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棄珠 第一章 傲嬌的王爺(1)
作者︰艾佟

大周文武百官,甚至市井小民,皆知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並非後宮的環肥燕瘦,而是最小的弟弟——英親王周璇尹。

莫以為這是笑話,皇上對英親王的寵愛有目共睹——英親王帶著一萬鐵騎逼北燕大軍退出北門關五十里外,皇上為此大赦天下;英親王生病發熱,皇上親自侍候湯藥;英親王遭到暗殺,皇上不眠不休守在其身邊三日三夜……不過,皇上再寵愛英親王,卻不曾插手他的親事。

英親王成親兩次,皆是太後賜婚,說白了,皇上舍不得英親王娶個不喜歡的女人,因此不願硬塞女人給他,但位高權重的英親王又怎能孤家寡人一個!因此操心他親事的就成了太後。

可是,今日皇上卻下了聖旨賜婚,指的還是一個沒落國公府養在鄉下的女兒,瞬間,整個京城沸騰了,皇上腦子燒壞了嗎?酒樓茶館、大街小巷,眾人議論紛紛,各種臆測,傾倒罊竭,而結論最終導向一個——皇上終于厭棄英親王了嗎?

眾人一致為英親王默哀,但也未見一人羨慕那位沒落國公府養在鄉下的女兒,因為英親王惡名昭彰,成了兩次親,克死了兩任妻子,還害慘了許多太後看上的第三任王妃候選人。總之,人人皆有共識——英親王的命太硬了,若非那種大難不死的命,只怕沒本事為他生兒育女。

此時,人人口中英雄般卻又令人膽顫害怕的英親王,正坐在床上接皇上親自上門頒布的賜婚聖旨。

許久,周璇尹終于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這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女人?」

「這是母後打听來的。」周璇灝此刻絕不是權力頂天的帝王,溫柔有耐性的口吻簡直像在哄女兒似的。

「母後從哪兒打听來的?」母後不是笨蛋,但是嚴重缺乏識人的本事。

「朕倒沒仔細追問,不過,平日圍在母後身邊的就那幾個嬪妃。」

「母後看上哪家姑娘,皇兄不是應該先向臣弟透露嗎?」

「這一次母後有備而來,事先防得很緊密,直接逼朕下聖旨賜婚。」

「母後要皇兄賜婚,皇兄就賜婚嗎?」當皇帝的怎能如此沒骨氣?

雖然早習慣英親王沒將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無禮之姿,幾個在一旁听著的下人還是恨不得將自個兒縮到好似不存在。王爺,好歹給皇上面子,這種沒大沒小的口氣真教人心驚肉跳。

「母後哭哭啼啼的,朕還以為天要塌了。」

「皇兄頂著,天不會塌下來。」

周璇灝嘿嘿一笑,「你不是想找個機會出京一趟嗎?成國公府的大姑娘從小養在岐縣,你正好可以藉著打探她的名義出京。」

頓了一下,周璇尹微微挑起眉,「皇兄不是不相信臣弟嗎?」

「朕不是不相信,只是,你很可能看錯了。」在眾人面前跌落山崖死掉的人,怎可能又活過來?當然,若是精心預謀,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那日上天雲山狩獵乃他心血來潮之舉,非計劃中之事。

「皇兄忘了臣弟記性最好嗎?不過是消失三年,臣弟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來。」

正因如此,周璇灝一直耿耿于懷。在外人看來,尹兒是蠻橫無禮、手段粗暴的武將,可事實上,他心思細膩、處事謹慎。

「當時暗殺你的刺客蒙著臉,難保你不會看錯了。」周璇灝稱得上是個胸襟寬闊的帝王,可是要接受自個兒遭人算計還毫無所覺,確實太為難了。

「臣弟不會看錯。」他豈會不明白皇兄的心情?皇兄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遭人算計已是奇恥大辱,更別說當初他沒有給大皇子辯解的機會,就將大皇子以意圖謀害三皇子的罪名圈禁,從此形同廢人,這教他情何以堪?不過,皇兄終究是一個賢明的君王,時時將黎民社稷放在心上,要不,這會兒也不會答應讓他查明真相。

「你如此堅持,若是朕不給你機會證實,你豈不是要罵朕昏君?」

「皇兄最英明了,臣弟豈會罵皇兄昏君?」

周璇灝沒好氣地撇嘴,「朕給你機會出京,你就夸朕英明。」

哪壺不開提哪壺,周璇尹的火氣又來了,「皇兄有很多理由可以讓臣弟出京,何必非要下聖旨賜婚?」

「你自個兒說,京城還有哪位姑娘沒遭你嫌棄?如花似玉的,你嫌棄柔弱嬌貴;聰明絕頂的,你嫌棄工于心計;深具才情的,你嫌棄刻板無趣……難怪母後要說,管她長得是圓是扁,西施還是東施,只要大難不死,生命堅韌如雜草,直接下聖旨塞給你就好了。」

