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語呢噥 第十章
作者︰樓采凝

「啊——」

睡夢中的芊芊突然彈坐而起,她冷汗涔涔、眼露驚慌,腦海中的夢境全圍繞著她和未央與姥姥決一生死的片段。

未央他人呢?

再看看這間屋子里的一切,包括這張床、這里的桌椅,這里的擺設全然那麼的陌生,讓她不禁感到害怕。

這里究竟是哪兒?難道這里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那……未央是否也在這兒?

芊芊立刻下了床,才打算走出屋子,門扉卻突然開啟,只見屋外頭站著一位笑臉迎人的小泵娘。

「你醒了?一定又累又餓吧?我準備了一些東西,你快吃吧!」于蕎飛漾出一抹甜笑,緩緩走進屋內,將手里端著的食物放在案上。

聞到這股香氣,芊芊的肚子還真是不爭氣的叫了一聲,饑餓的感覺也隨之沖擊而來,讓她不知不覺的吞了好幾口口水。

「謝謝姑娘,請問你知道未央現在在哪里嗎?」芊芊蹙起眉,望著陌生的于蕎飛。

她雖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可更想知道的是秦未央的下落。

「先吃點東西,暫且別管其他的事,等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研究這些,對不對?」于蕎飛笑了笑,隨即拿出碗筷放在她面前。

芊芊怯怯然的接過碗筷。雖然她對這里的環境、眼前的人是全然的陌生,但不知為何,卻給她一種溫暖的感受,沒有陰曹地府中所傳說的生冷。

「對啊!跋快把東西吃了才有體力,否則你再怎麼擔憂也是沒用的。」于蕎飛坐在她身畔,以眼神示意她趕緊將東西吃了。

芊芊點點頭,一口口的將東西給吞進肚里。

「我想知道,這里究竟是哪兒?」芊芊喝了一口熱粥,抬起頭又問。

「這里是靈幻居。」

「什麼?這里就是靈幻居?」她瞠大眸子,眼里閃爍著興奮,「那未央在這嗎?你快告訴我。」

她擱下了粥,緊抱住于蕎飛,臉上流露出重重的企盼。

「你放心,他沒事的,只是……」于喬飛斂下眼眸,臉上雖帶著笑容,然而神情中卻暗藏悲痛。

「怎麼了?你快告訴我,別讓我緊張啊!」

「當你們正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趕去幫忙,甚至連天帝也派了戰神下凡,為的就是收服那個千年怪妖。雖然樹精被我們擊敗了,可我們卻晚了一步,未央被她擊成重傷,現在……」于蕎飛眉頭深鎖,接下來的話令她難以啟齒。

「他怎麼了?」芊芊急躁的眼神直凝住她的眼。

「他現在沒有任何表情,就像睡著一般,不吃不喝,讓人看得好痛心啊!」說著,于蕎飛不禁掉下了淚。

芊芊怔忡地定在那兒,渾身戰栗不已,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動的只有臉上泉涌不斷的熱淚……

「你怎麼了?」見她這樣,于蕎飛可是擔憂極了。

「我……我想去見他,他在哪兒?」芊芊倏地清醒過來,以懇求的眼神望著于善飛。

「仇瑚哥正在醫治他,那情形是很痛苦的,你還是等會兒再去,要不我怕你承受不了。」于蕎飛勸慰道。

「不,我可以的,我一定要去看他。」芊芊索性爬起身,朝于蕎飛跪了下來,「你若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這……算了,你快起來,我帶你去吧!」于蕎飛就怕人家用苦肉計,只好投降了。

「謝謝。」

于是芊芊便在于蕎飛的攙扶下前往秦未央的房間,探視他的狀況。

***

當芊芊站在秦未央房門外,所看見的便是仇瑚坐在他身後運氣的情形。

仇瑚滿身大汗的運著氣,可秦未央卻連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就如于蕎飛所言,他只是閉著眼,像個活死人一般,這景象讓芊芊看在眼底,心里揪疼不已。

「尢什麼?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芊芊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聲音發顫,淚水又一串串的往下掉落。

她哭腫了雙眼,直想沖進去,卻被于蕎飛拉住。

這時兒也朝她們走了過來。「別緊張,仇瑚正在想辦法,我們就在這兒為他祈求上蒼再次顯靈救他一命吧!雖然我們都是妖眾,可心地善良,就看上天會不會真的狠心讓他消失在這個世上。」兒抱緊芊芊,不停安慰著她。

