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倒將軍誰挨刀 第8章(2)
作者︰蔡小雀

「不過是小貓小狽似的玩意兒?那如果是我呢?」她滿眼俱是對他的深深失望,嘴唇顫抖,聲音卻冷硬了起來。

「如果是我也給自己選兩個面首小倌,但是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不過就是閑來無事同他們行行房滾滾床,那你也不介意吧?」

「你說什麼混話?」他俊臉瞬間黑透了,勃然大怒道︰「那怎麼能行?不管是誰想踫你一根寒毛,都得先踩過我阮清風的尸首過去——不,是誰踫誰死,天王老子都別想!」

「那為什麼你就行?」她也火大了,眼眶泛紅,怒氣滔天。

「我是男子,自古男兒為尊,妻子就得听丈夫的!你怎麼能同我比?」他只要一想到他心心念念恨不得裝在袖里時時刻刻不分開的小人兒,居然有旁的男人垂涎覬覦,甚至是輕薄了去,他就理智盡失,再顧不得什麼狗屁風度氣質風範,吼了起來。

蘇小刀冷笑。「哈,屬下當然不敢同大將軍比,不過屬下的終身大事,自己還是能作主的,只要我不嫁你,你愛幾個通房就幾個通房,要多少侍妾就多少侍妾,反正大將軍府夠大,不夠裝還有阮侯府呢!」

「你——你——」他都快被她攪得氣怔頭暈了,極力抑下暴躁的怒氣,努力放柔了聲音,低聲下氣道︰「好蘇蘇別鬧了,我阮清風這一生從未喜歡過旁的女子,這顆心已是快被你給操揉碎了,哪還能分一星半點給他人呢?通房丫頭之流不過是後院擺設,我答應你,若是你不許,我決計不去她們房里,我說到做到——」

「很是不必!」她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都快被氣死了,更是覺得他娘的想哭。

不是自己心甘情願不要的,算個狗屁啊?說是納在後院當擺設,擺設還能同他滾大床,赤體交疊,然後他再帶著同人家肌膚相親過的身子回來抱她,光想就令人作嘔!

「小刀!」他越發急了,怎麼也弄不明白她怎麼就這麼糾結通房丫頭一事呢?

那些真真不過是在她身子不便的時候,他偶爾憋不住的時候拿來泄一泄火,全天下的男人皆是如此行事,怎麼到她這兒就成了滔天死罪?

「不用再說了。」她看著他眸底的迷茫不解和忍耐之色,已是心涼如灰,想起這些時日來自己的抗拒、自省、苦苦掙扎,再到剛剛傻不可言的告白和狂喜接納……她只覺自己根本是個天大的笑話。

「小刀,你——想做什麼?」他臉色變了,幾是顫抖地低問,「我不準你後悔!你剛剛已經答允喜歡我了,你不能反悔——小刀,求……求你,別反悔好嗎?」

她的眼眶灼熱刺痛難當,淚珠隱隱滾動,卻仍是硬氣地眨去了。

「大將軍,我要回西境。」

「不準!」他心一痛,想也不想大吼道。

「你可以以違抗軍令私逃回西境的罪名砍我的頭,但我還是要回家!」她夷然不懼地直視著他,眸色痛楚而堅決。

「小刀……別這麼對我,我們有話好好商量,若你實是不喜的話,那我不要通房也不要侍妾了,只要你留下來,只要不離開我,我什麼都答允你。」終究是他不爭氣地軟化了下來,俊美蒼白的臉上滿是懇求。

她也不自禁地哭了,卻是緊咬下唇一邊哭一邊搖頭。「我不要你是被迫的,你若不是真心,日後便會怨我怪我。我只是直性子,不是大傻瓜,若是你終有一天真的因為這樣而怨怪我不賢,怪我善妒,我還有活路走嗎?」

「不,不是這樣的——」見她落淚,阮清風心疼欲死,可她的話字字砸在他的心上,卻也令他神思微微恍惚了。

真的不會嗎?日後他真的不會怨怪她的專制獨佔,致使他連個小小紅袖添香的樂趣都無,若是京城同為名門世子好友戲譫他府中有河東獅,說他畏妻如命,他也不會生起一絲絲怨她、惱她之情嗎?

見他怔忡迷惘,蘇小刀心口好痛好痛。

可,她卻不能怨他,也恨不起他。

她早該知道京城名門世家畢竟不是他們西境偏城小門小戶那樣,娶妻的多,納妾的少,他的身分尊嚴和背景,擁有的就是一大套又一大套的東西,包括功名勛爵、嬌妻美妾。

他,本就不該是她的菜,她的人啊!