幾個旁听的下人真想給太後拍拍手,沒錯,英親王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就該直接塞個女人給他,最好還是個麻子臉,嚇得他連一句話都擠不出來——單是想像這個畫面,就教人充滿期待。

「若她是個白痴呢?」

「你應該有方法對付她吧。」想到那些被母後看上的名門千金,她們的下場一個比一個還難看,周璇灝只擔心成國公養在岐縣的女兒,至于周璇尹喜歡與否,這從來不是問題。

周璇尹沉默。他何必浪費口舌呢?此事他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回,母後看上的那些名門千金鬧笑話出丑,不全是他搞出來的鬼,可是沒有人相信。

「你想如何就如何,朕只要你凡事當心,別以為你有本事殺了北燕第一勇士,你就是天下無敵,誰也動不了你一根寒毛。朕不想再見到你受傷了,知道嗎?」

又來了,老當他是小孩子,忘了他都二十四了,不過……周璇尹別扭地道︰「放心,他們不會再輕易出手。」他懷疑那日行刺的死士目的在測試,而非取他性命,至于測試什麼,也許是想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一年前他領著大周鐵騎戰勝北燕最厲害的胡狼軍,其實算是僥幸,因為北燕並不知道大周有擅于馬上作戰的軍隊,而且他也非打敗對手才爬上鐵騎將軍的位置,所以對于他的實力,誰都說不準,因此他難得出京巡防,當然有人會按捺不住動手試探他。

「朕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如何說?忠臣變成逆賊,不過是一念之間。一個月之前,你可曾想過有人敢刺殺你?」

「知道了,臣弟會當心。」

「你趕緊出發,這幾日成國公府就會派人去岐縣接人。」

「臣弟還未見到人之前,豈容他們將人接走。」不過,周璇尹還是下了床。

養了一個月的身子,小病都養成大病了,可是,為能使他看起來不堪一擊,他也只能忍著當病人……若非如此,母後豈有機會弄到賜婚的聖旨?好吧,母後再不長腦子,也不至于在他的親事上犯糊涂,勢必派人查探過了,他就去瞧瞧吧。

岐縣張家村外的路旁,有一座與此處窮酸景象截然不同的八角亭,修得極其寬敞舒適。路過此處的客旅深感不解,而岐縣百姓卻是人人皆知,這是因為每月初一楚大夫都會在此為窮苦的百姓義診,岐縣百姓深受感動,便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將原來的草棚修建成如今的八角亭。

思兒跳下八角亭,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色,扯著嗓門道︰「小姐,待會兒恐怕要下雨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應該不會再有人來這兒尋你看病。」

楚意寧忙著看邸報,沒空理她。

「若是有人得了急癥,自然會上村子尋小姐,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思兒退回亭子,懊惱地伸手擋住邸報,「小姐,這玩意兒如此好看嗎?」

「好看啊,要不,當官的為何要看?」

「……小姐又不當官。」她差點被小姐騙了。

「若是下雨,方嬤嬤一定會讓采兒送傘餅來。」楚意寧不甚在意的道。

她在此義診,起初是迫于無奈,師傅在,誰願意找她這個徒兒看病?況且她還是個女娃兒……當時,她第一次感受到生活在這個時代的無力感,不禁舉頭問天,為何讓她穿越來此?但不管如何,路是人走出來的,于是她義診,沒錢看病的人果然尋來了,名聲漸漸傳出去,最後,連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都來找她看病,終于讓她擺月兌靠師傅才能接觸病患的局面。果然做好事絕對不會毫無收獲,從此,她固定每月初一在此義診。

「是啊,可是回去又要挨罵了。」

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思兒立馬護到楚意寧身邊,緊盯著已經奔至亭子前方的三人三騎。

黑衣勁裝的三名男子同時翻身下馬,看著立于村子口,上面寫著「張家村」的木板。

「思兒,他們不是賊。」盯著人家不放,人家還能對她們視而不見嗎?