「不!我想進去看看他,求你們別阻止我,我不會吵他的。」芊芊推開她們,朝裹頭快步走去。

「芊芊——」

于喬飛本欲追上,卻被兒阻止了,「讓她去吧,」

芊芊一進屋內,立刻跪在秦未央身畔,握住他的一只手,「未央,你一定要加油,千萬別讓我失望。」

她帶著一抹虛弱的笑容,盡可能不哭出聲。她要給他力量,而不是給他壓力。

可秦未央仍是無動于衷的讓仇瑚運著氣,他的面色慘白,完全不帶以往該有的生氣,看在她眼底真是一種折磨。

「別不理我,你說說話呀!」芊芊不放棄地繼續說話!一雙柔荑握著他的手好緊好緊……

仇瑚收回了氣,蹙起一雙眉對她搖搖頭,「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可是他仍沒有一絲一毫的起色。」

「不——不可以,他會好的。」她淚滿雙腮的跪在仇瑚面前,「請你幫幫忙,不要輕易放棄他。」

仇瑚輕輕嘆息道︰「我從沒放棄過他,只是我盡力了,卻無法將他救起,真的懊惱極了。」說著,他忍不住重重往案上捶了一拳。

芊芊默默的流著淚,雙肩激動的抖動著,「我懂了,這是他的命吧!」

此時她心底已有了決定,如果未央當真沒救了,她也不會苟活,無論他去哪兒!她都要跟著他。「你自己要多保重啊!」仇瑚著實不忍見她如此。

「能不能讓我單獨和他說說話?」芊芊抬起眼哀求。

「也好,那我就先出去了。」眯起黝黯的眸光,他不禁感嘆地吁了口氣,這才緩緩離開這間屋子。芊芊望著秦未央,發現他雙鬢竟沁出了細汗,于是立即拿出手絹為他輕輕拭了下汗水,帶著笑說︰「瞧你流了那麼多汗,一定很熱了?會感覺熱,是不是表示你已有了感覺呢?」

可等了許久,他仍是不言不語,只是緊閉著眼。

芊芊等了好久好久,滿月復的希冀終于變成落空的悵然。

「末央,你醒醒吧!」強持的冷靜終于潰堤,她趴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淚水滴在他的胸口,浸入了他的心底……

「對不起、對不起,那天對你說了重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傷了你的心,我真的好後悔。」芊芊躺在他胸前喃喃自語,希望能直達他的心窩,讓他感受到她的真情與懺悔。

芊芊好希望他能听見她的話,能理解她心底的傷痛,可是為什麼他都不說話,不告訴她他原諒了她呢?

「你再抱抱我好嗎?」芊芊啞聲懇求著他,她衷心希望他能再一次的摟緊她,讓她感受到他的體溫、心跳,以及濃烈的愛意。

「未央……」

見他依舊沒有動靜,芊芊抬起頭,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將她滿月復的熱氣吹拂在他口中,「我把我的熱力灌輸給你,你一定要醒來看看我喔!」發現他的身體漸漸冰涼,她緊張的喃道︰「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我把我的血也分給你。」

說著,她拿起一旁幾上的小剪刀,用力往自己腕上割下,將鮮血一滴滴的渡進他微啟的唇中——

直到她的血幾乎流盡,臉色轉為死白,才緩緩的倒在他身上,心與身心甘情願地隨他而去。

永遠……永遠……

***

「仇瑚哥,芊芊還有救嗎?」

當于蕎飛發現芊芊就躺在未央哥身上,兩人身上都是血時,芊芊早已斷了氣。

「失血太多,又太晚發現。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該讓她單獨留在未央身邊。」仇瑚懊悔地深吸了口氣。

「你就別太自責了,這怎是你預料得到的?」兒只好在一旁安慰他,「那現在怎麼辦?他們……」

「未央就只剩下一只軀殼,靈魂已飄遠,我希望他們的愛能在另一個地方團聚。」仇瑚頗為感慨地說。

「那我們得去找一塊清幽的好地方,將他倆葬在一塊兒。」于蕎飛哭腫了眼。只要一想到靈幻居就此少了一個伙伴,她就忍不住的想哭。

「別哭了,我們還是暫時先離開,他們或許不希望我們在這兒打擾呢!」兒不忍見他們如此悲傷,硬是將他們給拉了出去。

當屋里只剩下秦未央與芊芊時,原本已無生氣的兩個人的眼睫居然輕顫了下,心跳也慢慢恢復了。

秦未央緩緩張開眼楮。他起先不適應室內的光亮,于是趕緊眯起眼,直到眼瞳漸漸適應了光度,這才又睜開眼皮。

為何他這麼累呢?身體虛弱得喘不過氣,胸口還有沉甸甸的窒悶感。

他到底是怎麼了?幾百年來,他頭一次感到這麼疲累。

忽然,他記起來了。他與姥姥對抗,最後被她一個反擊而魂魄飛散,飄到好遠好遠,仿若再也回不來了。

那……芊芊呢?她在哪兒?