蘇小刀黯然地默默轉身往軍眷村方向走。

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一回軍眷村打點好包袱,蘇小刀立刻獨自快馬加鞭地趕回西境。

去時慢慢悠悠兩個月,回程她披星戴月餐風宿露,只花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回到家門。

看著熟悉的蘇家大院,熟悉的木門,還有父親那張驚喜又愕然的老臉,她憋了一整路的心痛酸澀苦楚,剎那間全爆發了……

「阿爸……」她飛撲進父親寬大的懷抱里,嚎啕大哭了起來。「我要嫁人……我、我要比武招親……我要找一個最像阿爸最敦厚最老實的男人嫁了!」

就讓他,讓她自己,都斷了念想……

這樣就誰都不用委屈,不用妥協也不必犧牲……

讓他永遠是大將軍,她永遠是他的屬下,讓他們一起並肩作戰,一生一世都不必為對方心痛,只有忠心,只有祝福……

蘇小刀知道自己腦子不靈光,不聰明也不敏捷,可這已是她所能想得到的,最好的法子。

是不是,就能像蘇姐姐說的那樣,相濡以沫,不如兩忘于江湖?

三天後,西境山神廟大廣場,老蘇家閨女兒要比武招親啦!

這消息一出,真是天崩地裂、地動山搖,整座阮家大營和西境城全都炸了鍋了。

老副帥和長孫先生驚疑不定,立刻就召蘇鐵頭回營「共商大事」,可是旁敲側擊了大半天,又是好言相勸又是恫嚇說盡,卻只換來蘇鐵頭越來越陰沉暴走的表情。

「俺家的閨女兒終身大事不勞兩位大人操心,俺自有主張。」蘇鐵頭只要一想到女兒那日回來,滿臉憔悴哀哀痛哭的模樣,心都快碎了,對于某個阮姓混蛋早已是恨得牙癢癢,又豈能對親阮派的老副將和長孫先生有好臉色?

「可是佷女兒和大將軍——」老副帥一陣尷尬,可想到主子爺平常的心思,只得硬著頭皮勸道︰「咳,總之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是不是等大將軍回來之後再商量?」

「俺老蘇家嫁閨女兒可不是軍國大事,同大、將、軍有何相干?」蘇鐵頭哼哼。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閨女兒要招親,除俺和俺閨女兒以外,誰管得著?」

老副帥和長孫先生努力無果,只得趁蘇鐵頭氣呼呼告退之後,火速各自寫了一封告急密信,綁在雪隼和海東青上頭——兩者是暗衛精心訓練,比信鴿飛得快——各自放飛了出去。

事已至此,他們也只能是亡羊補牢了,等雪隼和海東青兩天後神速飛抵京城,待大將軍收到信後,自京城到西境催命急趕也得二十七八日方能到,只盼蘇鐵頭會照正常婚聘程序走,要是心一橫,搞個比武招親當天直接送入洞房,那可就完了。

老副帥和長孫先生病急亂投醫之下,倒是又想出了另一個不甚光明磊落,但應該十分好用的法子,就是立下軍令,當日大營全軍戒備,不得有任何人告假出營,違者處一百軍棍!

可是三天後,在西境山神廟大廣場,盡避沒有半個大兵子來比武湊熱鬧,也因蘇小刀素來在西境「威名赫赫」,致使西境青年沒人敢娶這個母老虎,可是在蘇鐵頭端出了娶閨女送六十六抬豐厚嫁妝的巨大誘因後,依然吸引了無數前來西境走鏢經商和觀光的鏢客及江湖人士。

這天,冬陽明媚,廣場熱鬧。

蘇小刀坐在比武擂台對面的小看台上,支著下巴,面色木然地望著遠方不知名方向。

蘇鐵頭和阿花嬸在一旁見得心酸,面面相覷了一眼。

「咳,老爺,真的要這樣嗎?」

「俺閨女兒什麼性子你也知道的,她說了就是要做,俺也不忍心阻止她呀。」

蘇鐵頭無比心酸,咬牙道︰「要是讓俺知道那個臭小子對俺女兒做了什麼,這才害她突然這般想不開,俺就搞兵變!單槍匹馬同他單挑!」

阿花嬸被口水嗆到,兵變是用在這兒的嗎老爺?

眼看時辰已到,蘇鐵頭重重咳了一聲,嗓門轟隆隆地道︰「比武招親正式開始!」

蘇小刀如大夢初醒,回過神來,拍了拍衣袖大步走上台。

「凡是品行純良敦厚,發誓一輩子只娶一個老婆,沾染一下旁的女人就卵蛋爛光光,還能打得過俺家閨女兒蘇小刀的男人,俺就把這六十六抬嫁妝和俺的寶貝閨女兒嫁給他,山神為證!」蘇鐵頭目光如冷電,惡狠狠地掃視全場。

一個個小兔崽子皮都給俺繃緊一點!