思兒連忙將視線收回來,低聲提醒,「小姐,他們身上有殺氣。」

楚意寧目光一沉。

思兒原是生活在靠近南楚的陳家村,以種植草藥為生。當時南楚與大周關系緊張,戰爭一觸即發,南楚物資缺乏,便盯上陳家村的草藥,一夜,派軍潛入陳家村,陳家村瞬間血流成河。村子有幾名孩子被大人藏起來,順利逃過一劫,卻從此顛沛流離。

他們一路行乞北走,想尋棲身之處,卻發現普天之下竟無處容身,後來他們之中最小且是唯一的女娃兒——思兒病了,求到岐縣最大的醫館,不過沒有銀子,連醫館的門都進不去,正好遇見送藥材去醫館的她,于是她出手相救,思兒不但成了她在大周的第一個病人,最後還和幾位「哥哥」留下來跟著她。

總之,行乞的歲月讓思兒練出一雙火眼金楮,能夠準確捕捉對方身上的氣息,即使對方藏得很深。就像現在,她能看出這三個人武功不錯,氣質也很不錯,應該出身很好,尤其領頭那一位,高傲得不可一世……當然,她也看得出殺氣。

「視而不見。」楚意寧再度低頭看邸報。

思兒很想跟小姐一樣瀟灑,可是一見到三名男子系好馬兒,只有一名步行進入張家村,其他兩位轉身往亭子而來,不自覺就繃緊神經。

周璇尹完全無視于亭子里的一主一僕,待周峻在石椅上鋪了皮毛,他坐下來,發現坐著的女子在看邸報時,這才讓他正眼看過去。

楚意寧抬頭看向揚起眉的他,再看著他下面的皮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是好。出門在外,派頭擺得如此大,有必要嗎?

周璇尹抬起下巴,一副「大爺我就是喜歡,不行嗎」的模樣。

楚意寧唇角抽動了一下,顯然在說︰行行行,你高興就好。

不過,周璇尹顯然還是不滿意,繼續用眼神控訴她︰沒見識的丫頭!

楚意寧不服輸地再用眼神回他︰是啊,我就是沒見識,與你何干?

雖然兩人自始至終不發一語,可是煙硝味彌漫,身邊的人都感受到了,目光不時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

此時,一輛牛車好像發瘋似地沖過來,還未到亭子,就見牛車上的人揮手道︰「楚大夫,我娘一早突然昏倒,不醒人事。」

「思兒,我們走。」楚意寧收起邸報站起身,快步出了亭子。

思兒隨手拿起石桌上的藥箱跟過去,兩人一前一後跳上牛車,轉眼之間,牛車已經從來時的路上消失在八角亭能見的視線外。

周璇尹怔了許久,終于擠出聲音,「那個村姑竟然是個大夫!」

村姑?!周峻眼角跳了一下,人家明明貌若天仙,怎麼會是村姑。「應該是借醫行騙的鈴醫吧。」

鈴醫的醫術大多來自師傅口授,每每有獨到之處,當然,其中混雜幾個略懂皮毛便借醫行騙的人實屬難免。周峻當然不會多嘴跟主子爭辯鈴醫的問題,主子豈會不知?無論鈴醫還是御醫,在主子看來都一樣,主子只是沒想到那位姑娘有本事……主子性格是別扭了點,可是單憑一眼就將人家貶得如此卑微,這是不曾有過的。

「沒錯,那個村姑絕對是個騙子!」

主子真的太反常了,周峻不自覺就月兌口開了一句玩笑,「主子看上她了嗎?」

周璇尹冷眼一掃,周峻縮了一下脖子,做了一個將嘴巴縫合起來的動作。

頓了一下,周璇尹忍無可忍地問︰「本大爺看起來如何?」

「主子一如往常地尊貴迷人。」這是實話,不過主子實在太小氣了,總是不願意給人家一個正眼,更別說笑一個了。

「那個村姑自始至終未曾正眼看本大爺,她眼楮瞎了嗎?」

主子是不是太在意那位姑娘了?「鄉下丫頭看不懂主子的尊貴迷人。」

「是嗎?」

「鄉下丫頭不值得主子計較。」

「這倒是。」周璇尹的臉色還是很難看,村姑一個,竟敢對他不屑……雖然她有眼無珠,看不出來他身分尊貴,但是,他從頭到腳都比她尊貴好嗎!