照這種情況看來,他應該已失了靈魂才是,為何還會有一種……生命力?

才想起身,這才發現有個東西壓在他身上,低頭一瞧,他竟看見了芊芊!

一抹微笑緊跟著飄上嘴角,他搖著她的身體,喊著她的名字,「芊芊……辛芊……」

可半晌過去,她居然沒有任何動作,這下可急得秦未央冷汗直冒、渾身緊繃了。

他立刻坐直身子抱起芊芊,輕拍著她的臉頰,緊張的再次喊著,「芊芊,你快醒醒,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久久,芊芊這才動了動。見她終于有了反應,秦未央更是欣喜若狂,「你沒事?我就知道你沒事!」

好不容易,芊芊睜開了眼眸。她眨了眨一雙大眼楮,當見到了他,直認為他們已到了另一個地方了。

「未央,是你……真是你!太好了,我們又見面了。」她開心的一把抱住他,緊窩在他胸前。

「對,我們又在一塊兒了。」

能再次擁有她,他已別無所求,即便永遠無法修練成仙,他也不在乎。

「你現在都好了?身體應該沒事了吧?」芊芊審視他身上的傷勢,果然原本的傷處全完好如初,一點兒痕跡也沒了。

難道這就是地府的生活嗎?似乎也不錯啊!

「對,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怎麼身上連一點兒傷也沒有,全都不見了!」他也感到詫異,這所有的一切他至今尚弄不明白。

「那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死了,死了的人當然沒有病痛了。」對死一點兒也不在意的芊芊反而笑得開心不已。

久未見她笑得這般開心的秦未央不禁看傻了。他勾起她嬌小艷美的臉蛋,俯首吻著她小巧的檀口,細細舌忝吻著她的甜唇。

「芊芊,我們沒死啊!」他柔柔一笑。

「什麼?」她倏然抬起臉,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她明明往自己的手腕上割上一刀了啊!舉手一瞧,白蜇的手腕上居然完全沒有任何割痕。

不!她不相信,他們一定是死了,只是未央不相信而已。

「怎麼了?」瞧她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秦未央不覺好笑地問︰「到底是怎麼了?你似乎不相信。」「我是不信,我用刀子割了手腕,滴血讓你飲用,可你現在看看,上面竟然連一點兒疤痕也沒有。」

「你說什麼?你滴了血讓我喝?」秦未央吃驚不已,「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怪你會說你死了,你不能這麼傷害自己。」

「你當時身子變得又冰又冷,我一緊張就滴血讓你喝嘛!你……你怎麼那麼凶?」見他一臉怒容,她甚是委屈地低下腦袋。

「你……你真傻!」秦未央立刻將她緊攬入懷,「我沒對你凶,只是不舍得,不舍你為我做那麼大的犧牲。」

「如果你真沒得救了,那我還活著干嗎?」她噘著小嘴。

「你——」他笑著搖頭,「還好,所幸我們都沒死。」

「你是說真的?我們還活著?」

芊芊四處望了望,突地張大眸,「真的耶!這就是你在靈幻居的房間,一點兒也沒變。」

「是啊!所以我說我已經完全好了,或許是老天同情我們,也或許是感動于你的真情摯愛,因此讓我的魂魄再度回到這個。」他開心的咧開嘴,「走,我們去見靈幻居的伙伴,讓他們知道這個好消息!我猜他們現在定是難過極了。」

「等等——」她拉住他。

「怎麼了?」他怔忡地看著芊芊。

「我不想讓別人打擾我們。」芊芊咬著下唇,拉住他的手,「有句話在你昏迷時我一直想問你。」「你想問我什麼?」秦未央魅惑地勾起嘴角,直睨著她那張含羞帶怯的嬌俏臉龐。

「我是想問你……你原諒我了嗎?」芊芊微揚起眼臉,偷覷著秦未央那張依舊勾魅她心的俊顏。「怎麼了嗎?我該不原諒你什麼?」他一頭霧水地問。

「是這樣的,那天……就是兒救了我的那天,我對你說了那麼重的話,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說到這兒,芊芊眼眸上冉冉飄起了水霧,蒙朧了她那對原就明亮美麗的大眼楮。