蘇鐵頭的話後半段十分誘人,可前半段卻活生生嚇壞了不少人,剎那間不少男人打退堂鼓,並紛紛交頭接耳連聲抱怨起來。

「這也太嚴苛了!」

「是啊是啊,我們行走江湖總有個不小心逢場作戲的,要是一踫女人就——咳咳,那還得了?」

「這是不是在整人哪?」

「老蘇家的閨女兒真想嫁人嗎?這條件一開,天下還有哪個男人敢娶呀?」

眼看著底下看熱鬧的人潮洶涌,上台的卻沒半個,只有蘇小刀消瘦的身影孤伶伶地佇立在上頭,令蘇鐵頭和阿花嬸瞧得越發鼻酸心痛。

「我來!」

就在此時,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劃破長空,霎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吸引了過去。

蘇小刀不敢置信地瞪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自馬上踉蹌躍下,原本俊美無儔富貴風流的模樣已被風塵僕僕的狼狽取代,可一雙鳳眸卻熾熱明亮,緊緊地望著她。

大……大將軍……他怎麼……怎麼會……

「我把軍務交給戴譽,隨後緊追了你回來,趕路的時候淋了夜雨病了一場,渾渾噩噩了兩天,燒未退能下床便繼續上了馬急馳而歸,剛剛入城便听到你要比武招親。」

他風塵滿面,憔悴難當,腳下虛浮卻是堅定地一步一步走上台,走向她,瘠啞的聲音里盛滿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溫柔及悔愧。

「小刀,對不起,我回來遲了,我教你傷心了……」

她呆呆地望著他,他俊臉蒼白消瘦得不成樣,卻還是對著她笑得好溫暖好寵溺,眼眶驀然模糊成了一片。

「小刀,你不在,我此生再無味,亦不過是行尸走肉罷了。」

淚水滾滾滑落了下來,她無法言語,不能動彈。

「你已佔滿我的心,我眼里再無旁人,那侍妾通房,于我也不過是草木石頭,別說踫上一踫,就連看上一眼,于你我之情都是一種褻瀆。」他終于來到她面前,目光誠摯而祈求,滿懷深情地一字一句道︰「所以我真真正正想明白了,我阮清風此生只要你一人,也只會愛你一人,心甘情願,天地為證。小刀,你可信我嗎?」

蘇小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腦子心底又喜又酸又苦又甜地亂成一團。作夢都沒想過,竟會有這一天,他親口告訴她,他心甘情願,一生只要她,也會一生只愛她……

「可是……我很凶,而且我會當真的,要是你以後敢對不起我,我真的真的會把你……」

她哭了,嗚咽而凶巴巴地道︰「去勢!」

阮清風的眼神深情溫柔,卻仍是不自禁被她逗笑了,寵溺至深地笑嘆。「哎,好妹妹,不會有那一天的。我保證,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後半生的幸福和下半身的性福也全都是你的。這樣你可以信我了嗎?你可願意嫁我了嗎?」

「阿爸,女乃娘,還有你你你……你們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吧?你們統統都是我蘇小刀的證人。」她喜極而泣,卻不忘環顧四周,一一點出來作證。

「要是往後阮清風欺負我,說假話,違了誓言——」

「我們就幫你把大將軍去勢!」全場轟然大笑應道。

她小臉難得地紅透了。

怎麼……怎麼說得這麼直接啊……

「小刀,大家可都作證了。」沒想到被威脅的某人卻笑得恁般開心歡快,一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仿佛一生一世再也不肯稍稍放開手了。

「現在,好妹妹,你能答應嫁給我了嗎?」

「……隨便啦。」她咕噥,小臉蛋深深埋進他的懷里。

哎喲,羞死人了……

半個月後,蘇鐵頭在寶貝閨女兒成婚的前一天晚上,神秘兮兮地拿了塊四四方方的小東西到女兒房里獻寶。

「閨女兒呀,這是你阿娘臨終前,說以後要留給你做壓箱底嫁妝的,她說是當年你姥姥在逃難時塞給她的傳家寶,現在阿爸可交到你手頭上啦,得好好收著喔!」

蘇小刀滿眼驚奇地接過那只溫溫潤潤的小東西,翻來覆去看著上頭刻的看也看不懂的字體,贊嘆連連。

「阿爸,這好像印章啊,可比尋常印章大多了,這玉是好玉吧?」

「俺也不太清楚,這模起來滑不溜手的,又是金黃金黃的,像玉又像金子,肯定是好貨。」蘇鐵頭笑咪咪道︰「俺女婿出身富貴名門世家,眼光好,以後你再拿出來給他鑒定鑒定,說不定值上好一大筆銀子呢!」

「沒錯沒錯,明兒洞房的時候就拿給他看。」蘇小刀也樂呵呵地道。

案女二人真是白丁到斗大的字不識幾擔,渾然不知那印章上頭小篆字刻的便是——

皇、帝、密、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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