周峻默默祈求老天爺讓周嶺趕緊回來,要不,他真擔心主子越想越氣,最後惱羞成怒,直接下達命令將那位村姑找出來教導一番。

念頭一轉,周嶺真的回來了。

「主子,我找到成國公府的莊子了。」

周璇尹終于將那女子逐出腦海,「見到人了?」

「沒有,門戶關得很緊,我又不能曝露身分,便不敢上門驚擾。」

「左鄰右舍如何說?」

「我一提到成國公府的姑娘,眾人紛紛閉口,若非有幾個野孩子貪圖我手上的銅錢,將位置告訴我,我還真找不到成國公府的莊子。」略微一頓,周嶺忍不住想要罵人,「成國公真是太不像話了,竟然將女兒送到如此偏僻的莊子。」

周璇尹微皺著眉,「夜里再來打探好了。」

「我也以為如此更好,說不定夜里可以看得更仔細。」

是啊,夜里總能將人逼出原形,關起門來,再丑陋的事也不稀奇,不過,他可不願意未過門的妻子粗鄙不堪。雖然聖旨也不能逼他成親,可他的親事已將京城搞得烏煙瘴氣,這一次若是再不成,母後肯定日日纏著他哭天喊地。總之,成國公府這位姑娘只要不是不堪入目,至少他可以勉為其難將人娶回去,而她能否坐穩英親王妃的位置,這就與他無關了。

打開門,探頭看一眼,沒有,再縮回來,關上門——采兒不記得這麼做是第幾次了,不過一個時辰,她覺得自個兒已經老了好幾歲……這是什麼道理呢?她不懂,總之,小姐就是這麼說的。

見狀,方嬤嬤忍不住嘀咕,「不是教你盯緊小姐嗎?這幾日京里就會派人過來接小姐,可不能讓京里的人知道小姐不但拜師習醫,還四處行醫。」

采兒沒好氣地撇嘴道︰「說要來接人,可是過了十日還沒見到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來。」

方嬤嬤皺起眉頭,「不可胡言亂語,應該是有什麼事擔擱了。」

采兒輕哼了一聲,「這擔擱得也未免太久了吧。」還好小姐不當一回事,說等京里的人來了再收拾箱籠,要不,早早收拾東西等著人家來接,卻遲遲等不到人,看起來真是笨死了——小姐的道理听起來很怪,但是深得她心。

「小姐心胸寬厚,不拘小節,可成國公府里各個都有好幾個心眼,你去了那兒可不能再逞口舌之快。」

「我娘早就嘮叨過了,嬤嬤就饒了我吧。」采兒做了一個鬼臉。

采兒的娘如娘原是成國公夫人的大丫鬟,後來離開國公府嫁人,生下了女兒采兒。當時,成國公夫人正為剛出生的女兒尋找女乃娘,得知如娘日子不好過,便找上她,甚至還同意她將女兒養在身邊。三個月後,一位高人路過成國公府時巧遇成國公,受邀進府為國公府的子嗣算命,沒想到國公爺的嫡女被高人斷言活不過十歲。成國公原就重男輕女,當然不願意花銀子養個毫無價值的閨女,便要求妻子將孩子送到岐縣的莊子。成國公夫人原想跟著女兒來岐縣,可是放不下三歲的兒子,最後只能將女兒托給自個兒的女乃娘,同時請求如娘一家人跟過來照顧女兒。

「我也是擔心,不知道府里會派誰過來接小姐,小姐好不容易可以回京,可不能出什麼差錯。」方嬤嬤憂心道。

十歲那一年,小姐不小心掉落河里,病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一命嗚呼,彷佛真的應了高人所言,誰知,三個月後小姐奇跡似地好了。不過,因為夫人病了,自顧不暇,而國公爺好像忘了小姐似的,根本沒有派人來接小姐回去的意思,要不是這次皇上下旨賜婚,小姐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去。

「嬤嬤不是不清楚小姐,小姐想做什麼,豈是我能左右?」采兒很無奈。

是啊,自從四年前小姐大病醒來之後,就月兌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主意大得很,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小姐看醫書,上山采草藥,自個兒炮制藥材拿去醫館販售,從而大大改善了他們的生活,後來小姐幫了落難至此的秦御醫,救了秦御醫的小廝,秦御醫便收小姐為徒。習了醫術後,小姐不僅跟秦御醫四處行醫,還與藥鋪合作,賣起藥茶,最後索性自個兒種草藥,還有種花做花茶,一年前甚至開了一間賣花茶的鋪子,交給她爹娘和陳家村那幾個孩子打點。

這一切彷佛一場夢,她真擔心突然夢醒,小姐又變回那個沉默寡言,好像听不見外面聲音的傻子。

說真格的,她至今還是想不明白小姐為何有如此驚人的轉變,娘教小姐識字時,小姐總是學不會,一病醒來,讀書練字卻突然比做女紅還熟稔……可是,何必非要弄得明明白白?重要的是小姐的日子越過越好,還能照顧他們這些人。

「無論如何,明日開始,你寸步不離跟著小姐,不準小姐出門。」

「若只有小姐,我總能想到法子纏著小姐不放,可是,還有思兒那個野丫頭。」

提及思兒,方嬤嬤就頭疼,這丫頭聰明機靈,堪稱小姐的好幫手,可惜太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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