「原來是這個啊!」他恍然大悟地笑了笑,隨即笑容一斂,俊臉染上一層深深的愧色,嗓音沙啞地說︰「其實,該說抱歉的是我,我不該對你做出那麼殘酷暴烈的事。」

「我知道你是氣壞了。」她皺起鼻尖,淚水隨之落下,「我真的好怕你不再理我了。」

「嗯……仔細想一想,我真的不太想理你了。」見她那麼愛哭,又那麼愛胡思亂想,秦未央不禁想逗逗她。

「你說什麼?」她一顆心突地寒到最底層。

「是啊!我不愛理愛哭鬼的。」他抿唇低笑,眯起一雙幽邃深瞳,直視她粉色嫣頰。

「我才不是愛哭鬼。」她咬著自己豐潤的紅唇。

「是嗎?」他貼著她的唇莞爾膩笑,以食指沾著她眼角的一顆晶瑩淚珠,「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呃——我……」她愣了下,雙頰突地泛上紅暈,眼楮卻也跟著醺紅,「那你真的不喜歡、不要我了嗎?」

「要我理你也可以。」他盯著她那對弦然欲泣的眸子。「不準哭,只準對我展現女人的嬌柔,嗯?」捧住她的小臉,吻去她的淚,「如果你能成功撩勾起我的熱情,我就是你的。」

「啊!我……我不會。」辛芊頓覺臉紅耳躁。

「要我的愛就試試看。」他笑睨著她一臉無措的可愛表情。

「試就試,你以為我怕呀!」瞧著秦未央那副笑得詭崇的模樣,她不服輸地鼓足勇氣道。

「那就來吧!」他蹺起二郎腿,等著看她如何施展媚術撩撥他的,「別忘了你氣我的時候可大言不慚的表示自己有能力勾引男人喔!」

「你!」芊芊一皺眉,氣得嘟起小嘴,「還說不生氣?我就知道你生氣了,既然這樣,那你就別理我好了。」

「咦?你怎麼了?」見她又開始流淚,他趕緊上前安撫。

「我知道你討厭我,不過沒關系,我可以一個人生活……嗚……」

老天,他都還沒做出任何不理她的動作,她就已經哭哭啼啼起來,接下來的戲還怎麼唱呀?

本來他只是想逗逗她,哪知道這丫頭不但愛胡思亂想,更愛亂編排劇情,簡直讓他哭笑不得。

「我要走了。」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後,她就倔強地要下床。

「喂——」用力拉住她的皓腕,秦未央又將她逮進懷中,「你還逃!打算逃哪兒去?」

「我沒有要逃,是你趕我走。」她垂下臉,用力抹了抹淚。

「我趕你走?」天地良心啊!他可是連句重話都不敢說。

「人家不會誘拐嘛!你說了,除了我會誘惑你,你才願意理我啊!」她越說越委屈,活像個小媳婦一樣。

「我說芊芊,你真是——唉,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秦未央望著她那清麗的秀顏,指尖意有所圖的描繪著她的頸側,感受它彈動的熱力。

她揚起眉眼,一雙大眼活靈活現地望著他。

「唉!罷了。算我引誘你好了,就不知你賞不賞臉?」他突地邪魅一笑,灼熱的呼吸貼著她的嬌容。

「未央……」她心跳倏然加快。

「嗯?」火熱的唇輕拂過她微顫的絳唇,此刻的她就像朵嬌艷的粉女敕玫瑰,柔美得讓人疼惜。

秦未央捧住她的縴腰,將她拉向自己,以極其悍然的姿態強而有力的吻著她的菱口,深情吸吮。

她深嘆了口氣,完全融化在他多情又纏綿的深吻……

「今後我倆將永遠生活在一塊兒,你的每一輩子都有我的參與。」他索求著她一句應允。

「好,我們就這樣約定……」她微笑著,讓彼此再一次的投入真愛的狂濤中。

人與魔不能相戀嗎?

錯了,喜悅的歡樂加上深情的承諾,他們擁有的不是短暫的今生,而是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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