回到了人类的世界,就更要小心翼翼,不可以让人发觉她的孩子异於常人。

要不然她真难以想像,大家会怎么对待她与孩子?

她的路途还很长、很远,她不许自己倒下,她要好好地保护她的孩子。

×××

如星在到洛阳的一路上,都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独自一人细心地照顾她的孩子。只因为不想让他人瞧见他半人半妖的模样。

但是有一名男子对如星特别有好感,老是主动亲近她。

“你照顾孩子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抱抱他?”李清渊来到如星面前,温和地说道。

商旅带著她一路下洛阳,大家都对貌美如天仙的她十分有好感,只是她都不让人靠近她与她的儿子。

就连几位大婶想要抱抱她的儿子,都被她拒绝,说是她的儿子生得丑,不希望吓到他人。大家也只好作罢,不再想去抱她的孩子。

唉!如果她不是要到洛阳去找她的丈夫,他就能够好好地照顾地啊!虽然她有孩子,但是他不会嫌弃她的。

如星连忙摇头。“不必了,我自己照顾我的儿子就好了!”说什么她都不会让她的孩子给其他人瞧见的。

眼前这名男子对她有著强烈的好感,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想要远离人群,不想跟任何人有所接触。

“那你要到洛阳的哪里呢?”李清渊关心地问。

“这……”如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好不容易逃离冷昊天身边,可是将来她要到哪里居住呢?夜宿荒郊野外吗?那怎么成啊?她不希望孩子被冻著。

李清渊见她有难言之隐,於是小声问道:“你有什么困难吗?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助你的。”佳人有难,他怎度可以袖手旁观?

如星轻颦峨眉,咬著红唇,这模样任谁见了都怜惜不已,更是让李清渊心动了。

“其实我的丈夫死了,我举目无亲,想要跟著你们到洛阳后,再来好好的想办法生活下去的,可是……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如星瞅著他,“你可否帮帮我,为我寻找个清静无人烟的地方生活就好?”

她的星眸一瞅上他,李清渊的心便全落在她的身上,移不开眼了,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

“放心好了,我在洛阳城郊约三里处有一楝木屋,那附近没有几户人家居住,不如你就暂时住在那儿吧!”他立刻为佳人寻好住的地方了。

天啊,感激老天爷,她是寡妇,他还是有机会亲近她的。

李清渊的话让如星欢喜不已,“不过……你家人不会反对吗?我一个女人家住在那儿……怕会招人议论。”

李清渊连忙拍著胸膛保证,“放心好了,那里是我的老家,没有人住在那儿的,空屋子一楝,就让你一人住,要是有人议论,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远房表亲的妹子,来这儿暂住一段时间的。”

如星这才放下心来,“那多谢你了,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作李清渊,那你呢?你的儿子又叫作什么名字?”他终於可以知道佳人的芳名了。

“我叫如星,我的儿子就叫作……”她看了一眼在怀中安睡的孩子。他拥有一双和冷昊天一样的银眸,他真不愧是他的孩子,拥有他良好的狐狸精血统啊!

“叫作什么呢?”如星喃喃地说,“你就叫作冷浩天。”她要他继承他的名字。同音却不同字,做为他们父子俩的区别。

因为冷昊天这名宇她要永远地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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